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子杯文学作品大赛号作品
点击上方蓝字“作家前线第四刊”免费订阅本刊 《华文作家》专栏 华人、华语,中国作家讲中国故事 《才子》杯文学作品大赛号作品 参赛作品编辑不做任何修改 散文: 母若桃花 原创/冬雪 1. 在历久弥新的记忆里,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那时,赣江源头的春天来得有些迟。小溪两岸,水草丰满,穿梭游弋着各色各样的大小鱼儿。农家炊烟渐次升起,山村变得静谧而安详。太阳从东边的山垇露出来,该是放牛娃回家的时候了。母亲远远地吆喝着我的小名,声音在哗哗的流水声中显得几乎听不见。 “桃方,回家啦……”声音细而又尖。 长大后,我才怀疑这两个字应该是“逃荒”,大概是想把我的名字叫得贱一些,好养一些。在我们村里,叫“叫化、拣来、牛皮、细狗”以及“北京、南昌、上海、于都”的一大堆。 “你本来有一个哥哥,可惜一岁多的时候就夭折了。后来,在逃荒要饭的路上,我在里塅上亭子里拣到你,就把你带回来了。”母亲抹一把泪,目光从河流远处收回来,转头笑眯眯地说,指着一公里开外的一座亭子。 母亲说在亭子里拣到我,我并不怀疑。那时亭子里往往有人扔下襁褓,有妇人就顿起恻隐之心,帮人家拣上一条性命。 还有一种说法。说是抱我回来的时候,正是暖冬,亭子旁边有一棵小小的桃树,竟然绽出嫩嫩的新芽。母亲掐指一算,说我命中注定,那棵桃树跟我有缘,桃树又能驱邪,保佑我吃饱穿暖,断不至于像我兄长那样短命,第二天,就动员父亲把那棵桃树挖来,种植在我们家门口的空地上,旁边放一块平整的大石头,意思是把邪气压住。 “还是叫桃方吧。”母亲望望一丈来高的桃树,嘴里念念有词。 翌年春天,桃花纷纷而下,荧火虫和蜜蜂翩翩起舞,母亲笑靥如花,哺乳着怀抱中的婴儿。婴儿望着母亲头顶上不断飘落的桃花,张开小嘴嚷嚷要吃的。母亲打开米缸,见露出一片缸底,撑不过三两天,一滴泪便滴在我脸上,温温的,粘粘的。母亲就擦拭着温温的泪,轻轻地拂开我小脸上的一瓣桃花。 2. 母亲常系一条蓝灶裙,用料是粗布冬衣改的,深蓝色,钉着几块略淡的灰蓝布,一看像一块浅灰色的画布上描了几朵桃花。每次放牛回来,她就快步过来就把牛牵进牛栏,丢一把稻草在栏圈里,转身来到灶前。 我们家人多,九个小孩紧挨着出生,只活了兄妹五个。等我放牛回家,洗好脸,坐在桌前的时候,母亲给我们每人盛了满满大半碗米饭。我闻到一股清新的饭香,直沁肺腑。我们几兄弟噼哩啪啦猛吃一通,转眼就饭碗见了底,眼看着掉落在桌上的饭粒,舌头还不停地舔着。我端一条凳子,踏上去揭开饭甑盖,却只能见到甑筚一角散布的一团饭,心里猛然抽动了一下,飞快地跳下凳子,再拍拍小肚子,高兴地说:“妈妈,我吃饱啦,上学去。” 母亲看了一下我,依旧笑盈盈地。我觉得母亲笑得很勉强。几个小弟飞一般地跑到桃树底下玩蚂蚁搬家去了,我背起母亲缝制的粗布书包,低头走去。到门口时,我偷偷回望母亲,只见她背过身去,拉起围灶裙在眼角处抹着。经过桃树的时候,弟弟们大呼小叫地喊着追赶蚂蚁,围着大石头乱转。我看见一枝枝伸展着的桃枝条,突然想起,昨天老师说带五根芒冬梗去学校,说是要学数数。我急匆匆地往回跑,刚进灶间,一眼瞥见母亲一粒粒收拾掉在桌上的饭粒,小心翼翼地往自己嘴里送……日后才知道,每年清明时节,母亲就哀求左邻右舍,设法借到几升米,让我们这些小孩饱吃一顿,她自己却从未享受过。 一天放学回家,割了一担草皮,天色已渐暗。母亲手里提一只篓子,装一大把稗谷,正在桃树底下喂鸡。那些鸡,是母亲最得意的财产。弟弟妹妹也在一旁追赶着它们各自归巢。母亲便讲开了童谣: “桃花开,李花红,杀只鸡公做两筒。这筒好,那筒好,这筒留给你大嫂,那筒留给你细嫂。细嫂归来会绣花,大嫂归来会管家……” 母亲的童谣便和咯咯的鸡鸣一起,在暖暖的初夏夕阳里与姹紫嫣红的桃树相映生辉。 3. 转眼一年,桃花又挂满了枝头,可春寒却始终驱之不去。早晨,趁我与小伙伴在坝里玩“沙漠陷阱”的时候,不听话的老黄牛不知什么时候跑去隔壁生产队的秧田里,把一畦刚刚冒头的秧苗啃去半截,被隔壁生产队队长抓个正着,非牵走我家的老黄牛抵偿不可。我死命攥紧牛绳,又是踢又是闹,又是哭又是跑,队长便撒了手,口中骂两句脏话,随地抽出一条竹枝要追打我。我又急又怕,脱口而出: “站住!又红又专!” 队长愣住了。大概是嘀咕:你个屁小孩,怎么会知道这几个字? 我不敢告诉他,亭子里那墙壁上写着呢,只是不太明白什么意思而已。既然写在墙上,想必是很管用。 见那句话起了作用,我歪一歪头,很不屑地瞧着他,说:“队长,我是八九点钟的太阳,你都二十多点了,还敢欺负我?!” 队长气得吹胡子瞪眼,悻悻然踱开去,嘴里念叨着什么。 小孩子嘴上硬梆梆,心里到底不踏实。磨蹭了半天,惴惴地回到家,竟然还没生火,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母亲坐在桃树下,石头上掉落了许多的落叶,还有一些花瓣。仔细看看,母亲平静地坐在大石头上,颧骨高高的,眼圈红红的,眼角湿湿的。一定是受了什么委屈。 “妈妈……”我叫道,“我饿了……” “饿,饿,饿死算了。你过来,快点!”母亲突然严厉起来,我一阵颤栗。 我很不情愿地站到桃树底下,离她只有半步远的距离。母亲双手叉着腰,眼里布满血丝,头发有些零乱地遮在额前,憔悴而瘦削的脸庞没有一点光泽。她从树上折下一条桃枝,把叶子刮掉,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整个一条桃树枝做的鞭子。我不由得紧张起来,痛感顿时弥漫屁股。 “老实说,干什么去了?”母亲瞪着血红的眼睛,像发疯的牛一样。 “我……没有……”我吞吞吐吐地说。 鞭子猛然抽在屁股上,我本能地跳起来。紧接着,两下,三下……鞭子在我幼小的屁股上形成密集得如鞭炮一般的声音,我不由自主地痛得哇哇大哭,最后索性抱着头蹲在地上,任凭母亲狠心地抽打着我的心。几个弟弟蹒跚着从里屋跑出来,抱着母亲的腿哭成一团。母亲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停止了鞭打。 “妈妈,我再也不敢了。”我一抽一泣地央求道。 “呜呜……”母亲眼泪哗哗地淌了下来,一把紧紧抱住我,无力地靠在桃树枝干上。 我望着母亲的脸,泪眼滂沱。而满树桃绿,竟然透出一丝太阳的光亮。 原来,隔壁生产队长果然到大队告状,大队立马叫来几个人,将我家坪里种植的结满累累果实的南瓜藤在根部拦腰截断,还要砍桃树。母亲摘菜回家听见动静,连忙把水桶一丢,手里持一根扁担,喝道: “站住,这桃树是我们家桃方的命根子!谁敢砍,我就跟谁拼命!” 队长一看,母亲气势汹汹,一副拼命的架势,叹口气,无奈地撤走了。 桃树得以保全下来,变得枝繁叶茂。从此,这里成了我们孩提时代的乐园。 4. 不知不觉间,桃花又飞舞,我初中毕业了。预考成绩出来的时候,我挑一担柴回家,母亲正在桃树底下斩洗猪草。菜刀在她手里上下飞舞,猪草便在她面前一截截跳跃着,与她头顶上缀满果实的桃树融为一体。 “妈,下午我要上学。”我放下柴,走到母亲跟前说。 母亲举起的菜刀停了一下,满脸疑惑: “什么?不是放假了吗?还要上学?上你的鬼学啊!别人家,早就回来帮忙做事了,就你偷懒捡轻……” 母亲没唠叨完,返回灶前做饭,我便接过母亲的活儿,剁起了猪草。不料,右手的菜刀不偏不倚砍在左手中指上,连皮带指甲掉下一大块,鲜血真流。我痛得直喊叫,双脚在地上乱跺。 母亲惊惶失措,从灶前冲出来,一把攥住我的手,焦急地问: “仔啊,痛不痛?妈给你吹一吹。” 说着便冲着我的左手中指哈口气,说是吹一口仙气,我便觉得真没那么痛了。 母亲抬起头,掰下一棵桃枝,摘下几片鲜嫩的桃叶,嚼烂了,敷在我的伤口上,又从自己衣服上撕下一细布条,细心地帮我包扎好。我活动了一下那个伤指,疼痛地咧了一下嘴,却发现母亲的眼眶里流动着晶莹的东西。 高二下学期,语文老师布置一篇作文,写一篇关于春天的散文,题目自拟。 正值桃花烂漫的春季,父亲将两箩筐种谷放在桃树底下,每天用勺子淋上热水,盼望着种谷孕育发芽。南方吹来一股清新的热风,满树桃花一夜之间尽情绽放,红的紫的白的,真正的万紫千红。母亲坐在石头上洗衣服,便在桃树下唱:“正月里花里花朵开,摘一朵花来给妹妹戴……”正宗的赣南采茶戏《俏妹子》选段。母亲没文化,却爱看采茶戏,爱看《刘三姐》,也爱看越剧,每每看到激动处,便搜出一块灰黑的手帕来揩泪。父亲则在远处默不作声地侍弄着秧田,劳作的身躯似乎像鲁迅笔下《一件小事》之中的父亲,形象逐渐和桃树下的母亲遥相呼应,定格在我的脑海里。 回到学校,我以《家乡的桃花开了》为题,把这些一古脑儿写了上去,洋洋洒洒写得两千来字,算是交差。教语文的周老师本来额头锃亮,头发全梳到后脑勺。他眼睛咕碌碌望着我,冷不丁叫我的名字。 “你把你的作文念一下。”周老师慢条斯理地说。 他说话一向不紧不慢。 我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偷偷地瞄着作文本,小声诵读:“春天来了,我回来一趟家。我家门前的桃花纷纷扬扬地开了……” 渐渐地,我旁若无人地朗读,脑海里浮现桃花满树的情景来。读完后,我仍旧低着头,站在那里。周老师叫我坐下,我忐忑不安地坐到位置上,慢慢抬起头。周老师不疾不徐地讲道:“这位同学这篇作文写得很好。好在那里?好在情境交融。大家想象一下,一树桃花满眼红,这是什么景象……” 周老师依然慢条斯里,他讲了些什么,其实我全没听进去。我的眼前,早已是满树繁花盛开,映着母亲那亲切的脸庞。 考上了大学那年夏天,我家准备盖新房子,伴我成长的桃树寿终正寝,成为炉灶里面的一抹灰烬。父亲和我们把桃树下生长出来的一棵幼苗移植到门前的农田田坎上,第二年居然结满果实。弟弟来信说,那桃子可甜啦,比原来门口那棵树的桃子还甜。他说,等我大学毕业,他就种满山的桃树,让我们一家人到桃花林里捉迷藏,就像《射雕英雄传》里面的桃花岛一样。 5. 毕业后那几年,我成为学校的骨干老师,母亲觉得很骄傲,人前人后都笑语盈盈,走起路来也是脚下生风,甚至赶集的时候还特地到学校来一趟看望我。周末,我回到家里,她总是变着法子做一些新鲜的菜让儿女们打打牙祭。每到过年,发压岁钱的时候,我就给母亲50块,那时候工资才多点,母亲每次都说,不要,不要。我就硬塞给她,母亲羞赧地接过去,说,我又不是小孩子。 “可惜我没什么本事,挣不到钱。” “很好呀!他们都说,你桃李满天下呢。” “是么?我只是个老师呀。” 我惊讶不已。母亲不识一字,居然能讲出“桃李满天下”这么深奥的词。那时的我,执教鞭确有几年,在家乡颇有小名声,似乎有些厌倦了。 “老师好,当老师好!”母亲笑眯眯地说,露出满脸褶子,“当老师最好!放假的时候,还可以帮忙干活。当然,无论做什么,一定要有心。” 有心就用心的意思。母亲的话,让我如梦初醒。于是我打起精神,满怀信心地走上讲台。后来,人生的每一次,我都记得母亲说过的话,鞭策着我不惮于前行。 遗憾的是,母亲操劳半世,终于病倒了。年的最后一天,母亲命在须臾。傍晚时分,床边只有我一个人在。她便絮絮叨叨跟我讲一些琐碎事,然后说: “我是不行了,好想回老家。你父亲也老了很多,家里就靠你了。” 我心里发慌,嘴上却说,你放心,没事的,过段时间你就好了。母亲轻轻地叹口气,把所有的担心和顾虑全说了一遍。末了,对我说: “楼上那纸箱里有一条裤子,口袋里有点东西,留给你吧。” 我在那烂纸箱里找来找去,没见到什么,就下楼跟母亲说,没找到,算了。她很着急,断断续续地说,就在那纸箱底下,有一条裤子……我又上楼重新找了几遍,终于翻出来了,是一条破旧得只剩下一块布的裤子,大概有十年都没穿过了,裤袋里装着一个陈旧的塑料纸。我一层层褪开,一看,居然是八年来我给母亲的全部压岁钱,她分文未动,总共元!母亲吃力地说,我没留下什么,只有这些,就给你将来的女朋友买个戒指吧……我不知道泪水是怎样地夺眶而出,更不知道刹那间后山的翠竹何以天旋地转。我感觉到,母亲大限将近也!一生穷困的母亲,用她最后的方式,把最后的爱给了儿女。 母亲走的那天,是刚过元旦,天虽然冷了点,却出奇地晴朗。走的时候,她身穿一件前些日子村里开墟买的一件新毛衣,怀里揣着我买回去的一只苹果,但她没给她的子孙留下任何负担,干干净净地走来,干干净净地离开。母亲走的时候,很多人都在路边默默送别。下葬后,下了一场豪雨,把我们留在地下和心里的眼泪冲刷了个透。 母亲埋葬在东边的山坡上,在那里,她依然可以望见她的家乡,还有门前那棵移植的桃树。自此后,我一路走下去,走到了她出生的地方,走到了她向往的城市。每年清明,我就想回到老家,站在桃树下仰望母亲。她在远处,仿佛从洁白的桃花中探出笑脸,眺望春归的儿子。 作者近照 作者姓名:张德东,笔名冬雪,广东省东莞市作协分会会员。 关于《才子》杯文学作品大赛的通知 这次比赛从3月19日开始,至今已近半年,将在9月19日截稿。9月20日开始评审,评审过程拟定为一周。一周后公布大赛结果。 大赛旨在选拔出高雅的、有市场竞争力的文学作品,请注意这两个定位,“高雅的”和“有市场竞争力的”作品,这两点同样重要,我们力图改变一种文学现象,即某些有市场的作品,在质量上却粗俗不堪。而有些在专家评委眼里质量很好的作品却曲高寡和被人束之高阁。质量高又人气高,这是我们这次大赛的评选标准。 大赛最终评选出: 一等奖三名(散文诗歌小说各一名)。 二等奖九名(散文诗歌小说各三名)。 三等奖十八名(散文诗歌小说各六名)。 优秀奖三十名。 对所有参赛作品评比,实行评委打分和作品人气相结合,评比具体成分由,评委打分+点击量+点赞+留言+打赏,构成。 对文章质量,实行百分打分制。为加大文章质量打分在大赛中的分量,评委打分每分可折合30个点的点击率,点赞每个和有效留言每条,折合5个点的点击量。打赏每一块钱折合10个点的点击量。 评委打分x30+点击量+点赞量x5+留言条数x5+打赏钱数x10,就是作者最后的综合分数。由此高低排列出一二三等奖。 《作家前线》系列公众平台一刊至七刊,招募一批签约作家、诗人。 有意者请发自己有代表性的作品三至五篇,到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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