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曲“水”文化管窥（二）

作者：刘喜才

河曲商业的繁荣时期

河曲城旧有“小北京”之称，盖喻其繁盛也。城区建筑，数经修葺，整齐肃穆。县城内楼台亭阁，历历在目，黄河如镜，长城逶迤；北有护城楼，东有魁星楼，南有五奎楼，中有鼓楼；东西南三座城楼，雕梁画栋，高耸城头。是名副其实的“古塞雄关”。

又，河曲地处晋、陕、蒙三省交界处，又有“金鸡鸣三省”之称。时平绥、北同蒲铁路未通，内蒙、绥远、陕北和山西北部的贸易，在很大程度上仰赖于黄河这一水上通道，于是河曲成为晋西北的水早码头。西门外大船停泊，直抵黄河中流，日可百十艘。北京、内蒙、河北、陕西、河南及本省太原，晋中、晋北各县商人纷纷到河曲开设商号。城内八大街店铺林立，人烟稠密。仅钱铺、油酒坊、货铺、旅店四大行就有家。粮、货船从河套、绥包至河曲往返不绝。高脚运输又将货物不断从早路运出运入，水早流通。有诗云其景曰：“一年似水流莺啭，百货如云瘦马驼。”

咸丰九年(年)映西府谷县王凤祥弟兄来河曲经商，同治初年即成富豪。光绪年间，李选、王风祥、张八、李六洋，四大财主盖河曲。光绪十六年(年)，神池宫氏来河曲开设10座商号，即著名的“十大成”。此后，榆次、崞县等外籍客商不断涌入河曲。民国初期，县城“座商”达百余家。

清末民初，河曲水上通道的繁荣从木船制造业的发展可看商业贸易的兴盛，县城专以打船为生的木匠即在百人左右，年向外地出售船百余艘。其中以王丑女的“义和昌”号规模最大。售价大船每艘银洋60-元，小船每艘银洋30元左右。在本县沿河村庄仅有少量出售，大部分远销内蒙河套及本省临县的军渡、碛口等地。

民国年间，河曲城关八大街：鼓楼街(亦称大街)、南门街、南关街(关帝庙至文庙段称桥儿街，最繁华)、西门街、西阁街、东门大街、大栅街、马营围街，店铺林立。据民国十年地方商会统计，八大街有粉、豆腐、酱、醋、粮、铁、银、炮、麻、皮等铺子家，货铺、油坊、旅店三行家，经营药材6家，当铺10家，“阎氏山西银行”的“寄庄”1处。

河曲城商业繁荣，人烟稠密，另一佐证是民国十四年10月8日(农历九月十日)西楼口园通庵12年一遇的龙华庙会盛况。这一盛会历时7天，布施设饭一日三餐，五个点招待，报名“受戒”的僧尼有余名，高僧住衙署，游道行庙字。本地商店、手工业作坊门面油漆一新，家家张灯结彩，户户展示货物。本地外地大小商者数干人，其中有天津、北京、太原、西安、包头、绥远等城市的商贾0余人。大小旅店客满，“高脚”(牲口驮货)露宿不能入店，从西门河畔起经西阁街、南城壕，通向马营围大街、南关大街，行道帐篷林立，各街买卖之声不绝于耳。西门河畔码头人声鼎沸，装卸货物昼夜不停，上下船筏，从沙口至许家口布成长蛇阵，缓慢蠕动，南来的有绸缎、茶、布、棉、漆、糖，北来的有牛、羊、马、驼、油、盐、粮。市布、咔叽布、呢料、克利缎等百余种洋货上市，开始在河曲流行。

外地商家来河曲卖货，获利大，销售快，说明河曲城上层市民人数増加，消费能力増强，也说明河曲城在当时确实是远近闻名的“水旱码头”，商业贸易繁荣之地。

从《中国实业志》载看出，民国十五年前，河曲手工业作坊发展很快。此时织毛口袋行从业者达多人，其原料本地产量少，大量出于晋北、陕北、绥蒙等地。大的作坊有武兰招、武二兰招兄弟和康氏几家。武家兄弟的作坊有帮工、徒工60多人，专设验货师傅，产品合格者，打朱红“武记”。不合格就地半价处理，时人说武家半价口袋比他人正价的质量还要好。他们的毛口袋产品主

要销往归绥、包头、张北(张家口)、银川，并在包头、归绥设点专销，最多时年销售余条。

此外，还有多家染坊，当时本地区织布甚少，由于南元、北元种兰多亩，在向那些织布的地区销售蓝靛的过程中，商販们带回了大量的土白布，带动了河曲染色的兴盛。土白布经漂染，成为不易褪色的水蓝布，很快有了名气，又近销到外地，较大的染坊有泰和泉、锦泰泉、鸿顺涌、赵仓四大家，他们专为商家染布。年，河曲大种棉花，纺线织布名扬晋绥边区，水蓝布再度辉煌。铜器业以樊殿华作坊出产的“樊”字大铜锁最为有名，产品远销太原、绥远，一个锁卖2元。由于寻常人家的顶箱、竖柜、漆柜必配大铜锁，所以销路很好。现在本地民间有“樊”字大铜锁的人家颇多。

锡器业以武成文作坊最具盛名，产品主要是酒壶，工艺精巧、雅致大方，上有花纹和“武氏”印记，远销太原、西安、绥远等地，现在城关人还传说“武壶壶”。

制剪业韩家剪刀独领风骚，以韩林和、韩仁和手艺最精。韩家剪刀有裁衣剪、剜花剪、皮革剪、剪羊毛剪等15种，产品畅销宁夏、青海、绥远等地。

麻绳业因黄河沿岸适宜种白麻而兴起，贺氏周氏等，麻绳产品丰富，豆制绳、缰绳、耕、船绳、油坊绳等，民间需求量大。

阎锡山对河曲商业发展的贡献

宣统三年，山西起义不久，清派三镇兵攻入山西，娘子关失守，阎锡山无力抵抗，放弃大原，准备北上归绥，中途与清军交战失利，到神池县与谷思镇、孔庚会合，沿途又收集散兵千余，于农历十月初四绕道驻保德县。此时，寒冬时节，冰雪在地军无粮饷，马无草料，官兵冻馁难忍，土气低落，真有不解自散之势。阎锡山苦无良策。此时阎锡山部兵站司令(后任阎锡山晋北镇守使)张汉捷(字树帜)自告奋勇，和一等副官张培梅带廿名马弁到河曲县筹款。十一月初九赶到河曲，在苗府大院下榻(现剧团完)，并急行召见县令祝玉清，一口向河曲借银二万两，限期三日(即十一月十二日上午时)缴出。

张汉捷炫技到陕西古城交涉预订军用物品，又至偏关解救因去大同送信被偏关县令全尚忠扣捕的阎部人土续德胜。十一日晚七时，张返回河曲，再次召见祝县令，追索借银。祝县令再三辩称，河曲属边陲弹丸小县，常遭各方兵马掠掠劫，眼下民不聊生，当下筹银二万两确实艰难。二张不容分说，将祝县令悬梁吊打折磨。祝某鼻青脸种，顶戴落地。当地富户张端等众绅士念祝县令为民受刑，又恐其出事，于地方不利，跪地叩首求饶，并一口承诺，按时照数交清，祝县令方才被释。

此时，正逢河曲各商号集起十月标银2万1千两(各商户每到太原等地凭信誉进货，每季由商会积起银两结算一次，俗称四季标银。)准备起运，视县令与张端等地方绅士商定，暂时挪借，以解燃眉之急。张汉捷如数收到银两，并言称日后好转本利悉数归还。阎部得款后，于十一月十五日到陕西古城，当即购布靴一千五百双，布袄一千三百件，棉衣千余套，白面两万斤，白米四十石，马上衣食充足，军心复振，北上无虞。陆续攻占包头、萨拉齐、托克托城，于农历十二月中旬听到南北议和消息，下令返省，腊月廿三日又返驻河曲，廿五日抵忻县，月余返回太原。

阎锡山复回掌权后感激河曲借银复整军威之情，把借走的两万一千两白银连本带利一并日还，张端等人收到还款顺便入了山西保晋公司的股份，公司每年按股份大小付给红利，获利颇丰。如此廿年月余，但却被张端等少数大豪绅瓜分，小户皆受欺瞒，直以为阎并未还。后终于得知一些内情，遂于民国廿一年，由当时的出资户众推商会会长郭宗唐、三和昌掌柜郭三旺(崞县人)和薛孟尝、韩尚礼、苗涌泉等亲自多次赴省告状，但总未见回复。其后阎锡山回乡为家人举办婚事，郭三旺亦以旁亲戚参加婚礼。在阎锡山谢家亲时，询问他在多里民间声望，郭三旺早就胸有成竹，毫不回避地说:“我在河曲行贾多年对政事并不多谈，唯一责骂的是你虽宫大但不守诺言河曲两万两白银，迄今廿多年，拍马没回头”，阎锡山一听见惊，并将还款、入股、分红等情况详述，并让郭三旺速转告众人。阎返回省府后，命令保德县令全权代办审理。保德县令将被告即一直掌管这笔款项的十大富豪之首张端提解到案，迅明核实，定张端败诉，正要着手处理，被告张端畏罪潜逃，不知所终，此案不了了之。

阎锡山自从借款之后，二十多年，全力支持河曲的商业发展并作为重点县来抓，省府有的金融机构，河曲便有，同时聘请本县清末进士赵渊为山西省民政长，阎锡山常把河曲作为他的第二故乡对待，这对河曲商业繁荣至关重要。因之，阎锡山对河曲当时商业的发展是作出一定贡献的。

作者简介

刘喜才，号东门橹夫，河曲县图书馆馆长(大学文化﹑副研究馆员)。自幼爱好文学﹑书画艺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中国书画函授大学毕业，九十年初汉语言文学专业成人自考大学毕业。先后研读于文化部文化艺术人才中心中国画创作高研班，师承著名画家张怀勇﹑胡小敏﹑沈胄、张同逸，受教国家画院著名画家﹑书法家魏广君先生，九次入展山西省美术作品展览，哲学博士，获山西省首届工笔画展览优秀奖及《山西水利》杂志封面、《中国画家作品收藏年鉴》。曾任河曲县文史资料委员全主任，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发行论著﹑史志﹑小说等书籍八部，学术论文在国家级核心刋物发表八篇并获一等奖三次，其中一篇在全国交流，总字数近余万。现为人大画院雲奕学馆魏广君工作室画家、张怀勇山水画工作室画家、山西省美术家协会会员﹑山西省工笔画协会会员﹑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山西省河曲河灯会传承人﹑忻州师院区域文化研究所研究员。5年国家文化部﹑人事部授予:“全国文化系统先进工作者荣誉称号”。

图文作者：刘喜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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