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廖青梅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耳边传来盆碗的摔打声,还有带着斥骂声,似远似近,头脑昏昏沉沉的,根本无法思考,只觉得自己泡在水里,湿漉漉的难受极了。

摸了才知道,身上的里衣全部被汗水湿透,满是彻骨的凉意,下意识地拢了拢被子,廖青梅捂住额头,烫手。

她好像病了,还病得十分严重。

很想再睡一会,但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开始行动起来,家里一天的活都等着她做,再不起床又要被婆婆骂了。

“哎哟,我的小祖宗,赶紧回床上躺着,你还要不要命了!”廖妈姚菊香推门进来,看到穿着里衣赤着脚摇摇晃晃站在屋子中央的廖青梅吓了一大跳,忙把她推回床上,塞到被子里。

发现被子里衣全湿了,赶紧又转身去开柜子拿干衣服干被单。

廖青梅头还是很昏,但眼睛已经清明,她傻傻地看着满头青丝的廖妈念念叨叨地给她开柜子找衣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虽然有些土气却很精心,几乎看不出补丁的痕迹,脸上显少有岁月留下的痕迹。

“妈……”廖青梅试探地喊了一声,生怕眼前这一切都是做梦。

她明明远在万里之遥的方家,每天操持家务不敢停歇,怎么会一梦之间就回到家里,还看到了年轻了几十岁的母亲。

房间不大,进门一张双层铁架床,靠墙一个三门嵌大镜子的旧立式衣柜,窗前摆着破书桌,桌上还摊放着课本纸笔,书桌是廖爸捡回家的旧家具,接了断腿的书桌很丑,廖青梅一直很嫌弃,可此时再看到,眼里却满是怀念。

地上抹的水泥,还能看到粗糙的颗粒,水泥地板吃灰,每次打扫前都要先洒一遍水才行,地上的水印还没干,应该是廖妈早起打扫过一趟。

眼前这一切,分明就是记忆里的老家样子,连汗湿的被子都是她高中盖了三年的那一床,后来因为她宁愿被打,也死活不肯再要这床满是补丁的被子,廖妈才掏钱给她买了一床那时流行的新被面,牡丹大花的。

“你个死丫头,还知道我是你妈。”廖妈从立柜里找了衣服出来,恨铁不成钢地高高举起手,可看到女儿虚弱又苍白的样子,心又疼得不行,轻轻一掌拍到肩膀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青梅啊,方志诚结婚了,你就别再想着他了,听你爸的话,好好学习,啊~”

廖妈这段日子愁呀,闺女和个农村兵看对眼了,农村兵就农村兵吧,她们家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小伙子长得精神人也不错,自家男人亲自考查过了的,是个可以结亲的好对象。

可万万没想到,人家农村里还订着个娃娃亲呢,方志诚倒是不想结,可他家里人不同意啊,家里老爷子寻死觅活地,连发三封病危电报来,还能怎么办,那就结呗。

只是可惜了她家这傻丫头,满心眼子里就方志诚这么一个人,方志诚前脚刚走,她后脚就病倒了。

换了干爽的衣物,廖青梅扶着墙出了屋,家里还是从前十分简陋的样子,见她出来,廖妈把灶上热着的米粥端了过来,还以为要好好哄一哄廖青梅才肯吃饭,没想到廖青梅见着米粥就像恶狼见着了肉。

狼吞虎咽地喝了米汤,吃了个煮鸡蛋,廖青梅总算缓过来点,人也没有刚刚那样虚浮。

看到她肯吃饭,廖妈特别高兴,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没有那么烫后,才放了心,一看点时间不早了,拎着包穿上大衣就出了门,“哟,时间来不及了,妈先去上班了啊,灶上炕着红薯,你要是饿了就吃啊。”

等廖妈走了,廖青梅独自在厅里坐了很久,摸着家里的旧家具,很久才确认自己真的是在自己家,而不是在方家的破楼里。

想起廖妈口中正在乡下结婚的方志诚,廖青梅蓦然想起让她耿耿于怀了一辈子的东西。

跌跌撞撞回了自个屋,打开立柜,这时的衣柜大多是放的搁板,衣服都叠得满满的,多数是旧衣服,往里掏了掏,终于掏出个半新的饼干盒子。

廖青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头是方志诚和她的来往信件,还有一块梅花手表和一条大红印花丝巾,这都是处对象时方志诚从嘴里省下钱给她买的。

想到过往的甜蜜,廖青梅伸手在胳膊上狠狠地拧了一下,很痛,再看着眼前仿佛还带着余温的信件,眼泪哗就流了下来。

原来真的回到了这一年。

方志诚回乡和方知兰结了婚,而她也会在来年七月高考落榜,最后托关系去学了护士,接着方志诚在战场上受伤,退伍两年后和方知兰离婚,然后她终于和方志诚结了婚,给方壮壮当了后妈……

想到接下来事情的轨迹,廖青梅猛地打了个抖,她难道还要继续一次这样的人生吗?廖青梅摇摇头,她再也不愿意了。

她是爱方志诚的,不然也不会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嫁给他,为他奉养父母抚养儿子,还供出了他的弟弟妹妹,只是她从来不知道爱情会被柴米油盐及婆婆继子磨灭。

当方志诚变得冷漠又陌生的时候,她还浑然不觉。

婆婆一直怪她,怪她勾了她儿子的心思,导致他在战场上受了伤,还和她中意的媳妇离了婚,她嫁了他了又怎么样,在婆婆的心里她就是那个罪魁祸首,是害他儿子家破人离的罪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她该的,是她欠她们方家的。

……

轻轻摸过那厚厚一沓的信件,里面没有什么炙热的情话,全是生活日常里的小事,却透着满满的爱意。

后来她苦苦支撑着那个家的时候,无力时总会偷偷从中汲取力量,却无意中被方志诚发现,那时的他变得敏感而脆弱,不由分说把所有信件都丢入了灶膛,过后却又后悔地抱着她大哭。

与其等到后来被方志诚付之一炬,不如今生她亲自切断这份情缘。

看着所有信件在火舌里一一化做灰烬,廖青梅的心里竟莫名地觉得有些解脱,手表和丝巾因为是方志诚送的她舍不得用,原本打算两人结婚的时候再拿出来的,所以收藏得十分妥贴,只是当时的她没有想到会有方志诚另娶她人的这一天。

既然这辈子不打算再和方志诚有交集,这些东西也没有留下去的必要。

寄包裹得去邮局,大院里的人都知道她和方志诚处过的事,也都知道方志诚回乡结婚去了,不想让人产生方志诚一结婚她就伤心欲绝的印象,廖青梅很仔细地收拾了自己,洗脸擦香,把头发梳好了才出门。

方志诚老家的地址烂熟于心,她毕竟在那里生活了几十年,打包填上地址,看着东西被柜员收进去,把凭条递给她的时候,廖青梅心里陡然轻松起来,过分轻松后反而显得有些空落落的不真实感。

真的就这样结束了?真的,不是做梦吗?

八十年代初的小县城,虽然已经改革开放,这里的变化却不太大,街道两旁的是低矮的民居,私营的商店根本就没有几家,两层的楼房都十分少见,县城最高的楼是主干道中间的钟楼。

无论在哪里,一眼望过去就能看到,这是靖北县的地标建筑,也是她和方志诚定情的地方,方志诚曾在这里说过,非她不娶。

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现在的她已经记不清方志诚当时的样子,记忆只剩下一个脊背佝偻的颓废中年男人。

廖青梅在钟楼下站了好一会才转身回家。

家里还是父亲单位分的小两居,六十年代末期建的老房子,厕所和厨房都是公共的,廖妈在厅边放了个小煤炉,家里平时烧水什么的都用它。

客厅很小却收拾得非常干净,家里唯一的家电是前年攒钱买的单放机,廖妈细心地织了毛线勾践了花盖在上头,旁边的盒子里放着她和弟弟攒钱买的磁带,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边。

家里空无一人,空荡荡地半点声息也没有,廖青梅按下单放机,听着久违的邓丽君,窝在椅子上愣着神。

几个小时前她还在陕北的小山村操心着一家子的吃喝拉撒,几个小时候后她居然坐在少女时期的房间不知今夕何夕。

心里空落落的,从醒来起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样,一下子没有了真实感。

什么时候昏过去的,廖青梅一点儿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做了个悠长的梦。

在没有一丝亮光的黑夜里,她独自医院的公路上,又冷又累,小腹处传来的钝痛那么真实,那条路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黑暗里除了眼泪只有绝望。

眼泪不知不觉爬满一脸,廖青梅扯着心口的衣服,痛到哭不出声,她生命里与她血脉想依的孩子,就在那个黑夜里失去了。

黑暗又压抑的梦里,似乎有人在喊她,廖青梅不敢去听,可那声音却像带着魔力一般往她耳朵里灌,在她脑海里回荡。

廖青梅!你欠了志诚的,欠了我方家的,你就该做牛做马还一辈子!

廖青梅,你敢打壮壮!他是我儿子!

廖青梅,我要学费,我要娶媳妇,我要买房子,廖青梅,廖青梅……

“啊!”廖青梅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因为高烧不退混身热腾腾地仿佛冒着蒸汽。

茫然地看着四面雪白的墙壁,越看越心慌,村里的卫生院似乎就是这个样子……

“妈,妈!”廖青梅突然撕心裂肺地叫起来,慌乱地摇着头。

她觉得自己费尽了所有的力气,可在守在床边的姚菊香看来,女儿只是动了动嘴,没有半点声发出来。

“在呢,在呢!”姚菊香本来靠着椅子眯着的,这会忙握住女儿的手,心疼地应和着,粗糙又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发丝。

昨天她出门前人还好好的,结果一下班回家就发现女儿倒地厅里地上烧得人事不知,医院打针吊水折腾了一整夜。

也就是这一夜,廖青梅整个人都瘦脱了相,原本饱满的脸颊凹陷下去,姚菊香心疼得要命。

廖青梅眼前清晰了一点,转脸看过去,廖妈的头发还是乌黑乌黑的,脸庞还显得十分年轻,只是眉心两道深深的褶印,显露了她焦急担心。

不是做梦,她真的回到了十八岁,并没有回到方家去,廖青梅提起的的心放下,这才感觉到混身像被碾压过似的,酸疼得厉害。

退了烧就没有什么大事,输完液就可以出院。

廖妈要上班,廖爸特地请了半天假来接她,煤炉被挪到了小房间里,火烧得很旺很暖和。

暖和得廖青梅特别想哭。

她上辈子对不起很多人,最对不起的是她的父亲,她这个不孝女,让父亲伤透了心。

甚至,甚至差点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上辈子廖青梅曾寻过一回死,日子实在是太难了,方家给她的精神和体力上的折磨不说,方志诚的不理解,方壮壮的两面三刀,还有失去亲生孩子的痛苦将她压垮,她选择了轻生。

是年近六十的老父亲不顾身体,赶到陕北把她骂醒,想将她救出泥潭,方家!想到方家廖青梅就满腔恨意。

方家藏起她的身份证件,方家全家以死相逼,方壮壮更是在人前演了一场母恶子孝的好戏……

廖青梅冷笑,她的老父亲连亲家的一口热水都没有喝到,就被方家赶出家门,而方志诚那个时候在哪里?

不敢再回想下去,廖青梅闭了闭眼晴,努力想将泪水逼回去。

父亲最疼爱她,三个子女里,也只有她最伤他的心。

看着廖青梅这个样子,廖爸也心疼,子不教父之过,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走错路。

再心痛也得忍着,脸上严肃的表情到底还是缓了缓,“行了,寻死觅活的像个什么样!天还没塌下来呢,这世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是我廖志国的女儿就给我好好活出个人样儿来!”

廖点梅认真地点了点头,眼泪扑簌扑簌往下落,很快脚边的水泥地就被打湿一小片。

廖爸叹了口气,不忍再说下去,轻轻掩上门让她安静一会。那一声叹息像锤子一样砸在廖青梅的心上,完全无法控制地痛哭失声。

屋门外廖爸长长地叹了口气,眼底是浓浓的担忧。

伸手去兜里摸烟和火柴,不料摸到一张小硬壳纸,廖爸摸出来一看,是昨天廖妈在廖青梅枕头下发现的车票,目的地是陕北。

紧了紧手里的车票,廖爸再三犹豫,到底还是狠下心,又推开了门,“你要是敢背着我去找方志诚,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被撕成两半的车票被扔到燃着的蜂窝煤上,很快化为灰烬。

廖青梅怔了怔,这才想起,前世方志诚结婚,以她的性格哪里能忍得下去,偷偷买了年后的车票想要去陕北,却因为发烧没有去成。

想起前事,廖青梅哭得更厉害了一些。

前世她病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行李要去找方志诚,出门前廖爸同样放了狠话,不止说要打断她的腿,只要她跨出家门一步,就不再认她这个闺女。

她义无反顾地离开了家,去了火车站,但正好赶上暴雨导致火车停运,她在火车站滞留三天,最后还是廖爸把她领了回去。

“我不会去找他!”这辈子再也不会了,廖青梅捂住脸,不想让廖爸看到自己无法控制的表情。

廖爸没有再说什么,掩上门出去。

大病一场后又痛哭了一场,心里的郁气散得七七八八,廖爸廖妈眼底的担忧瞒不过她,但廖青梅也知道,现在她说什么他们也只会认为她是在强颜欢笑,不如什么也不说,时间会证明一切。

趁着养病的这段时间,她重新翻起了书本,如果没记错的话,明年她就要参加高考了。

她今年二十岁,比班里的同学大了整两岁,小学时在乡镇念书并不觉得,比她大的多了去,初高中时被父母接到城里才发现自己年龄偏大。

因为农村和城里的学习进度不一样,她小学时遥遥领先的成绩一下子挂了车尾,双重打击之下她一度非常自卑,一度想辍学工作。

也因此怨怼憎恨父母,家里明明三个孩子却只有她从小在乡下长大,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家里最不受重视不被喜爱的孩子,所以拼命地想要逃离这个家。

直到成家立业,真正离开家后的她才明白自己有多傻。

想到她高考失利后,父亲拉下脸面四处求人,被人拒之门外的样子,廖青梅就心酸到想哭,这辈子她再也不要让父亲经历那样的窘迫难堪,哪怕最后要复读,她也一定会考上大学。

不仅是因为父亲那一颗望女成凤的心,还有她深知知识有左右人命运的力量。

陕北的小农村里,只有她一个中专生,方家多次阻挠失败后,她在嫁过去的第七年当上了那里的妇女主任,才渐渐在方家挺直了腰杆,有了微薄的话语权。

廖爸发现自己女儿似乎想开了,不仅每天主动包揽大部份家务活,还会主动坐到书桌前学习,完全不需要他督促,那认真劲儿,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廖爸一直提着的心总算安定下来,把偷偷藏起来的身份证户口本放回了原处。

天气越来越冷,靖北县连下两场大雪过后,廖青梅的病终于痊愈,只余一点小咳嗽需要慢慢养好,与此同时马上也要迎来八三年农历新年。

回老家过寒假的老三梁昊宇陪着奶奶坐火车回来过年,一大早廖青梅就收拾利索跟着廖妈去火车站接人。

廖奶奶今年七十二,身子骨还挺硬朗,就是耳朵不太好使,一身蓝布衫看着干净又精神,头发光梳得溜光,盘成一个小揪在脑后,神情有些严肃,几十年如一日地看廖妈不顺眼,对廖青梅这个闺女也不大看得上。

哪怕廖青梅曾在她膝下养到十四岁,不过老人年纪大了,儿女心没有以前那么重,对儿子格外偏心孙女儿这事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看不到,反正孙子有她疼就行了。

一接到人廖妈就凑到廖奶奶身边嘘寒问暖,摆足了媳妇姿态,廖奶奶不过高冷地嗯了一声就没有下文,站在火车站的雕像等着廖妈喊三轮车过来,再小心翼翼地给扶上车安置好,摆足了婆婆谱。

“姐,你咋来了?”廖昊宇在老家呆了段时间,说话一口的大碴子味,接过廖青梅递过来的围巾一圈一圈往脖子上围,冲她笑得眉飞色舞。

他们两姐弟年岁相近,关系比常年在外工作的大哥廖高峰要亲近许多,廖大哥今年又不能回家过年了。

“来接你,你还不乐意了?”廖青梅横了他一眼,示意他赶紧上车,没见着老太太正等着么。

“哪能啊,我姐来接我那是我的荣幸,嘿嘿。”廖昊宇嘻皮笑脸地爬上车挨着廖奶奶坐下,让廖奶奶握着他的手,继续跟他姐说话。

三轮车小,还有廖昊宇的行李和廖奶奶收拾的土物干货,廖妈让廖青梅坐上去,自己推着大金鹿跟在后头慢慢走。

廖奶奶冷哼一声,没有说什么,廖昊宇冲着廖青梅挤眉弄眼,廖奶奶对廖妈和廖青梅的态度,他们一家人都习惯了。

回了家匆匆安顿了廖奶奶,廖妈又赶紧去上班去了,廖爸在部队做文职工作,收入微薄,为了贴补家用,廖妈一直在附近的厂里上班,闲时还要接点手工活。

廖奶奶性子阴情不定,十分不好亲近,除了几个孙子,她连自个生的儿子都不大待见,廖青梅完全没有打算去热脸贴冷屁股,把热水倒上,又把特意给廖奶奶买的槽子糕摆上,见没她什么事就回屋继续捧起了书本。

几十年没摸书,她连许多字都忘记写,更别说那些需要背诵记忆的知识,明年马上要高考,她不想再重复上辈子的路,唯一的出路就是加紧学习,考大学。

别说什么做生意赚大钱之类的,她前世今生就不是这个料,重生除了给了她重新选择的机会及多了几十年的人生阅历,并没有过多地赋予她别的生存技能,何况当了几十年的农妇,她也只会养鸡种田操持家务了。

看了眼依旧白皙细嫩的手,廖青梅心酸一笑,不再去回想那双比老树皮还要粗糙的手。

“你姐这是?”廖奶奶鼻子上架着个老花镜,守着孙子做针线,下巴冲着紧闭的房门点了点,这作派可和从前不一样了啊。

小丫头片子气性大,因为上学的事和她顶了四五年的气,往常她来,别说去接,连个好脸都没有,别说指望她倒杯热茶,那是连声奶奶都听不着啊,这是,转性了?

刚回家就在外头脑窜了一圈,和小伙伴们沟通了感情的廖昊宇自然知道最近自家发生的大事,心里气得不行,要不是方志诚在老家,廖昊宇都想把人揪出来打一顿。

敢欺负他姐,打不赢,也要打!

“姓方的回老家结婚去了,我姐和他的事黄了。”廖昊宇心里十分难过,想起先前总围着方志诚喊姐夫的自己,就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廖奶奶没听见他的话,廖昊宇默了默,总是忘记他奶耳朵不好使这事,不过老太太右边耳朵听力勉强还行,廖昊宇凑过去重复了一遍,这才听清楚。

老太太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滑下来,瞅了眼气愤非常的小孙子,又看了眼房间方向,嘴巴瘪了瘪,低头继续翻她手里的黄历书,她当多大的事呢,屁大点事就看透人生的模样,还是太嫩啊!

转性了倒是好,瞅着没那么不像样儿了,老太太捻了口唾沫继续看日子,初五不行,不宜出行,廖昊宇一看,这是在看回老家的日子呢,他奶不爱呆城里,舍不得乡下的地和鸡鸭。

翻了会定了初七回老家,廖奶奶把历书收起来,见孙子还皱着眉一脸气愤的样子,一巴掌拍到他头上,“你姐的事有你爹妈呢,你愁啥!赶紧写作业!”

见孙子低头写起作业来,老太太背着手从包里翻出几包干菜嘀咕着出了屋门,嫌弃起廖妈来,“几十岁的人了,养个闺女都养不明白,真是丢人!”

她老人家每年来儿子家过个年,这大院里也有相熟的老姐妹,难得过来总要过去唠唠。

到了晚上开饭的点,不用人叫老太太又背着手回了家,饭菜都上了桌,廖青梅正帮廖妈端汤上桌,廖爸在坐在厅里和廖昊宇说话,见她回来,廖爸立马起声喊妈。

老母亲一个人在乡下独居,廖爸心里担心又想念,见了廖奶奶自然是一肚子的话想问,结果老太太压根就不理会廖爸,招呼了孙子就直接上了桌,坐等吃饭。

一家人吃完饭,廖青梅正要帮着廖妈收拾,廖奶奶就扔出个惊天大雷。“你爹没去世的时候给二妮定了个娃娃亲,过完年就让二妮跟我回去一趟,见见她未来婆家。”

廖爸、廖妈、廖青梅、廖昊宇:“……”

娃娃亲,这是啥时候的事?前世怎么一直没听说过?廖青梅一脸懵逼,再看廖爸廖妈也是一头雾水,噗!廖昊宇更是一口水全喷在了裤腿上,他姐也有娃娃亲?是谁啊?

不是故意卡在这里,实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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