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正谊明道，仁医仁术

“号外！号外！日本无条件投降了！”年8月15日タ阳剛从歌乐山背下滑时，山城重庆里卖报声，鞭炮声及人声沸腾了！我拿到一张中央日报号外，日本无条件投降了！八年抗战胜利了！就在我为抗战胜利喜悦时，突然看见号外的另一角刊登有国立上海医学院新生发榜名单，仔细一看，我竟然榜上有名！一张号外，双喜临头！

九月学校开学，校址在重庆歌乐山上，山脚医院医院，还有护士学校，是一所完善的医学院校。校会及動。虽是茅芦，草舍，但却清净书香，是个习技的好学府。

香港沦陷后，港大医学院在上医有寄读生，港英政府给上医有建贴。上医当时学生伙食比中大还好。我是公费班，不用交学费，伙会住宿都全免费。不但有书读，生活也有着落，真高兴！

国立上海医学院（今复旦大学上海医学院）由颜福庆先生于年创办，朱恒璧时任教务主任。朱恒壁于年担任代理院长，?年任院长。朱院长在任期间，进行了医学院的内迁昆明，重庆和回迁工作。

年，朱恒壁受命任国立上海医学院院长。年，医院划医院，后中央护士学校也划给上医，学校规模得以迅速扩大。年2月，医院改名为国医院，朱恒璧兼院长，并兼任护士学校校校长。年8月，渝院师生全部返回上海。朱恒壁任国立上海医学院院长。

朱恒璧院长对学生的素质非常重视，招生由教授组成招生委员宝公开，公正，公平地进行，不讲情面也从不干预，全凭考生条件摔心录取。每年招生的具体工作由教务处承担，在决定考生录取的关键时刻，凡参加者必须在一处，工作没结束不能离开。他严格把关，防止舞弊。遇到国民党官员子弟来信要求院长高拾贵手，为录取他们的亲友说情，朱院长在信笺上批示“爱莫能助”并交招生办照章办理。朱院长小儿子投考上医未被录取，到燕京大学就读，一年之后再次报考才录取。学生入学后也是严格要求，颜福庆之子，就读了一学年总分不及格，照章退学。

开学后最难忘的一天是听朱恒壁院长对新生训话。朱院长当年约五十开外，身着蓝布长衫，围灰色围巾，急步登上讲台，两眼炯炯有神，由前向后注视着端坐在台下的上百位刚人学的学子们。会场十分雅静严肃，只听得松林坡上松涛起伏声。突然，朱院长惊堂拍案，厉声高训，你们这些人，跟我听着，你们想做医生吗？没那么容易！我们上医是重质不重量的，你们两个人中只有一个能当医生，还有一个要被淘汰！学习不好，不守院规，谈恋爱等都可能被淘汰。做医生要以治病，救人为本，只想攒钱的人是做不好医生的，学医首先要刻苦学习，待病人要仁医仁术！你们今天选择了医学，一辈子都要为之奋斗！记住我们的校训：正谊明道，仁医仁术。典礼简洁，严肃紧张，情深意切！

功课多，学习紧，特别是人体解剖学，除了课堂讲授，还要做尸体解剖，两个学生解剖一个尸体，除了脏器还有神经血管，每堂新课前常有五分钟小Quiz测验，或拿一块骨头来验认，十分紧张。做医生首先要熟悉人体的结构，解剖很重要，因此常有学生开夜车做解剖时，头枕着尸体就睡着了，待醒来吓出病来的事故。

套歌乐山时期虽生活十分清苦，却仍保持上医的一贯作风。从院长到教师，都能以身作则，自甘淡泊，坚守教学科研岗位，临床医师不开业，廉洁奉公，不谋私利。从未有过医生接受病人家属送礼或者药商回扣等事。医生的工作作风也一丝不荷，每天早上主治医师查病房，凡隔天下午或晚上新人院病人的病例，体格检查，血，尿等常规，对疾病的初步诊断及处理意见，均在晚上赶写出来。

当时，很多教授的事迹传为佳话：如谷镜汧教授严以律已，勤奋好学，为了英语课堂讲授和开展“临床病理讨论会”的需要，他下苦功学习英语。齐登科教授讲授解剖学生动精辟，在上骨骼课时，将需背诵的英文术语以及结构走向，配合实物对照，对学生精心指导，海人不倦。而学生考试测验的时候，不设监考也无人作弊，时称荣誉制度（honorsystem）。

抗战胜利后第一个双十节（十月十日）学校开庆祝大会，在大会上宣布了国立上海医学院复员上海的决定。我校与中央警官学校圈个坡，由于警校都是男生，而我们医学院还有护士学校，有很多女生擅长搞些文艺活动，因此常常吸引警校学生来我校参加活动。

有一次双方举行篮球比赛，我也参加球队比赛。对方球队有位乐北学员叫王乃赓，为人豪爽热情，大家打完篮球比赛后，我邀他留下来看晚上护校的文艺演出，他爽快答应了。晚上文艺演出有一段古装长袖舞“江南怨”，长裙古装歌词意绵：“一看恩，三年怨，桃花依旧，此恨总绵绵！”讲的是乾隆皇帝下江南的艳史，一时勾起了江南同学的思乡情。幕间有人上台朗诵，“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东三省同学则高唱“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台上台下，顿时群情高涨，那位警校学员王乃康更是激动万分，带头高呼：“打回老家去！”当时蒋委员长鼓励学生爱国抗日说：“十万学生十万军！”学生们爱国抗日的积极性是非常高涨的。

晚会结束后我和王乃赓来到嘉陵江旁长谈，我们学校马上要去上海，而中央警校还在重庆，朋友分别心中不免有些惆怅。

王同学哼着端木蕻良作词，贺绿打作曲的《嘉陵江上》。（这首歌寄托了作者对失去的家园一东北三省的怀念）

“那一天，敌人打到了我的村庄，

我便失去了我的田舍，家人和牛羊。

如今我徘徊在嘉陵江上，

我仿佛闻到故乡泥土的芳香，

一样的流水，一样的月亮，

我已失去了一切欢笑和梦想。

江水每夜鸣咽地流过，

都仿佛流在我的心上。

我必须回到我的家乡，

为了那没有收割的菜花，

和那俄瘦了的盖羊。

我必须回去，从敌人的枪弹底下回去。

我必须回去，从敌人的刺刀从里回去。

把我那打胜仗的刀枪，放在我生长的地方。”

我们川娃子则感到将要出川去江南了！前途何在！既昂然，也花然！嘉陵江水浩浩荡荡，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