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满地红心草

文/曼娘

那一刻，我想到了红心草。

其实，我是从未见过红心草的。臆想中的模样是兰草的模样，只不过从根部延伸过来的红色，直到草尖才褪去。查了百度才知道，红心草是蔷薇科，她的叶是绿色的，花是黄色的，唯一给我安慰的是，红心草的黄花凋谢后，结出球状带刺的果实，这果实的核是红色的。也许是为了配合果核的到来，红心草的茎也逐渐由绿转红，直至紫红色。

秋雨打在窗棂上，晨也潇潇，暮也潇潇。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这样的夜晚，真想能在雨落蕉叶的细碎声中，与你共同煮一壶女儿红来喝，你却告诉我不再来了。我看到自己的泪划过两腮。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说好的相知相许相依偎，可是秋天刚来，你就要转身离开。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是你，让我更加孤独，让这个秋天的雨夜更加寒冷。

最早知道红心草，是因为纳兰容若。他的一句“凄凉满地红心草，此恨谁知道”，疼碎了我的心。容若从小情定表妹，却不想，表妹被选入宫成为皇妃。两个相爱的人只能相思相望不相亲，那离情别怨的恨，谁知？那思不可得的苦，谁懂？那剪不断又载不动的情思，又能向谁去诉说？

离人魂，旧日梦，满地断肠红心草。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选择把你留在心底，而不是走向你张开的双臂。那样，我就能永远永远地与你在一起，不会分离。

我是那么地珍惜你。珍惜得害怕失去，害怕走近，因为我知道所有走近的最后结果都是失去。可是我太迷恋你的怀抱了，你大理石般的怀抱让我心存侥幸，我以为有了你的怀抱，我就不会被冷雨打湿，就会永远地温暖下去。我以为你会一直握住我的手，紧紧地，不松开。可是我错了。你用一句“顺乎天意”就打发了我，用一句“身心疲惫”就浇灭了我奔涌的心。你怎么能不晓得，我是在用你的火塘取暖呀，如果没有了你和你的火塘，还有哪里能带给我温暖？

我走了。如果我真的走了。而你，并不挽留，我亦不停留，那么我们今生，也许再无相见之日。这样想的时候，我的胃生生地被牵痛了。《本草纲目》载，红心草有镇痛的作用，可是现在我的身心已经种满了红心草，为什么还会这样痛呀？

如果当初并未走近，哪里会有今天的远离？而今才道当年错。

错。错。错。

你给我的那些美好记忆，不能碰，不能碰，一碰就疼，疼碎成一地的落寞。我如此悲伤。在这个悲伤的雨夜，我多么多么想大声地呼喊你的名字。我愿意相信，你会在我的呼喊声中穿越雨雾，来到我的面前。

相爱，不仅仅是彼此的凝望，更是两个人朝着同一个方向的行走，是撑起同一把伞，共同抵挡寒风冷雨的吹打。那么你呢？怎么忍心把我独留在这个萧瑟的秋雨中孑然前行？幽窗冷雨一灯孤。为什么你看不到我的疼痛我的泪？请告诉我，如果今后的岁月，我只能抱着回忆取暖，那么我的一年四季是否只剩下了四个冬天？

恪守真爱是一辈子的风景。真爱有多真？一辈子又有多长？人在世间，不过尘埃一粒，我与你，在大千世界中，完成了一粒尘埃与另一粒尘埃的遇见。该历的劫，躲不过；该转的身，挣不脱。茶有茶的宿命，壶有壶的因果。惟愿你，我的爱人，能在这娑婆红尘中，心有喜乐。

罢了。罢了。罢了。

作者：曼娘蒙古族。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大庆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出版个人文集3部，散文集《跪拜我的大漠长林》入选中国多民族文学丛书，有作品被译成蒙古文、哈萨克文，并收录到十余部选本及中学生语文阅读试卷中。曾获第六届冰心散文奖、首届大庆岁月文学奖。鲁迅文学院第11期少数民族文学创作班学员。呼伦贝尔鄂伦春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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