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达的庭院

  兰波已经不记得故事发生在多少年前了。

  当他还是一盆仙人掌的时候,他的主人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一切都要从那个炎热的欧洲夏日说起。

  莉达的别墅位于郊区的田园旁,庭院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植物,还有她从各个地方带回来的土壤,落叶,以及一些稀奇的种子。

  去田园周边观察植物,记录不同天气下的土壤特性,培育新品种,这几乎是莉达的全部生活。

  “莉达,你在家吗?快点,我们今天得去科学研讨会,我想你还没有吃早饭,瞧我手里是什么?你最喜欢的牛油果面包,宝贝我们快迟到了!”

  老科学家巴顿,是莉达唯一的朋友,此刻他正气喘吁吁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顶草帽,不停地上下扇动,今天真是太热了。

  “嗨,巴顿!”莉达接过他手中的面包,将文件塞进包里,她咬了一口面包,环顾了一下庭院,差点忘了把这些宝贝挪个位置,阳光很充沛,应该让植物做个日光浴。由于时间匆忙,她把角落里的那盆仙人掌给忘了。

  一个月一次的科学研讨会,是莉达为数不多的社交活动之一,即使她不太喜欢这种场合,但确实能听到很多比较有意思的想法。

  莉达坐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有点昏昏欲睡,虽然她年仅22岁就在植物学领域颇有造诣,但事实上她的发言权并不是那么自由。

  这会儿几个生物学家正在为一块化石的形状争论不休,物理学家提出了新的假说,化学家对新发现的一种分子的结构赞不绝口,对他们来说,莉达完全就是一个小孩子。

  所以当她说完自己的想法后,大家纷纷笑了起来。

  “什么?你说植物有可能进化到动物形态?”

  “天呐!你这个故事真有趣,但这完全是天方夜谭!”

  “宝贝,我想你是在开玩笑,难道植物还能从地里跑出来觅食?”就连巴顿也觉得不可思议。

  毫无疑问,这次的科学研讨会在嘲笑声中结束了。

  莉达很生气地走出了会议室,理性思考告诉她,他们会做出这样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是多么的荒诞不羁。

  甩开跟在后面的巴顿,穿过田野,莉达径直回到了家中,将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她来到二楼的实验室,换了件衣服,开始捣鼓起来。桌上早已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有的装着液体,有的则是泥土,还有奇奇怪怪的豆子,种子,腐烂的叶片……

  不知过了多久,莉达还没有从实验室里出来,光线渐渐暗了下去,浓云密布,天色压抑得仿佛憋了一口气,隐隐间,有雷鸣声从远处传来。

  风从半掩着的窗户吹进来,撩乱了莉达微卷的长发,露出了一张有些惊恐的脸,上面粘着五颜六色的残渣,面前的实验器皿,已经炸裂了,碎片到处都是,其中有一块扎在她的手心上,鲜血顺着指间浸湿了实验外套。

  “轰隆隆——”

  暴雨倾盆而下,狂风刮得庭院里的植物瑟瑟发抖,原本整齐堆放的花盆东倒西歪,黑夜里静得只有雨水哗哗地声音。

  不过谁也没有注意,一滴晶莹的液体混在千万雨珠里一同降落,并没有和其他液体互溶,借着风的轨迹,“啪”的一声打在了角落里的那盆仙人掌上,然后消失在了土壤里。

  当天夜里,仙人掌迅速拔节向上生长,花盆渐渐膨胀起来。

  电闪雷鸣了三天三夜,天气才又恢复了晴朗。

  院子里一片狼藉,但田园里却是一派明媚,微风带着花香拂面而来,蝴蝶和蜜蜂在田间飞来飞去,忙得不亦乐于,让人想在这夏日的阳光中小酌一番。

  别墅里还是没有动静,主人像吃了一个毒苹果的公主,沉睡不醒。

  直到这天午后,阳光照射进背光的实验室,里面的人手指稍微弓了一下。

  “啊——”她艰难地睁开了眼,转动了下僵硬的身体,房间里有一股怪味,低头看了眼自己现在的样子,吓得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我不是在跟着阿润哥学修车么?怎么变成这个模样了?!”

  花了两个小时,这个有点“奇怪”的莉达大概弄清楚了状况,19岁的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外国科学家身上,二楼的实验室已经面目全非,可能是做实验的时候走火入魔,失败了。

  莉达的别墅里最多的装饰就是各种植物标本,大大小小的散落在各个角落,上面还有漂亮的英文注解,然而她根本看不懂,才上大一的学渣,四级都没过。

  “啧啧!好厉害啊,仅仅只比我大三岁却已经是天才植物学家了!”随手拿起一本书架上的杂志,封面人物就是莉达,金色的长发下,一张稚气未脱的面孔露出可爱的笑容,那时她刚满16岁,第一次接受采访。

  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她几乎快要吐出来,这是几天没洗澡了,黏糊糊的汗臭和干掉的血迹混在一起,炎炎烈日下,莉达这具身体仿佛馊了,那感觉一言难尽。

  她忍痛拔掉左手上的碎片,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不知道是怎么穿越过来的,在这之前,她需要洗个澡,然后去附近的诊所清理伤口。

  很奇怪的是,她拥有莉达的部分记忆,包括大部分生活记忆和海量的植物资料库,这让她能在这别墅里穿梭自如,省去了很多麻烦。

  她从浴室出来,翻遍了整个柜子,都没有找到短袖,只得挑了件淡橘色衬衫,配上一条松松垮垮的背带裤,抓上一些欧元,揣进口袋里,剪刀咔嚓几下,一个干净利落的短发造型就出来了:“现在凉快多了。”

  一路上莉达看到好多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既兴奋又紧张,没想到居然以这种方式出国了,由于记忆里并没有关于诊所的信息,她硬着头皮用蹩脚的英语向别人打听,这里离小镇还有点远,走了半个小时,遇见了运送啤酒的货车,在她一番卖力比划后,搭上了顺风车。

  小镇的街道很干净,几个年轻帅哥随意地坐在露天咖啡馆那边,仿佛睡着了一样,莉达放轻脚步,在转角处找到了一个小诊所。

  外国医生抬头看了一眼她,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镇上什么时候来了一个新面孔,短发的莉达看上去多了一分英气,再加上本就清秀的五官,活脱脱一个帅小伙。

  男医生很专业,仔细清理伤口后,做了个漂亮的包扎,整个过程半个小时不到就搞定了。

  “该回去了。”莉达抬起左手在眼前晃了晃,阳光还是这么烈,站在空旷的异国小镇上,她第一次产生了漂泊他乡的感觉。

  她并没有想到,这还仅仅只是开始。

  回来的时候在铁门外十几米外,莉达发现了一辆破旧的小卡车,从外表看来,好几个月前它就被废弃在这了,但她却如获至宝,找来一堆工具捣弄起来,兴许还能修好,说不定她能开着它回到中国呢。

  回想起自己早上还在跟着男神在修车厂嬉笑打闹,她的鼻子就发酸,眼泪开始打转儿,阿润是大她几岁,他挽起袖子站在发动机前的样子性感极了,她甚至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他修不好的东西。

  为了泡到男神,她经常去他身边混个脸熟,久而久之,也学了点皮毛。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的莉达,并没有发现别墅内的异样。

  "Hi,MayIh□□ethisapple"少年慵懒地靠坐在窗台上,接住高高抛起的红苹果,一口咬了下去,冲着阳光下那个拿着扳手的背影喊道。

  角落里的花盆不知何时破裂开来,仙人掌消失不见。

  

  ☆、仙人掌少年

  “锵——”工具从莉达手中滑落,视线拾级而上,约莫十七岁的欧洲少年,冲她做了个鬼脸,蓝绿色的眸子里勾着她从未见过的好看笑容,顺着光,一张年轻又生气勃勃的小脸显露无遗。

  他干净得,就是一个纯粹的少年。

  “看来白天遇见的那些帅哥,根本斗不过一个回合啊。”莉达愉悦地欣赏着电影一般的画面,在心里默默更新了颜值排行榜。

  “咻”的一声,一个不明物体从天而降,稳稳地砸在她的脸上。

  莉达吃痛地捂住自己的额头,弯下腰捡起那个东西后,瞬间炸毛道:“你往哪儿扔苹果核呢?”

  但那个22岁的身体里住着的却是一个19岁的小女生,她气急败坏地冲进院子里,准备上楼给他个教训!

  “Comeon!Comeon!”少年伸出双手,朝自己的方向挥了挥,觉得对方的反应有趣极了。

  于是,整个下午,别墅里鸡飞狗跳,标本落了一地。

  而且,最大的问题是,他全程都说的是英语,以她捉急的口语水平,当然是——完败!

  从各种资料以及莉达的生活记忆来看,没有任何关于这个少年的记录,那么他到底是谁?

  莉达累倒在沙发上,朝着坐在门口的少年问道:“你是谁?天都快黑了,你怎么还不回去?”

  他嗤笑一声,并未回答,双手枕在脑后,靠着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瞧着他气定神闲的模样,莉达走过去,轻轻踹了一脚门,砰的一声就关上了。

  半个小时后——

  “咔嗒”她从门内探出头来,少年在一旁靠着墙已经睡着了。

  “看着怪可怜的……”莉达觉得内心有点不安,轻轻问道:“你家住哪儿啊?姐姐送你回去怎么样?”

  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少年很快醒了,显然睡眠极浅。

  “我就住那儿——”他侧过头指了指院子的角落,“不过它今天中午破了。”

  角落里除了花盆的碎片,什么也没有。

  莉达皱眉,脸上的惊讶慢慢转为了同情,他解释了好几遍,全都是一个意思:他是住在花盆里的,并且他还说自己是个什么来着,她捧起词典查了下那个单词,仙人掌?

  他说是一盆仙人掌?

  如果不是她英语理解水平有问题的话,那就是他有问题了。

  “你是不是想不起住哪儿了?”莉达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变得温柔起来,“没关系,慢慢想,姐姐会安全地把你送回去的。”

  这个孩子可能有点不正常,他身上穿的还是一件女式的长款T恤裙,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莉达在一楼收拾出了一个房间,让他暂时先住在这里。

  她走进二楼的卧室,觉得有些头痛,莫名其妙穿越到这里来,还遇见一个说自己住在花盆里的智障少年。

  翌日,莉达一大早就起来了,继续捣弄着那辆破旧的卡车。

  不知不觉已到正午时分。

  “伙计!现在看你的了!”顾不得满头大汗,莉达钻进车里尝试着发动它,在几分钟后,成功地移动了一小段距离。

  “好累——”她坐在卡车里伸了个大懒腰,“看这样子,我也可以出师了。”

  几分钟后,莉达把睡眼惺忪的少年塞进了卡车。

  “走吧,今天姐姐带你去买点好东西!”说着就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兴高采烈地出发了。

  周六的莱特镇,很是热闹,她拉着他穿梭在集市中,不时比划着手势。

  少年任她扯着,洋洋洒洒地东看看西看看,还有不少性感美女冲他抛媚眼,他依然穿着昨天的T恤裙,毫无违合感。

  两人在一个大型服装摊前停下来。

  莉达捡起一件看起来颇为凉快的花衬衫,套在少年身上,他不情愿地撇了撇嘴,在她哈哈大笑中将衣服扔在了她头上。

  “喂,你打算一辈子穿着T恤裙吗?”莉达追上去,把一件白色T恤和蓝色破洞牛仔裤丢给他,“找个地方换下来。

  事实证明,他是这个小镇上最帅的男生。

  莉达抬起头满意地点了点头,看他随意地站在街头,一个十七岁少年该有的样子,他都有了。

  两人兜兜转转逛了好几个小时,买了一堆夏天的衣服和一些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还有两瓶酸奶。

  异国的夏日街头,他们歪七八扭地坐在卡车后面,津津有味地舔起了瓶盖。

  “我最大的梦想”莉达停顿了一下,“就是喝酸奶不舔瓶盖儿!”

  她说的是中文,显然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一旁的他听到这,闭着的眼睛又睁开了,一脸嫌弃,几个“咕咙”声后,酸奶被喝光了。

  回去的路上,少年和莉达换了个位置。

  “喂,你行不行啊,还是我来开——要掉进水坑了啊!”卡车在他的手中时而颠簸,时而加速,别提有多刺激了。

  再次问他有没有想起住在哪儿,少年摇摇头,莉达只好让他继续住下了。

  事实上,他懒得再解释一番了。

  几天前他还只是盆仙人掌,一场暴雨后,他发现自己变成了和主人一样的生物——人。

  他可以不用每天呆着等阳光雨露,可以自由自在地溜达了。

  不过,他发现主人有点不一样了。

  她已经两天没有给院子里的植物浇水了,甚至做起了和植物毫不相干的事,比如修车,并且工具用得极溜,还换了个发型,将难看的长发剪短了,倒是没有以前那么丑了。

  但是这不能减少他对主人的厌恶感。

  当他还是一盆仙人掌的时侯,就已经看穿莉达了,她自负,孤僻,做事固执,她的男朋友是一个已经七十多岁的老地理学家,他们在一起经常讨论的是土壤和气候,在他看来,莉达的生活枯燥乏味至极。

  更何况,主人总是忘记,把他从角落里挪到阳光下,很少关心过他。

  久而久之,这盆仙人掌就开始讨厌主人了。

  这天早上,他坐在阳台上翻阅一本旧诗集,雾气还没有散去。

  “我们一起去流浪,去岩洞里饮酒,在路上吃干粮,我急于找到一个住所,确立一种生活。我所遇见的第一件好事:在白晃晃的清新小径,一朵花告诉我她的名字。”

  他用英语念着,流利地澳大利亚口音,听起来慵懒又温柔。

  后面的作者落款是——兰波。

  “我想要个名字。”他走上二楼,把这首诗放在她的枕边,在她惊讶的眼神中继续说道:“兰波怎么样?”

  莉达从床上坐起来,她   “喝酸奶不舔酸奶盖儿?”兰波学着她昨天在卡车上的语气。

作者有话要说:   莉达给兰波取的全名叫:琼森·兰波。

  ☆、琼森·兰波

  莉达没有想到的是,她以为的这个智障少年,学习能力极强,特别是在语言上,仿佛有天赋加持一样。

  她昨天无意中说了一句中文,他居然学得像模像样的,莉达看向兰波,感到更疑惑了,这么聪明的孩子怎么就记不起自己住在哪儿呢!

  但接下来的画面,又让她把这个念头吞回去了。

  从阳台上望下去,不远处的田园边上,兰波混在一群绵羊里,正在学羊叫。

  “咩~”

  “咩~”

  绵羊叫一声,他也跟着叫一声,修长的身影蹲在田埂旁,调皮地把绵羊吃进嘴里的草扯出来,玩得不亦乐乎。

  由于他在语言上的天赋,接下来的日子兰波也兼职起了翻译一职,可以不用再比划手势的莉达,从此经常带着他去莱特镇闲逛。

  清晨的集市上,莉达低头挑橘子,不一会儿就装满了小半个袋子,朝正在和摊主热情聊天的兰波捅了捅胳膊,“问她多少钱?”

  他眯着眼,伸出2根手指头,狡黠地说道:“10欧元。”

  趁她注意力还在口袋里的橘子上,他抢过莉达手里的10欧元,抽出一张5欧元递给对方,如果莉达知道一袋橘子花了两倍的价钱,应该会欲哭无泪。

  但天真的莉达远远没有想到,和一个未成年男生相处,是一件多么累的事情。

  除去好看的外表,兰波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粗劣少年。

  “啊——”她简直有种想揍人的冲动,兰波趁她午睡的时候,把口香糖粘在了她头发上,“兰波——你给我滚出来!”

  始作俑者早已逃之夭夭,悠闲地在屋顶吃着她的牛油果面包。

  莉达左右为难地站在镜子面前,洗也不是,不洗也不是,只得把那几缕发丝剪了。 

  她有时候想用显微镜,看看兰波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他的恶作剧层出不穷。

  这不,他坐在桌上不停地“咔嚓”,不时有细碎的布料从桌角飞出来,在莉达从浴室里出来之前,将手中的东西塞进了衣柜,几个跳跃间就到了别墅外面。

  这是一件——露背T恤,痕迹天然,是最新的田园时尚新贵——兰波style,莉达哭笑不得,还好只剪了一件短袖,不然她简直没脸出门了。

  以她汉子的作风,肯定打死也不会穿这样的短袖。

  “谁叫你长得这么可爱!”兰波手里把玩着主人最近萌上的一盆多肉,不屑地戳了戳碧绿水晶似的叶片,朝窗外扔了出去,他嫉妒它长得胖嘟嘟的,莉达对它爱不释手,连睡觉都要和它说几句。

  “你们也该到那边去。”他笑眯眯地把院子的植物都搬去了阴凉处,得意洋洋地躺在空出来的地上晒太阳。

  对他这充满孩子气的举动,莉达摇摇头,并不是很明白其中的缘由,她气恼地在兰波的晚餐里放了很多芥末,决定让他吃点苦头。

  但是这天晚上,兰波并没有回来。

  莉达满不在乎地站上椅子,这几天兰波闹腾得厉害,把一楼的几个灯泡打碎了。

  莉达大学上的是工科专业,一周通常要做5,6个实验,专业知识什么的没有认真学,动手能力倒是培养了起来。

  换好灯泡后,她百无聊赖地窝在客厅里看电视,想着兰波一会儿回来,吃下放了芥末的意大利面的样子,心里一阵暗爽。

  直到晚餐冷了,也没见到兰波的影子。

  莉达莫名觉得有些烦躁,盯着屏幕心思却跑到其他地方去了。

  他不回来不是挺好的?她可以不用再忍受那些无厘头的恶作剧,这段时间以来,为了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孩子,她可操了不少心,也许兰波是突然想起了自己住哪儿,他应该回家了。

  莉达心里这样安慰自己,但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小子真是不让人放心!”天还没亮,莉达就起来了,准备出门去找他。

  开着卡车来来回回在别墅周围找了两趟,莉达一无所获。

  她无精打采地往院子那边走去,等天亮了去莱特镇上找找看,在黑夜里走着,她竟觉得有些心酸,往日里兰波总喜欢跟在她身后讲些不着边际的笑话,她回过头,四下里寂静如睡,只她一个人的影子伫立着。

  她的脚步逐渐靠近铁门,却见那里伏着一团黑影,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中的扳手,以备随时能给歹徒致命一击。   

  “Hi!”兰波满脸是血的斜倚在在那,眼里是一个少年得到胜利的笑容,他冲莉达挥了挥手,还不待她说话就一个跟头栽了下去。

  手里抓着的东西也落了下来,一把沾了血迹的吉他,琴弦上还夹了几根绿草,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一把接住了兰波,捡起吉他,连人带琴,都弄到了他的房间里,找来药箱,简单地处理起来,还好大部分都是皮外伤,但她心里还是窝着一团火,想冲出去找把他揍成这个样子的人算账!

  守在兰波面前的莉达渐渐有了睡意。

  客厅里的新闻还在继续播报着——

  近日,在南美洲边境,发现了一种未知病毒,目前尚未查明该病毒来源,医院就医……

  “这是你弟弟?”上次见到的男医生见到莉达,眉头微皱地问道。

  “应该算是吧。”莉达含糊地接过话,让兰波安分地坐在椅子上,见男医生欲言又止的神情,“您有什么话就说吧,不用憋着。”

  他扶了扶眼镜,看了一眼恹恹地兰波,面色很是惊恐:“昨天,街上刚发生一起群架,他一个人单挑一群人,愣是站到了最后——”说着停下检查的动作,“但刚才我发现他并没伤到里面,皮外伤倒不是很严重。”

  莉达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兰波,心里变得复杂起来。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她也算兰波的监护人,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兰波被一群人欺负,如果他没有这么能打,是不是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莉达不愿意继续假设下去,手上擦药的力道加重了一些。

  “嘶——”兰波龇牙咧嘴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表示很疼。

  “你现在知道疼了,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他们和杂货铺的布尔打赌,我和凯伦谁打架更厉害一些,如果我赢了,就可以把那把吉他送给我。”

  兰波轻描淡写地解释道,眼神里划过一丝骄傲。

  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青春期的男生难道都是这个样子?

  兰波耐着性子听她讲了一大堆大道理,等上完药就又消失在门外。

  或许有些友谊真的是从打架里建立起来的,从那以后,兰波就经常跑到镇上和那些孩子一起玩,半夜才回来是常有的事。

  “兰波——”

  “兰波——”

  “兰波——”

  今天一大早就有人在铁门外喊道。

  “谁呀?”莉达正在一楼的厨房做早餐,觉得外面有点吵。

  “阿姨,我们找兰波,昨晚约好了今天一起玩。”几个穿着比较朋克风的小伙子笑着回答。

  “我才不是阿姨,叫姐姐,我就让兰波出来!”她手里还拿着菜刀,有些不爽地晃了晃。

  “姐姐!”

  “姐姐”

  “姐姐!”

  莉达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去房间里叫醒他。

  兰波依然是那样,穿着简单的短袖牛仔裤从院子里走出来,阳光打在他的睫毛上,像一千万只沉睡的蝴蝶。

  “兰波,刚采的鲜花!”站在最后面的一个古铜色的性感女孩上前勾住他的脖子,递给兰波一束还带着露水的花,眼里是火辣辣的爱意,听另外两个男生的谈话,她在疯狂地追求他。

  “外国女孩身材怎么都这么好——”莉达撇了撇嘴,看他们嬉笑打闹着远去,觉得她挽住兰波的背影有些刺眼,“早恋可耻!”

  “莉达,下午去看表演不?”来送啤酒的大叔取下棒球帽,摸了一把额头的汗道。

  找出零钱递给他,她好奇地问:“什么表演?”

  大叔关上车门,发动起货车,从窗口探出头来,“刚才在路上遇见的几个孩子告诉我的,谁知道呢,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莉达没有放在心上,想着家里的生活用品又快用完了,傍晚的时候要去小镇上采购一些。   

  傍晚时分的温度已经不像白天那么炎热了,整个莱特镇在晚霞的笼罩中,也变得更加柔和。

  兰波和几个伙计正在街头忙碌着,从布尔的杂货铺里搬运各种设备,插上电,调试音响。

  “Hi,莎露,帮我把那边的谱子拿过来一下OK?”凯伦是这里的贝斯手,就是那个和带了一群人和兰波打架的家伙,他弹起贝斯来可是迷晕一波少女。

  半个小时后,架子鼓的声音率先响起,电吉他和贝斯跟着合上节奏,现场的气氛逐渐攀高。

  莎露的铁嗓一开唱就引起了热烈的欢呼声,兰波坐在一旁,头跟着音乐节拍一起摇摆,他下一首歌才上,今天的表演完全是一时兴起,取决于早上的一句玩笑,他完全沉醉在这样的氛围里,身体放松起来。   

  莉达从卡车上下来,见人群都往街头跑去,也好奇地朝那边走过去。

  兰波站在凯伦的右边,扫了几下琴弦,明快的节奏拍打在傍晚的街头,他冲站在不远处的莉达咋了眨眼,慵懒地唱起了一首英文歌。   

  歌词写得很搞笑,内容大概是这样:

  我的主人名字叫莉达,   

  嗨,愚蠢的女孩,

  我对你的说教完全不在乎,

  扔掉那该死的多肉,

  阳光只能被我揽进怀里,

  yeah,

  嗨,多吃零食只会让你的肚皮胖成街角那只啤酒桶,

  不如都给我,

  让我同这里的女孩一起放纵,

  亲吻她们犹如糖果一样甜美的双唇,

  oh,

  我的主人名字叫莉达,

  会修车还会修灯泡,

  她虽愚蠢,

  但有时也挺可爱。

  ……

  围观的人们姿势各异,有在音乐里跟着手舞足蹈的,坐在杂货铺门前小凳上摇头晃脑吃瓜的,还有倚在墙角看热闹的——

  但这些这些都不重要,莉达将永远记得,那个温柔又随意的傍晚。

  

  ☆、玫瑰庄园

  浪花拍打在柔软细碎的沙子上,海风的气息扑面而来。

  偶尔有海鸥从兰波的头顶飞过,他灵活地游来游去,不时向岸边的莉达扔贝壳。

  她躺在沙滩上,惬意十足地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

  “兰波”

  “嗯”

  “你的梦想是什么”

  “诗人,街头表演者,杂货铺老板……”他从水面钻出来,“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

  老科学家巴顿满头大汗的走过来,气喘吁吁地摘下他的草帽扇风,“嗨,莉达!你可让我一顿好找,你的新发型一点也不适合你。”

  她苦恼地从记忆里搜寻这个人的信息,花了半小时才从一个角落里找到他的记录。

  莉达唯一的朋友,兰波口中的她的男朋友。

  但她一点儿也不同意这个观点,在莉达看来,他们之间更多的是知音一样的关系。

  “找我有啥事?”然而问题是现在的莉达不再是以前的莉达了。

  “每年的这个时候,玫瑰庄园的花都开了,宝贝你已经忘记这事了?”

  他吃了一惊,这可是夏天莉达最期待的事情。

  “哈哈哈哈哈哈……”她掩饰地大笑,想起在别墅里的日历上被圈了的地方,原来是要去法国的玫瑰庄园啊!莉达拍了下他的肩膀:“我这是在逗你呢!”

  说完他们就转身朝回去的方向走了。

  “我也要去!等等我!”兰波气愤地从岸上跑过去,连衣服都忘记了穿。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法国,真实地感受到了它的浪漫与迷人。

  这座千娇百媚的玫瑰园位于巴黎,来自世界各地的玫瑰品种,都被收藏其中。

  莉达穿行在这花木繁茂之中,欣赏着众多品种的绚丽玫瑰,沐浴于这馥郁芬芳的玫瑰花香里。

  兰波嘴角衔了支玫瑰,手里还挥舞着几根,衣服上的叶片掉了一地。

  莉达本来不想和巴顿单独相处,但聊了几句之后,她发现这个老科学家实在太幽默了,便饶有兴致地听他讲,年轻的时候去世界各地旅游的趣事。

  “哼。”兰波不悦地从他们俩中间穿过,看不惯两人谈笑风生的样子。

  “兰波你在干什么啊?可别糟蹋这些花草!”莉达走上爬满藤蔓的□□,站在高出来的石阶上对他喊道。

  “No”他从花丛中露出脸,“是她们自己跑到我身上来的。”

  “Oh,宝贝,你怎么把他带来了!”巴顿苦恼地叫道:“以前从未见过这个孩子,他真的是你的外国表弟?”

  “莉达——”兰波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跳出玫瑰丛,“我要对你做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

  “什么事?”莉达嗤笑,见他朝自己走来。

  他踮起脚,轻轻地亲了一口她的脸颊,冲一旁愣住的巴顿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莉达的脸瞬间就红了,比这盛开的红玫瑰还要娇艳欲滴,她抬起一只脚把兰波给踹飞了。   

  “你不知道这种事情不能随便对女生做吗?!”羞愤的怒吼声响彻了兰波的耳膜。

  “我只是想让他生气而已——”兰波倒在地上解释,绿色的灌木丛中伸出了一只手。

  “啊——”下一秒他陡然提高音量,被扑上来的东西吓了一跳。

  那是一个散发着腐臭气息的人,脸上和肩膀上还有几个血洞,脏黑的衣服破破烂烂地挂在上面,扭动了几下僵硬的脖子,他低头闻了闻兰波,动作停了下来,似乎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猎物。

  而站在原地的莉达,表情已经石化了——

  丧尸。

  这种在科幻电影里才出现的场景,居然就在她眼前。

  “快跑!”莉达惊恐地大喊,拉起兰波和巴顿朝外飞奔。

  “莉达,你怎么了?!”兰波推开那个丧尸,疑惑地说道。

  “来不及解释了,到外面再说!”他扛起落在后面的巴顿,迅速地跟了上去。

  沿路遇见的不少游客惊讶地朝他们看过去,纷纷议论起来。

  莉达一行人的异常举动引起了安保人员的注意,由于游客主要集中夏季,每年的这个时候,会有特勤队伍在外面巡逻,好在整个玫瑰庄园只有一个丧尸,局面很快就被控制住了。

  赶在记者闻风而来之前,莉达他们回到了在市中心的住所。

  “南美洲的医院扩散,不少病人发生变异,目前警方已封锁整片地区,相关专家已召开紧急会议,研发针对该病毒的抗体。” 

  莉达打开电视,一则快讯出现在屏幕上。

  一时间房间内的气氛有些压抑,巴顿掏出手机,“我们也接到了通知,得尽快回去配合他们的研究。”

  “你们能做些什么?土壤和气候能治好病人?”兰波打趣地说道,换了个台。

  她被他这一逗,从沉闷的思绪里走了出来。

  事情远远没有她想象中那么严重,这里只出现了一个丧尸,一切都来得及的,只要他们回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待科学家们研究出抗体,生活就会恢复正常了。   

  她说出了关于丧尸的事情,巴顿只是笑了笑:“那都是好几年前流行的电影题材了,现在的科技手段比过去更发达了,应该不会出现那种情况的。”   

  兰波倒是半信半疑,翘着腿在床上玩巴顿的鹅毛笔,“谁知道呢。”

  一根红褐色的刺从他的手臂上长出来,长约0.2厘米,渐渐地越长越多,细密的血珠从皮肤里慢慢沁出来,起初兰波只觉得有点痒,过了一会儿便刺痛起来,他难受地在床上翻来覆去,鹅毛笔被他折成了好几段。

  “莉达……莉达……莉达……”

  房间内只有他虚弱的声音,莉达和巴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 

  “哗啦——”

  挣扎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这是?”莉达从兰波躺过的床上捻起一根小刺,在大脑里飞快地搜索,“龙神木幼株刚长出来的刺?”

  巴顿在破碎的玻璃前打转儿,瞅到他那变成渣渣的鹅毛笔,颇为心痛地说道:“你这表弟也太调皮了,这可是我珍藏多年的宝贝啊……”

  “好好的门不走,干嘛非得打破窗户啊,真是醉了!”莉达摇摇头,表示很难费解,她将小刺扔掉,这也没啥研究价值,以为兰波又去哪扯的东西玩,毕竟她家院子里的那些植物都被兰波搞了个乱七八糟,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兰波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他回来,看我不收拾他!”莉达咬牙切齿地说道,兰波八成又溜到哪个地方玩去了。

  “对了,”巴顿瞥见她丢掉的小刺,似乎想起了什么,“上次你提出的那个猜想,有其他依据吗?”

  莉达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以为巴顿指的是那个实验,她穿越到莉达的身上时,就已经在她的实验室了。

  “实验失败了。”

  她含糊地答道,幸好巴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不然就可能穿帮了。

  “你们知道吗?刚才我听说附近有个丧尸,他蹲在一个这么高的男孩旁边,”清洁工阿姨脸色煞白,在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空中划了划,手上的吸尘器发出“嗤嗤”的声音,“他把那个孩子的头给吃掉了!”她还模仿了下动作,引得周围的人倒吸了一口气。

  “后来呢?”一群人哗然,他们都是从世界各地来巴黎旅游的人,和莉达他们住在同一个酒店。

  “那个丧尸被警察打死了,”她指了指头部,“听说要打这里才有用。”

  “什么?”莉达从大堂路过,刚好听见了这一切。

  她如遭重击,回想了一下,兰波好像也有这么高!

  法国的不起眼的花圃里,多了一个新的伙伴。 

  兰波深深呼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感觉真不错。

  龙神木,原产墨西哥中部为肉质植物,也称多浆植物,植株呈多分枝的乔木状,喜温暖、干燥和阳光充足的环境,不耐寒,忌阴湿,耐干旱和半阴。

  株形挺拔饱满,蓝绿色的肉质茎给人以纯净自然之感。可作大、中型盆栽布置于公共场合,例如商场橱窗等处,幼株则可作家庭盆栽,点缀客厅、阳台、卧室等处。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对你做,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出自《二十首情诗和一支绝望的歌》,作者是巴勃鲁·聂鲁达,智利诗人。

关于兰波的品种,在最后介绍了一下,龙神木的资料来自百度百科。

  ☆、花圃

  兰波身上的刺还在生长着,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后,他觉得身上不再刺痛。 

  这是一个面积相当大的花圃,里面各种各样的花草品种都有,看得出来今天早上才精心打理。 

  喷洒器洒了兰波一脸的水,他半眯着眼,阳光下的草坪空地上,铺着一块餐布,看样子是在准备野餐。

  我想要中间那盆水果沙拉,兰波这样想着,然而他并不能从花丛中跑出来,怎么才能变回去呢?也许他只是做了个梦,在梦里变成了人,醒来后被主人卖到了这个花圃里。 

  但这些天的记忆一点也不像假的,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这些刺?

  “西蒙,递给我一瓶草莓果酱”女主人在牛排上撒了点胡椒,拿起土司:“你什么时候种了它在花圃里?不过它看上去可真挺拔,我差点忘了厨房还有三明治,我去拿出来。”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种的,今天早上它就在这里了,刚才有个批发商看中了它,我已经卖给他了,不过他要下午才来取货。”

  处于话题中心的兰波不悦地皱了皱眉,它昨天才来这,就又要被转手了。

  阳光透过高大的树木,在地上落下一片暗影,随风摆动。

  “宝贝!你回来啦,今天买了你最喜欢的草莓果酱哦!”

  “快去洗个手,马上就要吃午餐啦!”

  从院子门口走进来的小女孩并没有任何反应,她的眼神空洞,袖口处的血迹让兰波觉得很是刺眼。

  这看上去有点不对劲啊,他使劲在泥土里扭动了几下,但丝毫没有松动的痕迹。

  小女孩缓慢地朝院子中央走去,打翻了草莓土司,直直地朝笑着的花圃主人旁边走去。

  “宝贝你怎么了……啊——”她突然一口咬在他脖子上,女主人一脸不可思议,“天呐,宝贝你在干什么!?”

  她是个丧尸。

  在娇艳花丛中的兰波觉得一股寒气袭来,不忍心看接下来的场景,莉达告诉过他,被丧尸咬了人也会变成新的丧尸,很快,这院子里的三个人都变成了同类。

  地上的血迹在烈日的烘烤下很快就干了,花圃里空荡荡的,三个丧尸不知去哪儿了。

  一个矮胖的男人在院子外晃悠,他就是那个批发商,此刻他刚进了一批货,汗水贴在他皱巴巴的衣服上,别提多难受了。

  见院子里没人,门却大大开着,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进去了。

  “说好了下午来取货,怎么没人啊?”他动作迅速地把那挺拔碧绿的仙人掌从花圃里移出来,放进随手找来的破旧花盆里,在抱起它的过程中,不小心瞥见了那一块血迹,他脚步一顿,想起了最近的传闻,瞬间面如菜色,飞快地离开了这里。

  批发商的货车一路开到了花卉市场,他批发来的大多数都是普通的品种,倒是这盆仙人掌,异常高大挺拔,犹如冠玉,反而吸引了不少目光。

  “嗨,你从哪儿搞的这个?”一个伙计叼着烟问道。

  批发商得意地眨了眨眼:“路边捡的,我的眼光不错吧?”

  四周的人嗤笑起来,都知道他说的是玩笑话,调侃一番后,都把注意力放回花市的生意上。

  这个点儿来花市的人络绎不绝,但就是没有人买那盆仙人掌,批发商倒并不在意,他主要售卖的是面前这些娇艳欲滴的花,那盆仙人掌只是他一时兴起买了,带回去放在院子里也挺好看的。

  “这只苍蝇怎么长这么大?”

     一个身穿格子衬衫的男子,拿着酒瓶踉跄地走进了花市,醉醺醺地胡言乱语道。

     他走到批发商的前面,笑嘻嘻地碰了碰那些花,还“咔嚓”折断了几根花茎,惹得批发商极为气恼。

  “喂!”他一把抓住男子的衣服,“你得赔我钱,弄坏了我的花就想走?没门!”

  男子神志不清地推开他,摇了摇酒瓶,空的,他不满地叫嚷起来:“我的酒呢!你还我酒!还我的酒!”

  边叫边挥舞着他那空空的酒瓶,一个松手,酒瓶就砸在睡着的兰波脸上,继续发酒疯的他打碎了一排花,几个花商按耐不住和他争执起来,在众人惊讶的声音中,男子一气之下将背后的仙人掌给抛了起来,划出了一条凌乱的抛物线。

  “你们吵架不要带上我啊!”兰波在心里叫喊着。

  批发商顿时愣住,拽住男子衣服的手松了下来,“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大力气?”

  繁华的街道上,几个人影由远及近,少年们勾肩搭背,谈笑风生,手里不知道把玩着什么东西,见一个绿色的东西往他们中间掉下来,顺手接住了。

  “这伙计可真沉!”凯伦将东西放下,才发现这是一盆仙人掌,他朝对面招了招手:“嘿!这是谁的?”

  批发商见仙人掌完好无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向凯伦他们道谢后,他将自己的烟盒拿出来,分给几个少年,将他们打发走了。

  “咱们真的能找到兰波吗?”布尔用打火机点燃了烟,看了眼凯伦。

  “肯定能找到的,兰波不是告诉过我们,他和莉达姐来巴黎了么,好像是去什么玫瑰园?”莎露嚼着口香糖,路上的人不时向她投去火辣辣的目光。

  “今天先转转市区,说不定能碰到兰波。”凯伦扔给她一顶遮阳帽,带着他们向另一条街走去。

  而兰波此时恨不得立刻变成人形,跟着他的小伙伴们一起走,“你们不用找了,我就在你们面前啊!”

  几分钟后,兰波还是被卖了,博物馆里需要一些盆栽来装饰大厅,它被搬到了一个靠墙的位置,来来往往的人并没有注意到它。

  “莉达博士,你来了。”一直在睡觉的兰波睁开了眼睛。

  只见她从玻璃门里走出来,后面跟着巴顿教授,他们是来参加一个科学会议的。

  

  ☆、奇怪的超市

  她的神色异常严肃,兰波想伸出手逗逗她,但他忘记了自己此刻是一盆仙人掌,所以当莉达眼睁睁地消失在电梯门口的时候,他微微懊恼,果然就算是主人,也认不出来自己。

  这次的紧急会议就是关于丧尸的,如今,市区的丧尸数量在迅速增加,最新研发出的抗体和药物根本没用,就在今天早上,科研所的几位工作人员也被咬了。

  军方已经开始采取措施,防止事态变得更严重,应周边国家的要求,各国的科研人员应乘坐明天一早的航班回国,莉达和巴顿也在名单之内。

  “叮”一个小时之后,电梯门打开了。

  莉达面色沉重地走出了电梯,两天不见,她好似没睡觉一样,眼里有血丝浮出来。

  “咦?”她的余光瞥到那盆异常高大的仙人掌,脚步停了下来。

  兰波见她看过来,欣喜若狂,他挺直了背脊,使劲扭动,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说:“主人!我是兰波啊!”

  莉达惊讶地感叹道:“这么好看的龙神木,好想带回去。”她本能地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我果然越来越像莉达了。”她嗤笑一声,拥有了莉达的记忆,很多东西和习惯都自然地融进了她的生活里。

  “我就住那儿——”她想起那个靠着墙睡着的少年,眼底涌出一丝让人鼻子发酸的情绪。

  巴顿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记得你家也种过一盆,不过那个还是幼株,刺都没长起来。”

  她缓缓收回目光,转过身对他说道:“我们去找兰波吧。”

  “等等我!宝贝,你别走那么快啊!”再抬头,他们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外。

  博物馆的靠窗一侧,阳光从半开的窗户投射进来,花盆里的泥土松动了一点,紧接着几声细微的“咔嚓”,出现了几条裂缝。

  一个人影躲在窗帘里,伸了个大懒腰。

  “真舒服——”他看了看身上,和上次一样,赤身裸体,这就有点尴尬了,“虽然有点丑,但只好这样了。”他一把拽下窗帘布,裹在了身上,溜出了博物馆。

  兰波顶着一身奇装异服走在街上,回头率简直%,他摇了摇头,“啧啧,长得帅都是我的错。”

  “嗨!”一个路边的大妈叫住他,露出了娇羞的微笑。

  “嗨!”兰波冲她眨了眨眼,“有什么事吗?”

  大妈从身后拿出一个大袋子,想了想,从里面挑出一件白衬衫和膝盖有破洞的牛仔裤,“小伙子,我看你长得这么俊,你这穿得也太……破烂了,阿姨这有好看的衣服,虽然是今天没有卖出去的,不过我觉得你穿上一定好看!”

  兰波不禁一怔,在她热情无比的眼神中接过了衣服,找了个没有人的地方换了。

  “除了头发有些乱,其他简直完美我就说你穿这个一定会很好看的……”大妈看着焕然一新的兰波,自信满满地点了点头,“这双帆布鞋也给你,今天你运气太好了,快去约会吧!”

  兰波一脸懵逼:“阿姨,我没有约会。”

  大妈摆了摆手,用一种我很了解你的语气说道:“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吗,想用这种方式赢得漂亮女生的注意,”她指了指兰波手中的窗帘布,“相信我,穿上我给你挑的这身衣服,一定会成功的!”

  兰波朝大妈挥了挥手,转身走进了另一条街道,他表示实在理解不了你们人类的想法。

  百无聊赖地在街上闲逛着,他决定一会儿去之前住的地方找莉达和巴顿。

  兰波一脚踢起地上的易拉罐,“哐!”干瘪的易拉罐准确地掉落在对面的垃圾桶里。

  街道的这一头,凯伦他们恰好路过一家超市,他们逛了一下午还没吃饭,这会儿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在叫了。

  “凯伦,我们进去买点零食怎么样?”波比向路边的美女吹了个口哨,随口说道。

  莎露点点头,拉过走在后面的凯伦,就在几个人准备走进去的时候,布尔的肩膀上搭上了一只手。

  “嗨!伙计们!”兰波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兴奋地喊道。

  布尔显然受到了惊吓,他一下子跳起来,甩开兰波,以为是什么扒手,等到他看清对方的脸后,顿时目瞪口呆。

  “真的是兰波!”倒是莎露反应很快,笑嘻嘻走到他身边,“我们正在找你呢!”

  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才多久都快认不出我了,对了,你们来巴黎干嘛?”

  凯伦歪着头露出一抹爽朗的笑容,“来找你玩啊,我们也想来见识见识巴黎,对了,你怎么没和莉达姐一起?”

  兰波皱了皱眉头,要是他说几个小时之前,凯伦还抱过他,肯定会被当成疯子的,“说来一言难尽,先进去买东西吧。”

  超市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节能灯一闪一闪地,似乎快要坏掉了,收银员坐在柜台处,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样。

  几个人在薯片和火腿的货架前挑挑选选,兰波抱着一大堆零食走向货架的另一边,一个约莫二十岁的青年坐在地上,低着头,手里的泡面吃了一半,兰波绕过他,跟在凯伦后面去结账。

  “嗨!”凯伦朝收银员打了个招呼,见她没动,伸出手推了推她的胳膊,“我们——”话音未落就被抬起来的一张脸吓了一跳,这个人半边脸都被撕咬开了,血淋淋的伤口着实狰狞,她缓缓睁开眼,“腾”地一下站起来,扑向眼前的两人。

  兰波见状猛地一踹,让收银员卡在柜台里,他朝其他几个人所在的货架大声喊道:“快跑!这里有丧尸!”

  “Ohmygod!这里居然有丧尸!”还在巧克力货架前犹豫的莎露一惊,紧跟着他们跑了出来。

  兰波一回头,发现还有一个丧尸在后面追他们,“是他!那个坐在地上的人,他居然也是个丧尸!”

  一行人飞快地朝街道转角处跑去,布尔上气不接下气地嚷道:“原来新闻里说的是真的!”

  他们不用回头也知道后面什么情况,两个丧尸咬了路上的行人,这条街上惨叫声不断,渐渐蒙上了一丝血腥的色彩。

  他们跑到了一个地铁站才停下,丧尸被他们远远地甩在后面。

  “这简直比和你打架还刺激!”凯伦将地铁票扔给他们几个人,惊魂未定地说道。

  兰波眯着眼,这几天他已经见过好几个丧尸了,见怪不怪了。他歪着身子,靠在栏杆上问他:“我们去哪?”

  “去这里。”波比拿出手机,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方说道。

  “巴黎迪士尼乐园?”兰波眼里闪过一丝好奇,前几天在玫瑰庄园的时候,莉达也说要去那个地方玩,说不定可以在那碰到她和巴顿呢。

  “我们来巴黎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去那里玩,对了,你们去的玫瑰庄园怎么样?是不是比你家庭院里种的花还多?”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就像回到了莱特镇上。

  “我们好久没一起玩了,上次那首歌都还没练熟呢,什么时候找机会再合一下?”

  “兰波,莉达姐真的和那个老科学家是那种关系?”

  “算吧,我也不太清楚。”兰波双手枕在脑后,含糊不清地答道。

  不知过了多久,凯伦拍了一下他,“到了。”

  他们随着人群走了出来,抬头望着有些冷清的巴黎迪士尼乐园,穿行在正门的MainStreetUSA,颇有一番旧日美国牛仔时代的感觉,几个少年东看看西瞅瞅,莎露凑在兰波旁边用手机拍照,想要把关于他的一切都合影留念。

  “哇!加勒比海海盗屋,好酷啊!”凯伦崇拜地看着栩栩如生的“杰克船长”,他以后可是要成为一个征服大海的男人!

  而莎露则是被那小小世界乐园吸引了,穿着各国服饰的小木偶在其中轻歌曼舞,悠扬动听的音乐让她放松下来,仿佛有着魔力一样。

  兰波自由自在地游逛着,犹如一只跳跃在欧洲古典宫廷花园中的精灵。

  “喂,我们去玩那个吧?”他拉着布尔冲向前面,“哇!简直太酷炫了!”

  布尔紧张地走在后面,他感觉脚有点发软,听说这个版本的太空过山车速度更快,发射过程有一段处于露天状态,升空的真实感更强!

  “哇!超刺激!”

  “啊!好恐怖啊!”

  ……

  几分钟后,只听得见兰波的惊呼声,还有布尔的鬼哭狼嚎声。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太空过山车的资料来自于百度百科。

  ☆、冰棍

  从迪士尼乐园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瞧他那怂样!哈哈哈哈哈哈哈……”凯伦从后面窜到兰波旁边,指着嘴唇泛白,两腿正在发抖的布尔笑道。

  “你们身上还有多少钱?”兰波翘起二郎腿坐在台阶上,扔给布尔一瓶汽水,吹了吹另一只手上的蒲公英。

  凯尔摸出口袋里欧元数了一下,其他人也掏出剩余的钱,凑在一堆,“没有多少了,还能在这溜达两三天了。”他们都是小镇上的普通孩子,手里没有多少闲钱。

  “呸”兰波吐出嘴里的草茎,起身看了几个人一眼,正色道:“你们就在这里坐火车回去吧,我得去市区找莉达,那里太危险了,你们就不要跟来了。”

  凯伦和他对视了几秒,突然一拳打在他脸上,“你把我们当什么了!”

  “你根本不拿我们当兄弟!”凯伦甩开莎露拉住他的手,生气地说道:“我们要陪你一起去找莉达姐。”

  “对啊,兰波,我们好歹也是一个乐队的,怎们能抛下你一个人回去啊!”她捶了捶兰波的胸口,觉得他太不够意思了。

  “你们俩呢?”凯伦别过头,看向一旁的布尔和波比。

  “当然要去了!”他们一左一右搂着兰波的肩,“乐队怎么能少了鼓手和键盘手呀,对吧?”

  兰波揉着有些发痛的左脸,点了点头,尴尬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还真把自己当街头艺人啦!”

  他也不再矫情,勾着凯伦的脖子吐了吐舌头,“那就一起去吧!”

  “但是,莎露是女生啊!她不能算兄弟吧?”波比突然冒出一句话。

  “扑哧”一直板着脸的凯伦也被逗乐了。

  “老娘怎么就不能是兄弟啦!?”莎露揪着他的耳朵质问道。

  几个人又恢复了有说有笑的样子。

  市区的街道依然灯火通明,他们故意绕开了白天遇到丧尸的那条路,几个人在小吃摊上解决了晚餐后,浑身舒爽。

  “兰波,你确定是这里吗?”凯伦扫了一眼前面那栋楼,里面黑黢黢的,显得有点渗得慌。

  布尔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回过身来看着兰波。

  “没错,当时我从一楼的窗户跳出来的”兰波努力回想当时的细节,“你们看,那里的玻璃有个洞,莉达他们就住在这里!”

  “砰——”他一脚踹开挡在前面的黑色不明物体,发现那是一个空货箱,“你们三个到我和凯伦的后面去,我和他先进去,要是发现不对,就立刻跑!”

  “好!”其余三个人异口同声道,各自拿了一把院内的清洁工具,当做防身的东西。

  “走!”兰波向凯伦使了个眼色,借着布尔手机上的手电筒朝一楼的房间前进。

  “莉达?”

  “莉达姐?”

  “吱呀——”他用力敲门,发现门根本没关,顺着微弱的光线往里看去,“怎么回事?里面好像没人!”

  凯伦见房间内整洁如常,随口说道:“莉达姐他们可能搬去其他地方住了,我们先出去吧。”

  “等等!”兰波转过头,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不要说话,他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

  就在他们准备拉开门的时候,就听见莎露的尖叫声,“啊!是……丧尸!”

  一只头发犹如杂草的丧尸站在房间外,露出了他那腥臭僵硬的脸,关节“骨碌碌”地响,一只手贴在了门上。

  “您的好友丧尸已上线……”

  一个嘶哑的烟嗓在耳边响起,令人毛骨悚然。

  “我靠!”兰波和凯伦一起伸出腿,将那个丧尸弹了出去。

  他们对视了一眼,几个翻跃间就出现在了酒店外面,“这个丧尸有点意思。”

  “你们俩没事吧?”莎露他们凑上来紧张地问道,刚才我正准备进去找你们,就看见那个丧尸从楼梯间走下来了。

  “一个丧尸而已,快走吧,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兰波再次回头瞥了下酒店,神色有些复杂,莉达和巴顿一定是发现这里有丧尸,搬去其他地方了,他们会去哪里呢?”

  “他们会不会被丧尸吃掉了?”布尔惊魂未定,颤颤地说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空气里突然寂静如针,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对方。

  “叫你胡说!叫你胡说!叫你胡说!”四个人齐刷刷地给了某人后脑勺一个爆栗,他只得抱头狂叫:“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们至于吗?”

  路灯下,他们散漫地走在街道上,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明天再接着找。

  “莉达是你的亲姐姐吗?”莎露抱着兰波的手臂,靠在他的身上,“我听说她好像是独生子女……”

  波比也凑上来,眸子里闪过一丝好奇。

  “这个嘛……”他将两手插进裤兜里,换了个姿势,想了一下说道:“我是她的外国表弟。”

  “我就说以前没在莱特镇上看见过你,原来是这样。”凯伦敛起有点发困的双眼,双手抱拳倚在路灯的柱子上。

  “我们在这个公园坐会儿吧,太累了!”莎露从兰波的手臂上滑下来,一屁股坐在前面的长椅上,说完就睡着了。

  “啧啧,她这样也能睡着。”凯伦一边朝这边走过来,一边脱下外套丢过来,不等他开口,兰波就把衣服盖在了莎露身上。

  他们几个人背靠着长椅,打起了瞌睡。

  兰波一只手撑着下巴,不知怎么回事,他竟浅浅睡了几分钟就再也睡不着了。

  我为什么要去找莉达?担心她被丧尸吃掉?

  他捡起几颗石子,往上抛出去又接住,自己不是很讨厌她吗?之前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一个人出去后,就再也不回来了,留下主人一个人,呆在那个田园边的别墅里。

  但是自从主人拉着他,在小镇转角的诊所里上药之后,他渐渐地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主人好像也有那么一丁点关心我,也是,我和那些只会在院子里争夺阳光雨露的家伙不一样,他们没有我长得帅。

  他发现自己对主人的厌恶感,在他变成人后,渐渐减少了。

  但他依旧对主人没有任何喜欢的感觉,他觉得莎露比主人漂亮多了,也很热情,而不是像莉达那样,整天就知道没收他的零食。

  “喂——”一个人影晃悠悠地对着兰波喊了一声,“别睡了,这里有一群丧尸,你瞧,他们在那——”

  兰波仔细看才发现那是一个流浪汉,刚才他们路过的时候见过,他刚好睡在公园的另一侧。

  “快起来!别睡了!”兰波探起身往流浪汉说的地方一看,一群丧尸正游荡着,赶紧拉了几个人一把,“别说话,弯腰跑过去!”他向流浪汉的方向歪了歪头,示意跟着他走。

  六个人影屏住呼吸,悄悄移动着,波比落在后面,两腿夹紧,看上去很怪异。

  “喂,你怎么了?”凯伦对他招了招手,轻轻问道。

  布尔眉毛拧成了一条线,仿佛再也憋不住了,音量陡然抬高:“我想尿尿啊!”说着就直起了腰,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

  游荡的丧尸听见声音,纷纷把头转向这边,看见不远处的他们,疯狂地奔涌而来。

  “你叫那么大声干嘛?”凯伦简直像缝住波比的嘴巴,见身后黑压压的一大片丧尸,起身拉着他全速向前跑开。

  “凯伦!慢点!我真的要尿出来了!”波比欲哭无泪,只看见众人犹如百米冲刺,脚下带起的风将灰尘扬起,一刻也停不得。

  而在另一边,莉达急得直跺脚,他们在兰波消失的第二天,应当地警方要求,搬到了离机场最近的酒店里。

  “怎么办,还有三个小时飞机就要起飞了,兰波还是没有找到,他到底去哪儿了?”她看了看手机,早知道给兰波买个手机好了,自己也没告诉过他手机号码,现在真是快急死了。

  “他要是还在巴黎,应该会听说我们今天要回国的消息,宝贝你别急,说不定待会儿在机场会碰到他?”巴顿拿起毛巾,擦了擦他那松弛的皮肤,安抚道。

  “他这里有问题,我担心他被别人骗去卖了,而且现在丧尸越来越多了,万一他被吃掉了怎么办?”莉达指了指脑袋,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和这个少年之间,也有了一种莫名的羁绊。

  “我们洗漱完就出门吧。”天色一亮,莉达就收拾好东西,她有一种预感,兰波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从这里去机场大概要20分钟,莉达故意走很慢,随便看见一个少年就凑上去问,他们有没有见过兰波,他消失那天床上还有血迹,她开始后悔了,如果那天她没有出门,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事实证明,她太乐观了,仅仅几天,巴黎的丧尸数量已远远超过她的想象,军方有点控制不住目前的情况了。

  等他们到达机场的时候,那里已是人山人海,拥挤不堪,莉达不断地在人群中搜寻兰波的身影,金色的发丝很快就被汗打湿了。

  连续两天的睡眠不足,让她产生了一种眩晕的感觉,莉达用力揉了揉眼睛,周围的景象开始模糊起来,巴顿的声音变得几不可闻。

  “莉达!快点!飞机快要起飞了!”

  他拉着神色恍惚的莉达费力地穿行着,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瞬间蒸发。

  “救命啊——”人群突然炸开了锅,变得混乱起来。

  巴顿手一抖,抓住莉达的手险些松开,不知从哪冒出了几个龇牙咧嘴的丧尸,大家都慌乱地朝机场里面涌去,一时间,尖叫声惨叫声不断。

  就在巴顿走进安检通道的时候,一个丧尸扒拉着他的包,将他拽了出来。

  “上午8点的航班即将起飞,请相关乘客赶快进入快速通道!”广播再次响起。

  巴顿猛地挣脱眼前的丧尸,不料前面又出现一个丧尸,来了个前后夹击,他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莉达,一狠心,将她扔向迎面扑来的丧尸,自己则绕道跑进了即将关闭的快速通道。

  “兰波……”莉达一个趔趄,口袋里随身携带的扳手掉落出来,眼看着丧尸对着她的手臂就要咬下去。

  “锵——”一个人影飞过,一记鞭腿落在丧尸头上,兰波捡起地上的扳手,接住往后倒的莉达。

  “打他的头!”他朝凯伦比划了一下,前面尽头处,巴顿的背影一闪而过。

  “什么狗屁男朋友!”兰波扛起莉达,将她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转身跳进丧尸圈里,几个人眼神对上,乐队五人组正式变身为打架五人组。

  “哼!”兰波一拳打晕试图冲过来的丧尸,一个回旋间已干倒五六个丧尸,青筋从额头暴起,一种说不出的愤怒和难受,在他心中像火苗一样“蹭”地燃起来,怎么打都不能消散。

  “果然还是和你一起打架更过瘾!”凯伦拍了拍他后背,略微偏头,“我们带莉达姐出去吧。”

  其余三人点点头,抱起昏睡过去的莉达抄近道,逃到了机场的南出口。

  天空湛蓝如洗,一览无云,风和日丽。

  阳光映在他白皙英俊的面容上,他用凉水洗了一把脸,靠坐在她身旁,欣喜地递给她一根冰棍:“这是芒果味的!”

  他穿着最廉价的白衬衫,却拥有最明亮的笑容。

  她坐在卡车后面,听他和朋友用英语聊天,她咬了一口冰棍,任他自顾自地说下去,她觉得他说英语很好听,她忍不住想要录下来。

 也许有一天可以,拿出来回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听着一首超级好听的歌写的,感觉好听得快要哭了,对了,如果好奇兰波说英语是什么声音,可以听下我今天听的这首歌,歌名叫InMotion,歌手是Allday,我就是这样脑补的,哈哈哈哈哈哈~兰波和莉达终于再次相遇了,小小的激动了一把,小天使晚安么么哒~

  ☆、草地音乐节

  卡车慢悠悠地在逶迤的公路上移动,开往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沿路是连绵起伏的绿色山丘,这里的初夏仍然明媚,和市区的混乱截然不同。

  兰波单腿跨在卡车侧板上,坐在上面懒洋洋地说道:“要是我有一块地就好了,”他打了个响指,“就可以种很多绵羊,它们叫的声音可好听了!”

  “哈哈哈……”莉达不禁笑骂道:“绵羊是要生出来的,你以为它们还会发芽吗?”

  凯伦伸了个腰,打了个哈欠,“那我就搬个凳子坐那,过路的人都得交保护费!”

  “我想在上面建个小房子,就当是投资好了。”布尔很认真地思考道。

  莎露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仰起头拂了拂大波浪卷发,“我们就可以每天在那里唱歌玩了,我要唱好多兰波写的歌!”

  波比将一片叶子折成飞机的形状,用力朝远方扔出去,“我要是有块地,就种很多土豆,每天都能吃到土豆,太幸福了。”

  “莉达姐,你呢?”几个人转过头看向一直笑着不说话的她。

  莉达没好气地答道:“当然是卖给开发商了,有钱多好!”

  她可不像这些青春期的孩子们,作为一个大学生,她还是比较喜欢实际一点的东西。

  “嘿!孩子们!我要送货的地方到了,下车吧!”司机从驾驶室里探出头来,他在半路上碰到他们,顺路载了一程。

  兰波跳到草地上,帆布鞋的鞋带散了开来,“这是什么?”他捡起一个拨片,看着几个人走过来卸东西,“师傅?你这些设备要搬到哪里去啊?”

  “哇!原来车上装的是音响设备!”凯伦一把掀开上面盖着的蓝布,惊呼道。

  大叔叉着腰,露出他的啤酒肚,大声对他们说道:“是啊!这里今天要举办一个大型音乐节,一周前就让我负责运送相关设备了。”

  “真的?”莎露半信半疑地朝远处看去,发现那边真的有个搭建好的舞台,入口处挤满了贩卖汽水和零食的小推车,“不过人怎么这么少?”

  “可能因为现在是早上吧,邀请函都发了好几千份呢,下午两点才开始!”司机大叔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他每年都会为这个音乐节运送东西,早已司空见惯。

  “喂,我们去找点乐子吧!”凯伦奔向舞台前面,那里的草地上,抢眼的贝斯泛着金属的光泽。

  “这手感!啧啧!比我那把好多了!”他兴奋地跳跃上舞台,凑到一个工作人员的旁边:“我们能玩会儿吗?”

  “当然可以啊,这个本来就是为学生准备的,你们不要弄坏就行了!”那个工作人员点点头,以为他们几个是附近音乐学院的学生,痛快地答应道。

  “太好了!兰波你快过来!”莎露拿起一把电吉他,开心地在上面拨了两下,他们已经开始嗨了。

  而落在后面的莉达,则是将手背在身后,在四周踱步。

  她的视线落在一个绿色的帐篷上,一个小男孩和中年女人的身影隐约可见。

  “皮赛,你胳膊上怎么有伤口?”女人捞起小男孩的袖口,有些惊讶地询问道。

  “不小心被树枝刮的。”他眼神躲闪地答道,从帐篷里跑出来,站在舞台下看他们几个人的即兴演出。

  女人随后跟出来,手上拿着一支药膏,“皮赛,过来!先擦药,一会儿再玩!”

  小孩男并未理会,而是踏上台阶,蹲在波比旁边:“哥哥,我可不可以点一首歌?”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突然变得很奇怪,莉达注意到他一直捂着胳膊的手放了下来。

  不好!莉达心中“咯噔”一下,分明有什么不对劲。

  波比没注意到他的变化,他附身问皮赛:“你想听什么歌?”

  “波比——”莉达突然大声地喊道,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啊——”皮赛啃在了他的腿上,鲜血从嘴角流下来,犹如一只饿狼,波比惊恐地推开他,跌跌撞撞地走向舞台另一侧,看起来痛苦极了。

  “波比!”几个人一惊,顿时杂音轰鸣。

  “波比,你怎么了?!”离他最近的布尔碰了一下他。

  波比的手不停地颤抖,“我……被他咬了……他是个丧尸……”

  兰波一个箭步窜过来,波比腿上的肉生生地被皮赛撕咬出了一个窟窿,强忍住心痛,安抚他道:“你不会有事的!”

  将他扛起逃离舞台,几个人的步伐明显紊乱起来。

  “皮赛!皮赛!你都做了些什么啊?!”莉达扶住快要崩溃的中年女人,皮赛满脸都是血,疯了似地朝他们追过来。

  “凯伦,我想回家……”波比在他背上挣扎道,“我是不是要死了啊?”

  波比突然觉得眼前的凯伦很诱人,竟情不自禁地舔了下舌头,他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去看他青筋凸起的脖子。

  “好,我们今天就回家。”布尔伸出他胖胖的手,摸着波比的头说道。

  波比今年才15岁,是他们之中年纪最小的一个,虽然平时看着幼稚,但大家不开心的时候,都是他在活跃气氛。

  “我的手……好痛……波比你放开啊!”凯伦觉得身上一沉,他缓缓转过头,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布尔的整个手掌都没入波比的口中,任凭他如何推攘,都挣脱不掉。

  “你疯啦!”走在左边的兰波和莎露失声吼道。

  “快放下他!他已经被感染了!”莉达抽出口袋里的扳手,从他嘴里撬出布尔的手,急呼道。

  凯伦背一直,波比就从背上落下来,他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犹如饿狼一般扑了上来。

  “砰——”

  “砰——”

  连续两声枪声在空气中炸响,子弹堪堪从兰波的耳边擦过,身后的波比和布尔应声而倒。

  “不!”兰波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凯伦和莎露怔怔地看着波比和布尔的眉心,血水汩汩地从里面冒出来。

  莉达脚下一滑,踩住兰波的鞋带摔了出去,连带着没站稳的他一起重重倒在草地上,兰波护住她的头,让自己垫在她身下。

  莉达从他解开扣子的衬衫里,看见了几根红褐色的小刺,和酒店房间里的一模一样。

  她眼里闪过一丝狐疑,不禁伸手想要去摸,被兰波一把挡开。

  戴着棒球帽的大汉吐出烟圈,从中间走过来:“还落了个小的!”说完反手一扭,皮赛就身首异处了。

  “你为什么杀我朋友?”几个人红着眼质问道,中年女人爬过去,搂着皮赛哭个不停。

  “很简单,他们俩都感染了,喏,提前解决隐患而已,快走吧!别等死了!”大汉将枪指向抓住他衣领的凯伦,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六个人瞬间就只剩下四个了,他们走在附近的街道里,默不作声。

  “我们还能回去吗?”

  良久,莎露带着哭腔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机场已经沦陷了,现在只能坐轮渡或者火车了。”莉达轻轻拍了拍她肩膀,冷静地分析道。

  兰波拿过手机,翻了翻地图,皱了皱眉:“离这最近倒是有一个港口,不过我们得穿过这个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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