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老物件

作者：龚明德

过去各式农村老物件如今已难得一见了。尤其对当今的小孩子来说更如天方夜谭一般。他们或许只有在民俗博物馆里才能有幸看到。事实也正如此，在江浙一带的民俗博物馆里，人们不难看到这些在过去农村并不稀罕的物件。有的甚至早被农家遗弃如今却被光鲜地供在肃穆的展厅里供后人观赏，其前后境遇真乃天壤之别。

木锁是以往老家农村特有的物件。那时的门框虽不高，但很宽，正中有一活动的柱子将门框分成左右两半，而该柱子又起到固定两边门的作用。在这两半个门框中，有一半是从上到下有着木轴承的长门，另一半下半截是装有活榫的可装、可卸的短门和上半截有着木轴承的短门。这木锁就装在这上半截短门上。每当主人出门时，先将下半截短门栓拴上，人出长门来到外面，手即从上半截短门伸进去将长门的栓插入木柱，再将上半截短门关上。最后用一把长约半尺、近似巨型牙刷样的竹制钥匙插入装在上半截短门靠近木柱处约32开书（或大小差不多，形状却为六边形）大小的锁的横孔中，将其锁上。反之，开启时也如此操作。这样的锁如今若仍存有民间的话，应该是一件很具收藏价值的物件了。

铜盆就是铜脸盆。过去条件稍好的人家洗脸用铜盆，而条件差的人家则用木盆洗脸。在古代还没有玻璃镜的时候，铜盆的底还用作照脸的镜子。人们将其底打磨光洁后，即起到了镜子的效果和作用。什么“光可鉴人”即指铜镜。而没有专门铜镜者则用铜盆代替。

铜锁的形状和外观很精巧。锁腔内藏有锁簧，锁杆则露在外面，整个形状呈凹形，锁杆则连接凹形的顶部。锁的一头为锁杆和锁簧的连接部分。上锁时用手推锁杆和锁簧的连接部分将其推入锁腔即可；开启时用铜钥匙插入锁孔，铜钥匙上的槽迫使锁簧夹紧，进而使锁杆和锁簧退出锁腔，锁即被开启。

纺车就是用来纺棉纱的车子。其工作原理就是由一个大轮带动一个小轮工作的简易联动装置。制作材料为木、竹、麻绳等，一般由妇女操作。用时右手摇手柄，左手抓棉条，右手边摇一个大圆边沿攀上麻绳制成的大纺轮，左手边将先用手捻细并绕在固定在支架右下方由大纺轮带动的绽子上的棉条向身左后上方拉，在拉的过程中，棉条由粗渐细，纱则由左手食指和拇指间连续“吐”出。该车工作时还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无所事事的小孩们往往依偎在大人脚旁，在这种枯燥、单调的“催眠曲”中进入梦乡。

织机就是用来织布的机械。纱纺好后，将锭子上的纱绕起来，再用面粉调成的浆糊浆一下并晾干。然后是穿扣（用来区分两片经纱的器具），再将一端绕在织机顶端的一个大滚子上，另一端绕在一个靠近操作者并与扣仅半尺远的小辊上，这样，一个织布装置就安装成功了。织布时，将穿有棉纱的梭子在两片经纱（由双脚轮流踩两个踏板控制两片纱，使之轮番上下错开，便于纬纱穿入）间左右轮番穿插，每穿一次，扣都借势能将纬纱向小辊方向猛砸紧，经千百次的反复操作，一匹土布就织成了。那虽叫土布，但经巧手主妇们的劳作，各种粗格、细格且不同色彩的布不能不让人叹服。布织成后，除一色的白布、蓝布、黑布外，一般男人做衣用细格布，女人做衣则用多种色彩的粗格布。土布还可以做成围腰、被面、床单、包袱皮等和带条纹的洗脸毛巾（说是毛巾，其实也是土布）。那时农家不买纺织厂出的“洋布”，而多穿用自家土布制成的衣服。那布虽粗，但结实耐穿，又因厚实而冬暖夏热。现在的人大都讲究穿全棉布料制成的衣服，可那时的人穿厌了全棉布衣服，自七十年代以后，都想着法子要穿化纤材料制成的衣服呢。当然那手工织的全棉布的纱支应该是极低的。

石磨是南方人用来去除粮食皮壳或磨粉的工具（北方用石碾）。由两片圆形的石片组成。其合在一起的石面上各有许多锻成的长条形石齿，当磨子转动时，粮食皮壳即被石齿去除。操作时，一人立于磨右侧，左手抓住磨杠，右手用小器具连续向上片石磨上留着的空洞里倒入需磨碎或去皮的谷物。另一人则立于其左后方，双手紧抓磨杠，两脚前后叉开，将磨杠前端的一个垂直于地面的轴插入置于上磨片侧面的一个木轴承里，然后以逆时针方向不停地转动磨子。有的大石磨一人很难推动，往往要两人推才行。

石臼是一种将谷物加工成细粉的工具。外形是一个立体几何上讲的倒圆台形（上大下小）。其内侧呈底部稍圆的圆锥体。操作时，将需加工的谷物倒入，人坐于木凳上，然后双手抓住木制的长约一米左右的臼柱（下端有金属齿，顶部固定一圆形石帽以增加工作时的势能），以其齿向着臼内谷物上下反复撞击。不一会，谷物即被加工成细粉。

铁搭（应为金字偏傍，因字库里无此字，故代之）是当地特有的目前尚存的农业劳动工具。其状类似钉耙，装有一不到两米长的竹把。四个齿中的中间两个齿插入铁口（一厚铁片，其上部有两个相隔不远的长洞，以便铁齿插入）相应部位的两个洞中，并使之套紧。其四个铁齿与把手之间不象钉耙那样垂直，而是基本呈平行状，在把与齿约七、八寸左右平行后，将竹把手以火烫之，使其上弯45度左右，以便使用者呈站立状操作。使用时，双手一前一后握把，向前方送出，再猛向后拉回，在拉回的过程中，使齿上的铁口呈45度猛插入土中，然后再将铁口上的土翻过来，耙平后即可播种。

水车在过去农村不难见到，但如今恐怕也绝迹了。水车分手摇和脚踏两种。手摇水车操作时两手各持一摇柄，左右手轮番以逆时针或顺时针方向持续转动车轴，水即不断被车叶板带上来。脚踏水车原理与之差不多，只是操作者不用手摇而是两臂紧扣车杠，上身伏于其上，双脚踏动脚踏板。并且因为该车体积比前者大许多，故需四至六个人才能踏动。当然出水量也比前者大得多。小时在乡下最开心的事就是赤脚站在水里玩手摇水车，往往玩上个把小时也不觉累。操纵脚踏水车需双脚配合极协调才行，否则，稍不小心，就会被从车杠上甩下来。如今这样的农具可能在偏远农村仍有踪影，然多数农村早已被水泵所替代。

独轮车就是只有一个轮子的车。早先的车轮是木质(后改为胶轮加滾珠轴承)的，连轴都是木质，为防轮子外沿磨损，还包上一层铁皮。出行前在木轴上滴上些食油用以润滑，行走时发出吱吱扭扭的声响。

那车大约一米二、三高。车座分置于车轮左右两边，或载物或乘人。两车座中间是靠背兼作车轮上半部分护罩。若乘人时可靠在护罩上。

车座后部分左右两边有两根较长的把手，用以控制车辆平衡并向前推进。若载重物时还配有一条肩带套在后颈上以便将部分重量转移到颈肩上。

如今，这些承载着中国浓厚农耕社会风情的老物件已渐被新的生产工具所取代，并日渐淡出人们的视野。难得有保存较好的尚存民间，而保存得不好的，已不成样子，有的甚至早被当柴禾烧掉了。当然，也有幸运的进了民俗博物馆，享受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接受着后人们的“顶礼膜拜”。

渐失的“匠”影（龚明德）

初到泾县（龚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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