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捧读来信,一个自强不息迅速成长的军人形象跃然纸上。字里行间,朴实无华,满是正能量,柳洁心里受了鼓舞,如帆迎风,飒飒作响。

柳洁这又才记起《忏悔录》里的那张字条,原来,是有预谋的啊!脑瓜子挺活泛,先礼后兵,打的都是有准备之仗,不由对这个兵弟弟刮目相看。

两日后的晚上,柳洁关上房门,销上插销,在四十瓦灯泡下给方华写回信。

方华:你好!

来信收阅。知悉你这么快适应新兵连生活,为你高兴。

当兵后悔两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你用实际行动做出一个热血男儿义无反顾的选择,相信你选择了“不后悔”,为你喝彩。

部队是个大熔炉。祝愿你在军营苦练本领,强健体魄,勤奋学习,建功立业。

和平环境下,军人虽不必驰骋疆场,浴血奋战,但赤胆忠心报祖国,百炼成钢扬军威,到什么时候都必须,一样光荣而艰巨!

军人的荣誉至高无上!

遗憾我不是男儿身,否则我会早于你穿上绿军装,手握钢枪站岗在军营。这份遗憾,是终身的!

六姐

年4月22日

柳洁一气呵成,干净利落。她站起来走到竹叶蓝布窗帘前,从头至尾默念一遍,念出一股指导员味,正经八百酸倒牙。她暗笑自己年轻轻的,好为人师张口说教。好在,与来信内容一呼一应,高端大气,充满阳光。他如若反感,就此断联,各自流向自己的河流,那也是极好的。她没有改动一个字,也没有提及自己近况,因为乏善可陈,亦因为没有必要。

然而,柳洁想错了。她的回信被他宝贝成心灵鸡汤,经久弥香,安神助眠,具有疗伤和激扬斗志的功效。他喜欢在熄灯后躺在自己睡的上铺悄悄拧亮手电,躲在被窝里一遍一遍地品读,每读一回都能咂摸出与前一次不一样的鲜美味道。他在这样的满足里安然入梦。几次三番,他突然明白一件事,有时候能够想当然,那真是一种境界,可以寻到绵长的甘甜。

柳洁很快又收到第二封信,第三封、第四封……来自军营的信像固定航班,没有特殊情况,不会延误。

方华在信中说,新兵训练告一段落后,他如愿去了通信连,当了通信兵。这是他成为军人后的第一次选择,这是一个技术兵种。他学会了维修电话,学会了架设军用线路,业务多,二十四小时处于待命状态,哪里出故障有需要,就得马不停蹄赶到,解决问题,保证通信联络恢复畅通。他的一技之长大有用武之地,他挥洒出去的汗水也流光溢彩起来,他找到了军人的自豪感。

只有一次,他在信里诉说了苦恼,说忙到没有私人时间,想读书学习军事理论报考军校,只怕是昨日痴梦。

柳洁在回信中安慰了他,说手中有技术,在军营就有价值,不考军校一样是个好兵!就算有一天回到地方,一样大有作为。

他再也不说苦,做个流汗不流泪的快乐通信兵。

那是一个靠手写书信传递信息的慢生活年代,通常柳洁读到信与信封上的邮戳时间要推后半个月左右,即使这样,远方有飞鸿,也是一件叫人愉快的事。她打心里喜欢那些信笺,它们像一件件手工艺品,每次都被煞费苦心地折叠成千纸鹤形状,柳洁要欣赏够了才舍得下手拆开。而那上面遒劲洒脱、形神飘逸的钢笔字,是另一件杰作。

读信,回信,往柳洁白开水一样的生活里添了两味调料,有了不一样的趣味,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可供娱乐,就信论信,寥寥数语,淡淡之交。

陆/

方华见柳洁长时间不动,知道她被自己不期而至猝不及防的表白惊着了,一时无措完全在情理之中。自己以为深思熟虑后就可以行动,对柳洁来说无疑是鲁莽甚至是荒唐的。方华内心泛起一抹自责,但他不后悔,他始终没有忘记此行探亲回家的目的,必须说出来,有个答案。

方华没有惊动她,静静地等待她的心神回转。

路上不时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是在奇怪这俩人不说话生了根似地站着,安静得就像无风吹拂的老榆树。

柳洁终于醒过神来,看着方华歉意地笑了。

方华心里一阵轻松,大着胆子说:“六姐,往前拐个弯就是玉带河,我们去那里走走,行吗?”

那时候的小县城,好像还真难找到一个适合走走的好去处。柳洁想了想说:“要不,去我家里吧。”

方华说:“我上午去看过柳爸柳妈,现在就不去了。我们在外面走走,然后我送你回家。”

柳洁意外又有点感动,她说:“那好吧,就去玉带河边走走。”

方华推过自行车,俩人默默向玉带河走去。

凉爽的小风迎面一阵一阵拂过来,俩人都稍稍松了一口气。

沿河向西,彩霞漫天铺开去,把西天燃烧成绚烂的火海,晚霞如画。燕子飞呈剪刀阵,追逐美丽的云霞而去……

玉带河跃入眼帘,这个季节的玉带河水流堪称凶猛。它如狭长的带子,旖旎婉转,玉屑点点,水声淙淙。它时宽时窄,跑着追着,掀起的大水花,和夏威夷姑娘狂野热舞穿的草裙一个样。河畔绿柳垂挂,柔枝拨水,把晚霞映照到的河面,抚摸得红光闪亮,明媚多情。

已经有人在临水的石条板上洗衣服,棒槌声声,像玉带河在跳踢踏舞。

方华打破了静默:“六姐,玉带河真美!”其实,他很想说:“六姐,你比玉带河更美!”可是,他不敢。

柳洁娓娓地说:“没装自来水以前,我也常来玉带河洗衣服,尤其喜欢夏天玉带河汤汤的水流,把裤管卷到齐膝高,赤脚站在没水的石阶上,冰肌水滑,弯腰把长长的被单撒开去,双手紧紧抓住它的两个角,它上面的红色大花在流水中荡漾,霎时像盛开的红莲,好看极了!那样子别提多让人着迷!”

方华的眼前幻化出一大幅画:柳洁站在水中,把被单撒开去,那上面的印花仿佛睡莲花开,一朵比一朵开得大而美丽。柳洁眼波流转好不欢喜,微微出汗的面颊红彤彤的,一绺秀发调皮地自眼前垂下来,她也无暇顾及……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就是她这个样子吧,方华沉浸在想象的诗情画意里。

“方华”,柳洁轻轻喊了一声,把方华从诗意里拽回。

方华侧身深情地看了一眼柳洁,“六姐,你说”,我在听。

“方华,谢谢你对我的心意。我现在不是能谈感情的时候,我面前的不确定因素太多。我年纪还比你大很多,你叫我六姐,我们不可能。我们可以是朋友,别的不可以。”柳洁说得斩钉截铁又似乎有气无力。

柳洁说出的话,犹如晴空霹雳,砸得方华险些栽进玉带河里。(待续)

宋清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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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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