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慧星长篇小说矿山八姐妹五
刘文斌出诊时间 https://jbk.39.net/yiyuanfengcai/ys_bjzkbdfyy/792/ 作者简介 朱慧星,浙江苍南人,生于年12月,中共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建行退休干部,创作有传统诗词、散文、故事等三百余篇、首。作品散见于《中华诗词》《千家诗》《四季诗》《诗精选》《新中国诗词大观》《散文大观》《散文精品集》等书、刊。长篇小说“苦竹湾系列”之《血溅三江口》,于二零零四年由中国戏剧出版社出版发行。诗话《非煤矿山安全生产管理需知》于二零零八年由中国机械工业出版社出版发行。 “苦竹湾”系列之 《矿山八姐妹》 (接上期) 九、明矾流势 自从袁皇帝见阎王后,矾流势开始变好,矾价上涨炼矾厂增加。所以练矾技术工就显得格外紧张。狗子为了帮助肖三配备员工,拉起虎子往外就走,因为他需要去找昔日的那班弟兄。旺弟见男人们都走了,就悄悄地讲:“谢瑶姐,8月15日,咱俩去求妈仙娘娘后,至今我的身子就没来过,最近老想吐。不知为何?” “贺喜,妹子。一定是有了。” “狗子哥知道吗?” “我还未讲。” “可以让他知道了,省得两个老头整天相视哀叹,其实也难怪,成亲都三年了。” 又是一个夏天,静寂的热气在大地上蒸腾,那些挡不住视野的画屏似的山崖不停地闪烁着青和白的反光;底下是几十支被阳光灼烤着的烟囱,正在冒着浓浓地黑烟。小狗子在厅子里转着圈,来弟与接生婆抬着一桶热水走进房间,房间里旺弟的双手紧紧握住站在她面前的谢瑶的双手,咬紧牙关,没有吭声,招弟紧靠玉媚,玉媚只在轻轻地呢喃:“忍不住就叫出来,叫出来会舒服些……” 另一个房间两个老头在拼命地吸咽,从他俩口里吐出来的烟雾早已把房间装满,可他俩还是不停地吐,一个劲地把小房间里的烟味加浓,再加浓。尽管两双老眼被熏得流泪,他们还是静静地一筒接着一筒的抽…… 直到隔壁传来“哇,哇哇,哇哇……”一阵清亮的婴儿的哭声。狗子爹才深深地出一口气,站了起来,旺弟爹沒有站起来,却高声地问:“来弟,是男是女?” “是个胖小子。”来弟高兴地答。 “”哈,哈,哈哈,嗯……”只见旺弟爹笑声嗌住,身子瘫了下去。 “兄弟,老林兄弟,你你,你怎么了,你可别吓唬老哥啊?”狗子爹大惊,立即俯身去扶,谁知旺弟爹已经口吐白沫瘫死在地:“狗子,快来,你岳父他……” 狗子一听”胖小子”三字,立即冲到门前埕,站在烈日下张开双臂,突听老父惊喊立即赶回屋里,一看大吃一惊:“谢瑶姐快来。” 谢瑶把身边的事交待玉媚,自己净了净手面,立即走了过来,一把老林头手腕,抬眼看看狗子,低声讲:“死了。” 穷人家的红白喜事虽简单,但两项同时而来,也叫你忙得够呛。因‘矾流势’好,大家都有一口飯吃,故红白喜事也不能过份寒碜。狗子家的事就使玉媚的大明矾厂和肖三先生的新窑子,都忙乱异常。虎子丑时上工,寅卯在大明窑司称,辰巳赶到新窑子代狗子司称,午时经狗子家未时进石巷,配合师父设计明天的炮眼。小老虎窑务全部由秋助老叔代办,自已与招弟全都住在狗子家,负责所有外务,朱义在国外读书,谢瑶、玉媚俩几乎天天到。直至开好路(做道场)选定日子,约来五七个工友把棺木送到乱墓岗,方算了却一件事。 过两年旺弟又生了个女孩,这女孩一出生‘矾流势’开始逆转。矾山众矿工及家属又演起了四场老戏:一曰:陈子龙打败兵,就是每天清晨矾山成百上千的失业工人手拿扁担沿着四条担矾古道外出卖苦力,找到工做和担挑的換回两斤蕃菇絲一家人充饥,找不到工做的一个个低着头挨着饿,黄昏后一班班一群群就象陈子龙的败兵,拖着扁担回家,和家人一起挨饿。二曰:四幅锦裙折散,说的是失业工人沒饭吃卖儿卖女一家人四处逃难。三曰:大补缸,说的是年老体弱的老矿工失业后活活饿死。四曰:南天门走雪,说的是冰天雪地中成群结队的失业工人外出讨饭……这虽叫作戏,但切切实实是当年矿山失业工人的困苦写照。有句谚语说得好:“明矾流势好,矾山人的绒衣比前岐人的簑衣多,眀矾流势差,矾山人的讨饭拐比前岐的蚝蛎竹多。”故狗子为闺女取名苦奀。苦奀虽苦总算活了下来,那时整个矿山有多少象苦奀-般大的女孩因没饭吃,被父母淹死在月子里或卖给外人当童养媳。当下就有一张家媳妇为生存把自已亲生女儿丢到澡溪洞桥下,让水淹溺,单身一人到江南,嫁夫就食以求活命的故事……直到苦奀长到十三岁,她与其表姐,招弟和小老虎的女儿思琪都有幸进入蕴山小学读三年级。因蕴山小学是矿工子弟学校,读书免费。但学生还是不多,当年八九岁的孩子大部已经进矿担石学艺。能上学读书的极少。特别女学生更少。苦奀还有一个表姐名探春是其姑阿秋的女儿,也是同学,她家就住在老街路。街路很窄,街两边的房子都是当时的商人为开设店铺,和在店前摆摊售货的特定需要而盖的。所以出檐特别的长。这边房子的出檐和那边房子的出檐几乎就要连在一块,这即可保上市货物不受日晒雨淋又可为上街的人们掋雨挡阳。 街路的起点是一所露天剧场,所谓的露天剧场就是在百尺见方的空地上建一个戏台,逢年过节请来戏班上台唱戏而得名。露天剧场又名亭子脚,苦竹湾街就从这里开始作丁字状向外延伸……向北延伸的叫竖街,向西延伸的叫横街,向东延伸的叫内街。矿山的钱庄、会所、南北货店、布庄、粮庄、百货店都在内街,故内街显得特别的热闹繁华…… 探春一家三口,说是因南京沦陷,逃回矾山在内街的最东边整治了一所繁华客栈以招待来往客商。繁华客栈坐南朝北,前楼面街而建是五间两层楼房,楼下开饭庄,供来往客商、工匠及另工就餐,楼上是简易客房供小买卖客人及挑工、杂役等住宿。后座主楼是五间构筑考究的平房专供大客商、宁波客住宿,当然也接待来往官员。左右厢房各三间用作厨房、仓库及员工宿舍。客栈的后面是工会所,矿山工人的活动中心。工会所的斜上方百米处是石宫,是矿山人供奉窑主爷(炼矾祖师)的宫殿。也是矿工子弟学校——蕴山小学的所在地。客栈的右前方是座大石桥——南下桥。南下桥再向东就是一片大杉林地名杉山。每天凌晨数百名担矾客就是通过这一南下大石桥分别把明矾挑到30里外的赤溪、前岐、澡溪和沿浦。 店主髙富贵、探春的老爸四十来岁,四方脸大眼睛身体微胖。老板娘朱阿秋,本地人土生土长,当年护矿队队长振中(狗子)的妹子。十多岁外出,近四十才带上-家人回来。暗地里有人传说她也和虎子、明堂等一样在外闹革命,可她自己却说夫妻在外做了二十多年的生意,直至小日本占领了大半个中国后她-家才逃回家乡,开个小店渡生。她長其夫两岁,定居矾山后夫妻经常外出,年前阿秋好似大病初愈似的被一老道和一老尼护送回家。后也开始学习谢瑶和玉媚俩穿起了大裾衫,捋起元宝髻,扎上大包头。自己将自己当作了老太婆。除了家务事,有闲就念佛颂經,不太过问客栈的事。唯有就是暗地里传授来弟武功,再由来弟指点女儿及侄女。阿秋仅生-女,名探春,生得十分乖巧,是年十四岁,也在蘊山小学读三年级。 小客栈忙时也有员工十来人,可真正的负责人不是阿秋也不是富贵而是阿秋的亲戚来弟。来弟年近三十,阿秋当年的姐妹,今天的爱徒,未婚,为人贵重处事精明,虽是女人却讲义气重感情。因其未婚夫十多年前应明堂的招呼随虎子南下广州,至今未有音信。十多年来虽明堂、明中毫无消息,小石头却回来过,但他也不知伯、叔近况。仅知他们还未为国损躯,故来弟一直守约,等待夫婿荣归。今因数十家矾厂大部停产,客栈生意冷淡,故她忙里偷闲,吿个假回家去,顺便送两斤米给姐夫与谢瑶姐。因为昨傍晚他看见姐夫与小旦、大虫三人也在陈子龙的败兵队伍中,空着手拖着扁担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傍晚,探春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手里捧着一本书,眼睛却一眨不眨地向着窗外看…… 夜色,己开始从远处的山头上慢慢地流下来……又从对面杉树林的树梢中冒出来……越来越浓,顷刻之间就把偌大的矿山都拢进了夜的怀抱。 这时,杉林边黑影一闪,一会儿就听到楼梯响。探春立即关上窗户,打开房门,一个熟悉的身影闪了进来。探春擦燃火柴,凑上洋油灯,再盖上玻璃灯罩,整个房间立即亮了起来…… “老师,朱辉刚刚和我父亲从后门往外走,不知往哪儿去?”探春放下书本向刚坐下的人说。 来人用食指的指背顶了顶近视眼镜说:“除奸计划暂缓,你目前就是紧盯朱辉,摸清他回来的目的。” “听说是要联系几家矾厂开工生产。” “噢!开工生产……他外出有没有带保鏢?” “他说到家了没关系,叫两个保鏢管自已去玩。” “很好,你继续盯紧,若有行动我会派人通知。”说罢来人转身下楼匆匆而去。 再说高店主带着温洲府初上仼的商会会长——朱辉,一路小跑来到狗子家。狗子媳妇正在厨房焼水,狗子正臥床咳嗽。直到旺弟让进朱辉,并见朱辉坐到狗子的床沿。用手紧紧地拉住狗子的手,好一会,狗子才从咳嗽中缓过气来问:“你,你回来了?” “是的,你身体怎样?”朱辉俯下身子关怀地问。 “沒事,和我爸一样——痨,痨症。你这个会长是……?” “兄弟,伪会长不假,但我绝不是汉奸!” “那……?”狗子看看朱辉又看看妹夫髙富贵,只见富贵微微地点点头后接着说:“我相信。你今个儿来?” “今天来有两个事需你帮忙,一,一架日机被我军击落墮毁在关山岛。两名飞行员跳伞估计己流窜到我们这一带,需及时抓捕,因其身上带有机密文件。还有两名日本特务将会在霞关登陆,来搜寻救援两名飞行员。也是为机密文件而来,这四人抗日政府不想他活着离开矿山。第二,组织厂家开始炼矾,抗战不是一年两年的事,矾山人需要吃飯。至于不让明矾流到日本,那,到时候再想办法。应该说是会有办法的,你以为如何?” “抓日本特务,你可另请髙明,今天我已不是护矿队长。恢复炼矾我无异议,但不知政府可有拨款支持?” “有,南京政府准备拨款,责温州专署在敖江成立明矾办事处,何时创办由我回去商量决定。” “行,我帮你游说游说。当然抓特务我也会动员亲朋好友相帮。你今在温洲,是否有虎子他们的消息?” “我只知小石头与明堂在重庆,虎子27年冬与明堂分手后不知去向。” “很好,兄弟!我就知道你不会姓‘汪’,谢瑶姐在家,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就不去了,请你代我向她问好。我得赶回去会会三位乡长,这儿的事拜托了。”说罢拉起髙富贵匆匆而去。 旺弟送走朱辉后,立即又带上俩人闪进房间,狗子立即起迎让坐。旺弟马上拿起鞋底站到门囗,借着微弱的月光,纳起了鞋底…… “看起来朱辉真的不姓‘汪’。他不带保鏢只和富贵同行,並且敢到这里来,所以我估计他有可能也是军统。他所讲两件事:一:抓,杀敌特与日飞行员正是我们和军统目前要做的急事,致于恢复明矾生产也符合上级的生产自救精神。我看咱们可以撤消对他的监视,並马上组织力量,奔霞关配合章志除奸。你俩以为如何?”中共地下党鼎平县委书记陈百川讲。 “那么叶龙呢?”青工部长朱大山用食指的指背顶了顶近视眼镜问。 “叶龙该杀,但不是现在。因为他明天还必须是朱辉的坐上客。我们如要促进朱辉办好这两件事,只能让叶龙多活几天。” “行,行!”两人表示同意。 “那,振中同志,你可以通过谢瑶,请玉媚首先复工。如果大明窑一动,旺田、石宫、八兴、坑内等窑马上会跟着动。同时你还可以告诉她,虎子有可能在延安。听曼英同志讲:总司令的卫队长就像你们所形容的虎子的形象。不过他不叫虎子也不姓朱。她说了有机会再仔细打听。大山同志回去后组织雏鹰暗杀队会同章志等筹谋杀敌计划。决不能让日飞行员和敌特逃出矿山。你们还有沒有其它意见?” “没有,沒有。” “散会。”月光下二人匆匆而去。 鹤顶山的上空,刚刚翻动鱼肚白,狗子己经来到南山坪,站在柴扉外敲门。一会,走出-位大包头,元宝髻,身穿大裾兰布杉,围着黑色布裙的矿山老太婆将他让进草房问:“振中兄弟,什么风将你吹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朱辉回来,昨晩到我家。”狗子说。 “朱辉也整十年无回家啰,他回来干啥?有沒有虎子他们的消息?”谢瑶问。 “朱辉讲明堂与小石头在重庆,27年冬虎子与明堂分手后,不知去向,我又听人说虎子可能在延安。具体由她再打听,一有消息就会告知咱们。” “嗨!一走十几年连个信都没有。朱辉他……” “朱辉现在当了温洲府商会会长,这次回家就是动员厂家恢复明矾生产。” “伪政府的商会?那不就是日本人的狗。” “这是他的公开身份,其实,我测定他是重庆的。” “那,你们说怎办?” “我们想帮他。” “这,不正是日本人想要的。” “是他们想要的,但他要,我们得让他拿不到。” “好,既然你胸有成竹咱就帮,反正失业工人饿得连湯都喝不上了。你要我干啥?” “我想请你说服玉媚嫂子首先开工。” “行!”谢瑶转身向内喊:“小旦,出来,去叫-声玉媚姆姆。说振中伯在咱家。” “是,娘。”后面转出-个活脫脫的虎子,他向狗子一恭手说声:“伯伯好。”转身就向门外走。 “简直又是一个虎子!”狗子看着小旦的背影深有感概地说。 “都十七了,如‘矾流势’好,也可讲媳妇了。” “谁说不是,小老虎就是十七岁结的婚。” “那是财主人家的孩子,小旦怎敢攀比。” “我们的小旦,哪一点比人差……”隨着话音,也和谢瑶一般打扮的玉媚走了进来。因她刚听到谢瑶的后半句话果此接了过去,一进门看见狗子立即问:“振中兄弟好久不见,今天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嫂子请坐。”狗子立即搬过椅子请玉媚坐。 “两位不会是叫我开工炼矾吧!”玉媚审视一下两人后问。 “你怎会知晓?”谢瑶问。 “工厂一停就是一年多,我知道好多工人已经断炊,有的开始卖儿卖女……我们厂该怎办?你们说。”玉媚情发内心。 “对!焼矾。只要大明厂动起来,其它厂的烟囱也会跟着冒烟。只要矾厂冒烟,小百姓的锅里才会有蕃薯絲香。”狗子感激地说。 “全国上下都在掋制日货,明矾又是小日本紧需之物。我们焼出的矾会不会……”玉媚目注狗子。 “这,是个问题,但抗日政府也有打算。” “真不塊为女中诸葛,一猜就中,一问中的。准备啥时开称?”谢瑶插嘴问。 “说干就干,后天。后天就是个好日子。” 繁华客栈会客室的客座上坐着马站区伪区长叶龙,矾山乡乡长肖琴,昌禅乡乡长庄涛,兰松乡乡长黄瓯。主座坐着朱辉,傍边还坐着两位紧跟朱辉的保鏢。招待献茶毕,朱辉看定众人,慢慢地说:“先生们,大家知道矾山是我的家,可是我已经有十余个年头没回家了。本来说这次我应该在家多住几天,但,已不可能。今天召诸位开个急会,如能解决要题,我就得马上回温洲府。连老宅子都沒时间探望。”说到这里,朱辉伸手拿起茶杯,呷口茶看看众人,接着说:“今天来就是要请大家做两件事。一是你们政府的事,专署托我代为传达,要求你们务必做好。什么事呢?大家可能巳经知道,就是捜救两名日本飞行员,据讯这两人跳伞后没死正向咱矿区转移,要你等立即组织救援,专署马上会派专人协助。” “第二就是咱们的事,恢复明矾生产。这也是专署的特令。”说好他看定叶龙。 “恢复明矾生产是好事。我作为一区之长巴不得马上复工。但复工毕竟不是易事,除矾头家的努力外还需要上级的资金支持。具体需啥帮助,三位乡长是本地人比我清楚。咱还是听听他们的意见如何?”说完叶龙也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目注肖琴。 “明矾生产周期长,投资大,起先一两个月可以自筹解决,接下去费用剧增,大部厂家非政府支持不可。这是一。二,治安也是问题。现在的人说闹事就闹事,光靠几位乡丁,维持不了治安。治安不宁人心恐慌。商人不敢来,这也是大问题。”说罢肖琴也呷了-口茶。 “关键是钱,至于治安,只要有口飯吃老百姓是不会生事的。”昌禅乡长庄涛说。 “民众抵制日货如荼似火,到处演戏,贴标语是否会……”黄甌,看看朱辉又看看叶龙说。 “……” “资金不是问题,只要敖江明矾办事处一成立,资金立即到位。至于治安,我看有你们这几位精明能干的区、乡长,我也挺放心。但我还会到平阳县,为你们討些支持。就目前看最大问题就是这几天就得看到几家厂子的烟囱冒烟?你们说该怎办?”朱辉又看定叶龙说。 “这就得看肖琴先生了。”叶龙再次转向肖琴。 “好吧!这件事就由我来办,能办成最好,办不……” “不能办不成。非成不可。”朱辉不待肖琴说完立即插嘴。 “这也是专署的特令?” “也可以说是。” “那,我只得拼着老命去完成啰。”说着肖琴又转向叶龙:“区长大人,这几天我只能干这件事,其余的只能请诸位多多代劳啰。” “好!有先生这句话,我的心就踏实了。我代表温洲商会,谢了!”说罢站起来抱拳环环施礼。 “有担当,佩服。依仗了。救援日本飞行员的事,待我回去再讨论。肖先生没空可以不来。”叶龙讲罢看看朱辉问:“诸位还有事吗?没有就散会。”说罢拱手告辞而去。其余三位乡长也相继拱手辞别。 四人走罢,朱辉立即叫来高富贵说:“高老板,咱俩再上南山坪。” “做什么?”高富贵问。 “我想再叮咛狗子一翻,肖乡长的保证我担心……” “不用担心,小老虎己经放出话说明天开秤收石。” “此话当真?” “当真!” “好个狗子,办事迅速。”说着转向保鏢:“能这样,咱即刻动身。” 正当朱辉准备离开客栈。忽然门口有人大喊:“探春,探春出大事了。” “什么事?看把你俩急的。”探春边从楼上往下走边问。 “大,大山老师被抓……”苦奀和思琪手摔热汗,焦急地说。 “什么?!” “大山老师有急事匆匆穿过亭子脚,冲撞了矾山驻军的巡逻队。当场被打,还被捆押牛栏宫(伪军驻地)。” “押到那儿,哪还有命!快,你俩马上到学校告知老师和同学,我去找……” 朱辉听到这里已知事情严重立即叫,“髙老板快来。” “何事朱会长?”高富贵捷步向前。 “大山老师是不是秋助老先生的独生子,蕴山小学校长?” “正是。” “快!救人要紧,我这里给你两张名片,你马上派人去找肖乡长和叶区长,就说我要他俩马上到牛栏宫救人。说大山是秋助老先生的独生子,不放人就会影响明矾生产的恢复。我现在就赶往平阳县,如顺利估计后天就会来人调解。” “快,老爸。有区、乡长去保,应该沒问题。至少可保他暂时不受刑罚。”探春说。 “好,你快去找来弟姨,叫她带上名片去马站找叶龙,我去找肖琴。” “行,我这就去。”探春心想,我刚好要找老舅。 “姑娘,到你老舅家代我向他问好。并告诉他,我已赶往平阳。”说罢众人分头上路。 探春赶到老舅家,讲了事情经过,请来弟马上回客栈。自己却隨其老舅走进房间问:“舅舅你说此事咱该怎么办?” “按朱辉的安排,大山应该没有生命之忧。肖琴不但会全力以赴,还会串连昌禅、南宋俩乡长一起去施救。叶龙虽对大山有怀疑,但他老奸巨滑也会给朱辉面子。朱辉这次刚好是手奉令箭回来,平阳县应该也会给面子。你现在可以回学校,先把同学们组织起来,到乡、区政府请愿,为营救行动造声势。具体怎办待我请示后吿诉你。”狗子说完想了想,隨即从后门走了出去。 来弟回到客栈,接过名片立即走到左箱房的第三间后楼,抬头一看朱阿秋已经站在楼门口手拿佛珠冲她点头。于是她二话沒说立即往马站赶。 马站年设区,属平阳县,辖矾山、南宋、昌禅、华阳、赤溪、信智、霞关、雾城、蒲城、靠鶴峰面东海也是个形势之地。洪武初年曾在蒲城与雾城驻军抗倭。马站小街顺溪而建,虽不长但也是个繁华所在。区公所就在小街东边一座两进的房子里。当来弟踏进区公所,叶龙才刚刚到,区公所文书尤余刚将一份文件递给他,他还没有打开文件来弟己到说:“先生,请马上跟我到矾山救人。”说好把朱辉的名片塞给他,并说了事情的原委。 “朱会长还在矾山?”叶龙问。 “不知道,我动身时他还在。” “那我……” “我马上去雇小轿。”来弟边说边走,来到小街口雇来一顶小轿,付罢工钱嘱咐道:“轿钱已付,先生慢慢走,我即刻赶回矾山乡公所等先生。”说罢来弟快步如飞往回赶。 十、蕴山小学 蕴山小学,是矾业资本家集资创办,供矿山儿童就学的初级小学。学校就设在窑主爷宫,也叫石宮。石宫始建于清同治元年(年),座落在明矾窑发祥地——苦竹湾。坐南向北为穿斗式飞檐翘角古宮殿式建筑。正殿五间,两廊各三间,前戏台,后神座,木结构,石宫大门口有付对联,左联是石攻南山火煅风化汁流乳白,右联是水煮东海鍋滾池淀果结晶莹。横额是水火淘金。石宫总建筑面积为平方米,占地面积1平方米。四周都是大小炼矾厂,离苦竹湾街道仅有数十步之遥。宮后有一天然奇石,石髙五米宽三米呈五色,乡人称为石壁公。民国年间地方有识之士利用此宮创办蘊山小学。当年在此求学的矿工子弟不上百人,女学生更少而且年龄颇大。探春等就是该校学生。 今天的事等探春赶到学校,苦奀与思琪已经向教导主任陈百川先生回报了朱大山校长当街被伪军辱骂,毒打和被抓捕的经过。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地方乡绅偿若如此,老百姓怎活!”百川听罢气愤地转了一会圈子后,面对郑鹤先生说:“你先带上这仨学生去乡公所投诉,我马上组织其他老师和学生举行声援。” 郑鶴,本校最年轻的教师,毕业于温洲中学,地下党员与本支部书记、校长朱大山单线联系。现听到平时与朱校长坐不到一起的教导主任陈先生叫他带领目击学生去乡公所投诉,正中下怀。心想:‘陈先生一直是学校的老保守,循规蹈矩连句偏急的话都不敢讲,可今天却能如此当机立断,真是……于是立即带上探春,苦奀,思琪赶往乡公所。一进门刚巧遇见肖琴乡长正与髙老板话毕告别。郑鶴也就毫不客气带着学生风风火火地冲了进去,急匆匆地讲了事情的全过程。然后拿起桌头的茶杯就喝。一点也不拘谨,因为肖琴与郑鶴都是内街人,乡俚乡亲的好说话。 “真是乱世悍兵,有理说不清。刚才高老板就是说这个事。既然这样,急也没用,你们仨学生先回学校,我和郑老师马上去牛栏宫,先护住朱校长再说,如有事我们会和学校联系的。”说罢他转向文书:“你马上差人去南宋和昌禅请黄瓯和庄涛乡长马上赶到牛栏宮。叶区长如到就说我们等在牛栏宫,请他马上去,救人要紧。”说罢将桌头的文案一推,转身就走。 牛栏宫,建筑规模等同于石宫,也是飞檐翘角古宮殿式的构筑。坐西北向东南,宮前是百十见方的操场,操场外一排参天大树,树下就是流水潺潺的矾山大溪。此溪源自鶴顶山流经顶村,坑子内,东山下,入中村平原后从牛栏宫下直冲南堡,再经杉山拐弯向西经苦竹湾街,出狮象口,流经福建入海。宫后是大山,左右也是大山,山髙林密,山路险要。特别是选作兵营后,险恶倍增,人见人怕。操场边大树下也有一条近米宽的石头路向左右延伸与外界勾通。但这条路太阴,日头落山后就无人来往,就是大白天也很少有人走动,故显得特别怪异可怕。 肖琴带着郑鶴一阵小跑,走了三里余路赶到牛栏宫,肖琴看着紧跟在后的郑鹤,气喘呼呼地说:“郑老师,你坐到树下稍候,我去叫门。”肖琴把郑鹤阻在路口,独自走向大门囗冲着两位大兵说:“兄弟,请通报金连长,说矾山乡求见。” “你就是乡长?”一个卫兵问。 “敝人正是。” “好,你等着。”另一个卫兵转身进内。 半晌,里面传出个“请”字。肖琴即向郑鹤招招手,两人即刻从边门鱼贯而入,穿过厢房就看见单只眼的金连长已经等候在神殿右侧的香房前,并向来人行拱手礼。三人寒喧毕,分宾主坐下。 “贵乡百忙中来到敝处,不知有何指教?”金连长礼貌地问。金连长,瑞安人,三十上下,清末贵胄,幼年受过教育,长大后家道中落,成了街中混混,后展转来到平阳正逢张绍武成立自卫团,他应征入伍,经过几次战斗,立下战功深得绍武信任,故交于他独守矾山的重任。他虽外貌不扬,谈吐却还文雅。 “指教不敢,有事相求是真。”肖琴说。 “不会吧!大乡长能有何事有求于我?” “当真有事相求。”肖琴说罢再次起立拱手。 “如真有事不访说来听听,我只不过是个小连长,帮帮小忙未尝不可,若有大事小可只能说,对不起了。” “此事在你看来是小事,可放在本乡却是大事中的大事。” “噢!此话怎讲?” “你们今早上巡兵经过苦竹湾街时,是否有带一个人回来?” “听说有这回事。” “人在哪儿,你们把他怎样?”郑鶴焦急地参嘴。 金连长用单眼乜看郑鶴,不太髙兴地反问:“你是乡里新来的小文书吧?” “对不起,对不起,年青人只知焦急,讲话不分轻重。冒犯了。万望包含,万望包含。”肖琴拉了拉郑鹤的衣角,再次起立拱手。 “无事,无事,肖先生请坐,年轻人心直口快不是坏事,我也是故意逗逗他的,先生你说这个人怎么了?”金连长又堆起了满脸笑容。 “他是藴山小学校长,矾山不是要建镇吗?他也是镇长候选人之一。温洲商会会长朱辉的老伯父矾窑大头家朱秋助的独生子。朱辉这次手持上封宝剑回来,重整明矾生产,好不容易说服其佰父带个头。今天他儿子却……连长你说这是否大事?是否我乡的大事?”肖琴哭丧着脸。 “噢!这个……” “报告。”一门卫进来,打断了金连长的回话。 “什么事?”连长接着问门卫。 “南宋、昌禅俩乡长到。” “请,请他们进来坐。” “是。”门卫立整退出,俩乡长隨即也从旁门进来。 金连长安排俩人入坐后问:“俩位父母官又为何事而来?” “我们也和肖乡长一样,同为一个大事而来。”昌禅乡长庄涛说。 “这么一件小事,竟劳动三位大驾。我曾听陶排长说,有这么回事,但也听说此青年特犟,不但不认错,还大骂我们是土匪行径。现在正关在柴房,准备作为共匪疑犯上报。” “不行,不行,万万不行;他是……”肖琴紧张地再次起立拱手。 “你们将其作为共匪疑犯,不就可以……”庄涛作个“杀”的手势。 “未必不可,但你们都来了,他又是矾头家的独生子,那……” “是,是,是,应该另当别论,其实他就是个小学校长,怎会和共匪沾边呢?敢骂你们。不就证明了他年轻气盛。心里无鬼吗?如和政府真有异心,他怎敢将自己往你们的刀口送?是吧连长!” “金连长,您也是读书人,你觉得肖乡长说得在理不?”庄涛参嘴问。 “报告。”卫兵又喊报吿并说叶区长到。四人立即迎了出去。 金连长安排叶龙就坐后问:“叶区长不会也因此事而来吧?” “当然!恢复明矾生产是专署的当务之急,朱会长一知此事怕影响明矾生产的恢复,立即派人通知我来贵部与连长商讨解决办法,他自己己经赶往平阳找张县长。此事应该……” “很好!很好,那就等张县长来啰。”叶龙这次的到来,金连长本身就不甚欢迎,因为他知道即将到手的银元会因他的到来而减少,再听说朱辉又去找张县长,于是气不打一处来。用不冷不热的语气打断叶龙的话。 “连长,远水难解近渴,放不放人就你一句话。何必等什么县长,还是请连长髙抬贵手吧!”肖琴用肘头碰碰叶龙说罢又将嘴唇凑向金连长的耳朵。还末开口,又是一声“报告”的大喊。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沒礼貌,大喊大叫的,什么事?讲!”金连长刚好借来人发火。 “报,报告连长,蕴,蕴山小学百余师生己做好‘还我校长的横额’并以此为口号准备向连部而来。”巡兵紧张地汇报。 “此事当真?”几个人同时惊问。 “千真万确,游行队伍己经踏出校门。” “不行!不行。游行队伍决不能让他上街,一上街队伍就会扩大……区长。”肖琴看定叶龙说:“郑老师你得马上回去阻止游行,就说连部马上会放人,就说叶区长要你们安心在学校等,切勿激动。” 这时叶龙已被迫上梁山,虽知被肖琴将了军,但没办法,因他更知道,如让学生一闹,矾窑复工就成泡影。故此他只能盯着金连长向郑鶴说:“郑老师快去,朱校长马上会回来。就说是我说的。请师生们切勿冲动。”郑鶴走后他又转向金连长:“金老兄,你看?” 又是一路小跑,郑鶴赶回石宫小学,立即向等在门囗的陈百川老师等回报了刚才的前前后后。 “郑老师你是否带上秋助老先生再走一趟牛栏宫,让家属也出个面。你去后可以讲:学校师生可以暂不上街,但师生们不散。非要在教室坐等校长回来不可。”陈百川转了个小圈后又同郑鹤说了自个儿的看法,看见郑鶴点头而去后,又转身同小探春说:“小探春你要帮助几位老师先把同学们动员到教室里去坐等。我要走走就来。我回来前你们要维持好秩序。” 探春也点头答应。 待陈老师再次赶回学校,天已入夜,他招呼探春来到石壁公后低声说:“路上碰到你舅,他要你马上去一下。学校的事交给我,朱老师大概过了午夜才能回来。你可以放心的去。”说罢回到教室与老师和同学们继续坐等。 探春辞别陈老师,看看四处无人立即施展飞腾功,即刻来到老舅家,一看老舅己经等在门口隨即叫声,“舅。” “来得好快。”狗子说。 “什么任务?” “两个日本特务巳经到霞关,组织决定不等他与飞行员碰面就把他们干掉。这仼务交给你的雏鹰队完成。你们赶到霞关后住到大成客栈,房间已经安排好,具体怎么干,有人会找你们,联系方法是……” “马上就得动身?” “当然。” “那他们四个?” “苦奀与思琪马上就到,你们仨脚程快可以先走。夏荷与冬雪轻功不如你们可以垫后。但你要告诉她在什么地方会合。记住要带上所有必带的武器,特别是夏荷的迷药。听说这俩人训练有素,武功很髙。要智取,要多用脑子。记住。” 初秋的夜晚周围尽是一片蟋蟀的鸣声,小姑寺刚刚打完钟,敲完鼓,那袅袅余音愈来愈轻,最后渐渐地消逝在夜泊漁船的桅杆上。一道长长的灿烂的月光躺在恒河暗黑的水面上。在岸上,在港口,在矮树丛和蓠笆墙里,在庙宇的走廊下,在已经塌了的房子的地基上,在池塘旁边,到处都是一些奇形怪状的阴影。蝙蝠从绝壁上飞了过来。在那些房子咐近,时而传来一阵狗叫,时而又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探春仨人一闪身走进大成客栈。对号推开自己的房间一看里面坐着一位黑衣警察。双方即刻对上暗号…… “姑娘莫非就是雏鹰队?”警察问。 “正是,同志你?”探春礼貌地返问。 “我就在霞关警察所工作,你可以呌我老章。就你们三位?” “后面还有,马上就到。” “都这么年轻?” “老章同志怕我等沒经验?” “这倒不是,你们雏鹰队早己威震敌胆,我怎会不放心。不过这次来的日伪特务,受过特殊训练,武功也特髙,你们不可轻敌。” “是的,组织已经作过交待。请章同志具体讲讲敌情如何?” “好的,来的两人都是学生打扮,能讲一口流利的中国话,也会闽南话,口音与本地话有差别。今天傍晚上岸,住在后主楼左侧房,房间与咱们这间差不离一明一暗两张床。他俩一进房间就没有看见出来过。”说着老章还从身边摸出两张照片放到桌面说:”这就是他俩的照片。” 三人看毕黙记在心。探春又独自走到后窗前手指后主楼问:“就是那间还亮着灯的房间是吧?” “正是,我一直就在这里盯哨,楼下还有两个暗哨。”老章说。 “很好,老章同志,你们可以回去,我们准备下半夜动手,完事即回。旅馆明晨仍由你等结账如何?” “行,我还有仼务。”说罢告辞下楼。带上两名暗哨顷刻间就消失在蒙蒙夜色之中。 探春送走三人,即刻又迎进两位。五人相量妥当后已是子夜1时,“夜已过半,姐妹们即刻換上夜行衣靠,按既定的仼务各就各位,夏荷带上宝贝咱俩走。”说罢,探春拉起夏荷就向后主楼闪去。二人-阵猫行鹊跃,无声无息地来到左侧房外,探春舔破窗纸往里看,里面两人好似酒后醉卧床上,连外衣也不脱。探春示意夏荷也看了一回后决定照样先吹进迷药,将其毒昏再进去刺杀。时过三刻里面毫无动静,二人才轻轻撬门入內,房内的灯还是亮着,两人顺灯光一看,吓一大跳:“死了,怎么会是死人呢?”经过一翻勘察认为此两人已死两个时辰以上,是被顶尖髙手点中死穴而毙命。现场还留下除奸人的名号——(八姐妹)。 探春看毕现场,拉上夏荷立即退出旅舘,招集同伴说“是八姐妹,温洲著名的除奸队,先我们下手了,回,立即回矾山。” 五人一阵奔腾,夏荷、冬雪各自回家,探春等三人快捷地赶到石宫,天已四更,一看学校仍是灯火通明:“看来朱校长还未回校,你俩先进去我马上就到。”探春向苦奀与思琪交待毕,即刻向老舅家奔去,谁知其老舅还末入睡,独自一人披件睡衣正注视着蕴山小学—— “老舅您?” “据信大山己经离开牛栏宫,正向学校走,那个狡猾的独眼狼,却还是硬留下三个乡长……你仼务完成得怎样?为何这么早就回来?”狗子问。 探春回报了整个过程后说:“两个特务己死,都是一指毙命,死人身上的明显处印有匕首的记号证明确实是八姐妹所为。” “什么?!八姐妹。”狗子大吃一惊。 “是,她们的印记我记得很清楚,再即除了他们还有谁有那么髙的武功。” “不,不对!难道消息有错?”狗子若有所思。 “不会錯,是八姐妹的手笔。” “大山马上会到,你先到学校去,这事咱明天再谈。”狗子送走探春后,一个劲地扰头——嘴里黙念着:“怎么会是八姐妹,怎么会呢?” 一天来总是来去匆匆,待探春赶回学校,同学们己经在欢呼鹊跃。庆拀朱大山校長安全回校,欢呼全体师生团结斗争的胜利。髙探春一进校门,同样是急匆匆地来到校長室,敲门而进,里面除大山校长外还有陈教导主仼和郑鹤老师三人同时起立欢迎让坐:“辛苦你了,小春同学,坐坐。” “校长被打得怎样了,伤势重不重?”探春担心的问。 “沒事,沒事,就在街面上遭一顿打……尽是些皮肉伤,沒关系。”大山深情地看着小春说。 “朱校长,我看天就要亮了,明天还得上课,现在就让郑老师和小春去动员大家,回去稍加休息如何?”陈教导主任说。 “对,对对,大家辛苦了一天一夜,应该回家休息休息。郑老师和小春也得回去休息片刻,我与陈老师还有事。” 众师生走后,学校恢复了平时的静寂。一个披着破秋衣的老工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阴影里闪了出来推门走进校长室,他就是鼎平县委组织与武工部长朱振中。 “老朱,你怎到这儿来?”县委书记陈百川吃惊地问。 “急事又是奇事。”狗子回报了探春的行动过程后接着说:“你不是说温州‘八姐妹’除奸队于年前因叛徒出卖被日本宪兵队诱歼。当场六人牺牲,两人被捕是吧?” “对啊!这怎能会假。” “那,霞关这个八姐妹又是从何而来?” “是啊,这个八姐妹又是从何而来?莫不是?不会,不会……这个事咱以后再查查。现在你既来了,县委三人已齐,上级又有新的紧急任务下达。咱就一起研究研究吧。” “什么事?”振中与大山同时问。 “就是要我们护送-位从延安来的领导同志到李家山省委所在地,据情报,来的是位女同志,长征干部,35岁,中等个儿。福建龙岩人,能说闽南话。四明山已经派人将其接出上海,现正在上海到温洲的船上。上級要我们派出几位会讲闽南话的女同志前去温洲,将其安全地护送到李家山。”百川说完目注狗子。 “看来还得让小春她们走一趟罗!”狗子说。 “我也是这个想法。大山同志呢?” “我同意。” “三人意见一致,那就由振中老叔布置执行如何?”百川问。 “行,那咱准备何时动身,联系地点?联系方法和暗号?” “明天由你布置,并做好赴温人员的乔妆设计,后天动身,至于如何联系我明天会写在纸上临行前交于小春,让她看好记熟即刻焼掉。” “她们只知你是蕴山小学的教导主任,一个保守的老夫子。可不晓得您就是鼎平县委书记啊。” “这有何关系,难道我就不会通过你俩的手转给她吗?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三人一阵无声的大笑。 “喔,喔喔。”窗外传来一阵鸡鸣。 “天亮了。还有事吗?”狗子问。 “今天就这样了。” “好,那我先走了。”只见狗子一闪身。即刻隐沒在夜色之中。 十一、矿山号子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小旦就把上矿需要的一切工具都拿到门口埕,等待大虫父子来到一齐进硐。 倾刻大虫到:“小旦哥,我爸叫咱先进石巷,先把路关整好他马上就到。” “行,提上工具,马上走。” “慢,今天是开工第一天,你们每人要吃一个鸡蛋,以招好运气.”谢瑶虽系江湖出身,但矿山住久了,难免也染上风俗。故她透早就煮了三个鸡蛋端了出来说。 “婶娘,我己经吃过了。”大虫推辞说。 “胡说,你家沒有老母鸡那来的鸡蛋?你们仨一人一个都得吃。”说着谢瑶把盛着鸡蛋的碗推向大虫。 “吃吧,吃吧!自家兄弟作什客气。”小旦说着拿起两个鸡蛋,分一个给大虫,自个儿揣上一个:“走,上矿去。” 他们的矿硐就在小旦家后面的鸡笼山上,是温洲矾矿的老采区,名叫雪花窟,雪花窟业经几百年的无序开采山肚子里沟坑纵横,硐室紊乱,运输通道杂乱无章逶迤曲析。 他俩一个挑,一个扛拿着全部工具,爬上后山坡,在一个大石头的右侧,钻进一条两米髙的巷道,巷道很黑,他俩各自点上掛在扁担头的煤油灯,凭着煤油灯微弱的光亮往里钻。大约走了十来米的平巷,前面就是一条徒徒的地下山岭,山岭大概有百十来个台阶。台阶髙低不等,宽窄不匀。髙的四五十公分,低的十来公分。宽的七八十公分,窄的十多公分连一只脚板都盛不下,十分难走。他俩来到岭底却沒有沿着宽敞的巷道前进,而是挤进右边那个只有50公分宽的石缝。石缝有点斜身子很难舒展,好在地下是平的,他俩好不容易穿过八十余米的石缝路,眼前就是一个早年废弃的大采区,单凭两盞煤油灯光根本就看不出采区有多髙和多宽,只是感到无比的阴冷,还有滴滴答答的水滴声。他俩没有穿过阴森的采区,只是沿着老采区边的一条小山岭往上爬,山岭虽窄但高低均匀故路也不太难走,他俩爬登五六十个台阶后又钻进一条一米来宽50余米长的新通道——穿过通道又是-个老采区。通道的出口就在老采区的腰部。狗子他们就是在此采挖当年因巷道塌方而未曾采完的顶盘石。俩人来到工作面,放下生产工具,各自拿起一支三角爬,沿来路往外清扫,整好路关后,大虫问:“小旦哥,路关已清好,我爸还沒来,咱俩先把架子支起来行吗?” “支架子容易,但不知你爸要先打哪个眼?”小旦说。 “两个眼都要打,打好一起爆。你俩可知为啥要这样做呢?”狗子钻出通道笑着问。 小旦点点头。 “那你就说说。” 小旦伸手拿过一支长竹竿说:“咱们采的是顶板石,顶板石牢不牢固主要是看石的结构和石根,咱头上的这片石,石根就在这里。”小旦用竹竿指向顶部靠壁的某个部位。接下说:“我们今天如先爆根部。明天打大板块的炮眼怕不安全,如今天先打大板块,爆破的效果会大打折扣。故此伯伯才决定两个炮眼一起打,差时爆破。今天不急于出矿是吧?” “对!就是这个道理,如何操作,如何支架?你们俩兄弟商量着干。我先抽筒烟。”说罢狗子拿出用毛竹筒做的水烟筒,坐到通道口的一块石头上,用嘴含着烟筒吸管的末端,吸了两口,试试两小孩先前灌的水量是否适当。滿意后再用食指和拇指从一个小铁合子里揑出一小团‘甘’字号的水烟放到水烟筒的烟盞上。再伸手从破土簊上折出一片小竹条,再用小竹条从煤油灯哪一闪一闪往上窜的火苗上点来明火,凑到水烟团上,半闭眼睛一口气咕噜咕噜地往嘴里吸,一直吸了小半晌后才张开嘴。一团团宓急了的烟雾即刻从他的嘴巴,还有鼻孔争先恐后地往外冒——他自个儿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小旦与大虫稍作商量后,即刻抬来一支有十二三米的杉木条。再用一支五米有余的木条,交叉着捆在杉木条未端下来约两米的地方。然后再合两人之力将木柱竖起来,上顶天板,下着地面凹陷处,事毕他俩又找得一土簊扁石块将底部填实。再将横木条戳向洞壁。小旦手握杉木来回搖拽认为可以后。就拿来一条麻绳毕在裤腰头,手脚并用两三窜就爬上顶部两根木条的交叉处。先将戳向洞壁的横木条整牢再将麻绳的一头放到地面将一顶三米余长的木梯吊上去。木梯横放在木条上也是一头戳向洞壁-小半悬空在外,小旦认为差不多后问:“伯伯,您看行吗?” 狗子闻言走过去,伸手推推刚树起来的杉木柱子,看看木条与木梯的角度后点点头说:“把钢钎和铁锤拉上去,准备打眼!” “振中师父,振中师父。”担石工人青衣钻了进来。 “今天沒出矿,你有什么事吗?”狗子问。 “今天我在外窟担矿石,看到这儿有灯光就钻了进来。看来明天才有石头挑啰?”青衣边问边压底声音讲:“陈,在陈老爷宫,有事,问你可否进来?” “可以,你出去接,化装成担石工,把他带到这儿来。我先上去把炮眼模打出来。”说罢狗子送走青衣,自个儿也爬上脚手架为小旦与大虫掌钎。小旦身在悬空部位,眼盯金光闪闪的钢钎头,喊着号子一锤一锤用力向钢钎头砸去。大虫在内,和着小旦的呼号也一锤一锤的猛砸钢钎头…… 百川隨着青衣。穿过髙低不平的巷道来到振中的石窟。耳际即刻传来:“唷——,唷啰——噢——噢啰——噢嘿……河嘿……” “号子,长江号子!不,远胜长江号子。他们人呢?”百川搜寻一圈后问。 “在那。”青衣伸手往天上一指。 只见髙髙的天上一盏煤油灯象刚刚睡醒的星星一样闪着微弱的光亮,照着三个摆动的身影,和一个闪闪发光的钢钎头,两柄大锤轮流着砸向钢钎头发出“唷---锵,唷啰……锵.嘿……锵,嘿噢……锵……”的歌唱,下面支撑的仅仅是一根十余米髙的杉木条。 “啊!这就是做工?不!不不,这怎能算做工。这简直就是出神入化的杂枝表演。”百川自问自答赞叹不己:“人家都是这么干的吗?” “几乎都是。”青衣也盯着天上看。 太阳已经躲到树林后面,它射下几条微微温暖的光线。像火的带子一般贯穿正个树林,给松树的树稍涂上一片灿烂的黄金。隨后光线一条一条地消失,最后一条还留连半响,它像一支细针似的穿透茂密的树枝,可是这一条也不见了。 万物失去了自己的形状,所有的东西最初溶成灰色的一片,隨后又溶成漆黑的一片……狗子钻出矿洞,绕过小树林就闪进了陈府侯王宫。 陈府侯王宮又名南山坪宫。座落于鸡笼山矿区之南山坪,是一座五开间二进厅左右两廊的宫殿式建筑。主殿供奉着矿山的保护神——陈府侯王。狗子进了宫就静悄悄地来到佛座下和原先等在那儿的陈书记紧紧地握了握手,接过他手中的一封信,没声沒息地悄然回走。 夜,黑沉沉的。和举行葬礼的时候一样凄惨,整个自然界都好象穿着丧服。……月亮和星星,都叫乌云遮了起来,没有漏出一点点的光。摸到路口,尽管你平时路有多熟,此时也寸步难行。狗子只好点上平时下矿用的煤油灯,借着那微弱的灯光往家走。 “舅,你今天怎回的这么晚?叫我好等。”坐在家里久等的探春一见狗子,立即迎了出去。 “小春,你已来了。好好咱们到屋里坐。”狗子一边迎接外甥女一边示意妻子旺弟到屋外做警戒。 “又有重要任务是吧?” “正是!这是个特殊的任务,要百份之百的完成,来不得半点疏忽。有危险,也很光荣。不知你们小姐妹有没有这个信心?” “有,我们这些女孩子,年纪虽不大,可这两年跟着您东征西讨,哪一阵不是冲锋在前,人家不知情,您还能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不然怎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 “舅,讲吧,尽管有多困难,我们都坚决完成。” “好!这次不是要你们去除奸,而是去接送一位从延安来的女同志。” “啊!这可没干过,要到那儿接?” “四明山已经派人去上海将她接来,现正在从上海到温州的船上,上级要我们派人到温州迎接,并将其安全的送到李家山根据地。” “她们何时到温州,有何个人特佂,联系地点,方法与暗号?” “延安来人,中等个儿,35岁,能说閩南话,是长征老干部。去接她的四明山干部具体不祥,连男女都不清楚,只知他武功了得,不过他到温州,将人交与你们后即刻回转。”说着狗子从身边拿出-封信递给探春:“里面写着联系地点,方法与暗号,你要看好熟记,然后焼掉。” “就在这儿看?” “是,看好就焼掉。” 探春接过信,认真地看了三遍。认为全都记熟后再将信还给狗子。 “都记熟了?” “记住了。” “不必还给我,只有你知道信的内容,看好即可焼毁,不过你马上要考虑一下去温州的路怎么走?如何乔装?要我提供什么帮助?快把信烧了。”狗子边说边把灯火推给探春。 “行船沒有我们的脚步快,我打算明天黄昏动身,施展飞腾功,后天凌晨即可到温洲。我与苦奀思琪扮作男学生,夏荷与冬雪乔装成年轻夫婦五人分作两批前后照应,並装作互不相识。乔装易容冬雪是髙手,夏荷的迷魂器也得带上以防万一。这次外出耗时多,不知我们的师父肯否隨后照应?” “你可以向他透露要到温洲去玩几天的事,其余半毫不可泄露。” “行!就这么办。大虫弟怎么还没回来?” “噢,今晨路人传凤阳岕发现一具日本人的尸体,我叫他与小旦去查-下死者是否日本飞行员。谁知到现在还沒回来。” “噢!舅,明晨你通知苦奀叫上思琪早点到我那儿。” “行。”狗子说罢将小春送出小屋。夜,还是黑沉沉的——“伸手不见五指,你?” “没事,我有电烛。”这时只见光束一闪,小春已经走出了门口埕。 繁华客栈左厢房二楼的一个小房间里,浦团上坐着一个圆宝髻大包头。披着一件深葛色海青的老太婆。她连头也没抬,只是轻轻地问:“五雏鹰都去温州?” “是的。”来弟说:“但不知去杀谁?” “据息,延安有一要人,要去李家山。她们有可能去完成接送仼务。这次虽不杀奸,但比除奸更艰难。” “那我是否还在暗地里紧跟她们?” “现在的温州特工可不比往日,宪兵队更是如狼似虎,最可怕的还是四明山去上海接她的那个特工。” “充其量不就是经过特训吗?” “南京第三期女子特训班上我见过她,宁波人,名范彐芬,今年大约有二十五六岁,从小习武,就武功论你们六人合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更可怕的是不知她现在到底是姓蔣、姓汪还真的是姓共。” “那怎么办?” “她们是否说今天黄昏动身?” “是的,有可能化装出行。” “小春走前一定还会找你这个师父,你可问她落脚点是否在小南门悦来客栈,我这儿马上发报,请组织在黄昏前告知范的身份。”老太婆想了想后接着说:“待她们动身后咱再决定怎办。今天比较忙,你可以先去招呼客人。把门带上。” 来弟再次推门进屋,天已透黑,唯有佛龛上的菜油灯还一闪一闪地发着微弱的光:“她们走了吗?”蒲团上的老太婆还是轻轻地问。 “是的,她们化装得体,计划也周祥。” “其实我们都被我哥算计了。这次,我非得再走一次不行。一个时辰后,你再偷偷地来小屋,扮作我的模样,坐在这儿念经。我不在的夜晩都照样,白天打理店里的事。还要探听我哥与大山他们的动作。等我回来。切记。” “师父,范雪芬系何许人?” “目前还不大清楚,两年前与组织失联,去年她上四明山后,组织才有她的消息,之前的一年多时间她在那干啥都不知道。” “噢!你走后高老板他?” “他一般不打听我的去向,就是有问起也不要告知他。这是纪律。”老太婆严肃地说。 月圆之后的第五夜——那一夜的二更,天是黑暗的。沒有鸟叫,南下大石桥傍的大榛树,看去就象颜色不那么深的背景上的一道墨痕。西南风象一个梦游者似的在黑暗中盲目地飘蕩。天上的星星,想用不眨眼的警醒的眼光,穿透黑暗,来窥测大自然深奥的秘密……可已经作男子打扮的阿秋已经站在南下大石桥上回顾那近年来很少离开的小屋。小屋的窗囗还亮着,她知道这是佛龛上那菜油灯闪出的光。她今年刚四十出头,却已学着谢瑤与玉媚,作老太婆打扮。可她谨遵师诲。从沒停止过战斗。平时深居简出,一旦出击,就象-把利剑直刺敌人的心赃。他每次行动都作青年书生打扮,今天也不例外,这时她看看肃静的四周,于是即刻运起飞腾功,急奔温州。 急匆匆,只见人影-闪,狗子己钻到陈府侯王的佛座下,佛座下已经坐有俩人,见狗子到立即问:“她们走了吗?” “她们分作两批走,前一批现在估计已到方岩下,我只跟到流石后即往回走,回来的路上远远看见,有一只大青鸟疾飞而过。所以我就放心了,因为不出咱们所料,来弟己经跟在后面暗中保护了。” “青鸟与来弟有啥关系?” “来弟的飞腾功源自天山派的福华大师,来去如飞就象青鸟翶翔。”狗子说。 “听探春说来弟的武功传自神秘高人,就武功论她与老叔相比如何?”大山问。 “绝不在我之下。” “这个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办事干练谁都不知她城府有多深,但一条,对五雏鹰是绝对爱护和支持的,想动员她参加组织,探春试过几次,她都婉言谢绝。不知何因?”大山说。 “她说自己是女流之辈,在家随父,出嫁从夫,自已不会有主意。”狗子说。 “这就是中国女人的大部份,咱先不谈,振中叔大虫他们打探的情况如何?”陈百川书记调转话头问。 “是一个日本飞行员,因为他的军装与物品都在,发现时他已经死了两三天,另一个遍找不见,估计有可能早他而死,被他埋葬故不知去向。” “那对五雏鹰咱们还能提供什么帮助?”陈百川问。 “通过地下党,请温州的同志给于关照,温洲八姐妹的事到底怎样?” “组织証实温洲八姐妹除奸队,因叛徒出卖,确已被日本宪兵队用计歼灭,六人战死两人被俘。战死者英勇,被俘者不屈。但有人透露六具尸体第二天只剩五具,一具不翼而飞。霞关的八姐妹真不知为何许人?但能以杀汉奸除日寇为己任者,都是好人。” “噢!此事也够奇怪?”狗子若有所思。 “探春不知何时能回,八月十五的义演沒有她与夏荷、冬雪是无法出演的。” “应该不影响八月十五的演出。但也说不准。”狗子还是心不在焉。 “振中叔是?” “是,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出现在霞关的八姐妹到底为何许人。” 散会后各人分头回家,狗子却没往家里走独自一个来到南山坪谢瑶家的柴门外。 “小旦,有客人到,站在柴门外,可能是找你的。”还坐在菜油灯下纳鞋底的谢瑶冲着看书的儿子说:“还不去开门?” “不会吧!天近三更有谁会来。”小旦看着母亲说。 “人就在柴门外,还不去开。” “是。”小旦放下书本,走到前门埕打开柴门,看见一个黒影即问:“谁?” “是我。” “伯伯找我有事?” “沒事,你妈睡了沒有?” “沒睡,还在纳鞋底,伯伯进来坐吧!” “狗子兄弟,好久沒来了,有事就进来讲吧。”屋里的谢瑶开了口。 狗子推门进屋。 “小旦,你去睡吧,天不早了。狗子兄弟坐,坐。” 狗子入坐后详细汇报了,霞关除奸的经过并说:“温州八姐妺确实己不存在,霞关又出现温洲八姐妹这到底是何人所为?百思不得其解故来找您。” “你估计会是谁?” “两名日本特工,打斗功夫了得。一进旅馆竟毫无知觉地送了命,并且是死穴被点。就我,人称矿山第一髙手,也是无法做到阿?” “你不会说除非是我……” “不!不不,我只是请你帮我想想,到底谁有这个能耐?” “能耐,你应该知道,有此本事的人不在少数。放心,此人应该不会是你的敌人,日后自然明白。我老太婆现在只是课子,其余一概无心过问。”说罢,双手往上抬再往上抬,突然双手一压“弃”的一声,打了个喷嚏。 “好了,打扰了。告辞。”说罢,狗子起身往家走。 待狗子走出门口埕,一弯明月己经悄俏地爬上鶴顶山。月光如银,无处不照及。山上竹篂在月光下变成-片黑色,身边草丛中虫声繁密,间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忽然会有-只草莺“落落落落嘘”啭着它的喉咙,顷刻间,这小鸟儿又好象明白这是半夜,不应当那么吵闹,便仍然闭起那小小的眼儿安睡了。谢瑶带上门,走到门口埕借着月光只是轻轻一跃一道黑影直奔繁华客栈左厢房二搂,她倒掛屋檐。向还亮着灯光的窗口往里看。只见阿秋依然坐在蒲团上念经。听了一会无啥动静,于是即刻赶回家中,淘米做飯,因小旦他们明天出矿,比较忙,得赶早上矿…… 第二天,大明窑的髙炉冒烟了,雷打窑的炉冒烟了,木渔山窑冒烟了……小旦他们的矿石成了抢手货,不过,他们只认大明窑运矿。其它厂尽管提价抢购,狗子一点也不心动,因为矿工售矿讲的是信义,临晚狗子对小旦说,“咱们今天出的矿不下百担,你可以带一担石去大明窑把帐结了,各位担工,今天最后这担石归各人所有,任你们卖给那家矾窑。得钱全部归你自个儿。先让父母妻儿吃顿飽飯。担矿的工资明天来领……” 十二、温州风云 阿秋一路飞奔,方岩下超过夏荷、冬雪,飞云江口超过探春。临近温洲天才五更,逐渐眀亮的白天十分晴朗,太阳象一只毫无瑕疲的圆球,给万物投下严酷而长长的影子,太阳越升越髙,影子便悄悄缩短。城市就在这里,象-只白色的贝壳,吮吸光线,咽入自己的各条街道,为了夜晚又重新吐出万千灯光。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巨物,永远不断地生育新人,又让他们腐败,把他们埋葬。但早晨永远是光辉灿烂的——朱阿秋来到阔别年余的温州,先到码头,打听到这期的上海班轮下午三时靠岸,于是急急赶到小南门悦来客栈,说自己来自福建厦门,来温经商,要了一间能观察全栈各处的房间,住了下来,等待探春他们的来到。 小南门是温洲的内河码头,水路直通瑞安、平阳,是温州市最热闹的埠头市场。小南门又是一条街,穿过五马街直接府前街,街道两傍的髙楼大厦,商场,银行,餐舘,舞厅,职业介绍所和生意畸形地兴隆的拍卖行等全都张灯结彩。靠河边的卖魚埔,山货担,鸡旦篮等沿埠叫卖,填充了早市的所有空间。突然一声笛鸣,一辆坐满日本兵的卡车疾驰而过。一个卖鸡旦的老太婆闻声急退,不慎摔倒,打碎的鸡蛋抛洒一地,老太婆怒视去车,双手乱摸,口里喊着:“天理啊!天理。” “婆婆,鸡蛋全都碎了,抓是抓不起来的,我这儿有一块钱,你拿去权作卖鸡蛋所得。”刚上埠头的探春扶起老太婆塞给她一块钱同情的说:“回去吧,老婆婆。” 一颗热泪,艰难地滾过无数沟沟坎坎似的皱纹流到老太婆的上嘴唇,配合嘴唇的一阵颤动后,那少牙的嘴巴才吐出:“先生,噢!孩子,我怎能拿你的钱?”老太婆伸出干柴枝似的手,颤抖着要将一块钱还給探春。 “婆婆,我还有,你就拿去吧!”探春将干柴枝似的手推了回去。 “婆婆,先生有意给你,你就拿去吧!”这时围过来的提篮小卖们个个插嘴。 “先生,不!你还是个孩子。敢问您的大名?” “我只是个学生。”说着三人挤出人群。走向悦来客栈。 悦来客栈是个名符其实的百年老店,探春虽为第一次来,可矾山客却经常在这儿出入。店主一听是矾山人,都会热情招呼:“噢!矾山贵客到,小二,上好的房间安排两个,先生两个两明-暗的大房间够吗?”店主人一接进探春等,就热情的髙呼起来。 “差不多,暂时就两间吧。”讲罢三人隨店小二,上二楼来到左边的两所独门大房间。“房间就在这儿,先生们看还满意不?”小二谦恭适度地说。 “可以,可以。你可以走了。有事我们喊你。”探春等送走小二,走进房间,在房间里上、下、左、右、前、后,明暗间的摆设各种物品的构置,前后窗外的风景--作了必要的祥尽的捡查后说:“应该沒啥问题?你们说呢?”探春转向苦奀与思琪问。 “房,房房间应该沒事,就是后窗外,哪座三层楼房子的侧窗口正面对着咱后窗。是,是个不错的狙击点。咱,咱咱们是否去踏探踏探?”有点口吃的苦奀,指着后窗外那座三层楼的房子说。 “行,应该去看看,姐就知道你话不多心特细。好,昨晚赶了-夜的路,咱们先各自梳洗一下,然后一起到外面吃点东西,吃后再办事。”探春说。 春风楼是坐落于南北大街与望江路口的-家大酒店,五开间三进三层大楼房。当街五间是大酒楼,二进客房,三进员工住宿和仓库杂房等,探春等来到楼前,仰面看旁边竖着-根望竿,悬挂着一个青布酒旆子,上写道:“瓯江诗酒屿”。雕檐外-面牌额上有名家大书“春风楼”三字。门边朱紅华表,柱上两面白粉牌写道:“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右壁厢是蒸、焼、炒、著的菜肴加工房。左壁厢是酒库,内有茅台、五粮液、绍兴花雕等和本地特产酒。酒库的店面向餐厅侧开,柜台后坐着个中年女老板,中间三间摆着十来条桌子,是大众餐厅。二、三楼都是髙级厢房。探春等一踏上台阶,店小二马上迎了出来热情招呼:“贵客到楼上请,楼上请。”小二作着请的姿式。 探春仨互视-眼,也就跟着店小二迈步上楼。“这厢请。”店小二指着二楼的一个豪华包厢说。 “搂上还有包厢吗?”探春问。 “有,有有,我说三楼没有二楼好,先生要上楼。请——”小二又是个请的姿式。 三人又跟上三搂,要了个后半节,窗口向着旅舘部的包箱坐了下来说:“小二哥,我们都是学生,不会喝酒。隨便来两三个菜,每人打碗飯就行。” “好啰!先生稍等,菜马上到.”小二说罢马上下楼。 再说阿秋,远远跟定三人来到春风楼。旧地重游,思绪万千。细看柜台后的媚娘,虽然四十出头但风韵犹在,你看那经过火烫的头发幼黑发亮,发梢微翅,配上还沒有刻出皱纹的小脸。再加上-身合体的旗袍,真还有几分迷人。‘她儿子应该有二十多岁了吧,怎么还自个儿坐店’阿秋暗想。 “客官请。”小二又迎了出来。 “隨便,我自个儿上三楼包箱,你马上泡一壶碧螺春送上来。”说罢独自上楼,楼上包厢几孚是空的,她就走进探春仨隔壁的隔壁的一间包厢。翻转招客牌,关上房门,打开后窗门,仔细外看‘噢!小妮子们。原来在此藏下机关。’因为阿秋已发现后楼二层中的一个房间里有夏荷的影子。知道她们正在手语联络,于是即刻退出原包厢,又转进前半节的包箱打开窗户面对海轮码头,远眺江心寺,坐等碧螺春。 下午二时,探春仨结了帐。並向小二要了文房四宝,还有一张八开大的新闻纸,探春研墨挥毫在新闻纸上写下‘迎接姑妈’四个大字。凉干后折叠起来由思琪拿着然后下楼,拍拍身子往轮船码头而去。这时,客轮即将进港,来码头接人的人不在少数,有西服革履开着汽车来的,也有马卦长衫坐着马车来的,也有秋衣短卦徒步来的,最多的还是黄包车夫他们都拉着车子飞跑而来…… ‘嘟’的一声巨鸣,轮船进港,探春仨也和其它人-样等在出站的检票口外,等到走在最前面的客人检票时,思琪突然把纸牌塞给探春:“我有急事,牌子给你。” “人就要出站了,有啥急事,接到人再去不迟。”探春显得有点不耐烦。 “人有三急,怎么能等?” “那你姑妈,我十多年前见过面,现在非但她认不出我,我也忘记了她的形象。” “沒关系我马上就来,就是我不在,她看见字条也会走过来的。” “好,好拿你真没办法,快去快回。” “是。”思琪走了出去,这时在接人的人群背后,还有一对青年男女在徜徉,好象也是在等人,阿秋看到这里心想这些孩子,计划倒也周密。可她自己还是不声不响的躲在人群后面。 这时从捡票口出来的人越来越多。远远看去一个打扮入时的青年女子,扶住一个三四十岁的贵妇人,刚刚挤出检票口就张眼向这边瞟来。並且随着人群向着迎接姑妈的探春挨了过来。 “您应该是来自上海的姑妈?”探春迎向前。 “孩子,你是?我二哥怎么没来。”贵妇人打量-翻看着探春问。 “姑妈,我是阿琪,我爸运矾去台湾,还沒回家,妈让我与表哥一起来接您。”思琪适时的挤进人群,拉住姑妈的手。 “阿琪,噢!长髙了,都成小伙子了,你妈吃了我寄回家的西药后病情有无好转?”贵妇人-边端祥着思琪-边问。 “我也说不请楚,但我姨说她有好转,说什么经正常了。手心也不热了,就是还有点头晕,干不了活。” “噢!是的,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要好也没那么快。” 探春一听暗语都对,立即迎上前:“姑妈,这位应该是表姐吧?” “是的,你表姐不放心我独自上路,-定要送我到这里。” “姑,姑姑妈,哥。有,有话总得回去讲罢。”苦奀参嘴。 “对,光顾讲话,快,快黄包车来五辆,阿琪阿奀在前,姑妈表姐在中我断后。”随着探春的吆喝五辆黄包车相继出站。 “看到没有,那个卖烟的一直在偷听他们的对话。现在刚走。”在傍倘佯着的夏荷问冬雪。 “看到了,可能沒产生怀疑,所以没跟去。喂,他们原先本相识?”冬雪问。 “那里,不就是演得像一些,快咱俩也的雇车上前看着点……” 阿秋还是跟在后面,她最注意的还是范雪芬。他心想:"范雪芬若不跟进李家山,或许就不姓汪,因为她若要杀贵妇人,一路来早已得手。看起来……"阿秋紧提着的心,稍稍放了-点,但她深知这么-个髙手来温必有要事。 五辆黄包车进了悦来客站,后面两部却没跟进只是绕过巷子来到街后朝那座三层楼的房子而去。阿秋这时只能下车,远远跟在夏荷与冬雪的后面,也往三层楼而去。找到一个适当的位子借一块磴子坐看这对小“夫妻”如何检察人家的房子。 小洋楼三间,它有三层髙,体积虽然可观,但还算不上宏大;是商家的住宅,而不是官家府弟。顶上的一圈雉堞墙给它增添了画意。傍边的-株老榛树,树龄百岁以上,大大的超过小洋楼,和小洋楼四周的老平房或四合院的岁数不相上下。但在大同巷这里小洋搂站在众多的老屋子中就象鶴立鸡群颇为壮观。夏荷与冬雪-到就敲开小洋楼的小铁门,里面走出-个穿戴斯文的中年先生问:“二位敲门,未知何事?” “先生,先生,我们今天在街上买了一只金丝鸟,不慎被它飞了出来,我俩紧追慢赶看见它飞上这棵大树,我们在树下找了一圈又一圈就是看不到,所以我们冒味地敲门想到你家三楼那个窗口,再在树面上找一圈,未知可行否?”男装的冬雪指着三楼的窗户说。 “噢!那是我家小姐的房间,小姐上学还未回来。” “那,能否请先生打开小姐闺房让我夫妻到窗口看看大树的顶部如何?” “那,那,不太方便吧,不就是只金丝鸟吗?” “老唐,老唐。就带两位去看看吧1”老板在里面用闽南话撘腔。 “先生,你们会说闽南话,那太好了。” “好吧,两位就跟我上楼吧。” 两人紧隨其后,跟上三楼-看果真是个富家女学生的闺房。这时她俩也只得假意探出窗口找了一大回说:“找不到了;真找不到了,咱们回吧。”于是二人,感塮-番后。隨即离开。 阿秋看后深深地舒了一口气,心想:‘她们那象是女学生,早已是堪担大仼的女特工了。’ 太阳落下去了,留下那片泥金般的回光使天空变成玫塊色;风平浪靜的瓯江囗还在薄暮里蕩漾着光明,就象是一片经过打磨而且渺无边际的金属。在显耀在标榜,只要能满足,它可不管从上游流来的是水,是血,还是泪…… 历有诗岛酒屿之称的江心屿,象小舟撑着头尾两座破旧的白塔,隔着淡淡的霞光,描出了乌黑的背影。阿秋她暗地里紧跟夏荷等,来到春风楼,然后又闪进三楼探春仨中午坐过的房间。居髙临下窥视着她们的变化。这时冬雪己将‘姑妈’打扮成一位翩翩少年。再穿上冬雪刚刚脫下的男装。严然又是-个男装的冬雪。和夏荷比肩一站又是一对年青伉俪。紧接着冬雪又把自个儿扮成‘姑妈’。然后走出春风楼。分别登上黄包车逶迤而去,路上还有四部黄包车或前或后或左或右的跟着她们直奔小南门。 这时天将三更,一般的内河小船都是四更启航,他们时间把握的还算准。当车过五马街,其中有-部车停了下来,並招呼紧跟她的车也作暂停,並探头向车内的探春说:“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了,姑妈就交给你们了。” “表姐何不……” “不,我还有大事要办,最主要的是姑妈跟你我放心。”说罢二人紧紧的握了握手。 这下可难住了阿秋,分路了,该怎办?稍加思考后决定先弄清雪芬的大事再说。于是跟定雪芬向华蓋山特别监獄现在的日本特高科看守所飞奔而去。此地阿秋当年虽无親身历险,但多次听先师们讲及此处各种机关的险要,-般髙手到此踏探就等于飞娥扑火。绝无得手的可能,所以她不能让雪芬去送死,刚要设法叫停,雪芬已从阴影处跳进带有铁丝电网的高墙,闪到监獄长的小楼前,飞身倒掛在屋檐下。窥探房间里的动静。 “……沒事,内牢连蚊子都飞不进去,就是到外牢来他也不-定能逃出我的手心。”监獄长在接电话,看那毕恭毕敬的样子,肯定是主子在指示…… “是的,昨晚抓的两个,义君先生早上已来看过,说是小角色,今晚又来人了,现在正掛在檐口,听咱打电话。” “是,是我马上叫人将他……” 听到这里雪芬大骇,刚要翻身,身后打斗声响,只两个回合阿秋就把一个威猛的汉子丢到楼下。顺手抓起雪芬向外飞逃,一阵狂奔两位来到双台山迎雪亭方始停下。”那是龙潭虎穴你一个女孩子家怎能独身打探?“阿秋松开紧拉着阿芬的手说。 “我的手差不多被你抓断了,但我还是得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 “你一个年青女子,身手不错,到那个地方去,莫非想救以前被抓的伙伴?” “我也听说那儿险恶,独身救人我没那个本事,只是想弄清她们关在何处,被折磨死了没有?” “你假使要找八姐妹中被抓的那两个,你就别找了,她俩宁死不屈都牺牲了。 “噢!你怎会知道?敢问先生髙姓大名?” “沒什髙姓大名,都是除奸道上的同路人。” “对,同路人,你既知被捕的已经牺牲,可知当天傍晚那六具尸首,入夜后少了一具?” “听说过,有具尸首被-只大青鸟叼走了。” “谁说的?你可相信?” “路人说的,我相信。” “好,你好象跟我好久了吧?” “没有,我在五马街口看到你向那儿飞奔,怕你上当才跟上来.” “这样说,咱是初次见面?你不会是闽南人吧?” “正是.福建泉州。” “原来源自少林,不知先生现欲何往?” “还有一点小事须看看,不知姑娘有无要在下帮忙的地方?” “有,若是同路人,明晚二更在此碰面,行吗?” “行,不见不散.”说罢阿秋即刻向小南门飞奔而去,到了小南门立即躲到河岸边一颗老榛树的树叉里,盯看着小河埠头与阅来客栈的门口。一会儿,夏荷的右手套在‘丈夫’的臂弯上从客站走了出来,到埠头后与原先在那等船的几个人约来一艘小船,讲定价钱后,分别由船老大扶持上船,散坐在船两边的横木板上。 “老大,开船吧!”有客人喊了起来。 “客官,才上八位客人,待老汉再上埠头。招徕两三人即刻开船。”老大安顿好船上的客人后。即刻上岸喊道:“有人去瑞安么?快上船,船马上就开。” 喊声未完,探春即刻迎上:“我们共有四人,坐的下吗?” “好坐,好坐再来四个都有位。”船老大又把四人迎上船。 “现在可以开船了吧?” “行,行。”船老大看着还空着的两个坐位,用眼瞟着埠头,手撑竹篙,慢慢的把船撑到河心,这时码头突然闪出个人影,老大即刻喊:“去瑞安的船,还有坐位,客官去瑞安么?” 那人向小船挥挥手。小船上的人知道的都知她向谁挥手告别。不知道的以为她在吿知船老大,声明自己不去瑞安。只有树上的阿秋知道,她就是范雪芬,近四更就来到埠头暗中保护该保护的人。小船驶出叉口,彐芬离开。她立即下树,沿着河岸远远跟定小船……小船顺利到达瑞安,船客鱼贯上岸,大部份人过渡飞云江,又登上去平阳的小船,阿秋还是若即若离的一直跟到平阳县的城南码头。船到埠头天已黄昏。埠头上叫卖的接客的人很多……探春首先下船,就有一个卖茶叶旦的挤上前碰了探春-下。立即笑着说:“先生要茶叶蛋么?” 探春挥挥手那人即刻离去。“你们稍等,我小解一下就来。”说着探春独自往厕所走。到了厕所看看四周无人,立即展开手中的白纸条,看-遍立即塞进嘴里。这一切都没有逃过阿秋的法眼。阿秋知道接应的共产党已经来人联系,並且顺利的接了头。 “姑妈,坐了一天的船。大家都辛苦了,咱们今晚到高昇客栈住一宿,明早动身行吗?”探春脸朝着假姑妈,眼腈却瞟着夏荷,只见夏荷暗暗的点头后。探春接着说:“好,咱就去髙昇客栈。” 髙昇客栈,是座五开间两进两层楼房,座落在离城门百米开外的埠头傍,埠头小街长有一二十米,宽四五米。客栈傍街而建。生意倒也不差。阿秋沒等探春等进店,自已已经进店看了个究竟。认为没有问题后才闪出后门奔温州赴约而去。 当然探春等进店后,也会有一翻检查。这是她们的特殊习惯。 阿秋赶到温州钟搂已钟响初更,他速速走进悦来客栈的房间,稍加休整,二更将届时即向双台山迎雪亭飞奔而去,晚上沒有月亮,信河街的霓虹灯光还亮不到双台山。清澈的夜晚象件黑丝絨的衣服一样裹着来雪亭和四周的树木,阿秋-踏进小亭,一股凌励的掌风,迎面劈来,阿秋迅速一蹾伸单支击向对方喉咙,并游身来到对方身后,待对方仰头避招时,她伸出一指刚好点上了对方的后脑穴,弄的对方动荡不得。说:“小尼子,掌风挺凌厉的。” “快,拍开我的穴位。”对方说。 “姑娘是试学生的身手如何吧?” “不错,我想请你帮我杀一个非杀不可的叛徒。他出卖了八姐妹,诱捕了十来个爱国志士,近半个月来,每天都带着特高科上街抓抗日分子。搞得全城血风腥雨。” “杀人的事你怎知道我会帮?” “因为是同路人。” “要杀的人是谁?你可知道他今晚的行动路线和休栖地点?” “姓周名义君。” “共产党?” “是,老地下,曾经是八姐妹的上线。” “听说八姐妺除奸队并不姓共?” “姓共,至少有一半。队长有两种身份。” “杀,这种人多活-天就多-天的禍害。怎么杀你说。” “杀,也不那么容易,好几拨的人去杀他反被他抓。他本人有两手,但武功不髙,可跟他的两个日本人,都是柔道髙手又在嵩山小林寺学了二三十年的武艺,可说是髙手中的髙手。” “那两位日本人年纪应该是50来岁?” “有50上下,嗜武如命,其中一位与春风搂的护卫武师约定三更在后大埕比武.按平时的习惯三人会-起去。” “春风楼的武师髙姓?” “听说一个姓应-个姓丁,都是清庭的护卫轮落至此,但武功也十分了的,因姓丁的较有正义感,看不惯日本人的骄横,发生口角,互不相让故定下今晩春风楼后大埕比武。” “生死相扑还是点到为止?为何定在半夜?咱们如何靠近?” “生死文书已定,纯属武拼和任何政治派别无关。他们是老熟人,都不想喧染,故定在三更比武,该店的少东家是地下抗日份子,已等在店口。” “他们的主子特高科如何看待此事?” “他们是日本散人,临时受聘保护周义君。至于武林比斗事,其主子不-定知道。” “那,三更将至快去春风楼。”说罢-纵身。两条黑影向春风楼捷奔而去。 他俩一到,坐在柜台后的小东家立即迎了出来,寒喧后将他俩迎上三楼后半节第二间的包厢,打开后窗户指着地面说:“就在那个大埕比武。他们-共在这儿定了四个包厢三楼两个就是隔壁哪两间。二楼也两个。人马上就到。”说罢匆匆离去。 倾刻车笛响,两部骄车下来十余人匆匆进店,小东家立即迎进,並将他们分别带到己经定好的四个包厢里,店小二们奔跑着送茶上菜……阿秋听见包厢外有人敲门隨即喊声:“請进。” “先生,你们的菜到,”隨即压低声音:“机会绝好,他俩就在隔壁。” “不是三人寸步不离么?”雪芬问 “要比武的在二楼,周猾如老鼠,行动诡密。不会在公众场合出现,周的隔壁也是便衣跟班,三楼的人一般不会下去助烕。他们只是在窗口看,喊打喊杀是二楼那几个人的事。” “你能否给一套店小二的外装,”阿秋问。 “你穿?” “是,不然如何进得他们的包厢。” “好办。” “要记的,后埕最热闹时,你需把衣服和名菜送到这儿。记住了。”阿秋说完探头窗外往下看,下面老应正指挥打扫杂物,整理比赛场地。老丁穿戴整齐,刚从媚娘的房间走了出来,二楼人众看到老丁出场,也相拥着日本武师向后大埕走去,大埕顿时热闹起来—— 十三、血染包厢 老丁站在中埕上首,向在场人众恭一恭手说:“小日本,几天前的-句气话,就算了吧!咱都一把年纪了,相识也有一二十年了,何必再作生死争?” “丁师父说的不错,不过那天你骂我是狗洞里爬出来的,你得给我-个解釋。”日本散人,也恭手作礼。因他在中国时间久了,也习惯了中国的礼数。 “难道你是从十八銅人阵打出来的?十几年前咱也是在这个楼上,你被-个小孩当作皮球似的丢来丢去……” “混蛋,你们两人一齐上,不也是两三招就被人家制服吗?” “你讲的很对,但事后他怎讲,你还记的吗?” “怎讲?” “他说叔叔对不起。对你呢?” “他沒说。” “连狗都不如的东西,他怎能启齿。就你,在他眼里最多只是猪猡。” “哇,哇哇。你这个老混蛋。”日本散人大怒,冲上去就是当胸一拳。 老丁不慌不忙侧身斜进,还-手刀劈华山。散人攻一招金鸡独立,老丁还一招铁扳桥。散人又攻一招竹筒倒水,老丁还一招神龙摆尾。两人逢招拆招,你来我往打的天昏地暗…… 这时阿秋己作店小二打扮,手托春风楼的名菜“心花”,站在正中的包厢外敲门。 “谁?”里面的人问。 “我,送菜的。” “请进。” 阿秋-手托着菜盘,一手推门一看日本散人正-手持杯,-手夾菜眼盯楼下。绅士打扮的周义君也一手持杯,回头招呼阿秋将菜放下:“你好眼生?” “我刚来……”话未毕两支筷子己经分别插进周义君和日本散人的左、右脑。俩人一声沒吭,立即毙命,阿秋拿出刻有匕首的戳子,在他俩的脸脥盖上血印,并将他俩扶到椅子上坐好,然后来到自己的包厢说“事情己解决,你去看看有沒有杀错,我先到搂下点昏小老板,以消除特高科对他的怀疑,出去后你即刻去上海,我也回福建,千万要听话,特髙科的姿三郎是老牌特务,十分厉害。”说罢阿秋立即闪到楼下点昏小老板,扬长而去。 再说雪芬到隔壁验明正身后,大吃-惊,因她发现死者的脸上盖有八姐妹的匕首印。于是她立即赶出春风楼。-看,夜,黑沉沉的,那里还有同路人的影子…… 阿秋虽然是个职业特工,但探春毕竟是她的独生女,住在髙昇客栈,时刻有危险,放心不下,于是驾功疾奔,待她赶到平阳城南小埠头,鸡已头啼。她立即闪进客栈,探春他们己经起床,正准备动身,苦奀最利索,最早穿戴好问:“今,今今天的路怎,怎么走?” “水路到敖江,过渡到方岩,再坐小船到灵溪,这-带属平阳管比较好走路。问题是下午要经犁尾树关卡,此卡属福鼎管,卡的很紧,不过己经有人接应。”探春特意讲的清清楚楚让苦奀以外的人都听到。 ‘好家伙,既然都安排妥当,我何不赶回矾山,替下来弟,让来弟到犁尾树去帮一手,’阿秋得计趁天色初晓即刻往矾山赶,待阿秋飞闪进房,揺醒坐在蒲团上渴睡的来弟,自己恢复原来的装束,刚刚坐到蒲团上,天已大亮,店门刚开,狗子就走进店来,问店小二:“你家老板娘在吗?” “她么,天天念经一刻也沒离开房间。”小二说。 “来弟姑娘呢?” “她倒有两个傍晚没看见。” “不会吧,好象老板娘出去了。” “糊说,不信你自个去左厢房小楼看看。她房间的窗口对着我的房间,每天十二个时辰我都能看到她坐在浦团上的身影。” 狗子听罢立即赶到阿秋的静房,推开虚掩的门,正坐在蒲团上的阿秋抬头问:“哥哥找阿妹何事?” “小春外出两天了,你知道吗?” “不知,我已多年不问世事。”阿秋说。 “来弟呢?” “来弟忙着呢,一个店全靠她招哹。若要找小春,你还是自个儿去的好。” “好好,我马上就去。”说罢狗子匆匆下楼赶往犁尾树。 狗子走后。阿秋叫来来弟,告诉她这两天发生的情況,并叫她赶到犁尾树帮小春她们一把. “我姐夫去了,应该可保无虑了。” “福鼎保安团的林队长。也是个狠手,你还是暗地走-遭,噢,带上匕首印戳。” 犁尾树地处浙闽交界,以前没有汽车,火车的年代。这里是南北客商来往的必经之路。此处群山绵绵,无规则地向外伸展,好象玄学哲理似的奥妙莫测。他从那巍峨的形态中,鉴证着大自然不可思议的创造。 远处一个髙耸入云的峰峦傍有一条石头路穿肩而过,路傍建一关卡。关卡后,路两边有十来间房子,有客栈,小卖部,小酒店,小飯滩……在不可思议的地方排列着,审视着南来北往的行人。其中客栈的小老板姓蔡名凤,十五六岁的大姑娘,顶替父业在此开店,今天她的楼上坐着狗子带队的矾山客,楼下酒桌上坐着三个福鼎保安团的大兵,围着一大盘红焼山兔肉正大碗喝酒…… “秃子怎么还不来?”其中大个儿问。 “不,不知道,管他,咱,咱喝,喝……” “大,大哥,林队长吩咐,傍晚有三个温中学生,扶着一个叫姑妈的中年妇女会过卡,要我们先将他们扣住,他自己隨后就到。”说罢秃子也端起一碗酒,仰头喝下。 “噢,肯定又是一个肥差,快喝,喝罢上卡,准备准备。”大个儿说。 “准,准什备,人是后路过来,咱,咱就等在这里,看他如何过卡?” “讲的也是,秃子你仍回去顾通话机,带点酒菜,我们在此坐等。” 这决定,可苦了躲在门后峭壁上的来弟,他趁秃子开门走人哪一霎那,闪身进屋躲到厨房间的灶门口下,蔡凤放好水,盖上鍋盖,准备到灶门焼火,转身一看,吓-大跳:“你,你你……” 来弟迅速摇手,止住蔡凤的惊询,并低声说了自己是怎么进来的,问狗子到了没有? “到了,在楼上将近躲了半个时辰,没办法,这些狗汉奸-时半刻还不想走。”蔡凤说。“你过来。”来弟咐着蔡凤的耳朵讲了,探春一路来的设计,要他转告狗子,到时将夏荷的假丈夫带去李家山即可,后面的假姑妈等由她负责,能不打就不打,若非打不可,杀这几个草包也不在话下。“快把情报送到,我今天就帮你焼火了。” 蔡凤还算机警,借个话题上阁楼将消息传给狗子,狗子一听是来弟,习惯地伸手扰扰头“应该是妹妹,怎变成了小姨子?”不管是谁他的心算是踏实了。 黄昏来临了。晚霞象火焰一般燃焼,遮掩了半个天空。太阳就要落山了。附近的空气似乎特别清澈,这时一对打扮入时的‘年青夫妇’揺着折扇,走进客栈.-看几个当兵的在大碗喝酒,正准备退出,店主蔡凤立即迎了上来:“客官请进,这条小街没有比这里更好的飯店了,.桌子还有两张空的,请选一张安顿下来,吃一顿山里人的饭菜如何?” “店主如此热情.咱们?”夏荷征求假丈夫的意见. “好吧,咱就隨便要两个菜吧.” “客官要什么菜?”蔡凤走了过去将菜品子递给夏荷:“什么菜请先生自已点.”边讲边向夏荷暗示,:“将这三人熏倒.” “隨便要两个吧”夏荷将菜品子推给‘丈夫’,自己却摸出一条香烟叼在嘴唇,再擦燃洋火凑上香烟,吸了两口.蔡凤只觉的一股香气袭来,眼皮加重,昏然入睡. 夏荷即刻用茶水喷醒蔡凤说:“整个屋子的人都睡了,有什么事你讲?” 蔡凤说了现场的各种情况后问:“楼上的人不会也睡了吧?” “我看也差不多,快去用冷水将他们喷醒。” “行。”蔡凤立即到厨房喷醒来弟,又到楼上喷醒狗子等三人。一齐招呼到楼下。 狗子即刻和假丈夫握手:“同志,一路辛苦了。” “您们更辛苦,-路的照顾。谢谢。你们是那个部门的?” “我们是鼎平县委,福鼎保安团马上会来人,他们已知道三个温洲学生护着姑妈傍晚过卡的消息,这里留给她们,我们仨现在就送你上李家山。”狗子用手一指夏荷等。 “马上就走。” “是的,马上就走。请你将男装留给他们。”说罢,狗子仨带着姑妈匆匆过卡,往李家山方向急奔而去。 来弟即刻扮作夏荷的丈夫,夏荷弄醒他们后没有立刻离开,二人依然欢声对饮。这,一是要继续使用这个联络点,避免日伪对蔡凤产生怀疑,二·还得接应探春等人。 “你俩怎么都醉了。”大个子搖搖头站了起来瞪眼看看四周,一切照样,才沖着他俩喊。 “你,你不也醉,醉——” “胡说,我那有醉,来,再来大碗的……”大个儿又倒满酒,举了起来。 “来,来大碗就大碗。”另俩位积极响应。 “老板,结帳。”夏荷与来弟商定,狗子等人己经走远,探春等马上会到。咱不如往回走,半路拦住探春,胜利班师,避免和保安队相遇。 “客官不住小店了?”蔡凤边算钱边客套。 “太阳掛山边,路走三埔三。回去还来的及。”他俩付罢钱,即刻往回走。果然在五凤山碰见探春,师徒相见,又有-番言语。苦只苦了福鼎保安团的林队长,带着一班人匆匆赶到梨尾树等到半夜,不但没看见三个温中学生和老姑妈,就连一个过卡的人都没有遇见。 今夜沒有月亮,加上白天日本兵的-番折腾,刚过十一点,街上就沒有人了。最后几个邻居-个一个回进了屋子,只听见铺子关门的声音。玻漓窗内的灯眨了眨眼睛,熄了。还有一两处亮着的,接着也熄掉了。四下里静悄悄的……媚娘依然坐在左侧房的大柜台后面,对着酒饰子,干巴巴的等待着客人。平时这时候是春风楼生意最火的时刻,可今天店内连一个客人都沒有,媚娘也不想有人来。因为今天日本人已经从这里抓走了不少的人,有员工也有客人,不管他们与昨晚的杀人案有无关连,只要他们想抓就抓。她大儿子,老丁,老应和店小二等都被叫去,说是了解情况。至今还未回来,暗伏在店里的特务还未撤,小儿子到警局探听还沒带回信息,她只能干巴巴的等—— 暗处的雪芬,感到气愤不对,酒店就像一只张开的老虎口……她沒听阿秋的建议,就是担心,酒店会因她而受牵连,也担心小东家会因此而暴露。因为他不知道这家店与姿三郎有渊源。所以她总想探个究境。但又不敢贸然进店,只在外面窥视,等她再次来到后楼闪身一跃纵上屋顶,只听“沙”的一声-剑横腰刺到,雪芬知道屋上等着他的绝非一人,故此不敢蛮战侧身-倒跳到搂下望江而逃—— “小妮子,哪里走,”那人也跳到地面疾追而去。并喊:“来三人即可,其余人莫动,要防止调虎离山。” 雪芬逃至望江路口,后面追兵己到,她正要回头拼杀,只见追赶她的人身体后仰,连退数步,-条黑影斜刺里过来,抓住他往双台山急奔而去,看看后面己经无人追赶;于是又在迎雪亭歇脚。 “同路人,你又一次救了我,不是我不听你的话,我切实担心小老板他们……”雪芬抽回刚才被对方抓住的臂膀说。 “什么,同路人?” “你不问我是谁,也不吿诉我你是谁,我只能以同路人相称,不过我觉的你的口音有点变调” “我刚喝了感冒药。”小石头思索后说。 “这还差不多,不然,武功不可能同出一徹,也不可能又来迎雪亭”雪芬深思后说。 “这儿已经安全,那个地方不能再去,你现在该去哪里就去哪里,我有事要先走一步了”说罢小石头一纵身又隐沒在夜色之中。 “同路人,你要干什?我也可以帮你阿。”雪芬说罢就追,起先还能看见大鸟在夜色中一闪一闪的,-会儿就什么都看不见了“髙人,真是髙人!” 小石头几个腾那,来到老市府的后衙-闪身跳上屋顶,一阵雀跃猫行,将身子倒掛在屋檐前,打探四周的动静。静观-会,他算准巡逻的间隔时间,跳到地面按照明堂指教的地方,伸手插进泥土。向四周-探,碰到-个箱子,他心中大喜立即提出。再找第二只箱子,泥地里已经空空如也。于是他即刻弄平地面,跃上屋顶,打开箱子一看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于是匆匆赶回悦来客栈心想:‘是谁疾足先登,取走一半,要拿全拿,仅取一半的肯定是我叔’他再次打开箱子。果然里面的聘书是朱明堂的。于是他再将箱子合上,这时小石头才发现,箱子外有字,是用石块写着‘我取一半公用。署名虎子’。‘这才是我叔,前两年共产党那么困难,他只取用-半。不知道他近况如何……’小石头陷进了深思。 小石头的任务是取了钱马上回重庆,可昨晚上‘春风楼’那么大的动静。使他撒手不了因为春风楼有他那么多的熟人。故此第二天-早他就作医院,径直走进院长室。冲着院长喊:“老院长,近年可好?” “先生是?看我年老糊凃,一时就想不起咱在何时何处见过面?”院长谨慎的说。 “十几年前在春风楼,我是做明矾生意的,忘了?那一天,春风楼的老老板请客,和你在一起的一位满族大哥也在,怎么都忘了?” “十多年前这些老弟兄……” “死的死,走的走温州只剩下你罗,昨天春风楼出了那么大的事,故此我只能找你打听-下,春风楼会不会因此消失,老店主的老婆孩子会不会遭秧,咱们这些老朋友能提供什么帮助?” “先生说的旧人旧事丝毫不差,就是想不起咱何时何地曾会过面.”院长还是谨慎的说. “这有关系吗?找你是我为了故交,打听消息也是为了故交,院长若不以为然,我-个过路商人又何必呢.?”小石头说罢转身要走. “慢,先生,我绝无拒故人之意,你说的对,记的不记的又有何关系.承先生关心,春风楼的老店主死后,我和姿三郎君与其妻儿还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姿三郎现为特髙科科长,就管这些事.昨天那事确实太大,特高科的两要员前晚在春风楼被杀,姿三郎要不是看在老店主的面子和自己今后有好多事要在这块宝地上办.该店怎能完好如初。” “噢!这样看起来,老板娘和小老板等不会……” “应该不会,因为作案者是八姐妹的同党,,温洲八姐妹.顶顶大名,她们要你三更死,你绝难活到五更天。” “噢!听说……”小石头欲言又止。 “先生要问什么?” “算了,言多无益.春风楼的故人们有惊无险就好,就好!” “故交,在这儿说话是不会惹事的.” “那,敢问八姐妹己被特高科剿灭,这个八姐妹又从那儿来?” “我说是八姐妹的余党,杀人后盖上八姐妹的印戳.几天前两个日本特工在霞关被杀也盖有八姐妹的印戳。” “唷,这就奇了怪了,莫非你们剿灭的八姐妹……” “不会吧!我得同……” “慢,这是一个生意人的天方夜谭莫作真.问题是咱们能否进春风楼坐坐?” “今天有些不方便,明天咱俩去喝一杯,大概可以.” “那好,明天若有空要去,我来找你.今天有事我先走一步.”说罢匆匆离开日医心想:’若明天要探春风楼,现在倒可回家探老娘’但又想到明堂伯父那个摊子急着用钱,于是他只能经家门而不入,回头往巨洲奔去一一 再说雪芬应该说是选择回去复命,但她仼务完成的利索,时间倒有盈余,糟糕的是她总以为武功髙不可测的同路人就在身边。暗地里帮着她。故此她还不想回去。想再见见同路人,为什么?不知道,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如何想,又有谁能知晓?所以第二天中午,雪芬再次来到春风楼。一看一切恢复正常,小老板正在坐店。于是她迈进店厅,与小老板对视-眼后,向大厅走去-—— “楼上请。”小二立即迎了出来。 “我只单独一人,中餐不管吃点什么都成。” “知道罗,客官请,楼上……”小二又做-个请的姿势。 雪芬随小二上得二楼,选了一个面对江心寺的小包厢,要了一杯茶,边品,边等着春风楼的拿手好菜,顷刻厢外喊“心花到。” “请进。”靠着窗口的雪芬招呼。 “好唷,”小店主即刻推门而进. 雪芬一看立即迎上前,握住小店主的手问“你没有事吧?” “基本无事,因为我被带到特髙科,还在昏然大睡,他们用尽办法弄不醒我,后来,来了一位武林髙手说我昏睡穴被点,为我解了穴我才清醒过来。”小老板深怀感激地说。 “他们沒审问你们?” “有阿!老丁和老应,就被打得死去活来,还是说不清楚,好在日本科长和他们是老相识,才不致于送命……” “你呢?” “我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当时客人很多,小车子就来了两三部,后来客人上了楼,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说的好。” “还是你点的妙。” “不,是同路人思绪周密。” “他人呢?” “不知道,也找不着他,不过你若需要帮助时,说不定他已经站在你的背后。” 这时-阵喧哗,楼下又挤进了一群人,争论不休…… “楼下又是为什么?”雪芬问。 “真是冤家,阴魂不散又来了,就是那晚那几个日本散人,又来找老丁讨公道。” “老丁不是己经被打的半死不活了么?” “老丁虽有伤在身,但气不过,还是请了昔日几位朋友要和日本散人过招。” “那你为什,不将此场斗殴化解呢?” “组织沒给这个任务,再者我的话他们未必听得进。” “上次组织想让他们给咱创造一个除奸的机会,现在不同了,所以能解即解。” “那好,我下去试试看。” 小店主来到楼下迎客室先将老丁和老应安顿坐下,再向六七个叽叽不休的在中国混了大半辈子的日本散人即外人叫作日本浪人的说:“你们都是本店的老主顾,和我丁、应二叔也是几十年的老朋友,难道就因两句口角,非打的你死我活不行么?前晚你们打斗,召来刺客杀了两位客人,害得我等差点坐班房,你们真的就那么想我等被关被杀?” “不,不不小主人,这次要比我们也不在这儿比了。”老丁站直带伤的身子赶紧说。 “为什不在这儿,后面埕就是个比武的好地方。”其中一个散人说。 “我说不在这儿比,就不在这儿比。”老丁坚决的说。 “我说要在这儿比就得在这儿比.”日本散人更狠。 “那好,这样,老子就不比了,有胆量,现在就将我打死,反正老子已被你们折腾的半死。” “哇哇,哇”其中-个散人气的哇哇叫,瞪园双眼站了起来。另一个抓紧将其按下说:“你有伤在身,我等不能占这个便宜。” “对,这话在理,要斗总得待我丁叔养好伤再斗吧。”小店主立即插嘴。 “那要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斗?” “你也太性急了吧,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等什时,我丁叔伤好,双方再定个日子,邀些同道,再热热闹闹的拼斗一场,可好?” 十四、街头义演 月亮十分红,神太阴沉,仿佛害了病似的。星星也昏昏蒙蒙,暗影浓了,远处更朦胧。大自然好象有了什么预感,心里难过似的。小探春还是拿着-本书坐在自己房间的小窗口.虽然她手捧诗书,心却没在书上,现在她最想的是背后突然闪出个人影. 一会,门外出现了熟悉地敲门声,探春立即关上窗户,拨亮油灯,打开房门。让一个熟悉地身影闪进房间,并问:“几天不见,老师和同学们可好?” “都好,就是与你如隔三秋。”大山老师拉张凳子随便坐下,并用右手食指的指背顶了顶近视眼镜 “不会又有什么新任务吧?” “纯粹的老任务——义演。” “噢!我还以为……” “你别以为是熟门熟路,可这次义演的题目新,表演难度大,排演的时间短。但又得非成功不可。” “什么内容?” “全本打漁杀家,间隔插唱抗日歌曲,外加相声,渔鼓,诗朗诵……” “你们基本确定?” “还沒,现在正征求你的意见。” “我看也行,演员敲定沒有?” “也想听你的意见。” “那好,明天到学校定,现在我得去找思琪,看军鞋收齐了没有。” “好,你去吧。我还有事。”说罢大山闪身下楼,消矢在夜色之中。 洋式厝仍然是全矿山最气派的建筑。门屋外依然掛着一对写有大大朱字的大红灯笼,两傍一副对联还是朱明堂议办公司时选的,左联是:家业亊业业业并举春风浩荡。右联是考场商场场场称心瑞雪飘香。横批是:明珠新岁。字文虽均己陈旧,但明堂一走数年,为国奔波,屋里人为了怀念他。仍然将他选写的对联髙掛门屋外,十多年不变。 “这副对联好像老太婆了,”探春拉着思琪的手,并肩往里走,还是讲了,己经讲过多次,沒有得到反应的,有关对联的议沦。 “我提了,伯母不同意換,我也说了此联有违长生之法。伯母说我不懂,她说古时的长生选字是:上官帝旺沐浴生老病死苦。不象今人,把前六字都给省了,只剩下生老病死苦,生老病死苦……” “这个倒没啥,问题是内容太陈旧。” “清朝的作品怎能不陈旧。” “我看只有待你朱义哥哥回来再改啰。” “只能如此,不过我听说我哥37年冬就回国了,现在延安。” “谁说的?” “是我母亲同伯母说悄悄话时,我听了-丁点。我再问他们就什也不说了,我试着偷听几次都无功而返。” “好,这到是好消息。老人们保密有老人们的道理,咱也得为她们保密。我今天来就是打听一下三百双的军鞋收齐了沒有?” “基本收齐。半山窑的50双明天晩上也会到。” “那后天就得往外送。” “傍晩听伯母说,可能明后天有台风。” “她怎会知道?” “经验总结么,她说傍晚天空掛出无尾长虹,就是台风的前兆。” “有这个说法,你明天先把鞋收齐,什么时候送等我通知。” 她俩手拉着手。一路往里走,登上楼梯,还未到思琪的闺房,主要的工作己经谈妥,但小女生窜门,不进闺门说些悄悄话就离开,又有违时俗,因此进了思琪的闺房后。两人就商量起义演演员的人选。“探春姐有你和夏荷,冬雪什么戏演不下来,我和苦奀你就放我们一码吧!到时我俩还为你们站岗放哨,不是更好?”思琪苦丧着脸说。 “苦奀可以商量,你不行,你的演技绝不比我等差,应该上台亮亮象。” “我有恐台症,姐妹这么久了,你难道还不知?” “以前我上当了,只见你和苦奀拳脚刚猛象男孩。你俩-直又作男生打扮,故此疏忽了你的演技和美貌。这次温州演的认姑妈那一出,我才发现你这个千里马。” “千万别胡说,无论从哪个角度说,我都不宜上台,请你细心的想想看。” “嗯,是的,能说服我。这次放你-码,下次再说。今天就是这些事。我得走了。”探春说罢即刻往外走,思琪相送至门屋外。挥手告别。 探春没有回家,却上了南山坪到舅舅家敲门,狗子一听知是小探春到,立即出来开门,把探春让进小厅说:“刘君同志表扬了雏鹰队。” “舅,他还说什么了。” “说你等小姐妹为省委立下了大功劳。” “不会是你说的吧?” “哪会,这可是大事情啊,谁敢开玩笑。” “舅舅,明晚三百双军鞋可以收全。但明天可能有台风……” “噢,我知道了,明晚如再在白墓山接头。我就叫小旦和大虫帮你们挑如何?” “塮谢舅舅。” “还有事吗?” “沒事了,不过,我师父有个建议,今后除奸,就借用八姐妹的名头,以震懾敌人,不知当否?” “很好,不过?行!”狗子嘴头答应,心头却想:“来弟能想出如此好主意?就是有这个主意,也不可能有一指夺命的武功啊。有此武功的只能是她,可她与来弟却无瓜葛,这……” 正如玉媚所言,台风来了,台风一来,秋髙气爽的江南小镇就变成一个阴阴沉沉的悲惨世界。鲜明艳丽的太阳叫横暴的雨点淋湿了,溶化了,不知掉到什么地方去了。风像一种恐怖的音乐,整天不停地‘呼,呼呼’直叫。花草扑倒在地上。树木狂怒地摇拽着大地,街两傍所有的临时性建筑全都被压倒吹翻,並在已经满水的大街上冲来冲去。满天的黑云像妖魔一般在空中奔跑,石子似的雨点从横斜处攻击着山村,小镇和人们……探春在前,小旦与大虫挑着两大担在中,苦奀与思琪断后,她们三人每人都背着一个大包。奋勇地爬上崎岖的山岭,一路上,因风太急,人有被刮下悬崖的危险,危急时只能停靠大树,围着担担包包,手拉着手,抵御狂风暴雨的袭击,只要风声稍怠他们就继续前进。赶赶停停走了差不多一半。鶴顶山后面又有更可怕的,一卷卷一团团的黑云追赶过来……她们只能抱团抗风。并利用一阵強风与另一阵強风的间隔顽強前进,当他们将军鞋,担进白墓村的一家堡垒户时天已入夜,人亦精疲力尽,但暴风雨却是来得更猛。大雨像一片巨大的瀑布,从东北方遮天盖地地卷了过来,风在山的峡缝里鬼哭狼嚎—— 对面不见人影,四周听不到仼何声音,只知道大雨滂沱,屋子在摇晃——小探春拿出已被淋湿的电烛,打了几次就是不亮。于是说:“看来,今晚咱们是回不去了。” “不用回去了。”屋主人好不容易地找出一只旧灯笼,才勉强将灯火点上,那灯火虽有灯笼壳的保护,可在各处漏风的迫压下,就像一颗红色的小豆在烛芯上一闪一闪,偶儿一跳灯火也窜出一寸来长——但,马上又缩成小豆,一闪一闪…… 台风的折腾一般不超过一对时。到了下半夜,风雨明显减少。小旦与大虫提出来要回家,因为明天得上矿。 “山髙路滑,天又这么黑,如何能走?”屋主人不放心的说。 “阿,阿阿叔,刚,刚到的那几位是否接,接鞋的同志?”苦奀问。 “是的。” “你,您您,问他们是否有多带,带一副电烛芯。” “对,对对他们若能支持一副电烛芯,我的电烛烤烤干就能用。不过……”小探春拍拍苦奀的肩膀若有所悟地接过来说。 “对,他们很可能有。我去说。”屋主说。 “这,好像……” “不,他们正感激你们呢?这样的天气能准时把鞋送到。这是什么精神!” “什么精神?”在同志们的帮助下,小电烛终于亮了,可那亮度却弱得可怜。仅仅只能照出脚下的山路。五人为了避免掉下悬崖只能手拉着手,摸着路走。 “八月十五,马上就要到了,你们准备得怎样了?”蕴山小学的校长室內,百川问大山。 “基本上可以拉出去了。” “这次她们还骂我这个老保守吗?” “骂,骂的最凶的是夏荷与冬雪,还有就是郑老师了。” “很好,这证明咱们的保密工作还行,苦奀与思琪呢?” “她俩不参排,只是做做保安,所以很少见她俩骂街。” “戏有老琴师与华老师的指导,应该错不了。但穿插的抗日歌和相声、漁鼓不知安排得怎样?” “现在只能说还可以,加以时日肯定还会进步。目前最主要的还是请三位乡长出面,给咱争取个半公开化即可。”大山还是用右手食指的指背顶顶近视眼镜。 “这个工作已着手在做,他们正准备请几位大头家出面组织,用钱买动金连长,叫他派俩三个兵在外围治安。咱自己由振忠同志组织保卫小组。还准备说动叶龙,让他点头。这样你看行不?” “行,能这样就够了。地点还在亭仔脚露天剧场?” “是,还在亭仔脚没変。” 亭子脚露天剧场仍然是苦竹湾大街的中心点。向南是南山坪大岺。岺两侧是民房夹着厂房,厂房又夹着民房一层一层向上延伸到洋式厝,再向上一直延伸到陈府侯王宫。向东的是繁华一时的内街,髙探春的家就在内街的最东头。向西是外街外街大多是有钱人的四合院式建筑,一座连着一座一直延到了竹狗浦。但还有人计划着竹狗浦的建筑,向北的是企街,企街-直伸展到大溪边,虽不长,但相当热闹。当年的水产品大多在此交易。溪对面是百顷良田。 今天的亭子脚更比平时热闹。一入夜,露天剧场的人就越挤越多,有工人、农民、店员和学生。缊山小学的教师和学生全部到场,除了台上演出的外,其余全都在近台边维持秩序。连最保守的教导主任也站在台下和学生们一起维持秩序。振中组织的保卫人员都是工人,他们分作几个小组,散布在台的四周。当然也有形迹可疑的苍白的脸混在人群里等机会。他们不全都是小偷,有的……也有无赖在起哄,吹鬼哨。但每当这些恶作剧出现,都会被围在他身边的正义的眼神迫视,直至将其征服…… 台上锣鼓响了,台下的喧闹收敛了些许……台沿口掛有三盏煤气灯,把舞台照的如同白昼。锣鼓一停,十多位参演的演员全都列队台前高唱抗日歌曲‘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与台下的学生们互动,第二首是“万里长城万里长……”歌声震撼夜空——紧接着就响起了京韵大鼓。台上一老丈,渔家打扮,撩袍遮面。快步来到台前,唱了几句,把袍-摔,白道:“俺,肖安是也……” “父女打渔在江夏,家贫哪怕人笑咱。”随着京腔,一位漂亮的漁姑从后台碎步快捷地走了出来。 “这位就是小探春扮的。”思琪同来弟讲。 “探春,我差不多还能认出来,那老头肖恩是谁扮的?” “是郑鶴老师。” “胡说,郑鶴老师有那么老吗?” “怎沒有,演戏打扮起来的吗。” 这时十五的月亮已经艰难地爬上了鶴顶山,月光经过鞍形的山脊、山口、山峡、射出来,那些林木、岩石、山峰的黑影,被月光烘托的分外黒,分外浓,分外诡异。这时肖琴的乡办公室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区保队副陈三。 “贵客,贵客,打渔杀家,有兴趣去听-出?”肖琴虽然讨厌但还得礼貌相问。 “打渔杀家?不是抗日歌曲大合唱吗?”陈三狡猾的问。 “胡说,你听……” “现在是打漁杀家。” “本来就是打漁杀家,这可不是戏班子,是学校学生的义演。请你髙抬贵手。” “有的学生也蛮野的。” “‘这些都是良家子弟,并且……你可不能乱来,兄弟们如餓了,先到隔壁喝两杯?” 这个陈三,是联防队长陈乾的族弟,在乡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乡长根本拿他没办法。肖琴为了将他稳住,只能请他到隔壁喝酒,并且立即着人吿知狗子,说:“此人生性狡猾,人称色狼,随时都有去破坏演出的可能。” 狗子得知此情况,立即挑出几位拳脚工夫过的去的和陈三不相识的队员。也坐到乡政府隔壁的小餐馆喝酒。监视着陈三的活动。戏照样在演。当演到肖恩忍疼提刀,要去县衙报仇时。锣鼓奏停。悲哀沉重的音乐响起,台后走出学生打扮的小探春和一个伸士打扮的大山校长,后面还跟着士农工商若干人。“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探春边唱边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向群众。“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遍山盖地的大豆髙梁。” “九一八,九一八……”歌声悠扬,袭人肺腑。 “呶,这好像不是打渔杀家?”一个乡丁,握着酒杯揺着头说。 “对,是抗日歌。兄弟们,隨我去……”陈三站了起来。 “狗杂种,好好的京戏不听,吵什么刁,狗杂种——” 陈三一看是两三个外地人,手-指骂道“那里来的野货,敢骂大爷……”冲过去,出拳就打。並喊:“兄弟们上,先把这几个野货打死再说。” 五六个乡丁一听喊打,以为又是一场打报销。个个奋勇上前,六七个乡丁打三个外地人一阵飞碗砸桌。六七个乡丁包括陈三个个喊爹哭娘,躺地求饶:“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三人看看对手已伤得差不多,特别是陈三沒有十天半个月是下不了床的。于是骂道:“狗杂种,这次饶你可以,下次若再为非作歹。决不轻饶。”说罢拍拍身上的尘土,扬长而去。 这时肖琴赶到问:“这是怎么回事?我以为是你们在打人,今天怎了,你们却被别人打了?” “肖乡长,嗨唷,嗨唷,这三个是哪里人,武功为何如此之髙?”陈三问. “老板,这仨是何许人?”肖琴转问店主。 “是挑矾客,挑矾客来自四面八方,有福建人,北港人,江南人……真不知为何许人。”店主说。 “因何相争?” “不太知道。”店主说。 “嗨噢,我们讨论戏文有变,他们骂我们吵,影响他们听戏。嗨唷,嗨唷。就打,打了起来。” “什么?又是戏文有变。听听,这不就是打漁杀家么?我看你就不怀好意。肯定是人家言语得罪了你。你占人多势众,就出手打人。好吧,好吧。事已至此,先去药房治伤要紧。”于是叫了几个人将陈三等送去朮尧药房。心想教训的好! 朮尧,夏荷的父親,开有一家大药房。也是一个白皮红心的郎中,他知道夏荷平时的活动,但从不说破。今天他吃过飯就坐在店厅听女儿及其同学唱戏。到现在才听到女儿那清亮高仰的诗歌朗诵“生命诚宝贵,爱情价更髙,若为自由误,二者皆可抛。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正当入神吋,店厅来了黑压压的-群病人。他只得起身诊病。 “思棋,苦奀呢,咱们回吧。听了这些诗和歌,我总觉得胸口一腔的气无处出——”来弟推了推思棋说。 “等下,下一出就让你出点气。你看——” 这时只见台上两个鼻头抹灰,头上各自梳一根冲天辫的汉子,互扭着出台,-个喊鸡先生,一个喊先有蛋。其滑稽劲引起台下一片哗笑,忽然甲放开手说:“别争了,先有鸡就先有鸡吧!你看台下观众都笑话咱了。” 乙:“蛋先生。”乙仍怒目相对。 甲:“行行,算你蛋先生。行吧!别生气。” 乙:“什么算我,呸!你才是蛋先生呢。” 甲:“怎么?蛋先生不行,那就算你鸡先生吧。” 乙:“这还差不……不,我怎觉的,你,你好似总在占便宜?” 甲:“占点不相干的便宜。也可解点气么,你不相信.?我听得一事,可让你解气你听也不听?” 乙:“当然听。” 甲:“去年日本兵进溫州。有-个小队就住在永嘉场,一天,他们将搜刮到的鸡、鸭、魚、肉烧了一锅又一锅。焼好后沒有那么大的盘子盛。于是又到老佰姓的家里翻,当他找到女人洗脚专用的高脚洗脚盆后认为这个好,适用,于是就将鸡鸭魚肉盛到女人的洗脚盆里。” 乙:”盛到洗脚盆里面干么?” 甲:”一班人围起来吃啊!” 乙:“真的?那怎能盛东西吃?” 甲:”当然是真……” “戏中就穿插这么一些逗人笑的小品、杂话也是很正常的吗?”乡公所的肖琴一边为叶龙倒水一边说。 “最好别说日本人。” “不说日本人,说中国人把鸡鸭魚肉盛到女人的洗脚盘里吃,你信吗?哈哈。” “哈哈,哈哈。” “你,这么晚了。还到这儿来莫非怕?”肖琴问。 “是的,怕学生们太过份。对陈三也不太放心,故此我还是来了。陈三呢?” “这个人,在隔壁酒店,占自已人多和三个外地人打起来。谁知那三人拳脚工夫不错,他们七人反被打的趴地求饶。现正在大药房治伤。” “打人的人呢?” “早己扬长而去。” “那我得去看看他们。” “区长,他们都无生命之忧。打人者又一走了之,我看你还是不知为好?” “明明已知,故作不知,这不太好吧!” “看是对何事何人,今天的事还是不知为好!” “行。听你的。那我就要先走一步了。” “行,我也不留了,稍等。我去叫小轿……” 肖琴送走叶龙。剧场传来了渔鼓声,渔鼓声一阵紧似一阵。师生们自编的鼓词《血战台儿庄》开唱……(未完待续) 《华南作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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