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编辑:燕剪春光在云南蒙自,有一个古老的新安所古镇,它历史悠久,文化深远。西汉始设贲古县,明正德三年,设立守御千户所,驻扎军队,屯田戌边。多年的历史,多年的军事活动,孕育了一部厚重的历史和璀璨的文化。如今,遍布古镇的历史文物,比较完整地保存和反映了明清时期的传统风貌、地方特色和民族风情。徜徉其中,仿佛能聆听到远古的跫音。这篇文章,是一篇历史随笔,也是一篇旅游散文,前半部细致地描绘了新安所的历史流变,尤其是浓墨重彩地介绍了明代的卫所制度;后半部从现存的古房子、古街道及民俗民风,用文化的钥匙,开启古镇的历史之门,解读这枚滇南大地活化石的文明密码。文章语言优美灵动,内容博大精深。阅读的过程,似乎在享受一次文化旅游大餐。厚重佳作,倾情推荐!问好作者!感谢支持流年!正文卫所吟王必昆一   沿着云南血统的脉络和体温,我常常在斑驳的黄昏中穿越神飞,寻觅那些早已随祖先流逝的尘土飞扬的光辉岁月,以及隐藏在红土高原坝子里的众多血脉相承又色彩缤纷的边屯秘史。   当时光在个体的心灵中成为模糊的镜像,那古代的中国自然是一幅长卷伸展的国画,但我始终认为彩云之南却是别样的浓墨重彩的油画,尤其在旷远的古代天穹下。我们土生土长抚迹着云岭大地千万年的健美肌肤,不断吟颂这幅被上帝揉皱的画藁。顺着长胡子老爷爷抽抽烟筒聊聊天的无限想象空间,即可如梦如幻般进入祖先的世界。这其实并不需超群的想象力,只消轻轻吹拂老房子的烟尘,打开散落民间的零碎记忆,历史的艳丽色彩就会以熟悉的生命气息幻化而出,那些古镇的故事轮廓也就渐渐明晰起来。   回首征尘不息的云南古代史,每一个诸侯王朝都在这块洪荒大地上施展着拓疆扩域、靖边安民这类共同的野心与本性。正因野心类同,必然群雄争霸,硝烟弥漫。一部古代史,也就是一部枭雄争霸天下的战争史。恰如年少时背诵的历史朝代口诀:“唐尧虞舜夏商周,春秋战国乱悠悠。秦汉三国晋统一,南朝北朝是对头。隋唐五代又十国,宋元明清帝王休。”仿佛古代世界的主旋律就是战争,为王者没有一刻会消停。   群雄烽烟再起,谁能屹立王朝巅峰?如今所有帝王将相的征尘与梦想,铁骑与伤痛,都被时光之轮碾得灰飞烟灭,留在大地上的唯有让后人珍藏或者遗忘的些许文明碎片。   远古的彩云之南,肯定泛洒着无际的神性与诗性交织共生的迷漫光辉,任由那些野生的山河、森林、走兽、鸟虫和散装的夷人部落衍生共存。美丽而脆弱的古滇文化,终归势单力薄,经不起强势的中原文化轻轻一击。汉武帝才挥剑吆喝,古滇国即销声匿迹,丢下一枚“滇王之印”供后人把玩。   云南古无汉民,自庄蹻入滇始,强大的中原王朝竞相觊觎着彩云之南这片神奇、遥远而蛮荒的热土,不断向滇移民。通过强制的征伐、戍边、军屯、谪戍、充军、流官等方式,历经百年硬把云南从“夷多汉少”转变为“夷少汉多”的人口和社会结构。从西汉开始的屯田制度,持续到明清的军屯与民屯政策,历经几朝几代,曾经蛮荒的云岭沃土,终究被另一种文明以野蛮的方式开垦成一块熟地。   文明仿佛一把利剑,挥向哪儿,哪儿就遍地开花。历史属于成功者,文明也就是那些成功的文化。   移民之甚,当数明朝。元末战乱之后,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统一天下。面对战后满目疮痍的国土,为使全国人口均衡,巩固明王朝的统治,朱元璋采取了大规模的移民屯垦政策。按照“四家之口留一、六家之口留二、八家之口留三”的比例,将全国人口从人多地狭的地方迁移到人少地广的地方。据有关史料记载统计,明朝移民经历洪武、建文、永乐三代皇帝,历时50年时间,移民18次,涉及18个省个县。军民移民总数达万人,其中移民入滇万人。那时从南京出发到云南要走天,不亚于一次万里长征。路途遥远,很多人累死在路上,很多人逃跑了。明朝大移民波及大半个中国,至今在日本、越南、缅甸等国还有明朝移民的后裔,这在中国历史上是空前绝后的,在世界历史上也是非常罕见的。正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才有了云南的大量汉族移民。   对于百姓而言,明朝的移民是一部痛楚的史诗,但却给帝王施展了宏图,给历史留下了丰富的馈赠。   滇南在中原版图上更为边远,但因与交趾(今越南)接壤,地理位置特殊,向为王权   大明王朝的卫所,犹如鹤立森林的一株株望天树,以庞大的根须和枝叶,不断向滇南延伸野心勃勃的生长欲望,获取对王朝疆域末端丝丝扣扣的掌控。   明正德六年(),因交趾一带姆寇多患,逐在滇南蒙自之外设立新安守御千户所,分调临安卫(今建水)中左所官军屯守,隶属临安卫。临安卫中左所位于今建水与石屏交界,靠异龙湖边沿,原属建水,今属石屏,其村名“中左所”延续至今。   其实新安守御千户所的迁移设立,颇费周折,并非一步到位,以致史料记载的时间也就各执一词。实际史实是,正德三年,迁临安卫中左所于红河岸边的蛮耗,但因蛮耗气候炎热,且有瘴气,江南官兵难以适应,只得另寻他处。于是正德四年又迁中左所于山势较高的冷泉城子上,已建城郭,因地势不佳又废弃。正德六年再迁中左所于蒙自坝区补瓦寨附近,正式建新安守御千户所。正德十二年筑新安所城,新安所从此安定下来。需要说明的是,中左所最初迁建的蛮耗,时属蒙自,经红河水运一日可入越南。冷泉也属蒙自,居蒙蛮古道之中,那时交通当属便利。新安所则在蒙自东南,仅距蒙自7公里,有古道连接越南。   正是源于正德六年的那场迁徙,才拉开了中国西南少数民族地区一个中原文化古镇诞生的序幕。新安所的故事,也就从明军迁徙滇南的征程开始,从建所筑城的那一天考据。   我一次次漫步在新安所古镇的街巷深处,窥探年古镇的每一个隐秘角落,还有那些被人遗忘的历史盲点,聆听眼前这个沧桑古镇的悠悠心弦。几百年来战乱频繁,时代变迁,古镇已不可能有完善的史料。我们唯有循着零散的蛛丝马迹,遍查正史,搜罗野史,聆听家族史,捡拾民间记忆,把有关新安所古镇的一切历史碎片,一片一片用心拼贴,复原出梦中的那个古镇,那个能让我们心灵栖息的祖先创下的老家新安所。彩云之南的老家新安所,等待着游子的约见,等待着心灵与眼神的灵犀相遇。约见老家新安所,如同约见明朝的几个军士或进士,挥剑比武或饮酒吟诗,都是风雅。抑或还能约见一个身穿印花蓝布衣裳的明代女子,在庭院中品茗抚琴,低语畅聊,也未可知。二   历史在朝代的夹缝里开了一个玩笑。元朝户部尚书张昶最早提出“卫所”这个军制策略,但本朝未见施行,却被新的王朝采纳。   朱元璋推翻元朝建立明朝后,汲取历代军事经验,创立实行独特的卫所制度。这是一种寓兵于农、守屯结合的建军制度,对巩固大明江山起到了立竿见影的作用。几百年后我翻阅明史,仿佛还能看见得意的明太祖捋须而谈:“吾京师养兵百万,要令不费百姓一粒米。”   其实明代的都司卫所制度十分繁复,如今也只能对照新安所这样的古镇说个梗概。明朝卫所起初隶属于中央的大都督府,后来按地区分属于各省的都指挥使司。全国自京师达于郡县,皆设立卫所,外统于都司,内统于五军都督府。五府为明朝最高军事机构,即中军、左军、右军、前军、后军五都督府的总称。都指挥使司下辖若干个卫,卫下辖一定数量的千户所和百户。元代延续下来的行省又被朱元璋改造成布政使司,于是都司和布司就分别掌管地方上的军、民两政。唐代的府兵也是战时为兵、平时为农,但统兵的折冲府却与行政区划无涉,而明代的部分都司卫所却是一种特殊的行政区划,或者是一个地理概念。明代还罢废一些边境州县,建立卫所,这部分卫所有自己的管辖地域和户籍,俗称为实土卫所,成为行政区划的一种。而内地的卫所则星罗棋布,与府、州、县交相杂错,只是单纯的军事组织,俗称非实土卫所。   卫是卫指挥使司的简称,所则有千户所和守御千户所等。卫所组织大抵是以人为一卫,每卫统领前、后、左、中、右五个千户所,每千户所人,下设十个百户,每个百户人。每百户又设总旗2个、小旗10个。卫所管辖的都是军户,即军士及其家属。军士都是世籍,也就是世世代代为兵,平时垦屯自给,遇有战事则上疆场。此外还有单独驻扎一个地方,直接归都指挥使司管辖指挥的千户所,叫做守御千户所;还有一种设置数量不多称为御的军事机构,管辖2~3个千户所。卫所数量时有变更,据史料统计,明洪武二十三年()时,全国共有内、外卫个,所个。   卫所由朝廷根据各地的防卫、战略需要而设置,或数府一卫,或一府数卫,或一府、一州设一个千户所,视各地战略地位之重要与否而定,固定驻屯戍守。卫所有军士编制,当然也有规范精干的领导职数。卫设指挥使一人,正三品;指挥同知两人,从三品;指挥佥事四人,正四品。千户所设正千户一人,正五品;副千户两人,从五品。百户为正六品,无定员。   明代卫所并不是现代意义上的兵营制度,有相当多的卫所,不仅是一个军事单位,还是一个地理单位,掌管着一块类似布政司、府、州、县管辖的地区。这部分土地除用于卫所正军的屯田外,还包括余丁、军妻及其子女的耕地,而且还有一些民户的耕地。相当数量的卫所在自己独立的辖区内择地筑城,即卫城、所城,独立管理其所辖地区。卫所补充、更新兵员的办法,采用世袭制度。军士携带家口,世居一卫所,远离祖籍。子孙一人世袭为军,代代相传,并有严格的户籍制度以保证军民分籍。一人为军,其在卫所的军家便须世世承袭为军,其在祖籍的军户在军家无人为军的情况下,要另行提供一名军丁。军籍控制极为严格,必须皇帝特许,才能免除军籍。正是有了这些强制的措施,才能保障卫所制度的实施,为朝廷提供稳定的兵源,储备兵力供朝廷随时调遣。   从云南来说,明代云南都司所统领的卫所数量,各个时期有所不同。最多时有20卫、3御、18(守御)所,共有个千户所,卫军约人。这些卫所遍布全省各地,指挥和镇抚大多驻在城里。云南府为都司城,曲靖、临安、楚雄、蒙化、陆凉、平夷、越州为卫城,宜良、安宁、易门、杨林、武定、马隆、木密、凤梧为千户所城,通海为御城。其余瀓江、广西(今泸西)等府、州、县的城里亦有卫所兵分驻,负责城防,所谓的“以武卫文”。近城的坝区分千户、百户、总旗、小旗,屯戍垦殖,散为村落。交通沿线也有军户屯田,在驿站要冲之地,设堡军屯田。而哨戍大都在山区,拨军驻守。   在滇南一带,因地接交趾,戍边屯守更显重要,历朝历代统治者都不断将势力范围向滇南推进,以巩固边防。大理时期三十七部之一的“宁部”辖区即为滇南,至元朝时于“宁部”基础上建立宁海府,府治在星云湖南岸的旧州村一带,不久改宁海府为临安路,路治南迁至杞麓湖南岸的通海,当时的统治中心在今星云湖南岸的宁州、通海、河西、嶍峨、建水、阿迷、蒙自、石屏一带,即所谓的“临安八属”。现在通海以北属玉溪市辖区,建水以南属红河州所辖。我居蒙自,至今与通海等地的老文化友人见面时,总会寒暄说咱们都是“临八属”的,以显亲切,其历史缘由即源于此。明朝建立后,又将府治南迁建水,统治范围除直接治理的八属之外,还包括溪处、落恐、亏容、安南、王弄山等十二土司辖区。纵观云南历史,只看一个临安路府的变迁,即可反映出统治势力向南推进的过程。   明洪武十五年(),置云南都指挥使司(简称云南都司),隶属右军都督,听命于兵部,是云南最高军事指挥机构。洪武二十七年(),改临安路为临安府,府治移至建水,并在建水置临安卫,将原有土城拓地改建为砖城。临安卫下辖前、后、左、中、右所和通海守御所(二个千户所)、蒙自新安守御所(一个千户所)。   蒙自地处南防要冲,明代以来,边尘迭起,战乱频仍。我埋头查阅军事志,方知明代设立的新安所是蒙自历史上最早的军事领导机构,新安所驻扎的明军也是蒙自历史上最早的驻军。现在蒙自是兵城,而在明代蒙自城无驻军,新安所才是真正的兵城。   正德六年在蒙自设立的新安守御千户所,距离越南边界仅百余公里,有多条古道可达越南各地,水陆皆通,贵为便捷。新安所坐阵南防要冲,成为朝廷的重要前沿卫所,也是大明版图上最南端的卫所之一。在滇南疆域,新安所以南,直至交趾边境,再无卫所,皆属新安所守御控制之域。   新安守御千户所设千户掌印兼指挥1人,又称都指挥,正四品衔;正副千户9人,正千户正五品衔、副千户从五品衔;百户10人,正六品衔;镇抚1人,从六品衔。统步马旗军名、屯军余名、舍丁5名、军余名,有军马41匹、兵器件。这期间,蒙自土舍禄祥争袭父职,鸩杀其嫡兄禄仁。新现土舍那代助禄祥叛乱,巡抚张羽派兵平乱。乱平革蒙自土舍,废安南长官司,其地并新安守御千户所。   明代的卫所制度,其命运和王朝一样,有兴盛也就有衰败。明朝后期,全国卫所军士因不堪屯粮与兵役之重,逃离卫所的现象很普遍,导致卫所屯田废弛,无法抚内戍外,卫所制度濒于崩溃。面对这个烂摊子,登上历史舞台的清朝开始裁撤卫所,对明朝的卫所屯田制度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清兵入滇后,云南大致从顺治十八年()开始裁撤卫所,新安所因据南防险要而予以保留。康熙五年(),废新安所都指挥,设千总,依然统领各种兵丁余名,隶临元镇。康熙七年(),新安所改隶云南提督。康熙二十六年()裁所存城,新安所并入蒙自县建制。从明正德六年建立临安卫新安守御千户所,到清康熙二十六年裁新安所归蒙自县,南方军屯新安所共经历了两个朝代年时间。从中原迁徙而来的汉族军士屯田戍守,平定战乱,在西南边疆扎下了根须,生生息息繁衍余年。本是军屯的新安所,裁所归县后变为民屯,自康熙二十六年后少有驻军,最后留下了一座国家级历史文化名镇,留下了新安所这个永久的地名,以及那些无尽的传奇故事,在古镇的街巷中慢慢流传。三   明朝卫所制度,巩固江山多年。遍布沿边、沿海及内地的卫城和所城,多在原有的城廓上修葺扩建。很多古代的土城,在明初借卫所设置之机改建为砖城,今天得以觅到一些文物踪迹。卫皆有城池,所却不一定有城。具有重要军事地位的守御千户所才建所城,云南的新安守御千户所即属此例。但朝代更替,时光磨砺,几百年后留下来的所城已然不多。曾经雄霸一方疆域的卫所身影,最后只能以几行繁体古文,埋藏于缺漏的史籍中,露出几许历史的幻象。而滇南的新安所,历经余年历史的风风雨雨,其地名一直延续至今,其所城基本存留下来,成为明代守御所的绝版古城,活在那些流金的时光里。   在明朝的卫所制度中,新安所可谓是一个复杂之所,常常叫人难以厘清头绪。新安所并非明太祖朱元璋实施卫所制度时即设置的千户所,而是到明朝中期正德年间即明武宗朱厚照这个明朝有名的荒淫皇帝在位时增设的守御所。其实在明朝严密的军事制度下,设置一个守御千户所完全是一件大事,必须有特殊的军事防御目的才能设置,新安所当然不会例外。   对照史料,明代总计在云南设置18个守御千户所,大致可分两类。一类是明初为加强中心区域统治而置于云南中心区域的守御千户所,另一类是明中后期向少数民族地区和边防重地深入而设置的守御千户所。新安所地处滇南少数民族地区,又是地接交趾的边防要冲,自然属于后者。那时蒙自一带属于临安卫的南部边疆,屯军薄弱,战乱频发,对交趾防御较为虚空。正是基于这些重要军事因素,明廷兵部才毅然决定:“革蒙自土官,改安南长官司为新安守御千户所,调临安卫中左所官军戍之”。这样既巩固了滇南边防,又加强了对蒙自地区的控制,可谓一举两得。   守御千户所也称守御屯田千户所,简称守御所,乃明代卫所中的特殊兵制。其所辖军籍人口,与一般千户所相当,但一般都归省都司直接指挥,不隶属所在的卫。新安守御所为一个千户所军籍人口,虽不由云南都司直接指挥仍隶属临安卫,但军制级别却高于一般千户所而仅次于卫。卫设有指挥使(正三品)、指挥同知(从三品)、指挥佥事(正四品)、卫镇抚(从五品),千户所有正千户(正五品)、副千户(从五品)、所镇抚(从六品)。而新安守御千户所设有正四品衔的指挥佥事(也称都指挥)1人,还有正副千户9人,足见其与卫相当的级别。   明代凡在云南设卫一级的军事机构,即筑御城屯兵戍守。新安守御千户所的级别大致等同于卫,又未与蒙自共同筑城,时不隶属于蒙自,乃临安卫所辖的两个守御千户所之一(另一个为通海守御千户所),也可理解为临安卫的军事飞地,故需修筑新安置的守御城,于是就有了新安所,有了新安所古城。   明朝的旧事道不清,蒙自的历史也复杂。那时的安南长官司、蒙自县、临安卫、云南都司直至兵部官吏,几经周折,为在蒙自地区新安置一个守御千户所而伤透了脑筋。正德十二年(),时任刑科都给事中的新安所人刘洙上书,获准筑城于现在的守御所地址,两年后建成新安守御千户所城。   明代修筑的新安守御所城,依地势坐南朝北,平地方形。城墙高丈余,周长丈,城垛口。城楼两座,立两门,南门曰“御远”,北门曰“永安”。所城内布局街道6条,城内街、大后街、小后街为南北向,城内街贯穿“永安”、“御远”南北城门;城隍庙街、龙王庙街为东西向。护城河沿城自南而东转北流出。以所城为中心,城北布局扎下街,城南布局南屯街,城东布局务本街、东城街,城西布局新街。每条街道有垂直的巷道相连,再沿街巷布局店铺、民居和庙宇建筑。城内民居较为宽大,以大户和上层军官居住为主。扎下街、南屯街以军队驻扎为主,民居以“一条枪式”建筑居多。店铺主要集中于城内街、菜市街、扎下街一带。居民以城内街为中心,以大姓家族集中择向居住,慢慢在新安所城形成“南高、北邓、东沈、西冯”的四大家族庭院格局,居中则以王姓家族宅院为大。城中桥、井较多,有“七家九眼井,三步两孔桥”之美誉。除城内及城外周边建筑设施外,还在城西北设校场,城西设将台,城南设哨。城外各条街外出口处设栅子。这就是大明王朝西南地区一个完整的新安守御千户所城。   清康熙二十六年(),新安所裁所归蒙自县后,仍保留古城。之后,清嘉庆二年(),全所士绅民众捐款修补城墙门楼。清光绪十九年(),临平后营驻防于此,管带李世新捐资续修此城。20世纪50年代,历史风云变幻,新安所古城墙、古城门相继被拆除,之后部分古寺庙、古民居遭到破坏,但仍较为完整地保存了明清历史街区的空间布局和传统风貌。如梦如烟的新安所古城,明朝的卫所已经远去,中原文化却传承下来。一个死去的军事古镇,变身为一个活着的文化古镇,坚强地站着,儒雅地笑着。四   细雨蒙蒙的时候,漫步在新安所古城的街巷深处,欣赏明清军屯那些老房子的斑驳身影,仿佛置身无际的水墨画中,久久不愿离去。雨落无声,历史也无声,古城的一切变得深邃遥远,同时又恍若眼前。所有的时光,都沉浸在如梦如烟的往事中。   叩开新安所古镇的老家四合院,再关起咯吱作响的木门。静坐在天井里,独饮一壶老酒,开始与古镇的叙事。就着白酒的热辣和月光的冷艳,慢慢咀嚼那些渐行渐远的旧时光,以及我们曾经悲伤和欢乐的心情。   新安所古城的老房子,有一种特别的历史韵味,粗看似曾相识,细看又未曾了解。这是一种多元文化形成的结晶,当然有其特别之处,我们不妨来细究一下。从明代中期设立新安守御千户所以来,军屯与民屯相互交融,南来北往的商贾也聚集新安所,到清代新安所人数最多时近万人。这些军户和商贾来自大江南北,原籍不同,定居新安所后,按照原籍房屋结构和建筑习俗,结合新安所地理特点,纷纷建房居住,逐渐形成了四合院式、“一条枪式”、“一颗印式”等融汇南北特点、体量宏大的特色民居建筑群。这些明清的民居建筑群中,保留了大量具有丰富文化内涵的雕刻、盈联、匾额,共同构成一座滇南民居的大观园。   整个新安所古城的民居建筑,融合了中原和滇南地方民居建筑的特点,让人仿佛置身中原或是江南古镇,一时无法辨清历史时空的视觉幻象。新安所民居建筑多为一颗印、羊角厦、走马转角楼等组合而成的进院式布局,有并联、串联多种组合形式,当然还有新安所特有的“一条枪式”军屯营房民居建筑。坐北朝南、坐南朝北、坐西朝东、坐东朝西均有分布。民居有三进四院、二进两院、一进两院、一进一院、两进两院一耳房,多数为两层楼房。屋顶形式为硬山顶,屋顶用青瓦铺面。大门建筑有须弥座、墀门等多种形式,多以下青石、上青砖砌墩,嵌木门框,双扇木大门,门槛前后地面分别垫有一块大青石板。大门头上额枋、昂、斗拱精雕细缕,雕有祥兽、花草、鱼鸟等物。临街部分有的为商铺建筑,有的为院墙、门楼,后面为生活居住用房。内院天井用青石板或青砖铺砌。窗子图案为步步锦、拼合锦等。这些传统民居建筑数量多,风格多样,艺术水平高,体现了中原文化与边地少数民族文化融合及明清卫所军屯的特点,在滇南传统民居建筑中可谓独树一帜。   在新安所古城的民居建筑群中,有不少独具特色的大四合院,都是历史上有名的大姓人家所有,“南高、北邓、东沈、西冯”就是新安所的几大家族。那些曾经辉煌的家族宅院,如今虽已产权各异,但城南的高家大院、城北的邓家大院、城东的沈家大院、城西的冯家大院、城中的王家祠堂及大院,依然在古城中独领风骚。裴家大院、刘家住宅、杨家住宅、徐家住宅等四合院,以及陈家住宅、段家住宅等“一颗印式”民居,都是保存较好的新安所特色民居。在扎下街、南屯街这两条古街道上,则保存了较多、较完整的“一条枪式”民居。   新安所是一座守御所城,虽为明清军屯,但筑造完整的古城也有着丰富的市井生活。老人们都说过去是“七家九眼井,三步两孔桥”,可见历史上古井、古桥之多,不亚于江南古镇。几百年的时光侵蚀,还留下许多古街、古井、古桥密织的历史街区,依然能看出明清的古城风貌。民俗节日的妆会表演,古韵优雅的洞经演奏,给军屯的市井生活带来了雅俗共赏的无尽欢乐,如今已成为新安所重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新安所建成初期是座完全由汉族军人和家属驻扎、居住的要塞。所城内庙宇建筑一应俱全,儒学之风盛行,反映出明中央政府决心对云南边地少数民族地区开发建设、以夏变夷的思想。从物质形态的宗祠、庙宇、街巷、校场、将台、古墓葬群等建筑群落,到反映人文环境的居民生活、习俗、文化艺术等,都体现了新安所深厚的历史积淀和文化特色。明清迁徙新安所的大批军士及家眷,在戍边屯田之时,依然过起了“晴耕雨读,男耕女织”的生活。他们以武蔚文,既戍守边关,又崇尚读书,在遥远的云南边疆,创造了一座与中原文化一脉相承的守御所城,让孤独的迁徙者在丰富的所城文化中获得心灵的慰藉。   山青水秀、人杰地灵的新安所,自明代建所城后就民风淳厚、崇文重教。明正德年间,新安所人刘洙在家乡创办一馆私塾,这是蒙自境内已知的最早私塾。清道光十五年新安所建文昌书院,文风蔚起。清朝末叶,废科举兴学堂,创设“新安所初等小学堂”。民国五年改设为“新安所两等小学堂”。小小的新安所一时人文蔚起,科第无穷,既有武将军,又有饱读诗书、精通琴棋书画的雅士。甚至有了王家大院“一门两进士”的奇闻,如今还能看到王家祠堂的宅院里,两旁老房子的门头上各悬挂着一块进士匾牌。明清时期,新安所共出进士17人,其中武进士5人。新安所当时的文化教育,代表着先进的中原文化在云南边疆少数民族地区的渗透和传播,其文化教育水平已经远远高于当时的蒙自县城。这样一来,我们就会对南疆的这个明代军屯所城刮目相看。新安所完全超出了我们对明代卫所制度的想象,它不是一个简单的守御所,更不是一个被充军的武夫戍守的蛮荒边关,而是一个明代卫所制度下修炼出来的文化古镇,一个底蕴深厚的历史文化名镇,值得我们约见与仰视。五   我喜欢烟雨蒙蒙的古镇,也喜欢躲藏在老房子天井和窗楞间的几何形阳光。古镇的光线,是我们心灵深处的那份恬静与温暖,悄悄诠释着历史的色温。在古镇,我们学会了安静,学会了看石板路,看老房子,看尘土,并在土墙上寻找草籽和虫子。古镇以足够的耐心,低调的奢华,叙述着无尽的历史隐秘。不动声色的古镇,轻轻地把历史的头颅,按在明砖清瓦的屋檐下,如捻佛珠般细数飘落的雨滴,直至水滴石穿。   明朝的新安守御千户所,早已在我到来之前弃甲丢盔。如今带着铁骑时代的铿锵性格,活在网络时代的欲望里。时空中遥远的卫所之城,退去兵事,透出儒雅,沉淀为一座国家级历史文化名镇。触摸那些遮风挡雨的青砖旧瓦,尚能感觉到明清砖窑的余温。那些光滑的青石板路上,也还能听到或轻或重的跫音。每一条古老的街巷,每一座古老的宅院,都弥漫着历史的色彩、声音及温度,任由每一块碎片,安静地还原历史的真颜。   在远离都市的新安所生活,沐浴着高原古镇柔软的时光,如同给疲惫的心灵舒缓疗伤。古镇是祖先送给我们的礼物,是时光江河中凸显的礁石,是有形的文化魂灵,是活着的历史。能在历史的馈赠中浸泡世俗的身心,洗涤过滤那些发霉的往事,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情。   慢生活的节奏,是新安所古镇的主旋律。看那几米金色的阳光,在灰色的四合院中来回移动,仿佛时光之梭,慢慢编织古镇有序的生活。光阴在缓慢流逝,生命在缓慢变老,一切有生命或无生命的东西都充满了历史感,竞相泛着富有质感的历史光泽,演绎古镇的秩序。无论明朝还是清朝,对于新安所这样的古镇,无非是老屋上多层尘土而已。那些发黄的古籍,摆在新安所面前,不过是众说纷纭的古镇注释。在扎下街、南屯街的“一条枪式”民居里穿梭,我们就是明代守御边关的军士;在王家祠堂及高家、邓家、沈家、冯家的大院里吟诗品茗,我们就是科举时代的秀才或进士;在城内街、菜市街吃点小吃逛逛街,我们就是古代安居乐业的市民。留在新安所,你就会被古镇深厚的历史淹没,甚至感觉穿越到了明朝,或是明代的守御所穿越到了21世纪。昏昏然时空错位,不知身在何朝何地,恍若被抛进了历史的漩涡,任凭什么搜寻仪都难以寻到。   新安所是明代卫所制度遗留在滇南大地上的一枚活化石,是挂在时光项链上的一枚琥珀吊坠,也是一枚历史的U盘,等待着人们对它的解读。但古镇是一把丢失了钥匙的旧锁,不能轻易打开,更不可破门而入,唯有用心灵开启,历史的门扉才会徐徐推开,文化的魂灵才会引你进入尘封的领地。   古镇新安所没有解读的密码,却又处处都在昭示着隐秘。文化是历史的告密者,古镇留下来的每一份文化遗产,无论有形无形,都在揭示着古镇的历史,在承载着古镇的文明。新安所是一座年的文化古镇,唯有用文化的钥匙,才能打开它的历史之门,才能解读古镇的所有隐秘。   新安所古镇的所有古建筑,都是历史的叙述者,它们在以各种方式,絮絮叨叨地叙述着久远的一切。每一条青石板街巷,都在以足音的方式,弹奏幽怨的古乐。街巷知道的事情最多,所有的历史,都曾经在街巷走过,由石板传递着信息,演绎着喜怒哀乐。路有尽头,历史没有尽头。高傲的庙宇,是古镇大事记的亲历者,没有一件大事,不在庙宇举行。新安所古建筑之优美,尤以屋顶造型最为奇特。硬山、卷棚等屋顶,幻化成了房屋的舞蹈,木材与砖瓦的绝唱。读懂了古镇的庙宇建筑,也就解读了古镇的历史,知晓了古镇的大事。民居是古镇故事的收集者,每一间老房子,都记录着富贵衰荣的日常生活。风声雨声读书声,家事国事天下事,无不与古宅息息相关。老百姓的冷暖,全写在老房子的脸上。新安所古镇就是一架大古筝,摆在明月之下,静静弹奏着历史的曲调,若有若无,回荡在时光的疼处,敲打着我们的心窝。   裁所归县之后,新安所的生活,就剔除守御,只剩安心屯田。先祖迁徙至此,繁衍几代,虽无需再世代当兵,但也回不去了。祖籍早已成了一个符号,躺在谱牒中睡觉,一切成为模糊的梦境,新安所才是我们的家园。于是安心扎下根来,打理好祖先的家业。古镇居民从此晴耕雨读,男耕女织,过起市井人家的日子。自始祖迁来,多已繁衍20余代新安所人。年弹指一挥间,古镇及所有军士家庭的多少富与贫、荣与衰、安与乱、乐与痛,已变得模糊不清,转瞬即逝。时光打磨着一切,直至一切变为废墟,变为遗梦。   在古镇新安所,市井的生活一直过得有滋有味。不止老房子是明清的风韵,吃的玩的都是明清的味儿。时光在新安所古镇凝滞了,住着几百年前的老房子,吃着几百年前的名特小吃,甚至还能看几百年前的古戏,听几百年前的古乐,仿佛置身历史的迷梦中。所有的生活,就这样一代一代传承下来,成了思乡的元素,成了与祖先共同生活的纽带。小小的古镇,竟然传承下十几种风味特产,令人艳羡。新安所米线,新安所凉卷粉,新安所烧豆腐,新安所蒸肉饭,新安所套肠,新安所年糕,新安所香米粑粑,新安所刀烟,新安所甜石榴,新安所大枇杷,新安所大白桃,让人点数得食欲大开,回味无穷。妆会、洞经、滇戏、花灯等民俗文化,依然迷恋着一代代新安所人。新安所洞经在乾隆至民国百余年间即达鼎盛,时有5个洞经堂,流传至今的洞经音乐尚有25支联套曲牌。新安所人向来聪慧,耕种、读书、生意无不精通。与新安所人相处,你就觉得自己笨了。据说一直没有外地人能在新安所做饮食生意,而蒙自市区的新安所米线馆、新安所小吃店却比比皆是,足见新安所吃食的独特。   常居古镇,渐渐发现,原来古旧是一种奢华的美丽,古老更是一种文化的大美。光有老房子的古镇不算完美,唯有流淌生活气息的古镇才算极致。新安所古镇的一呼一吸,皆是明清气味。泛滥的历史迷梦,就这般沉醉了我们的心灵。走在古镇的石板路上,听一曲洞经正宫调《龙钟震》,新安所的身影早已沁入心脾,不能忘怀。   心若相印,古镇自然会向你倾诉。所有的历史隐秘,都会以心语来传递。五百年历史,不过是时光在古镇上雕刻了几下,一切尚未停歇。时光还会在新安所雕刻一千年,把所有的辉煌与痛楚,刻在历史的深处,写在我们的心中。

红河古镇·新安所斯谙摄影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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