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几年初夏。我哥杀人了,人们说他杀了杏花楼的花魁。听说花魁整张嘴都被割了下来,去现场勘验的仵作都吐了好几次。

1,

人证物证俱在,城中的督军说了,秋后行刑。消息是巡捕房的伙计告诉我的,当时我在路边摊喝着杏仁茶。

周围人断断续续的说着话,我也没有听太清。在雾城,这样一件离奇的凶杀案注定是所有人的谈资。

我的心情很复杂,我哥不是个好人,他在码头打架抢生意,混老鼠会。但说他杀人,我还是不太信。

第二天夜里,我拿钱,用半个月的工资跑到了监狱。想来想去,毕竟他是我哥。而且这个事情上,我总感觉是笼罩着层层迷雾。他一个老鼠会的头目,怎么可能会在杏花楼花魁的房里?又比如,为何要割了花魁的嘴。我想问个清楚。

"你杀人了。"我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蓬头垢面,一身监狱里特有的馊味。黑黝黝的镣铐缚住了他的手,这向来是犯人享受的最高待遇。

"我们有几年没说话了,老四?"我哥看着我。

"两年。"我不由自主地抖了抖眉毛。我是警所的走卒,哥哥却是码头老鼠会的小头目,这可真是个荒谬的对比。不过这也没有什么,这年头本来就荒诞。

"你不该来的。"我哥看着我,那张脸已黄瘦,唯有一双眸子还是黑漆漆的。

"。。。"我有些语塞,感觉这场景有些不对。他并没有我想的那样沮丧,反而一脸无所谓。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有什么冤屈,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可以告诉我。"我压低了声线,轻声说道。

"我死的时候,记得给我多烧点纸。"我哥看着我,我说不出那眼神是什么意味,是怜悯,还是无奈。

"警官,警官,我要睡觉。"镣铐敲打在栏杆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冷冰冰的。

"谁他妈在破坏监狱秩序,大晚上的不能老实一会吗。"两个狱卒跑了过来,他们径直走向我,把我拉了出去。

"哥,你真没什么对我说的了吗?。。。。"我想拉住监狱的栏杆,却还是被拖了出去。

"兄弟,我知道你也是局里的人,所以给你一个面子。但是你也得照看一下我们。。"监狱门口,他们的小头目对我摆了摆手。我知道,这有可能是我看到我哥的最后一面了。

2,

第三天,我到了老周。

老周是雾城的仵作,也算是祖传的手艺了。

老周家在向阳巷前头,他一个跟尸体打交道的人,却住在最接近阳光的位置,也真是奇怪。

我推开老周家的門,院子里有棵柳树。老周媳妇在柳树下面乘凉,他家里还有个孩子,依着个板凳写写画画。柳条如丝,时而随微风而动。我觉得我来的不是时候,但也只好硬着头皮来了。

我刚想垫着脸开口,却不想正好看到了老周。老周人又瘦一笑,跟个猴似的。见过他一面的,就绝忘不了。

"四安,我就知道你要来。"老周坐在上屋门的门沿上,正好看到了我。

"?"我心里有个问号,老周啥时候成半仙了,能未卜先知。

老周哈哈一笑,领着我往屋里来。"哈哈,你别紧张。就你和任三安那张脸,不是瞎子都能认出来。来吧,进屋说。""来,喝茶。"老周铺开白碗,给我倒上一杯。

"谢谢。"我接过茶碗,摆在自己面前。茶水尚热,我却没有多少心绪。

"你老人家是这一行里的老手,我就不拖着掖着了。你看过现场,莫非真是我哥下的手吗?"

"当然不是。"老周嘿嘿一笑,露出了几颗牙。接着,他就倒开了话匣子。

"那个兰姑娘的唇,只用了一刀的功夫。那一刀又快又狠,你扪心自问,你哥一个混码头的大青皮,有那么好的刀工吗?"

我不做声,他拳脚气力是有,若说是要杀人的刀上功夫,我是真不知道。

"这是杀人,不是杀鸡。我也听我们家老爷子讲过杀人案,一般人做了恶,多多少少都会留下纰漏。像这种冷血凶手,穷凶极恶,真是没有几个。一个第一次杀人的人,你说他的心里会不会有恐慌?像你哥这种人,码头打架还行,这事,他还远着呢。。"老周说道,一边抿了一嘴茶。

"那您的意思,我哥他,就不太可能是这个凶手了?"我颇有一股柳暗花明的感觉,老周是这一行的权威,他这样说,那我哥出狱的事就有指望了。

"这事,不是你我以为,就能决定的。"老周面露苦涩。

"有遗漏,有嫌疑,他们凭什么呢。"我的心又掉了下来,掉到了半空中。

老周站起身来,背对着我。

"你哥出现在那个屋,案发后他在,这本来就是有点说不清。你再想想,咱们城里谁当家,是新来的林督军,都是靠枪子说话。这种案件搞得人心惶惶,随便枪毙个把人压下去才是正理。"

我默不作声,心里已经凉了很多。

"也不是没有机会,不过。"老周想说什么,可想了下还是岔开了话题。我明白他的意思,这或许是一个很坏的猜测。那个凶犯,有没有可能再次出现在雾城。

"算了,你还是先找人吧。"

"谁?"我问道。

"赵局长。本来事发第二天,督军就要毙了你哥。赵局长好说歹说,挪到了秋天。"

"我懂了。"我点了点头。赵局长在本城一向以拍上司马屁而闻名,从前朝到现在,跑了四五任督军,他的官却是越来越大。我没想到,他还有另一面。

3,

从初夏到行刑,还有几个月的时间。

可惜这点时间,也是手指缝里流出来的。林督军的善变跋扈,我早有所闻。我在和时间赛跑。

我去了码头,船来船往,一片繁忙景象。凶杀案对工人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像,毕竟人们都得吃饭。

码头附近有一家茶店,我知道是我哥他们那种人的聚点。

"来一碗葛根水吧。"我坐了下来,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葛根水很凉,却没有甜味,微微的苦。

有个人走到了我面前,他长手长脚,一身码头工人的短汗衫。

"你是任老大的弟弟吧,我听他说过你。"那个人坐在我对面。

他看着我,显得坦坦荡荡。我想不是我哥的亲信,他一定不知道我。

"我们能在河边走一段吗?"

我点了点头,有些事,并不适合在这个地方说清楚。

"阁下贵姓?"

"你叫我森子就行了,也没多少人喊我大名。"

走在河边,河水的味道清新有带点腥味。

"我们害了老大。"森子开口说道。

"老大是为了出头,去立柱了。可是没想到,去了杏花楼却碰到了这样的事。"

我点点头,我知道立柱是什么意思。在雾城,特别是混码头的人,总得干一件响当当的事了,就叫立柱。

有的人剁手指,有的人替老大下狱,反正都是走江湖的那一套,比谁更狠,比谁骨头最硬。对自己狠,干的敞亮,才能在同行前有面子。

"这和他去杏花楼有什么关系?"我疑惑不解,他们立柱的事不就是打打杀杀吗?和去杏花楼有什么关系。

"哎。前阵子柴七的人和我们抢场子,大哥和蝎子抡拳,打得那小子散了伙。我们在这码头,也算是立柱成功。那天喝高了,大家就出馊主意,怂恿大哥去了杏花楼。"森子额头皱了起来,多出了几条纹理。

我大概明白,这有可能就是一场飞来横祸。不是我哥,是另外的某个人也会进死牢。

"四爷,你是老大兄弟,这件事,我劝你还是莫掺和了。"森子咬咬牙说道。

我看着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我看到他眼眶泛红,看到他强忍的情绪。我知道,我哥可能交代过一些事情了。他就是这样的人,当初送我去警局以后,就不和我联系了。江湖人江湖了,我明白,他只是怕拖累我。

"我知道。"我回过头,沿着水渠走远了。我都知道这些,可是,有些事该办还是得办。

我得去一趟杏花楼看一下。

在此之前,我可能还要麻烦一下老周,毕竟论起现场,他记得最清。

4,

雾城又出现了杀人案件。

这一次,出事的是城东的富绅,苏半城。

苏半城死在了自己家的卧室,被人斩去了双手。

夏风为和,万物和煦。但雾城却是满城肃杀景象,军人和警员都已动员了起来。

花魁的死,或许还能披上一层情杀的面纱,搪塞一下围观群众。但苏半城的死,就赤裸裸的把人心中的恐惧给撩起来了。

雾城中几个少有的大富,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还死的那么凄惨。况且苏半城可是在自己家的深宅大院里死的,寻常人那能摸得进去。流言自然传的是五花八门,城中说什么的都有,鬼怪害人,人间劫难等等。这些流言仿佛是止不住的火,在雾城人心上燎着。

一时之间,人人自危,很少有人出门。巷道里只剩下不间断的靴子声响,那是军人们巡逻经过的声音。大发雷霆的督军宣布全城戒严。

我叹了口气,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那个人就像是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幽灵,它仿佛徘徊在雾城的上空,对我们桀桀冷笑。每个人都无处可逃,恐惧席卷了这座城池。

天气尚温,我拿着一把短刀出门。枪是个珍贵的物,别说是西洋枪,连国产的土货,我们局里都很少有人摸到。

我要去城南的上阳观,有一个朋友住在那里。

去上阳观的路又狭又长,我的心里一直在打鼓。一路上并没有什么人气,只有那些来还盘问的军警,他们在不少路口都设了岗。

在小土坡的沟里,在一簇竹林旁,我看到了那座小道观。砖瓦古朴,却没有多少人迹。

本来这几日城里人心惶惶,各处庙堂都多了不少善男信女。唯有这个上阳观,因为位置比较偏,老道士又懒得宣讲作法,向来是信客很少。

我来的时候,蓝布衫的老道士就坐在门口石阶上面,一个粗瓷水缸在他不远处,清水微波。看上去,一面仙风道骨。

"润哥,出来了,是任家小子。"老道士看到了我,对屋里喊了几声。他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清越的味道。这个乱世,活的像老人家这样的人不多了。路有饿殍,难获永年。

我和老人家寒暄了一下,也没有太在意。但我目光浮沉间,却看到了他手里新削的那个东西,是一个小小的木剑。老道士用一把小刀,在用心做工。他时而不时的摆摆手,碎屑从他掌中滑落。

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但也仅仅是猜测。我把他藏它在心里。这个念头太匪夷所思了,它在我脑中升起,我就想把他抹灭。在雾城,没有谁说过老道长一个坏字。

"来了,来了,是有生意到了吗?"一个声音传来,懒懒散散的。刚开始是一线,后来越来越大。

"是你啊,四安。"少年人样貌端正,眼睛润而有神,却永远像是睡不醒般,带着几分懒意。我知道他就是这个样子,什么人面前都是这样。当初吕润和我一起去的警局,后来就因为受不了束缚,宁愿回道观里面种菜,过闲人生活。可惜了他一身的功夫身段,年纪轻轻就是闲散神仙。

"师傅,我和四安去城里了,这几天可能不回来了。"吕润回屋里换了双鞋,又对老道士行了个礼。

吕老道摆了摆手,也不多说什么。我不禁叹了口气,真是什么徒弟什么师傅,两个人都是闲云野鹤。若是寻常人听说自己家孩子辞了正经饭碗,非气死不可,也就吕润他师傅还照样不给他脸色。

"走吧。"吕润跟在我身后,大步走着。

我们慢慢走着,阳光从竹林里撒下来,有些光斑落在我们肩头。吕润在我不远处,我们保持着一种微妙的默契。但我却有点心事不定,吕老道削木的那一幕,不停的在我脑海里回荡着。

"花魁,是被割去了嘴巴。苏半城,是被砍掉了双手。"润开口说道,语气很轻,吐字却很准确。我知道,这些事他也关心着。但不是重点,我想听更深入的东西,我来,就是为了寻他。

我回过头来看着吕润,看着他仿佛笼罩在一层光芒里。那个在竹林下路过的少年,多像人间谪仙,不禁让人望而生惭。当然,只有了解他的人,才能看透吕润那层表象下面不一样的东西。油滑懒散,又好吃懒做。

"你别他妈这样看着我,我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吕润开口。

我默不作声,这小子太机灵了,我那点心思瞒不过他。

"花魁死的那几天,我师傅给我讲太平广记,有些日子没有出门。。苏半城死的那天,他更没有时间了,城里有人找到了我们俩,说孩子着了邪,让我们去瞅瞅。我们俩贴了半晚上的符咒,可是累坏了。"

"。。。。"我无法反驳。

"你有没有什么师兄师叔这类的,或者说同行。"我面着一张脸说道。

"给我滚,你就不能给小爷说点带乐子的。"吕润骂我,不过又是语气一转。"你也看到我们上阳观这样子了,冷冷碎碎,大猫小猫两三只,能认识谁啊。"

我一想,也是这个理。这几天我东来西往,确实崩的有点紧,到了疑神疑鬼的地步。

"不过你这样想也没啥错的,思路没什么问题。你怎么忘了什么人用刀最好?"

"你是说,我们考虑下刀工好的人。"我眼前一亮,有些云雾散开的感觉。

"不错。"吕润伸出了两根手指,"这年头刀工好的人,大厨,还有那些上过新学堂的洋医生。"吕润的眼神里有光,润而绚丽。

"看来还是润哥你厉害。"我还是有些佩服这小子的,脑瓜子好用。

"别贫了,这也就是个大概,一头猪也猜得到。但望小里看,你想下还有没有什么漏网之鱼。雾城这么大,我们揪出来这样一个人,可不算容易。"

"算了,不想这些事了。这几天我跟着你可都算矿工了,本来我画写平安符挺赚钱的。我吃吃喝喝,得你管。"吕润的语气不容反驳,我咬咬牙,就知道这小子没这么好请。吕润走在了我前头,甩开步子。

5,

我和吕润出了春满楼,我的脸有些黑。这狗日的,是存心领着我来大开荤了。

"不是,润哥,这不是往局长那去的路啊。"我有些疑惑。

"别管局长了,我们先去老周家。局长这人青云直上,靠的是嘴皮子好,心段高。论起来案子,咱们还是得去找找老把势。"

我们又到了老周家,这次老周是没了上次那股活泼劲了,嘴上都起了泡。

"咋回事呀,周爷。"吕润和我进了屋,问道。

"可他妈别提了,苏半城家里那一窝狐狸精,可是真难伺候。一面让我们赶紧破案,还他们家一个清净,不然就去闹到督军那里,去京里告我们。另一方面,那窝人就死活不让我碰老苏尸体,说什么人死为大。。。哎,难办啊。现在那群兵痞也闹,苏家人也闹,真是。。。。"老周哭丧个脸,向我们诉苦。

苏半城以两件事闻名本城,一是没孩子,二是姨太太多。平日里,都是闹得鸡飞狗跳不可开交。如今苏半城一去,那个苏府更是天翻地覆。没有个主事人,倒是一群莺莺燕燕吵来吵去。

"算了,不提这些倒霉事了。四安,这次你倒是找了个好帮手啊。是润哥,我记得当时你是天天偷懒,不过论起来抓贼,这小子比谁都能跑。"老周摆了摆手,看见站在我身后的人,倒是有点熟悉。

"周爷,听你这意思,现场是去不得了。"吕润扬扬眉毛,一边问道。

"何止是去不得,简直是一身骚。如果不是他们现在闹着争家产,估计就把苏老爷给埋了。大户人家,怎么一点脸面都不要呢。"老周叹叹气。

我转了转眼珠,屁的大户人家,谁不知道这人是有名的暴发户。

"周爷,那您还能帮我们回想下当时案发的场景吗?杏花楼那间屋子,还有苏半城那个书房。。。"

老周想了想,这也不算违反啥大规矩,就说了几下。我追寻着那些细节,但还是模模糊糊。老周是个仵作,时间久了,他也记不太清,吕润倒还是听得认真。

"谢谢您,这是我师傅几串山桃木,我来也没啥东西拿,送给你了,当个吉礼。"吕润把山桃木放在了桌子上面。

"这那里用得。"老周倒也是客客气气的,他一向也是谨慎的性子。

"对了,周爷,你有什么笔墨没有,我给你写几张符吧,凑合着用。虽然没我师傅那么老道,估摸着也顶下用,现在城里也是乱糟糟的。。"

"这如何使得。"老周想推辞一下,他媳妇倒是捧着几张纸来了,也不顾及老周眼神。白贫了那么久,总得有点东西。

吕润提起笔,又点着几下朱砂,去侧屋给他们画了几张符。这小子就是画个符,也得离我们远远的,看来是独家绝艺,不能外漏。

"美人无唇,富绅去手。。。"吕润喃喃自语。我一想,也确实是这样。雾城这座祥和之城,已经不再祥和。

"哎,老周是讲的挺清晰,可我也是听不太细。毕竟,两个地方都不是好惹的,没人让他多待。"

"你看,这是什么。"吕润从袖口里摸出了一片纸,上面还有一些红色的轨迹,隐隐约约,像是张画图。

6,

吕润向我挥了挥手,脸上挂着得意颜色。

纸上有着简明的线条,吕润用朱砂标了几个小点。

"这是现场图?"我问道。

"不错。"吕润摸了一下下巴,用手指指着纸上的图。

我看那副图,只有粗劣的线条和小点。隐隐约约是两个房子的大体布置。

"这能看出什么啊?"我问道。一个是风月花魁,一个是半城富豪。这两者除了披着诡异外衣的死去,身份地位可以说是相去天渊。

"我把我脑子里的东西,都画在这里了。这是花魁所在的地方,这是苏半城的那间书屋。苏半城是在书桌前死的,就在窗户旁边。花魁的尸体,是在床上发现的。"吕润用手指在图上给我比划着。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我还有更大的发现。这一趟,我们算是没白来。"他又笑了笑,有一种高深莫测的意味。

"是什么。"我急切的问道。

"这两个地方,都靠着水。花魁的楼是在脂粉河边,苏半城的大宅里面也是引入了河水。"吕润把那副画放在自己口袋里。

都挨着水?我脑子里仿佛有了一些明悟。雾城水脉很多,长河壮观,靠码头养活了不少人。这极为常见的水,又和这两宗凶案有什么关系呢?

"水,供养人。但是,它又能淹没人。道家就有一种厄,就叫做水厄。杏花楼为了提升档次,苏半城是为了摆阔,那两处的选景怎么能少的了水景。恰好,这两个地方的水深,藏着一个人总是绰绰有余的。"

吕润的话,叫我有些毛骨悚然。他仿佛是解开了一层画皮,让我看到里面青面獠牙的魔头。

雾城水波淼淼,空气里散发着水的气息。这城里柔和的水波,此刻也多了一重凶厉的气息。我的视野在城市里逡巡,我仿佛看到那黑影从水波中出现,又在水波中离去。

"别多想了,这只是我们要







































中科白癜风
中科治疗白癜风有疗效



转载请注明地址:http://www.xiqingguo.com/lbzjb/1169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