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国王查第格(6)

于是查第格对奥瞿大人说：“大人，我的四脚蛇不是给人吞服的，它的药性必须通过您的毛孔吸收；我把它放进一个吹足气的口袋里，口袋外面裹上一层细柔的皮。您要使足气力去推这个口袋，我再把口袋推给您，这样每天推好几次，几天之后才能显示知道我的医道。”

第一天，奥瞿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第二天，疲劳稍稍减轻，睡了一个好觉，到了第八天，他的精力，健康、轻松的心情，恢复到和年富力强的时代差不多了。查第格告诉他，“这是他坚持抛皮球活动，饮食有了节制。奉告大人，世上并没什么您要的四脚蛇；只要坚持运动，饮食有度，就能长保康宁。既想大吃大喝又想身体强壮，世界没有这种方法，如同点铁成金的传说样全属乌有。”

奥瞿手下的大医官觉得查第格对于他们行医是一个很大的威胁，便和药剂师设下阴谋，预备打发查第格到另一个世界去找四脚蛇。老是行善而得祸的查第格，可怜的他为了治好一个贪吃的贵人，又面临着有性命之忧了。他们办了一桌酒宴请查第格，预定在上第二道菜时把他毒死；然而刚吃完第一道菜时，来了阿斯达的信差。查第格立刻离席动身而去。伟大的查拉斯图拉说得好：“一个人若有美女垂爱，便会遇难逢凶化吉。”

十七、比武

就像许多美丽落难的后妃一样，阿斯达丹王后回到巴比伦时受到隆重欢迎，此时，巴比伦战乱平静下来，伊尔加尼在一次战斗中阵亡了。巴比伦人得胜之后，决定要挑选一位贤明国君与阿斯达丹结为夫妇。巴比伦的国王兼阿斯达丹的夫君这个天下第一名位，人们一致认为不能让阴谋和党派操纵。大家发誓，一定要立一个智勇双全的人为国君。于是在离城二十里的地方设了一个大校场，四周搭起华丽的看台，选手们出场时全副武装，在看台后面都有独自的卧房，不许外人与他相见相认。比赛内容是先跟四个骑士格斗，再由四战四胜的人互相角逐，能战败群雄者为优胜。优胜者四天后再来，穿着原来的盔甲，解答祭司的谜语，解答不出的取消资格。还得重新比武，直到选到文武比赛均能获胜者为止；因为百姓们决定立一个智勇双全的人为国王。在比赛期间，王后从头至尾都受到严密监视，只许戴着面纱观看比赛，不能和选手交谈，免得有偏袒不公之嫌。

这些情形阿斯达丹都通知给查第格，希望他能以勇敢和才智压倒群雄。查第格暗暗祈求爱神维纳斯能增强他勇气，增添他的智力。大会前一日，他赶到幼发拉底河边。他和其他选手一起登记了自己的徽号；然后按比赛规则，隐名埋姓，遮着面部，到抽签决定的房内歇息等待。他的朋友加陶，在埃及白找了他一场，回到了巴比伦，叫人把王后赠送的全副盔甲送到查第格的卧房，还牵来了一匹王后送的最好的波斯马。查第格知道这些礼物是王后阿斯达丹所赠，爱情给他平添了新的力量和勇气，有了一线希望。

第二天，王后坐在缀满珠宝的华盖之下；四周看台上挤满了巴比伦妇女和各阶层的人。选手进场，把各人的徽号放在大祭司脚下，等待抽签仪式。查第格抽在最后。第一个上场的是个富家贵人，名叫伊多巴，虚荣心极强，胆子却很小，身体笨拙，头脑也笨拙。他的手下人说他能当国王，他忘乎所以地说：“是的，像我这样的人就该统治天下。”他从头武装到脚，黄金的战袍上涂了绿色珐琅，头盔上插着绿色羽毛，枪上缀着绿色绿缨。但看看伊多巴骑马的架式，人们都知道巴比伦王位，上天决不会留给这种人。第一个和他交锋的骑士把他挑下马；第二个把他刺翻在马背上，张着双臂、两脚朝天。伊多巴重新坐起来，难看姿势，引得观众哈哈大笑。第三个武士连枪都不用，只一纵身，抓住伊多巴的右腿绕了半个圈子，把他摔在沙地上；值班的马夫走来把他扶上马。第四个骑士抓着他的左腿，把他摔向另外一边。他在一片嘘声倒彩中被人送回小房间过夜；这是比赛规矩。伊多巴勉强拖着身子走出来说道：“像我这样的人想不到会遇到这种事情！”

其余的选手应付得较为高明。有的接连打败两个骑士，也有连胜三个的，只有奥泰牧王爷四战四胜。最后轮到查第格。他资势优美，接连把四名骑士挑下马。最后就要看奥泰牧和查第格两人谁胜谁负了。奥泰牧身着金底蓝花战袍，羽毛也是蓝色的；查第格是白盔白甲。观众马上分为两派，有的希望穿蓝袍的胜，有的希望着白袍的胜。王后心跳不已，在一旁祈祷上天保佑穿白袍的。

两位争夺冠军的武士互相冲刺、闪躲、身手矫健枪法巧妙非凡，斗得酣场，在马上又都坐得那样稳，除了王后外，场上的观众都希望能有两个国王。后来两人的马也累了，枪也断了；查第格使出招数，窜到穿蓝袍的背后，跃上马背，把他拦腰抱起、摔到地上。奥泰牧躺在地上，查第格骑着他的坐骑在他周围打转，表演着种种骑马姿势。观众高喊：“穿白袍的胜了！”奥泰牧气恼之极，纵起身子，拔出佩剑刺来；查第格拉立即跃下马来，举刀相迎。两人就在地下重新较量。或是后退，或是向前；时而分开，时而靠拢；像狮子一样向前猛扑，像蛇一样绕成一团；刀光剑影，杀得难解难分。末了，查第格定了定神，将手中刀虚晃一下，一个箭步上前将奥泰牧摔倒，劈手夺下对方武器。奥泰牧嚷道：“白袍选手，巴比伦的王位是您的了！”王后看了真是快乐之极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了。两位勇士，和别的选手一样，都被按规定送往住处歇息。他们自有一班哑巴侍候。王后那个小哑巴是否去侍候查第格只能由读者自己猜去。他们单独睡过一夜，第二天，冠军还得将自己徽号交给大司祭验证，同时宣布自己名姓。

查第格已是精疲力尽，虽是心里想着爱人，然而还是睡着了。伊多巴住在隔壁，可睡不着。想着自己失利，实在不甘心。他半夜起来，走进查第格卧房，偷了他的徽号，换走了他的白袍。天刚一亮，伊多巴就急忙去见大司祭，扬扬得意地称自己是夺锦标的人。谁没料到他有这一着；查第格却做着好梦，校场上已经宣布伊多巴获得优胜。阿斯达丹回到巴比伦，心中无比震惊和着急。看台上的人都散了，查第格方才醒来。他寻自己的盔甲，白袍不翼而飞，只有一套绿的。身边没有别的衣服，只得穿上，他又诧异又气恼，恨恨地穿着这套装束出场。

看台上和校场还剩下些人，都对着查第格大声吆喝，围着他当面羞辱。查第格从未经受过这样的难堪场面。他不住挥刀赶散了人群。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又不能去见王后，也无法追回原来的盔甲，他怕自己连累她。阿斯达丹也痛苦万分，查第格怒火中烧，忧愤不已。他沿着幼发拉底河走，认定命中注定要终身受难，再无救星了。他把一生的不幸又重温了一遍，从厌恶独眼的女人，到盔甲被盗。他心里在想：“醒得迟些竟会有这样的结果！我只要少睡一会儿。就会登上王位的宝座，做阿斯达丹的丈夫。学问、品行、勇气桩桩件件都只替我若祸招殃。”后来，他甚至在咒骂上帝。他真的怀疑有什么残酷的命运操纵一切。在众多伤心事中，是身上还穿着这套招人笑骂的绿色盛甲。正好有个商人走过，查第格就三文不值两文地把盔甲卖了。另外买了袍子，一顶小帽。经过一番打扮之后，又沿着幼发拉底河向前走，只是老想着上帝跟他过不去诅咒上帝不公平。

十八、隐士

在路上一位隐士，令查第格敬佩他的白发直挂到腹部，手里捧着一本书，专心一意地读着。查第格站住了，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隐士答礼时彬彬有礼，十分和气。他行为引起了查第格的好奇，很想跟他交谈。他问隐士在读什么书，隐士道：“是命运之书，要不要看看？”他把书递给了查第格。查第格懂得好几种文字，看了这本书却一字不识。心中更觉奇怪。和善的老人说道：“我看您郁闷得很。”查第格回答，“我有很伤心的事。”老人接口道：“要是您，愿意，我跟您做伴，也许会对您有好处：有时我能在遇难人的心上播下安慰的种子。”隐士的风度，白须和他手里的书，都让查第格肃然起敬。他发现老人的议论含着一种脱人世间的隐语。隐士提到命运、正义、道德、至高无上的善，人类的缺陷，德行与邪恶，都发挥着淋漓尽致，委婉动人。查第格昕着，觉得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力量把他吸引住了。他央求老人，一起陪他到巴比伦。老者回答：“我同意，但必须请您用神的名义起誓，在同行的日子里，不管我作什么，您决不离开我。”查第格起了誓，他们就一同出发了。

当晚两人来到一座壮丽的宫堡。隐士要求和查第格一同借宿。守门人的装扮俨然像个贵族，一副施主的面乳，把他们带进去交给一位总管，由总管领着参观富丽堂皇的内容；让他们坐在下首与主人共进晚餐。主人对他们望也不望一眼，但招待得十分周到丰盛。吃完饭，仆人叫他们嵌着珐琅和红宝石的浴盆内洗了澡，然后送他们到一间华丽的卧房安息。第二天早上，仆人给每个投宿的客人一块金洋，打发他们上路。

查第格在路上说：“那主人虽有点傲气，人倒还宽宏大量，待客也很豪爽。”他说完这话，发现隐士背的那只大行囊胀得鼓鼓的；原来是他偷了那只镶着宝石的金浴盆，背在身上。查第格当面不敢言语，心里觉着好生奇怪。

54国王查第格(7)

中午，他们走到一所小屋门口，隐士要求歇一会脚。房主是个吝啬的富翁。一个衣帽破旧的老当差出来迎接，说话语气粗暴，把他们带进马房，拿出些发霉的橄榄，黑面包和坏了的啤酒让他们吃，隐士和前天晚上一样吃得很天心。那位老当差一直在旁边盯着，惟恐他们偷了什么，还一面催促吃完他们快走。隐士叫他过来，给了他早上得来的那两块金洋，还感谢他的照应，接着还说：“请您让我跟贵主人说句话。”老当差觉得非常诧异，带了他们进去。见了主人，隐士说道：“慷慨的大爷，我受您这样盛情的招待，不胜感激之至；送上这只金盆，聊表一点心意，务必请笑纳。”吝啬的主人大吃一惊，几乎昏倒。坐在那里直是发呆地望着。这时隐士已经带着自己的同伴上路了。查第格十分不解地问道：“师傅，这是什么意思呢？您的行为真是与众不同：一位豪爽的贵人盛情款待您，您倒偷了他那只嵌满宝石的金盆，又拿去送给一位如此怠慢您的吝啬鬼。”老人答道：“孩子，那豪爽的主人招待过客，只是在炫耀财富，沽名钓誉不是诚心诚意，我这样做，就是让他从此以后可以安分一些了；吝啬鬼却因为这件事会从此慷慨些。您别大惊小怪的，跟我走就是了。”查第格猜不透这位老人究竟是荒唐透顶的疯子，还是大智大慧的哲人；但隐士说话时好不威严，何况查第格已经发过誓，只得跟着他走。

傍晚，他们俩来到一座建筑精美看起来又非常朴素的房子。它虽不豪华但也不寒酸。主人是退休的哲学家，住在这里修身养性，安度晚年，但并不感到无聊。因为他建造了这座隐退居所；对过往旅客无不热诚接待，毫无半点炫耀之意。他亲自出来迎接这两位客人，让他们先到一间舒适的房内歇息。一会儿，他亲自陪他们吃饭，菜肴美味可口，吃饭时，他们谈起最近巴伦比的局势，主人说巴比伦最近的革命，说话很得体。他真心爱戴王后，希望查第格能参加比武争夺王位。但是，他又说，“百姓就不配有一个像查第格那样的君王。”查第格听着觉得十分惭愧，心痛万分。他们谈话之间，都相信天下的事情不能永远合乎人们的心意。隐士始终认为众人不明白天意所在。只看到一鳞半爪就判断全局是不对的。

接着谈到情欲。查第格说：“啊，情欲真是祸水！”隐士回答：“情欲好比能鼓动巨帆的风；有时大风过处，舟船覆没；但如没有风，船又不能行动；胆汁使人发怒，让人害病；但没有胆汁又不能活命。世界上任何东西有利的一面，也有害的一面，然而人们总是不能缺少它。”

然后又提到快乐；隐士断定那是神灵的恩赐，他说：“人的感觉和思想都不是自发的，一切都来自外界；苦与乐，跟人的生命同样来自外界，人们不能左右外界”。

查第格听了大为惊异，怎么一个如此行为古怪的人，对任何事理会如此透彻。大家十分愉快又谈了许多令人受益匪浅，主人把他们领进卧室，感谢上天给他送来了两位知识渊博品行高尚的客人，他送他们钱，态度十分诚恳，决无让人难堪的意思，隐士谢绝了。他向主人告别，声明天不亮就要起程赶回巴比伦，宾主们依依作别；查第格从心里敬重这位可爱的主人，对他仰幕不已。

隐士和查第格进了卧房，谈了许多赞美主人的话。天刚透亮，老人就唤醒同伴。说着：“该动身了，趁大家还在睡觉，我要给主人留些纪念，表示我的敬意和好意。”说着，他拿起一个火把，点着屋子。查第格吓得大叫，上前阻拦，不许他做这种丧天害理的事。但隐士力气很大，把查第格拉着直跑。屋子已经着火，两人走了好一会，隐士停了下来，若无其事地看火烧，说道：“感谢上帝，我这主人翁真有福气，他的房子从上到下，整个儿毁了！”听了这话，查第格怒火不由升起，又真想把这尊严十足的老人骂一顿、打一顿，又想自个儿逃离他。但结果他一样也没有做，他慑于老人的威严，身不由己地跟随他去过最后一宿。

这一次投宿在一个寡妇家里，她贤德而又慈悲，有一个十四岁的侄儿，十分可爱，是她惟一的希望，寡妇倾其所有款待他们。第二天，她吩咐侄儿送两位客人过一座桥，桥最近坏了，有个危险的口子，少年殷勤地走在前面，到了桥上隐士招呼少年道：“您过来，我要表示对您婶婶的感激。”说着他揪住少年头发，把他扔到河里，孩子在河里挣扎几下冒了几个泡，就被河水吞没了。查第格直叫嚷道：“噢，您简直是禽兽！您是十恶不赦的坏蛋！”隐士轻轻打断了他的吼叫，从容地说：“您不是答应我要耐性的吗？您的耐性呢？我告诉您罢，在那天火烧的屋子地下，主人得到了大宗藏金，这个被上帝外死的孩子，一年之内要谋害他的叔母，两年之内要谋杀您。”查第格叫道：“谁告诉您的？您这个野蛮人，即使您看了什么命运之书，预知了这些事，孩子也没得罪您，为何要把他淹死？”

查第格正发着火，突然发现老人的胡须没了，脸变得跟年轻人一样，隐士的服装不见了，通体放光，色相庄严的身上，长出四个美丽的翅膀。查第格扑倒在地，叫道：“噢，天使！噢，天神！原来您是从天而降，来感化一个凡夫俗子，要他顺从千古不变的法则。”天使奥斯拉答道：“凡人一事不知，事事臆断。不过芸芸众生，最值得我点醒的还是您。”查第格道：“我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想请您解释一个疑问：训导那个孩子，使他一心向善，不是比把他淹死好吗？”奥斯拉回答：“他要能一心向善，要是活在世上，命中注定将来他要同女人的儿子一起被谋杀。”查第格道：“怎么？难道世上非有罪恶与灾祸不可吗？好人一定要遭难吗？”奥斯拉回答：“恶人终究是痛苦的，他们的作用不过是磨炼世上少数正人君子；须知善恶相生，没有一种恶不生一点善果的。”“可是，”查第格道：“假如有善无恶，又会怎么呢？”奥斯拉答道：“那么世界就不是这样世界了，世事演变也就将受另一类智慧调度；那种完善的智慧只存于天国，因为恶是不能接近上帝的。上帝营造了无数世界，没有一个相同的，变化无穷的种类就是他无边法力的象征。地球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无限的太空没有两个相同的星球。您生活在一个原子上，您所看的都是由一个无所不包的主宰，根据永恒不变的法则，使它们各得其所，生逢其时。大家会以为刚才淹死的孩子是偶然落水的，那所房子是偶然失火；可是天下事没有一桩出于偶然；什么都是考验，或是惩罚；或是奖赏，或是预防。您别忘了那个渔夫，他自认为是天底下最倒霉的人。奥洛斯玛特却派您去改变了他的命运。弱小的人啊，您应当崇敬主宰，不要去反抗他。”查第格说：“可是……”一言未了，天使已向九重天界飞去。查第格信服得五体投地，跪在地上赞美上帝。天使在云端里对他大声嘱咐：“快回巴比伦去。”

十九、猜谜

天使奥斯拉一番点化，查第格一下子怔住了，好像突遭了雷击；他茫然地走着。进入巴比伦城那天，参加比武的人已经在王宫的大厅上会齐，预备解答大司出的谜。除了绿袍武士，其余的都到了，查第格在城里一露面，就被群众围住；他们把他百看不厌地瞧着，嘴里不住地祝福，心里也在祈祷，但愿他能统治巴比伦。眼红的阿利马斯见他走来，感到浑身发抖，掉头躲开了。众人把查第格抬起，一直送到会场。王后听说查第格回来了，又惊又喜，心里存着希望，又有些担心害怕，心里七上八下的，焦急不安，她不明白查第格怎么会丢了盔甲的，更弄不懂白色盔甲怎么会穿到伊多巴身上。查第格一到，会场上立即引起了一陈骚动，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着，大家重新见到他，惊喜交加，但当天的会只有比过武的人才有资格参加。

查第格说：“我跟别的选手一样比过武，但我的盔甲今天给另外一个人穿在身上。我要求先解答谜语，再提交我参加比武的证据。”大会把这件事付诸表决：查第格诚实不欺的好名声还深深地印在人们心中，大家毫不迟疑地允许他参加了。

大司祭先提出一个问题：世界上什么东西最长又是最短的，最快又是最慢的，最能分割又是最广大的，最不为人重视又是备受惋惜的；没有它，什么事都做不成；它使一切渺小的东西归于消灭，使一切伟大的东西生命不绝？

轮到伊多巴发言。他说像他这样的人不懂什么叫谜语，只知要一刀一枪胜过别人就行。其余的人，有的说谜底是运气，有的说是地球，又有的说是光线。查第格认为是时间。他说：“最长莫过于时间，因为它永无穷尽；最短的也是时间，因为我们有许多事还来不及完成；在等待的人，觉得时间最慢；在寻欢作乐时，时间最快；它可以扩展到无限大，也可分割到无限小；日常谁也不会重视，过后谁都感到惋惜；没有它，什么事都做不成；不值得纪念的，它都会使人忘怀；伟大的，它会让它们永载史册。”全场的人一致认为查第格的解释完全正确。

第二个谜语是：什么东西得到的时候不知感谢，有了的时候不享受，给人的时候心不在焉，失掉的时候不知不觉？

各人说了各人的答案。只有查第格猜中是生命。其余的谜语，查第格也都同样一一猜中；作了解答。接着大司祭又问到正义，问到至高无上的善，向到治国的之策，查第格的回答被认为是最有道理的，有人说道：“可惜得很，如此智慧非凡才思敏捷的人武艺却那么平庸不堪一击。”

查第格遭：“求诸位大人明鉴，我在这次比武中是战胜群雄的。白盔白甲原是我的。伊多巴大人趁我熟睡时把它拿走了，大概他认为比穿绿袍更合适，现在让他穿着从我那里拿去的盔甲，我只穿长袍，我预备凭我的剑在诸位面前向伊多巴证明，打败英勇的奥泰牧的不是他，而是我。”

伊多巴对自己身着战袍，戴着头盔、裹着头盔、裹着护臂，觉得要打败一个头戴便帽，身穿长袍的人，没有多大的难处了。心想十拿九稳，就接受了挑战。查第格向王后和众人行了礼，拔出剑来，王后看着他既高兴又担心。伊多巴也掣出剑来，对任何人都不理。朝着查第格直冲过去。证明勇猛非凡。他打算劈开查第格的脑袋。查第格躲了过去，挺着剑的后三段望对方的剑尖一斫，就把伊多巴的剑斫断了。随即又抱起伊多巴的身体把他摔倒在地。用剑尖指着他胸甲缝隙，说道：“要是不让我解除武装，我就刺进您的胸膛。”伊多巴始终弄不明白，像他这样人怎么会连连失利；当下只有听凭查第格吩咐。查第格从容地摘下那漂亮的头盔。脱下华丽的胸甲，好看的护臂，明晃晃的护腿，穿戴在自己身上，奔过去拜倒在王后阿斯达丹脚下。加陶毫不费事地证明这副盔甲原是查第格的，大会一致通过决定，立查第格为巴比伦国王，阿斯达丹也赞成，那是当然的事了。她受了那么多苦难，终于有了今日，那举世敬仰的人做了她的丈夫。查第格登上王位，十分快乐，他心上不忘奥斯拉天使的话，也忘不了砂子变成钻石的事，王后和他都敬仰上帝，查第格让使性的美人弥苏芙去天南地北流浪。但他把强盗阿蒲迦招安来，封他一个体面的军职，答应他，只要做一个真正的军人，将来还可以有高官厚禄，如果胆敢重操旧业，一定把他吊死。

赛多克和他美丽的妻子阿莫娜，也从阿拉伯被召来，负责管理巴比伦的贸易。加陶有功，授了官职，极受宠爱。他成了王上的朋友，全世界的君王惟独这位国君有一个朋友。小哑巴也未被忘记。渔夫得到了一座美丽的房子；奥刚被罚出一笔巨款赔偿渔夫，并且归还他的妻子；然而渔夫已经醒悟；只收了赔款。

美丽的赛尔因错误的认为查第格会变成独眼后而后悔不迭。阿左拉因为想割查第格的鼻子，痛哭不已。查第格一一送礼去安慰她们。害红眼病的阿利马斯羞愧难言，气得一病不起，从此天下太平，巴比伦富庶繁荣，盛极一时，查第格的治理法则是：以公平仁爱为本。全国百姓都感谢查第格，查第格却从内心感谢天使奥斯拉。

55周游列国的汪达尔人

我来用“汪达尔”这个词，来恰当地形容不断迁徙的美国人性格，并不是为了取笑和责备他们，只是图个方便而已。

美国汪达尔人浪迹天涯，独来独往，无拘无束，自得其乐。他们没有受过精心的教育和陶冶，缺乏上流社会人士的优雅风度。我们的优秀分子出国后，都能让我们充分了解他们在异邦的所作所为，但我们的同胞兄弟，汪达尔人却既不能为自己唱赞歌，也不能发表历险记。

美国汪达尔人行色匆匆，马不停蹄地掠过英格兰、苏格兰、西班牙和瑞士，最后在意大利勒住了马，参观了一下庄严、古老的宫殿之城——热那亚。街道又窄又弯。窄得三个人不能并行，弯得叫人从哪儿进去，又从哪儿出。大理石砌成的高楼沿街拔地而起，顶端几乎就要连在一起了。

汪达尔人在热那亚没呆多久，只看了几件珍品，并从哥伦布诞生的屋子里拿了几块碎石片——汪达尔人名不虚传，是积习难改的、执拗的文物收藏家。据估计，假如把观光者从哥伦布家里拿走的石块垒起来，足以建成一幢英尺长，英尺高的大楼。

接着，他们匆匆赶到米兰，参观举世闻名的大教堂，并做了笔记：我对米兰大教堂记忆犹新。那是一幢令人着迷的建筑，是用大理石创造的奇迹。我记得我们如何进门，如何漫步在宽敞的教堂里，如何穿行在巨大的圆柱中。抬头仰望，硕大的窗户五光十色，熠熠生辉，仿佛救世主及其门徒降临人间。我还记得在那儿发生过一段奇特的插曲。导游给我们看了一座咖啡色雕像，据称出自菲迪亚斯之手，因为除他以外，任何时代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如此逼真地再现大自然的原貌。这是一座男性雕像，没有皮肤，人体上的每一根静脉和动脉，每一块肌肉，每一条纤维，每一根神经和肌腱都惟妙惟肖。它看上去非常自然，而且似乎很痛苦。一个被剥去皮肤的人可能就是那种模样——除非他心存杂念。

汪达尔人要去观赏——“最后的晚餐”那幅世上最古老、最著名的画。我们都知道那幅画的内容：众门徒分坐在长桌两旁，基督坐在中央低头凝思。世界上所有的“最后的晚餐”图都是以此为蓝本的。岁月无情，经过多个春秋，这幅画已经破损不堪，画中人物已经难以辨认。汪达尔人去看这幅世人赞赏的名画了。他们以挑剔的眼光端详了一番。他们说这幅画纯粹是一个古老的恶梦，还说即使给他万幅这样的画，他连40美元也不愿付。他们在米兰的旅程就此结束。

他们在科莫湖上泛舟数日，然后换坐汽车去威尼斯，那座给地球带来无上荣光、最庄严名贵的古城。我们常为自己只有区区百年历史的幼稚的共和国而骄傲，一旦面对这座灰蒙蒙的、威严的古城，我们就变得谦虚了，因为它曾对半个世界的陆海军付之一笑，它是已有年历史的伟大而必胜的共和国！汪达尔人动身去威尼斯了！经过一次令人厌倦的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她的身旁：在平静的海面上，在3海里之外，出现了一座伟大的城市，一幢幢圆顶的或尖顶的塔楼在金色的夕阳中昏昏欲睡。

你到过威尼斯吗？你见过那里弯弯曲曲的河道和沿岸庄严肃穆的高楼吗？你注意到高楼上装饰着远古时代典雅的图案和浮雕吗？你见过圣马可大教堂，那巨大无比的石级，那举世闻名的叹息桥，那伟大的广场，那神秘的雕着圣马可的带翅雄狮的古石柱吗？你到过夏洛克以人肉抵债的地方，即里阿尔托桥吗？我们开始觉得，那个歌声荡漾，充满传奇色彩的古老的威尼斯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但这样早下结论未免操之过急。

我们满怀着雅兴在大运河上漫游。在柔和的月光下，充满诗情画意的威尼斯尽收眼底，大理石宫殿在水边高高矗立，平底小船轻快地掠过水面，突然驶入意想不到的门洞和小巷，沉稳的石桥在粼粼白波上投下倒影。到处都生机勃勃，然而，到处也都悄无声息。这不由得使人联想起刺客们和恋人们的秘密行动，共和大厦在月光中半隐半现，显得格外严厉可怕，似乎正在密切注视着这一切。就在这时，一阵音乐由水面悄然飘来，你难道不觉得威尼斯变得完美无缺了吗？

汪达尔人匆匆离开威尼斯，分赴各地。不难发现：他们正在帕多瓦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残墓前破译标本，他们正在成群结队地前往佛罗伦萨美术馆，他们正在比萨斜塔上不顾危险地俯身张望；他们正在维苏威火山之巅欣赏硫磺的芳香，他们正在赫库兰尼姆和庞培寻访古迹。你还可以见到，他们戴着眼镜，夹着蓝布伞，正在威严的大格斗场的拱门下虔诚地缅怀古罗马。

最后，我们从那不勒斯扬起风帆，不久抵达比雷塔夫斯，即通往古希腊雅典的海港。该港正实行隔离检疫，一队士兵看管着我们，不准我们上岸。然而，我和另外3个汪达尔人乘了一条小船，轻划船桨不使发出声响，成功地躲开岗哨，在当夜11时30分登岸。然后，我们绕了一个大圈子，避开沉睡的小镇，也避开所有公路和住房。我们顺利绕过小镇，踏上了阿提克平原，直奔雅典。我们越过巨石，翻过小山，攀过藤蔓，以赫利孔山作为指路目标。我们就这样走了五六英里，来到了阿提克平原。全副武装的卫士三次追上我们，扳动着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的枪栓，以为我们是偷葡萄的贼。事实上我们确有此嫌疑。因为那些常常绊倒我们的藤蔓竟是葡萄藤。幸好这些荷枪的乡下人不知道我们触犯了隔离检疫法，所以，他们只是吓唬吓唬我们，并用希腊话训斥一通，然后让我们一走了事。

我们并不特别在意雅典，我们的目的是看一看举世闻名的古卫城和神庙遗迹。我们终于如愿以偿。大约凌晨一点，我们攀上了古卫城的陡峭的小山，试图攻占这座3，年前曾将千军万马拒之门外的城堡。我们很快请出4个门卫，许以重金，让他们打开城堡大门。随即，我们置身于从未见过的最崇高、最优雅、最动人的遗址之中。著名的巴台农神庙高高耸立在我们面前；在我们周围，有几处一度是洁白如雪的大理石神庙的断壁残垣，如大力神赫·拉克勒斯庙，智慧女神密涅瓦庙，还有一个庙的名字记不清了。巴台农神庙的巨型圆柱仍然屹立，但庙顶已不复存在。我们在这座庄严的神庙中沿着大理石路漫游，见到了触目惊心的奇特景象。男女雕像依石而立，比比皆是，闪耀着乳白色光泽，有的缺臂，有的断头，有的无腿，但表情悲戚，酷似真人！他们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与深夜到来的不速之客相对峙，他们从不易察觉的隐蔽处冷漠无情地盯着不速之客，他们在远处门廊的残垣上监视着你；他们在宽阔的大道上挡住你的去路，威严地用断臂指着离开神殿的道路，月光如水银一般泻地射入无顶神庙，在圆柱背后留下长长的阴影，遮住了一尊尊支离破碎的雕像！我们周围是一个惨遭毁灭的雕塑世界！成百上千尊大大小小，巧夺天工而又残缺不全的雕像，一排排、一层层散布在辽阔的古卫城区，圆柱上的浮雕曾展现过宏大的战争或庆典场面，现在却已化为无数块大理石碎片。

我们走进神庙深处杂草丛生的庭院，不时惊异地发现草丛中竟会突然冒出一张张苍白的面庞，用吊滞的眼睛盯着我们。此地似有鬼魂出没。我们不禁有点儿相信，我们会遇见2，多年前的雅典英雄，他们会从黑影中悄然现身，出入于他们所熟知和自豪的古老神殿。

此时此刻，皓月当空，万籁俱寂。我们不假思索地信步来到城堡边缘，在城垛前举目眺望。哦！太美了，真是美不胜收！月色中的雅典！世上所有的美景都比不上它！先知曾以为自己见到了新耶路撒冷的奇观，但他见到的其实是今晚的胜景。雅典就躺在我们脚下，如同一幅画在平原上展开。我们俯视着大地，虽看不清街道的轮廓，但每一幢房，每一扇窗，都清晰地映入眼帘，仿佛现在是正午时分。然而，却没有耀眼夺目的光彩，没仃喧哗刺耳的嘈杂声，宁静的小城沐浴着和谐的月光，犹如安睡中的生灵。远方是一座小庙，精致的廊柱和豪华的前门闪烁着迷人的光辉，近处有一大片灌木丛，簇拥着国王宫殿的米色高墙，灌木丛忽隐忽现地闪烁着琥珀的光泽，柔和地散落在一片深绿色的海上，好似银河的点点繁星！上方是庄严的圆柱，虽残缺不全但风采依旧，脚下是酣睡的城市，在辽阔的大地上，没有比这更美的景象了！

我们在拂晓安全地回到了小船。我们已经走过成百上千位名人哲士走过的地方，包括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狄摩西尼、苏格拉底、福基翁、欧几里德、色诺芬、希罗多德等等，我们感到心满意足。我们在归途中又遇到了偷葡萄的麻烦。六七个拿着长短枪支的卫士，像抓强盗似地抓住我们，押着我们走到海边广场的空地，直到我们远离所有的葡萄架！如此的军事护送，我一生从未遇到过，对如此荣幸地旅行我将终生难忘。

我就在这里离开汪达尔人吧。我没有时间继续跟着他们旅行，不能跟着他们去君士坦丁堡、士麦那、巴勒斯坦和埃及。不能同他们一起去俄国朝拜沙皇了。但我希望，我能够描述我们费城的汪达尔人拜访沙皇时的情景，亚历山大二世毕竟是当代最大的独裁者，而且是美国最坚定的老朋友。

如果说我的演讲有什么寓意，那就是要敦促所有的汪达尔人周游列国。我对美国汪达尔人能迈出国门感到高兴。这样做对他们有好处：这将使他们变得完善，让他们消除许多陈旧的偏见；这将帮助他们树立宗教信仰，使他们变得宽厚仁慈；这将使他们变得慷慨大度，并同情别人的失败和不足。通过接触其他民族和具有信仰的其他人，他们可以懂得一些道理，世界上除了他们这个小集团外，还有其他民族，除了他们自己的意见外，还有同样值得注意和尊敬的其他意见。他会发现，他和他的意见并非宇宙之最。他在异国会遇到麻烦和不幸，并会得到素不相识的人的仁慈照顾，于是，他就开始学到一条最有价值的教训：上帝造人，让每一个人都拥有一些好的、可爱的东西，这个世界不是一座充斥着自私，仇恨，邪恶，冷酷无情和凶狠残暴的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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