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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历史也是整整一代人的历史。

上面这一句话,是旅美学者刘禾在其所编关于年代末北京民办刊物《今天》的回忆文献《持灯的使者》一书《编者的话》所言。书名取自《今天》创办者北岛的诗句:“充了电的大海/船队满载着持灯的使者/逼近黑暗的细节。”

……《持灯的使者》作为《今天文学丛书》之一,由牛津大学出版社于年发行。我是在此书刚出版时,从居住的洛杉矶前往旧金山,和一个从上海来开会的摄影友人会面。在那个由伯克利加州大学中国研究中心举办的“中国当代社会的记忆与传媒”国际学术会议上,我才认识组织会议的刘禾女士,当她获知我曾经在年拍摄过《今天》的照片时,特赠我厚厚的《持灯的使者》一书。我回到洛杉矶,便把从当年拍摄的一卷底片放大的二十余张黑白照片,邮寄回赠给她。那一卷拍摄于年的胶片,自从随后冲出底片后,由于众所周知的缘故,我一直没有印放照片。年我自费赴美留学时本想携带,但为免“边检”过关引出麻烦而做罢。年我首次回国探亲,带出了年在北京拍摄的几卷底片回到洛杉矶,在我工作的摄影公司暗室里印放出照片。如此我才得以于17年之后,从实际细节上端详那些经久尘封而依然新鲜的陈年旧事。

当我在暗室红灯的光线下,看着年的瞬间场景在显影药水中渐渐浮现时,历历在目的往事情节,顿时将我拽回那个波诡云谲的时代。

年10月“四人帮”垮台,导致极端专制的“文革”时代结束。“新时期”演绎的“拨乱反正”,由情绪化的物极必反效应,反弹出一派“解冻”后的畅意汛。年末出现的北京西单□□墙,是个破冰的引信,随之到来的年可能是“思想解放”最烂漫的一年。烂漫的标志是,一批在“文革”中滋生的“地下文化”种子,终于破土而出。西单□□墙成为民办刊物绽放的苗圃,《探索》《今天》《四五论坛》《沃土》等手刻蜡纸版油墨印刷的“非正式出版物”,纷纷“出笼”面世,其影响力迅速辐射全国。

民刊《今天》,由一批文学青年创刊于年12月,年因故停刊。后人往往只知“朦胧诗”而不知《今天》,其实《今天》非仅一份民刊,而是聚集在北京的一个地下文艺圈子。“当年的那个圈子真可谓是怪杰荟萃的大本营。你只要研究那个年代的文学、艺术、思想,就不可能不注意到他们中的一人。”(徐晓)我既是一个跟《今天》创办者同龄的“老三届”,还是跟他们同质的异类文学青年。

年9月初,我借第四届全国运动会之机从吉林长春出差首都北京,见识到西单□□墙思想解放的活跃气象。

一天,我在糊满大中小字迹的各种手写纸张的纷杂墙面上,见到这样一张醒目的大海报:作者、编辑、读者漫谈会/主办单位:《今天》编辑部/时间:一九七九年九月九日下午二点半/地点:紫竹院公园东门内花坛后面的草坪上/欢迎读者踊跃参加。

      

        

          

漫谈会现场(坐轮椅者为史铁生)

        

      

    

于是那天我就按时赶到达紫竹院公园的指定地点,在一片繁茂的树木下方间隙,看见许多人或立或坐于晴朗秋日阳光下的树荫草地上。我赴会的目的,除了想亲历这场此前从未见过的非官方文学集会,还有意对此事物做个摄影记录。

      

        

          

漫谈会现场,持话筒者为芒克,右边为北岛侧影

我手持照相机先从外围角度开拍,逐步接近人丛,但见到场的人数相当可观,堪称一场盛会。我见此自发的民间集会活动居然有如此规模,顿时兴奋不已,恣意选择拍照。等待开会的人们大都在一群一群围坐交谈,看来很多人都相互认识。我感到被我的照相机镜头扫到处,有人转头回避,有人用反感的目光回瞥……

      

        

          

漫谈会现场,发言者为芒克,树干正下方为北岛侧影

漫谈会的中心位于树林里的一块也不开阔的地方,那里已经被一圈圈的层层人众围绕成一个圆心。我挤进密集的人丛,看到圆心处的那几个人,正在调试会议发言用的麦克风,一个话筒被固定在一条公园的长椅靠背上。后来我才知道,此照片中持话筒者是芒克,右侧依树站立者为北岛,这两位诗人就是《今天》刊物的核心人物。待广播器材调试完毕,漫谈会开始,芒克手拿一块纸片,代表主办方讲话。

            

        

          

芒克代表主办方发言

        

      

    

靠近圆心的几层人席地而坐,后面的人们站立排列,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看着听着。放眼望去,现场那几近清一色的年青一代人,男女都穿着当年很单调的蓝布制服、留着近似的发型,表情严肃认真地听讲。我特别注意到其中有一个拄着双拐和一个坐着轮椅的残疾青年,也前来赴会。放大照片时,我猜测那个戴黑框眼镜的轮椅青年,可能就是作家史铁生,事后证明果然如此。当时我并不认识在场的那几个后来名震文坛的北京文学青年,不过是凭自己的摄影感觉做了拍照,其中唯一的那一张特写照片,竟然是史铁生的当年形象。年前史铁生去世之际,我在洛杉矶上网聆听他的散文《我与地坛》朗读,原来当年我曾经如此近距离地拍摄过他。

            

        

            

        

          

参加漫谈会的人们(做轮椅者为史铁生,他身旁的女青年为徐晓)

史铁生

曲磊磊的绘画作品展览

        

      

    

      

    

      

    

        

      

    

我伺机进行着场面抓拍,没有在意发言者说了些什么。记忆里,芒克的开场白挺短,漫谈会现场,发言者为芒克,树干正下方为北岛侧影随后就是人们散布开来,自由组合分片围坐漫谈。此刻在场地间,民间美术群体“星星画会”骨干曲磊磊,把他的一系列黑白线描绘画作品,挂在两棵树之间临时拉起的一根绳子上,作为集会的一个项目,引来众人围观。那时,《今天》与“星星”是北京民间组织里最密切的派生伙伴,设计《今天》封面的黄锐是“星星画会”的发起者,能写会画的马德升和阿城都兼为《今天》与“星星”的成员。那时北京的这些自发群体,聚集起一股互相支持的民间联合力量,对以后中国的社会进步和文化演变,直接造成历史影响。正如年集体回忆录《七十年代》所言:“八十年代开花,九十年代结果,什么事都酝酿在七十年代。”

……

漫谈会那天我本有公事在身,趁午休时间出来,若被所在单位知道是跑来参与这类敏感活动,后果堪虞,因而来不及从容地多拍一些照片。好在离开前,抓紧时间拍摄座谈场面,留下了北岛手执一根烟卷、盘腿坐在草地上与读者座谈的现场景象。年我到旧金山,在伯克利加州大学旁听学术会议时认识刘禾,并在她家巧遇北岛。聊及我不认识他时,就拍过他的照片,他即刻签名赠我刚出版的港版《当代中国文库精读·北岛卷》。

      

        

          

北岛与读者们席地座谈

        

      

    

我很庆幸自己在年置身于北京那个空前活跃的历史现场,并在目睹重要文化事件发生的同时,及时以摄影记录下一些值得记忆的历史瞬间。那天在场的《今天》成员徐晓女士在回忆那段经历的文章里写道:“如今的年轻人……他们不了解,甚至也不愿意了解充满着神秘与眼泪的理想主义。这理想主义已经逝去了。对我们这代人来说,那或许是一抹残阳,或许是一缕阴影,但对于今后的年轻人来说,那是一种无从想象的存在。”(徐晓:“无题往事”)……那一天,我虽然没有听到朗诵的诗句,但在感觉上和记忆中则充满浪漫的诗意。而今一次次翻看《今天》漫谈会记忆犹新的往事照片,依稀还闻得到年翻阅蜡纸打字手工印刷装订的民刊《今天》那魅力不减的“油墨味道”。

节选自《民间影像》第二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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