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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心柚的赤子情怀)

今年中秋节后,从老家返回的侄女送给我几个柚子,说是她父亲种的,让我尝尝鲜。我剥开黄色的果皮,琥珀似的红色果肉透过薄薄的果衣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摘一块果肉放入嘴里,初嚼时有点酸,再嚼便有一股甜味随果汁漫向舌根;继续嚼下去,酸味消失,只余下满口的香甜,把身上所有的味觉和嗅觉激活,并将美味的记忆铭刻在神经末梢。之后的好些天,脑子里时常释放出一种对柚子的渴望来。

周末天气晴好,秋日高照,秋风迢迢,以至于觉得宅在家里是对时光的辜负。于是我和太太约了小哥两口子、侄女的母亲阳秀和电视台刘记者,六个人两台车,直接开到老家一栋果树环绕的别墅前。

(远处山村即打油冲,近景为另一村民新房)

别墅单家独院,矗立在一个小山丘上。四野群山逶迤,烟村数家。不远处,那个叫“打油冲”的小村落静卧于秋光中,古旧而苍黄。若干年前,堂兄三友在这里建房之后,全家便从村落搬了过来,在周边山坡种上各种果树,过上了“花果山”一般的乡居生活。

四周果树茂密,柔和的秋风中飘忽着淡淡的果香。房屋背面一排橙树静立于晴空下,圆润的果实缀在绿叶间,装点着清澈明艳的秋天。橙树紧临一方水池,几只麻鸭在水面安静游弋。池上筑一亭子,有桌有椅,可烹茶,可小酌,更可品尝果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唐人孟浩然的诗中意境宛然浮现眼前。

(三友家后面的亭子)

水池外,便是一片果林。有叶子枯萎的桃李树,有绿意葱茏的柚子树和柑橘树,挂在枝头的暗青或淡黄的果实隐约可见。正当我们走向果树时,门“吱呀”一声,三友出来了。他热情跟我们打招呼、握手之后,快步走进果林,一小会儿便捧了两个色泽明亮的大柚子出来。柚子表面有不少褐色斑点,他一边用刀切割柚子皮,一边解释说:“这些斑点是蜜蜂叮出来的。我的柚子都是自己吃,一直没有给柚子套袋。你们放心吃,我种的柚子绝对是绿色食品!”话音刚落,柚芯已经从果壳中剥离出来。三友将两个大拇指插入柚芯用力一掰,“呲啦”一声,果肉绷裂,露出晶莹剔透、排列紧密的果粒。那鲜艳的颜色,那饱满的水汁,向每一个人送出垂涎欲滴的诱惑。

(刚掰开的红心柚)

“你们尝尝,看味道怎么样!”三友把果肉递过来,话语里充满自信。

“比上次的还好吃!”我吃完一股柚肉,率先发表意见。

“今天吃的比上次晚了二十来天,加上昨天过了霜降节气,柚子的口感肯定不一样!”三友解释道。

消灭掉剥出来的柚子,大家兴致勃勃就要去摘树上的柚子,这可是此行的主要目的。

(堂兄三友)

“别着急,我带你们去看看对面的果园”,三友说道。客随主便,大家只好收起摘柚子的冲动,走下长满果树的山坡,走过塘坝,沿着简易公路爬上另一个山头。这是一方我十分熟悉的土地,小时候常来这里放牛、割草,这里的每一道沟壑、每一条山路都印象深刻。然而,我们在半山腰看到的景象完全颠覆了我的记忆:以前长着地玉、夏枯草、蓑衣草、冬茅草、开着各种野花的山坡,已是满眼的果树。一棵棵健壮的柑橘树排列整齐,叶子油光发亮,枝头挂满沉甸甸的青中泛黄的果实,空气中弥漫秋阳激发出来的柑橘特有的芬芳。三友把着一簇果实告诉我们,这是优质的柑橘品种,过去叫贡橘,现在叫“皇帝橘”,下树后可卖到10元一公斤。刘记者伸手摘下一粒青涩的果子,剥开果皮便吃起来。“味道不错,成熟后肯定更香更甜。”她朝三友竖起大拇指。

(皇帝橘)

“你们不知道,这里的土质最适宜种水果。你们看,这土全由‘泥婆石’风化而成,里面富含硒和锶。这里长出来的水果,不仅对身体有好处,味道也特别香甜。而且我浇果园的水都是井水,打到地底下的井水。”说起自己的水果,三友的语气充满骄傲。

在橘园里走走看看,三友把我们带到一片光秃秃的林子旁,告诉说这些是黄桃树,结出的果子,又大又甜,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锦绣黄桃”,今年7月摘果子的时候,来买果子要排队,二十元一斤,还不一定抢得到……

举目四顾,枯黄的山坡和梯田里,点缀着一朵朵深绿色的“磨菇”,这些不惧寒霜的果树给荒芜的田野增添了生机和希望。在大多数乡民都对土地失去信心和兴趣的时候,三友依然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耕耘,虽然没有按照祖辈的传承种植稻菽,而是选择比较效益更好的水果,终归还是守住了土地的价值和乡村的烟火。

(别墅旁的橙树)

返回别墅,阳秀和小嫂子去厨房办餐,其他人在三友的引导下去摘柚子。柚子树的个头远不如橙树,树冠直接垂到地上,阔大的树叶将果子遮得严严实实。三友手拿剪刀,勾腰钻进树冠,不到一分钟,左手便擎着一个黄澄澄的大柚子伸了出来,刘记者双手接住、装进麻袋——一条摘果流水线自动生成。那硕大饱满的柚子,离开深绿树冠的荫蔽,映照在浩荡秋光里,泛出金灿灿的色彩,仿佛一瞬间从炎夏穿越到了金秋。那橙黄的颜色里,储存着春雨的滋润和夏阳的炽热,积淀了清风的抚慰和霜露的淬炼,凝结有农人的期望和大地的丰饶。无论采摘者还是旁观者,无不沉浸在这种只有秋天才有的丰满宁静的喜悦之中!

(摘柚子)

丰收的喜悦和潜伏心底的小农意识,让我跃跃欲试起来。伸手捧住一个大柚子,左旋右转将果蒂扭断,在手里掂了掂,沉沉的。“少说也有三四斤”,我忍不住赞叹道。三友在树冠里应和说:“你选手感重的,越重水汁越多,口感越好。”得到专家的指导,我专门找个头圆满、颜色明亮、手感沉实的柚子下手,每摘下一个就顺手递给太太,装进麻袋。十来分钟的功夫,便摘了满满的一麻袋。半个小时后,几个人拢共装了六袋又大个又新鲜的柚子。三友怕我们扛不动,叫一个年轻人将柚子背到停车处,装进后备箱。

(硕果累累)

在别墅里吃过午饭后,我们准备返回县城。站在山顶上,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老家。苍黄的天幕下,这个几乎被时代遗忘的村庄依然那么寂寥,那么与世无争。村旁那间曾经用于擂谷子、舂粗糠的土坯屋早已坍塌,土屋旁爷爷自留地边的那棵橙树也杳无踪影。记忆中橙树每年都会结许多果子,果皮刚刚泛黄,就有人爬上去偷摘,爷爷白天去看守,也保不住夜晚大量橙子被窃。打过霜之后,爷爷拿根长蒿将树枝尾部剩下的十几个橙子摘回家,那果肉香甜如饴,细长的果粒入口即化,成为我童年时光最甜蜜的味道。

(别墅前的果树和三角梅)

那些年,水果是奢侈品。房前屋后的果树在大炼钢铁时被送进火炉,逃过斧斤之劫的后来又被当作资本主义尾巴砍掉,侥幸存活下来的几棵柑橘树、桃树、枇杷,果实等不到成熟就被偷摘完了。村庄对面的石山背后,曾有一片桃树林,桃花刚谢,果子刚刚成形,那些终年难得吃上一次水果、又正值春荒时节饥饿难耐的儿童少年,就开始摘下来吃了——那酸涩的味道还麻舌头呢!有几个小孩偷摘桃子被人发现,慌乱中从树上跌下来摔成骨折。为了孩子安全着想,村里干脆把那片桃林砍掉,只余下光秃秃的石头和儿童青涩的渴望!

农村政策放开后,老家那些曾对水果存有痛苦回忆的村民,利用空坪隙地种起了果树,有的还承包农田和耕地种起水果。在这偏远的小山村,乡亲们一年四季也能吃上时鲜瓜果了。一些品种不优、销路不畅的果子甚至无人采摘,烂在地里。少年时代从没有听说过的水果,以前只有达官贵人享用的珍稀水果,现在都摆上了平常百姓的桌子上。在上个世纪我都不知道世上还有红心柚,眼下,竟然生机盎然地生长在家乡的土地上,成为乡民们待客送茶的佳品!

(以前的梯田都种上了柑橘树)

回县城的路上,我和小哥聊起家乡的沧桑,我问他:同样是这片土地,同样是这些人,当年地里长不出果树,现在却果树满山、果香满园,为什么?是当年的乡亲们不肯种、不会种吗?当过村支书的小哥笑而不答。

“乡思不堪悲橘柚”。柚子,因与“游子”谐音,在古代常常被当作思乡的寄托。三友的红心柚,其甜中带酸的味道,让我品味到了童年的酸楚和今日的甘甜,让我这个在外漂泊多年的游子,又对秋天平添了几分美好、几许期盼;对故乡平添了一份念想、一种祝福。家乡的红心柚哟,愿你绿叶如岁月般长青,果肉如红霞般绚丽,味道如甘露般香甜!

年10月24日

潇水渔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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