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说记忆邻里旧事
.bizsvr_0{line-height:1.6;}.bizsvr_1{text-indent:53px;} 写在前面的话:这不是家史,是一个10岁孩子的记忆,它染满了那个时代的色彩,虽然光阴荏苒,里面的人物渐渐走远,记忆的画面开始褪色。 口述记忆,讲出来的就是故事:那是很久以前了….。 1、防空洞的妙用 国务院宿舍是苏联专家帮着设计的,人家苏联可是保卫过莫斯科,捍卫了察里津,攻克过柏林的国家,既然如此就有防患意识,设计房子也要做到地上能住多少人,地下就能藏多少人。我至今都在想,那50年的老房子拆了并不可惜,特别是经过了邢台、唐山两次大地震的影响。但从此北京就将少了一座高水准的地下防空设施,据说国务院宿舍的防空洞能防原子弹。真的,不骗你。 战争年代我们北京人到现在也没遇上,和平时代的防空洞当然应该造福于人民。 从五十年代开始供销社、缝纫组就因地制宜的开办在地下室了,仓库就建在防空洞里。供销社可比不了现在的商店和超市,但可基本满足广大人民的需要。供销社主任和职工就由一个人身兼两职的干着。我记得是一个姓张的山东大汉,围着一条蓝布围裙,带着蓝布套袖,站在柜台后头利索地摆弄着台称和杆称,柜台里边的地上有几口撂在地上的大缸分别是酱油、醋、花生油。旁边还有个小一点的坛子里边是那年月很显金贵的芝麻酱。柜台上摆有几个不大的深棕色的陶罐,一律盖着红布塞子,里面盛着不同价位的老白干儿,那是当代李白们喜欢的琼浆玉液,好像就分1毛钱一两和一毛三一两的两种。白糖红糖淀粉盐什么的都在柜台下面我们小孩儿看不到的地方,反正在我眼里只关心另一间屋子里的大米花、玉米花和一分一块的水果糖。说来可怜见的,平常只有水果糖,偶尔来点高粱贻都当稀罕物。记得有一种叫朝鲜辣菜的咸菜丝,可细了,也许就是桔梗?不像一般的咸菜那么齁咸,甜丝丝的,嚼在嘴里可真鲜美。我家经常买五分钱的就粥或加馒头吃,每次遇到买芝麻酱和朝鲜辣菜我都主动请缨,为的是先尝个鲜儿。直到有一天,我一路走一路吃朝鲜辣菜,到家时所剩无几,后来就被老保姆无情地剥夺了这个我深深热爱着的“工作”。 缝纫组由三个家庭妇女主办,是李阿姨、曹阿姨和张阿姨,都是国务院的职工家属。三台自家的缝纫机加上一张支起来的大铺板就是全部家当。我认识其中一位阿姨的女儿,所以常跑到那儿去看做衣服,确切的说大部分到缝纫组去的客户都是给衣服打补丁的。那时一户人家一年只有十七尺布票。孩子多的人家就只能小的捡大的穿剩的衣服裤子。今天人们讲究穿纯棉,那时却只嫌纯棉布太不禁磨,常常是胳膊肘和膝盖部位最容易破,得挑颜色接近的布补上接着穿。再说缝纫机也不是随便就能买得起的,谁家有一台缝纫机就好比有了一份很值钱的家产。因此缝纫组的生意还可以维系。九岁的孩子正是吃凉不管酸的时候,全然不知道什么叫艰苦朴素,跑到缝纫组只是为了好玩儿,看着飞转的皮带轮和匝出来线痕觉得有意思极了,有时还顺手拿走两块裁衣服划线用的彩色粉饼回家当粉笔涂鸦用。 防空洞真正起作用是在后来的年。电影纪录片里播映的是一群东北珍宝岛的农民和苏修的坦克在冰面上对恃,并用大木棒敲打坦克,当时只是觉得他们很勇敢。那之后没几天林彪就下达了军委一号令,很多工厂和机关都迁出北京,说是要打仗。大院里三天两头的搞防空演习,一拉警报家家户户都得进防空洞。不知道大人们怎么想,我是往防空洞跑得最撒欢的人之一。你想,不用上学没有功课,拿本小人书坐在防空洞里,还有左邻右舍一帮朋友在,多开心呀!防空洞的厚铁门上尽是轮子和把手,不知道是干甚么用的,很自然地使人联想到电影《地道战》,大概是为了关起门来打狗,堵住笼子捉鸡。不过国务院宿舍的防空洞可不怕烟熏,门一关就密封,而且还可从另外的管道输送新鲜的空气到地下,据说可应付未来20年的战争。 现如今不知防空洞的是否还在发挥余热?它未来的命运又将如何? 2、赵一曼的丈夫 赵一曼的丈夫和儿子 家住二组三楼的陈琪比我大,戴一副眼镜,脾气很好。我常到她家玩,她父亲是一位不爱说话、和蔼的矮个子伯伯。母亲则显得很年轻。一次不知聊起了什么,我问:“他们说赵一曼是你家亲戚,是真的么?”陈琪用诚实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招手带我走到里屋(我们通称爸妈的卧室为里屋),打开小储藏室的门,蹬着下层伸手够下一卷东西。舒展开是一张放大的女人半身照片,我当时就愣在那儿了。这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女人呀!有着中国南方美女的白皮肤和尖下颌,软软的两缕头发松松的垂在耳鬓,身着一件浅色中式上衣,柔美的黑眼睛含着笑,那种笑容只有在领略到幸福的少妇脸上才会看到。在看这张照片之前,年少的我只知道一个形容词“好看”,而此时我一点也不犹豫的在心里赞叹:太美了! 陈琪轻轻的声音似乎从远处飘来:“她就是赵一曼。” 我以前看过一部叫《赵一曼》的故事片,剧中的女主角长相一般,可还是被许多人称之为美。我立刻就断定他们一定没见过这张照片。而且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把眼前照片上的柔弱女子与电影中描写的手持驳壳枪,飘着短发,一呼百应的抗日女英雄联系起来。我又问了一句:“真的是那个赵一曼吗?”当听到肯定的回答后,我又左右端详了半晌,真是看不够。在我的人生记忆中,这是第一次开窍明白了什么是美丽的女人。 回到家我一直忘不了赵一曼,躺在床上还思忖:“赵一曼那么好看,可她的丈夫又矮又不漂亮,怎么会结婚呐?”十岁时的我以为夫妻就应该长相般配,要么都漂亮,要么都平常,全然不懂什么叫郎才女貌。 这之后,我曾多次观察赵一曼的丈夫,更认定他除了头发很浓密,脾气好之外,其他就看不到什么出色的地方了。 之后没过多久,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似狂飙席卷了中国大地,很快就有大字报贴到了陈琪住的二组楼道,从大字报上我才知道赵一曼的丈夫名叫陈达邦,他的妹妹陈棕英是任弼时的夫人,陈达邦和赵一曼曾到国外留过学,并育有一子。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常有一批批的造反派到陈家抄家。偶尔在院子里看到陈达邦发现他的背显得更弯了,脸上少了往日的微笑。初秋的一天夜里我被院内的嘈杂声惊醒,一睁眼发现家里人少了几个,直觉告诉我一定又到院子里看抄家去了。我抓了件衣服跳下床,推开厨房的小门,看到二组门前围了一大群人,还停着一辆大卡车,我又瘦又小很容易挤到卡车跟前,一抬眼先看到一双穿著鞋底子很白的布鞋的脚,再看是一具身穿灰色中山装的男人僵硬地躺在卡车上,因为头朝里我没看出是谁,可我看见陈琪和她的家人前后步出组门,似乎在落泪,我抬头望着大人们表情木然的脸,听到有人说:“是上吊,就吊死在卧室的暖气管上。”我顿感毛骨耸然,一阵寒意由脚底升上头顶,一股不祥的恐惧弥漫了我的全身。这也是我生平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死人。我被裹挟在人流中涌上三楼,陈家大门敞开着,房子里空荡荡的,不见陈家一个人。我来到里屋,特别注意地看了一眼大人们提到的那根暖气管,心想那么细的管子怎么会吊死人呢? 我不记得是怎么回到家,只记得有好几天只要一闭上眼睛就看到一双布鞋的白底在眼前晃,直到今天这印象仍然是那样的清晰。 3、霓虹灯下的哨兵 “3”,一定是个吉利的数字。你看,大炼钢铁在我们三组的门口大烟囱前,放电影也在那儿。 六十年代初每到星期六的傍晚天还没擦黑儿就有管事的在一组和五组外侧拉上一条粗麻绳,大烟囱前挂起银幕,七点整放映机就哗哗的响起来了,一束雪亮而神奇的白光照射在银幕上演绎出一幕幕人间的悲喜剧。放映机的大粗电线就拉到了我家的房间里(那时不用交电费),我不必出家门,趴在我床边的窗台上就可以舒舒服服地看电影,身后老保姆摇着扇子,而且渴了累了都好办。当然凡是住在一至五组的住家都可免费看电影。而这之外的人都得花上一角或五分钱才能走进麻绳圈的“电影院”,还得自带板凳或马扎。每到这时我家后院就有认识和不认识的人来走后门了,后门进前门出正好走入“电影院”。凭良心说,走我家后门的人每次也就两三个,但仔细算来一至五组有十户一层住家,因此可以断定每次至少也有几十个人是逃票了。 这天放映的是彩色故事片《霓虹灯下的哨兵》,当时黑白电影居多,彩色的很少,因此人们常用“七彩、五彩”形容电影的颜色是否丰富。随着电影故事的展开,我被深深吸引住了,倒不是因为陈喜、童阿男思想上的转变,而是女特务曲曼丽和林媛媛漂亮的裙子和镶毛领的呢子大衣,特别是曲曼丽的说话腔调和眼神儿把我彻底迷住了。待曲终人散,我在妈妈的催促下匆匆吃了两块“黑绷筋”西瓜,冲了澡就上床了,躺在凉席上回味着电影中的情节。两只手还在黑暗中比比划划,着实把女特务的形体动作好好复习了一遍。说来奇怪,那年月的孩子有一个算一个都喜欢模仿反面角色。不信你做个调查,电影里的好人叫什么每人记得住,特务和叛徒的名字是绝对忘不了的。 第二天,几个要好的小朋友凑到一块儿,谈起头天晚上的电影立刻兴奋的不得了,真可谓是英雄所见略同,居然没有一个人提到陈喜和春妮儿,都认为剧中的反派更吸引人。不到十分钟,人物角色已分配好了。我并没争取到曲曼丽的角色,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女孩自封是导演,导演自然是有分配角色的权威,女特务就由导演自己受累顺带演了,闹了半天我也就轮上反串了一回林媛媛的表哥罗克文,统共没有几句台词,也就是手里捧了一把破树杈子权且充当白玫瑰花儿,跟另一个反串童阿男的小女孩儿对了几句话,又挨了曲曼丽一枪就草草下场了。站在一边看人家演了自己最想演的角色心里那叫一个气,心想,昨儿晚上的辛苦算是白忙活了。后来为了弥补这个缺憾,回到家硬是逼着还懵里懵懂的弟弟和我一起重排了《霓虹灯下的哨兵》,这回我总算过了一回戏瘾,扮演了女特务——曲曼丽。 4、学雷锋做好事儿 下午放学后回家的路程一定是每一个孩子记忆中的美好时光。我们学校在西单,放学后就是同路的孩子三三两两的甩着书包、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儿往家的方向溜哒。女孩子嘀嘀咕咕挤着笑着,男孩子总是窜着高地模树叶子,而且乐此不疲。由于既不同年也不一定同班,所以没了男女界限,那时的我们都放松了心情。如果不是严寒酷暑,30分种的路程可以走上两个小时。 即便是乘车乐趣也多着呢,一张两块钱的学生月票,到了我们这儿就成了闯京城的通行证。常常是下了这辆倒那辆,除了路以上的车不能坐(那是到郊区的车),剩下的就没有什么能够可顾及的了,有时聊得起劲儿,就坐到总站再坐回来,天不黑不算完。 有一阵子因为看了几部苏联的反特片儿和国产的《秘密图纸》,神经高度紧张,放学的路上看谁都像特务。现在想来是慈祥的老者,那会儿怎么端详都像古宗儒(《秘密图纸》里的老特务)。一天我和一个女同学愣是一路跟踪人家到了郊外的青龙桥。要不是天色已晚,加上我们胆儿还小点儿,不定要跟到哪儿去呢。 后来看了电影《雷锋》,又疯了心的要做好事。雷锋不是雨天送大娘回家么,咱们也如法炮制。在放学的路上好几次追着人家岁数还健硕的中年女性叫人家“大娘”,还楞磕磕的一个劲儿地抢人家手中的提包,不知道遭到了多少次严历拒绝,被浇了多少盆的冷水。看着他们那嫌弃的目光,我们年幼的心就仿佛是被人用小柳条抽打着。 终于有一天让我逮到一个头戴毛巾手提包袱的农村老太太,我总结了以前失败的经验,一边儿呲牙乐着一边儿伸手去拽人家的包袱,还学着电影里的词儿:“大娘,您家住哪,我送您回去吧”?老太太满脸狐疑地看看我,我唯恐又失败赶紧指指红领巾说:“我是少先队员,要学雷锋做好事”。要搁现在我一准儿说:“千万成全我吧”。老太太总算是定下心来同意我帮她拿包袱,我兴高采烈地和她一起往三义庙方向走,真是应了路远无轻担的老话儿,越走越觉得包袱里搁的是铁疙瘩,想象一下,1米2的淡薄身子骨,背着书包再捧个大包袱,走了足足够四站地,到了椿树街,我实在是走不动了,扭头看看老太太好像还没马上到家的意思。万般无奈的我只得编一瞎话:“大娘,我想起来了,明天还得交手工作业,还得去买电光纸哪,晚了商店该关门了”。不等老太太弄明白什么是手工,什么是电光纸,我虎头蛇尾的匆匆的给老太太敬了个礼,就一溜烟儿的跑没了影。 这次无疾而终的学雷锋做好事,到今天我也没有敢跟谁吹嘘过。有了这次的经历我多少成熟了点儿,及至后来班里的同学在讲台上绘声绘色的演说种种做好事的光荣经历,台下的我不但不像过去那样的钦羡,反而有些讪讪然……。 5、排队的日子 现在还有什么专门的排队日,新鲜!早先什么不排队呀。说说60年代排队的故事吧。 计划经济的中国,各个城市买什么生活必需品都要排队,对有着这样那样烦心事的成年人来说排队是又一件烦心事。但对我们这些既没感到学习压力又没有意识到生活压力的少男少女来说,排队也成了体现家族和团队精神的机会,是快乐的事。 冬天需要排队的事儿最多,例如买储存大白菜、白(红)薯、雪里蕻、冻豆腐、排骨、带鱼等等,等等。见我记得的事儿一件一件的说吧。 买冬储大白菜:北方的冬天家家都要根据人口的多寡买上几百斤的大白菜,冬天都靠它和土豆、萝卜当家了。早在开卖白菜的前三天,各个街道、社区就贴出了通知,把今年储存大白菜的价格、每家可购优惠价的数量、可调节购买的高价白菜和各街道应在那个合作社购买都讲的一清二楚,仅从这事就看出当时的政府和基层都有一批认真负责的好干部。 然后就是家家户户秣马厉兵,动员家族成员集中请假,然后就在自家门前、楼道、凉台腾出地方,准备安置白菜,还要准备苫盖的破棉被什么的。 送白菜的三轮平板车成了家家抢夺的运输工具,抢不到的就把家里“几百年前”孩子坐过的竹制推车翻出来,只要带轱辘的就是运输工具,别担心遇到个坡坎的小推车上不去,不用你吱声身边马上能涌现出不少活雷锋赶过来帮忙,好怀念那时候的社会风气啊。 不超过一个星期,这场牵扯了千家万户的轰轰烈烈的活动就结束了,剩下的就是一地的烂白菜叶子了…。 未完待续年12月11日北京 赞赏 人赞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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