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情刀无影剑（一）

文/金冶

金秋十月，庭树半红。

山里的夜来得越来越早。太阳刚刚才落下去，转瞬间整个麒麟山庄就已陷入到深深的沉寂当中。山庄大门外，两个红色的灯笼摇出暗淡的微光，把台阶前面的阴影照得更加黑暗。

一驾四轮马车早就候在门口，马灯中的小火苗微微摇晃。拉车的是两匹几乎一模一样的白色骏马，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此刻都静静地伫立着。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一个汉子当先走出，径直坐上车夫的位置。这汉子看起来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骨骼清奇，肌肉精壮，面容俊朗，背着一口单刀。

随后一个丫鬟搀扶着一位年轻的夫人从门里出来。这位夫人头上裹着围巾，看不清她的面容，身上虽然穿着厚厚的棉袄，却仍掩不住那玲珑可人的身段，只是小腹微微隆起，仿佛怀有身孕。

丫鬟将夫人搀入车厢后便退了出来，将围帘放下，站到一边。这驾马车的车厢并不大，但容纳一人还是绰绰有余。车厢四周都被厚重的毡布包裹严实，一丝寒风也透不进去。

汉子向着门内拱了拱手，右手拿起鞭子，挥出一个漂亮的圆圈。只听见“啪”的一声响，马车犹如一叶扁舟，毅然投入到这如水的凉夜当中去了。

雾气渐浓。

马车毫不停歇地奔驰了一夜。天亮前忽然下起一阵小雨，崎岖的山路变得有些泥泞。驾车的汉子小心地笼着缰绳，尽量让马车行得平稳一些。车厢内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

又过了一会儿，东方渐渐发白，晨光将稀疏的雨点收尽。两匹白马已经开始显出疲态。车夫吹熄了马灯，却没有让马车停下来休息片刻的意思。

当太阳高高升起的时候，马车已经跑出了这片大山，转上宽阔平坦的官道。前面突然现出一处草棚，高高支起一面蓝布小旗，上书一个大大的“茶”字。

“吁！”汉子将马车勒定，对车厢内恭敬问道，“夫人，前面有个茶铺，我们就此打尖，略歇一歇，如何？”里面柔声答道：“但凭右使安排。”汉子回道：“夫人客气了，称我小五便是。”

于是马车复往前行，到茶铺边上停下。

茶铺外生着一个火炉，炉上放着一个硕大的铁壶，壶里的水已经开始作响，壶口微微冒出白气。

茶铺不大，里面间错摆放着四张小方桌，配着长条凳子。边上有个土灶，蒸着一个三层的蒸屉，热气腾腾。

小五跳下车来，理了理背上的单刀。夫人轻轻掀起围帘，没有再裹头巾，露出一张清新脱俗、绝世美丽的容颜。小五看得呆了一呆。

夫人微微一笑，也不怪他，轻启檀口道：“小五，扶我下来。”

小五脸上一红，赶忙上前将夫人搀扶下车，找了门口一张桌子小心坐下。虽说是男女有别，但武林人家，出门在外，通常也不忌讳这许多。两匹白马训练有素，在外面空地上悠闲地静候。阳光从东方直射过来，将马车的影子照得老长。

茶铺内只有一个伙计，正在里面自顾擦桌不暇，显然还没有开始营业，也不过来招呼。小五喊道：“伙计，炖壶清茶过来。还有什么点心，也都上些。”那伙计头也不抬，随口应道：“没看见水还没开么？没有点心，只有馒头。”

小五有些恼怒，从怀里摸出几块碎银子，扔在伙计正在擦拭的桌子上。那几块银子“噗”的一声闷响，竟一齐平平陷入到桌面中央去了。这随手一掷的功夫显示出内力之深、用劲之妙、拿捏之准，实在世所罕见。那伙计虽然不懂武功，也知道遇见了厉害角色，面色一变，不及抠出银子，立即满脸堆笑地跑过来道：“客官请稍坐，茶和点心马上就来。”夫人轻掩檀口，微微发笑。小五没好气地道：“一壶清茶，四个馒头，快点！”

这时候外面茶壶里的水也开了。伙计手忙脚乱地泡上一大壶茶来，又端上四个雪白的大馒头。小五试过无毒，请夫人先吃。夫人只吃了一个馒头，喝了几口清茶，便不吃了。小五风卷残云般把剩下的馒头和茶水一扫而空，抬头看见夫人正安静地注视着他，不禁脸上又是一红。夫人带着笑意，没有说话。

二人正打算起身离开，三骑快马旋风般来到跟前。骑者翻身下马，直往茶铺里走。当先一个瘦子，长挑身材，脸如刀削，面色灰沉，手里握着一柄长剑，后面跟着两人。一个胖子，手提鬼头刀，脚步极重。另一人手拿两把钢叉，是个小个子。

那胖子莽声说道：“大哥，依我看也不必再等其他人，我们兄弟三人直闯入庄去，将那老匹夫的狗头割下来献给朝廷，中原三杰从此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岂不是好？”那矮子附和道：“正是。听说那老贼新近又娶了一个夫人，年方二九，十分貌美。这老贼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如何享用得来？不如我们三人就帮他接管了，才不浪费。”那瘦子哈哈大笑，说道：“这麒麟山庄称霸武林已久，不可轻敌，还是等候众人一起，到时候浑水摸鱼，少不了你我兄弟的好处。”后面二人极力称赞大哥英明。

这边小五早已听得火起。夫人脸上发烫，却心如止水，示意他尽快离开。小五只得强压怒气，搀扶着夫人往外就走。那三人已经步入茶铺内，夫人低着头，两拨人擦身而过。那矮子一瞥间瞧见夫人的美貌，立时心神荡漾，转身叫道：“美人儿留步！”二人不理，匆匆走出。（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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