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排排石灰质的白的   脸,怔怔地望着白的    一排排石灰质的脸白的    干干净净的午后白的    一群野雀掠空而过白的    天地忽焉苍凉白的    碑上的名字,以及白的    无言而骚动的墓草白的    岑寂一如布雷的滩头白的    十字架的臂次第伸向远方白的    远方逐渐消失的挽歌白的    墓旁散落着花瓣白的    玫瑰枯萎之后才想起被捧着的日子白的马尼拉海湾的落日                  

白的依然维持弥留时的

白的体温。一万七千个异国亡魂

白的依然维持出击时的队形

白的数过来,数过去

白的依然只是,一排排

白的一排排石灰质的脸

地层下的呼吸白的

沉沉如炮声起伏白的

这里有从雪中释出的冷肃白的

不需鸽子作证的安详白的

一种非后设的亲密关系白的

存在于轻机枪与达达主义之间白的

月光与母亲之间白的

水壶和干涸的魂魄白的

钢盔和鸢尾花白的

圣经和三个月未洗的脚白的

严肃的以及卑微的白的

在此都已暧昧如风白的

如风中扬起的白的

一袭灰衣。有人清醒地白的

从南方数起,一小撮一小撮白的

有磷质而无名字的灰烬白的

散布于诸多战史中的白的

小小句点白的

死与达达白的

都是不容争辩的白的

后记:今年二月一日起,我与八位台湾现代诗人,应菲华文艺社团之邀访问马尼拉七天。二月四日下午参观美坚利堡美军公墓,抵达墓园时,只见满山遍植十字架,泛眼一片白色,印象极为深刻,故本诗乃采用此特殊形式,以表达当时的强烈感受。   

本诗分为两节,写法各有不同,第一节以表现墓园之实际景物为主,着重静态气氛的经营,第二节则以表达对战争与死亡之体悟为主,着重内心活动的知性探索,而两节上下“白的”二字的安排,不仅具有绘画性,同时也是语法,与诗本身为一体,可与上下诗行连读。

诗的葬礼

把一首

在抽屉里锁了三十年的情诗

投入火中

被烧得吱吱大叫

灰烬一言不发

它相信

总有一天

那人将在风中读到

漂木(节选第一章第一节)

民离散而相失兮,方仲春而东迁。去故乡而就远兮,遵江夏以流亡。出国门而轸怀兮,甲之朝吾以行······背夏浦而西思兮,哀故都以日远。——屈原《哀郢》没有任何时刻比现在更为严肃落日在海滩上未留一句遗言便与天涯的一株向日葵双双偕亡一块木头被潮水冲到岸边之后才发现一只空瓶子在一艘远洋渔船后面张着嘴唱歌。也许是呕吐瓶子浮沉浮沉浮烟浮沉沉浮天空沉浮沉浮开始涨潮木头攀升到一排巨浪高高举起的惊惶中一块木头罢了把麻木说成严肃把呕吐视为歌唱任何镜子里也找不到这种涂满了油漆的谎言史籍里搅拌了太多的化学物质而读史人大多喜爱甜食偶尔在忧郁的早餐上撒点盐下午的爱情便不至于淡而无味了他们最怕看到琉璃多彩的岁月在焚城的大火中化为凄凉的夕阳结论下结论还早与其草草何不留下空格让那块木头——不,那漂泊者的散落在沙滩上的骸骨去填补木头玄学派的批判者不见得一直是绝望的木头它坚持,它梦想早日抵达另一个梦,一个深不可测的,可能的叛逆它的血,奋力从焚烧时的火焰中飞起它的信念可能来自十颗执拗的钉子而生锈是在那人一举起铁锤就开始了。死亡距离下一次轮回总得好几年吧,还得加上另一个寡欲的秋天以掉叶子代替落泪的秋天是以,等了千多年的世界末日,仍在那塔顶的钟声中摇晃且不断有人告知,所谓世界末日,不见得比旗杆上突然升上一条裤子更为吓人其实,有些不明飞行物只是在寻找回家的路凡新生事物都容易令人感动向日葵也是如此经常因地中海太阳体温的骤降黯然垂首开始落潮木头又退回到荒凉的沙滩时间的尽头佛曰: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乃至无老死····而这块木头已非今日之是亦非昨日之非极其简单的一根行将腐朽的木头,曾夜夜揽镜自照做着栋梁之梦的追逐年轮而终于迷失于时间之外的木头没有时钟、日历、年谱因它一直掌握着永恒没有面具因为它没有容颜没有眼泪因为眼睛早已借给河里的星子没有水晶球它已知道前生忌火,今生畏水当它在阴暗的墙角再度遇到那把沉默的锯子这才知道惊涛不在远方而在胸中海上,木头的梦大浪中如镜面的碎裂遂有千百只眼睛瞪视着千帆过尽后只留下一只铁锚的天涯。最终被选择的天涯却让那高洁的月亮和语词仍悬在故乡失血的天空它开始起锚,逐浪而行阿拉斯加的鱼群满腹疑虑,不知被谁高高挂在海边的巉崖上鳞片在夕晖中泪光闪闪反映出那漩涡深处沉船的地方桅樯犹在颤动,搅得天空一阵昏眩木头,与天涯的鱼群,海鸥,水藻同时心跳从它们同一频率的呼吸中隐隐听到深沉的

大海子宫内晚潮的涌动这漂泊的魂魄随着浪花的跃起,观望日出。等待

一个在雾中极目四顾也看不到的未来未来是一个魔一个陌生的隧道也许是黑洞,甚至于一个难以作答的叩问但,与其等待不如解缆而去,不如切断那根唯一连系大地的脐带港口的膻腥见证着一部苦咸的历史远海,蓝鲸成群而来喷出了铺天盖地的岑寂这里不闻钟声风雨是唯一的语言千寻以下,诸神在侧守护着海底满舱的亡魂那故事早已全身长满了牡蛎你如看到有人涉水而来极可能就是那位很瘦的形上学的权威而那漂来的木头竟然把躺在沙滩上喘息的教授当作自己把横行于它腹际的一只螃蟹视为海神的暗喻此时木头逐渐逼近紧紧顶住老教授的背脊咔嚓!木头嵌入他的体内天地忽焉合一他发现身上多了一根骨头多了一具坚挺的器官,一根广场上的旗杆亢奋时他那形而上的脸在风中飒飒作响而哲学则有阳痿的趋势于是他举起那根旗杆一阵乱捣天庭崩塌,众星纷纷滚落一群专门啃食逻辑的蠹虫从他那厚厚的玄学著作中逶迤而出书页间的缝隙中时间与蠹虫都露出森森的白牙把老教授咬得振臂高呼:弃——智绝——圣而他体内的木头也挣扎欲出一种绝望的非生育的阵痛且频频轻声呼叫;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对诗歌,洛夫始终有一种使命感,他曾说:

“我以追求诗的现代化、创造现代化的中国诗为职志。我们要创造的现代诗不只是新文学史上一个阶段性的名词,而是以现代为貌,以中国为神的诗。”

现在,诗人远去了

灵魂回到魂牵梦绕的故乡

纪念洛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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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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