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刘叙杰，著名建筑历史学家、东南大学建筑学院教授，中国营造学社发展历程的见证者，一生致力于中国古代建筑历史教学和科研，以中国上古时期建筑发展史研究享誉学坛。父亲为我国杰出的建筑学家、建筑史学家和建筑教育家、中国营造学社重要奠基人，文献部主任刘敦桢。北平多趣事北京小绒线胡同潘宅平面示意图（年）刘叙杰1岁的时候随父母迁居到北平居住，即使住址频迁，但北平与生俱有的宽广安然给了刘敦桢不一样的童年感观。刚搬到北平时，刘叙杰一家租住在北平东城小绒线胡同一家姓潘的住宅内，因为少不更事，记忆里的潘家只有宅门前的小土坡以及两棵大树。后来，他们举家迁到顶银胡同的一座独院式住宅内，长长的走廊紧凑的书房，最印象深刻的是走廊尽头那一台承载“坏事”的冰箱——刘叙杰小时候领着妹妹去干“坏事”，打开冰箱找东西吃，连豆腐乳都被吃的一干二净，手上脸上涂的满满的豆腐乳成为家长们口中的笑料。北京顶银胡同X号平面示意图（年）在顶银胡同住了一年左右，刘叙杰一家又搬到了史家胡同八号。这个住处规模都比前两个地方大：住宅的大门开在东南角，进门是—个有照壁的小院，右边是门房小屋左面是通向前院和倒座的月亮门。小院的西北有一条长长的甬道，道西以洞门分别通向第二、第三庭院，道东则为厨房、储藏室与厨师的住所。在面积最大、平面略呈方形的第三庭院东侧，又有小洞门通向书房前的跨院，穿过它和最东面的走道，便可抵达住宅最北端的狭窄后院了。住宅的主要建筑，大都坐南朝北作平行式排列。但其组合形式与北方习见的四合院大相径庭，反而与南方的许多住宅十分相似。北京史家胡同八号平面示意图（—年）抗日战争爆发前，刘叙杰一家一直居住在史家胡同，趣事也比较多。刘叙杰在上幼稚园的时候，记得有一次参加文艺表演，他头上戴着金色的纸冠，脸上涂得红红的。出场时手里拿着一面鼓，但台词只有两句：“我有大鼓，咚咚咚。”唱完下场的刘叙杰没有感到一丝好玩，这也成为了他后来自嘲缺乏“文艺细胞”的源头。刘叙杰母亲陈敬的朋友常来家里做客。其中有一位英国女士，曾教过陈敬做西式糕点，后来回国时还送出了她的爱犬“铃叮叮”——这是一条全身长着白色卷毛的小狗，十分可爱，不久就和全家人混得很熟，全家人最喜欢看它蹲在浴盆里洗澡，那“扑棱棱”的可爱样子想想都让人忍俊不禁，“铃叮叮”也因此成为刘叙杰童年时的好玩伴。年，母亲陈敬女士与刘叙杰兄妹与马叔叔的友谊大约是年的夏天，刘叙杰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是一位黄头发蓝眼睛的洋人，英文名字叫马克·利威，中文名字叫做马德良，小孩子们都叫他马叔叔。马叔叔不久前刚从英国来到北平，正在北京大学中文系做留学生，为了了解中国家庭的生活习俗和更直接地学习中文，就通过介绍到了刘叙杰的家里。当刘叙杰和妹妹们第一次看到他时，感到惊奇又害怕，因为小孩子们从来没有在这么近的距离里，接触这样一位个子高高的，穿着蓝布中国长袍，头发和肤色都和中国人不大一样的“怪人”。但是后来就彼此熟悉，互相搞怪，玩起了各种恶作剧。刘叙杰的家人还为了马叔叔在大客厅的西侧开辟了一间卧室，还为他专门设置了一个小厕所。刘叙杰童年马叔叔在生活上比较有趣。一次他突发奇想，要亲手制作许多鲜橙汁分送朋友。于是就买了一大堆鲜橙和许多大小不一、高低不等的玻璃瓶以及一个漏斗，然后在他的房间里进行加工制作——用双手挤榨出橙汁，并通过漏斗装入瓶内。在这之前，刘叙杰母亲与孩子们曾定下了“约法三章”，即不能擅自进入马叔叔的房间；不能吃喝除父母以外任何人给的食物；不能跟马叔叔上街，因此，为了不违背与母亲“约法三章”中的第一条，刘叙杰兄妹趴在窗外观看制作过程，自觉妙趣横生。春天来临，万物都现出一片盎然生机，院里的果实太诱人，刘叙杰兄妹小孩子心性乍现，央求马叔叔去摘取果实。马叔叔看几个小孩子如此可爱，就摘了果实给小孩子吃掉了，当时玩得很嗨但是结果却是惨烈的——三个小鬼为此大吐大泻，把家里人都吓坏了，还好救治及时，才没有酿成大祸。这给刘叙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是对一个小孩不要随便乱吃东西的警戒。醉酒归梦乡摄于年秋，时考入宜宾中学初一年秋天，刘叙杰小学毕业，同时考上了宜宾中学。当时，小学毕业在镇上是一件大事，照例要举行一次宴会以示庆祝。在宴会上请来了镇长和有关的官员和士绅，但他们都由校长和老师作陪，与学生们不在一起。于是学生们自我发挥，将课桌集中起来，腾出两间教室以放置就餐的大桌，桌上还铺了白色的桌布。大家入席后第一件事便是敬酒。刘叙杰从来没有喝过酒，也不知道酒的利害（特别是白酒）。在没有任何思想准备下，空着肚子连喝了三杯，一下子就感到天旋地转，但又不好意思讲，趁那些大同学在“五魁首”、“六六六”大声划拳的热闹时刻，赶紧溜了出来，找了间较远的教室，一头钻到角落里一张反转的课桌里就躺下大睡，等醒来时天已黑了，“庆功宴”也已席终人散。刘叙杰自己虽然还是晕头转向的，但已经可以走路回家。回到家里也不吃晚饭，再蒙头大睡一觉，第二天才算基本康复。在这一次上了喝酒的当以后，刘叙杰一直对酒畏如蛇蝎，以至于他再次端起酒杯，是在四十年以后一个特殊的环境下。十一二岁的刘叙杰，个子渐渐长高，人也渐渐长大，衣服和鞋子的需要也日益增加。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处于“顽劣”时期，走路要踢路旁的石头，还特别喜爱足球运动，因此一双布鞋没多久就不能穿了。在乡下，大家常常光着脚走路，这是非常司空见惯的事情，但是对刘叙杰来说，他不是从小就赤脚或穿草鞋走路，所以打赤脚走在光光的石板路上倒很舒服，可是不能适应凹凸不平的田埂和土路。穿草鞋最大的麻烦是脚后跟被磨得皮破血流，以致寸步难行。所以，聪明的刘叙杰想出一个办法，即在鞋后扎上一些阻磨的布条，或是穿草鞋和打赤脚交替进行，当脚后跟和脚底都长出老茧时，刘叙杰就可以健步如飞了。诸如此类的“好玩”的旧事还有很多，作为一名“中国营造学社”的杰出“小成员”，刘叙杰从小时候起就受到了父辈们建筑与艺术的熏陶，这也为他日后成为享誉学坛的建筑师奠定了启蒙基础。重温往事，遐想沁心。这些看来似乎是极为平凡和常见的行为，内中蕴藏着令人神往的旧事和不尽的追思。

图片来源：刘叙杰《脚印履痕足音》

本文改编自：刘叙杰《脚印履痕足音》天津大学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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