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站旧文搬运朝1,2
玉帝鱼火锅 年快过年时,我轮休回家。回家头天,进门倒头就睡,迷迷糊糊中听见外面有车鸣喇叭,我家的狗汪汪叫着。我披上衣服出去一看,一辆北京吉普停在我家门口,我爸正给两个人敬烟。一个穿着蓝布袄子,是我们村马书记。一个穿着空军制式翻毛领子皮夹克,印象中应该是乡财政所刘所长。车里还坐个年轻司机。马书记一见我出来,脸上笑得开了花,忙走上前来:“哎哟,武汉的大厨子回来了……”虽然我屁都不是,但平时接触大官多了,见到这种芝麻官确实没什么感觉。但父母毕竟还在村里,这种面子关系一定要做好。我也尽量笑得脸上像放了朵菊花,说:“书记怎么有空来了?刘所长也是稀客啊。”我偷眼一看,老头子竟然拿着大公鸡的烟在敬,忙又说:“爸你这烟拿出来搞么子?”刘所长把烟夹耳朵上,一脸笑过来:“不稀不稀,本来嘛,你回来也累,不该来烦你……”马书记接话道:“对,听你爸说你刚到屋,唉,要不是今天所长过来,在水库搞了几条稀奇鱼,我也不好意思来麻烦你……”我大概听出意思了,可能是要我去帮忙整鱼。书记面子得给啊,我忙一口答应。和我爸坐上吉普,往书记家去了。车上,所长递给我和爸各一支希尔顿烟。书记说:“水库今年见底了,今天跟刘所长搞了条四十斤的青鱼,我老婆子烧火皮的很(水平差),怕搞浪费了。”我一听是大青鱼,乐了,说:“这简单,搞个大鱼片子火锅!”诸位,为什么我一听见大青鱼就乐得眉花眼笑?这青鱼啊,可能是鲩鱼(草鱼)表哥,两种鱼长的很像,一个黑点,一个白点。鲩鱼主要吃素,这青鱼就完全是个无肉不欢的家伙。也因此,青鱼身上有三宝。一是鱼腩油,青鱼吃肉长大,它的鱼腩油特别厚实,油煎有异香。《本草纲目》有写:青鱼板油,治起阳不利。这起阳不利是什么意思,我就不展开讲了。第二是青鱼的腮帮子肉,这鱼啊嚼螺蛳啊跟我们嚼花生米一样,嘎嘣嘎嘣的。这两块腮帮子肉特别劲道,吃起来口感无敌。(插句话,那水库我小时候有次晚上从堤上走,听到水里有个像老头嗑瓜子的声音,吓得我把裤子都跑开裆了,看来今天捉住正主了。)第三宝是鱼膘,青鱼在水里动作那个猛,按现在话来说,就是机动性特别强,它这鱼膘长得厚,有力,大鱼膘一个能煮出一碗白奶汤,那嚼头十足啊。我感觉自己口水都出来了,有人会问,你们厨子天天么菜没见过,么菜没吃过,还稀奇这个鱼?其实平常站灶台,大火烤着,油烟熏着,几小时下来什么胃口都没了。今天休息了一天,又碰到这种山乡野味,我还是非常感兴趣的。我把希尔顿烟给爸爸夹耳朵上,说:“这冬天吃这鱼火锅,是皇帝享受啊。”所长坐副驾,转过头来说:“变师父,你接待过日本首相,你说说看,那首相架子大不大?”我参与接待日本首相中曾根的事,我爸爸恨不得拿高音喇叭在街上家家户户喊。有次去街上买小鸡子,又吹我招待日本首相,日本首相竖大拇指夸我大大的好。结果人家屋里一个八十多的抗日老兵举个棍子把我爸爸赶了快半里路。我说:“不是我接待,是政府接待,我就在里面搞点小事,装个盘。那首相,浓眉大眼,说话蛮有劲,看着是个厉害角色。”马书记坐旁边,也问:“那是不是天上飞的,海里游的,都炒一锅子?”我说:“那是在归元寺,吃全素的,黄省长陪着,都是青菜豆腐。”书记马上又问:“黄省长你也见了?”我怕这话今天说不完了,忙扯开话题:“看了几眼,说实话,这冬天吃鱼火锅啊,是舒服,但我以前碰到个宜昌的师父,给我说了个吃法,那真是皇帝享受了,唉,可惜,十几斤重的黄古鱼啊,太难找到了……”我这话还没说完,刘所长叨根烟就转过头来,奇怪的看着我,旁边马书记沉默了一会儿,说:“这……这就巧着哩,我们今天还搞了条十七斤重的黄古鱼……”我一下猛的从座位上跳起来,头撞在车顶帆布上,我不顾头疼,忙问:“杀了没有?”马书记也有些紧张,说:“我屋里人说等下杀,不知道现在……”我忙说:“快开快开,这鱼不能杀!”刘所长猛吸一口烟,拍着司机的肩膀:“小黄,快点开!”小黄一踩油门,开得烟尘滚滚,直冲向书记家。远远看见书记胖老婆披件花罩衣,提把菜刀,正在门口那个超大的木盆捞着什么。书记摇下车窗,大声喊:“老婆子,刀下留鱼!”刘所长也摇下车窗,大声喊:“小黄不能……不,黄古鱼不能杀!”这个大木盆其实是我们那里去湖里捞猪草和菱角的工具,坐两个人加百把斤猪草没问题。我激动的看着盆里几条大鱼,仿佛唐玄宗看着玉体横陈的杨贵妃和她几个姐妹,杨平妃,杨贱妃,杨很贵妃……(几年后,我才知道杨贵妃名字叫杨玉环。)但见盆内:一条青鱼两尺长,浑身黑鳞把嘴张。脑壳就像小龙头,尾巴神似扇子张。一条黄古黑死人,三根尖刺凶又狂。呆在盆中还乱跑,又胖又粗真能长。还有几条黑八坨,学名财鱼肉片香。这些家伙似老虎,水里河里最嚣张。 我见了是开心了,但偷眼一瞧,却见书记胖老婆有点闷闷不乐。心里顿时明白了。这条大青鱼如果腌成腊鱼,一家人对付着能吃一个月,今天我们来一折腾,估计能干掉一小半。当时农村,财鱼不受待见,鳞难弄,肉难烧,黄古鱼不经腌,一干水便成一张壳。在农村人心目中,最宝贵的还是这条大青鱼,我想明白了这点,便说:“本来以为今天能吃到皇帝鱼火锅,唉……”刘所长很紧张:“怎么?出了么子问题,要降级了?”我一笑:“我是说,多亏了你和书记两个贵人,今天我们再升一级,变成玉帝鱼火锅!”至于玉帝吃不吃鱼火锅,我就不去操那个心了!马书记立刻嘿嘿笑了起来:“刘所长贵人,我就个出力气的!”其实这当儿我也大概明白了,书记费这大功夫讨好刘所长,可能也是为了村里明年的财政拔款。怎么也是为了村里,我这个忙要帮到位了,也是帮自己村!我说:“天不早了,这今天运气不错,我就不礼貌一回了,指挥下大家,咱们一齐把这玉帝鱼火锅做出来,今天青鱼身子不要动,我用青鱼头做火锅,下财鱼片子,保证今天大家吃舒服了!”书记老婆一听这青鱼身子不用动,简直打心眼里笑出来了。刘所长人很精,问:“这黄古鱼不是说……”我一笑,说:“这黄古鱼啊,等下你们就知道了,我先卖个关子”我吩咐了下各人要做的事,当然主角刘所长就坐着喝茶……我穿上围裙,拿了个干抹布,要去捞青鱼,书记和刘所长要来帮忙,我忙说:“书记你打你的草绳,这鱼我能治!”刘所长睁大眼睛:“一斤鱼两斤力,这鱼我们共四五个人才搞起来的!”我成心卖弄,伸手下去一把死按住青鱼两眼睛,顺势把它头往上托出水面,右手用抹布伸到它下巴下,借力住后一拖一下把整个身子托出水,摔在旁边准备好的大木板上。(再大的鱼,把它眼睛按死,它就软了,各位杀鱼时可以试试,不用敲昏)中间手不从它眼睛上松开,一下刀一滑,肚子上往下一拉就把这鱼开肚了。刘所长和马书记直接惊呆了。我利落的下下来足有四五斤的鱼头,又把鱼腩处白色透明的鱼油割下,鱼肠和鱼膘整出来。叫书记老婆把身子拿去先腌了。又把几条财鱼去皮打了鱼片。杂料可以放汤里,也可以喂猫。(猫:话怎么说来的。我就觉得这人看着就亲切!)大灶上,几根大劈柴燃得劈啪作响,锅里火头正旺,刘所长端着茶杯,盯着我做菜。书记老婆在灶下传火。我先在锅里放点本地小磨麻油,油刚热再把几条切好的鱼油下到锅里。滋滋声中,鱼油开始变黄,卷曲起来,小小的厨房顿时一阵异香,为什么说是异香?说它香吧,里面又有生猛的鱼腥味,说它腥吧,那香味却又冲鼻而来,直透脑壳。刘所长放下茶杯,说:“哎哟,这个香味,了不得……”锅里鱼油条渐渐变小,油面泛着细密的白色小泡,此时放下大姜,野生青花椒,碎腌蒜,爆香。哧哧声中,那隐隐的鱼腥味消失不见,厚重的香味扑天盖地。书记家的猫喉咙都叫哑了,守在灶台边,眼睛血红。再下入改刀后大块鱼头,油花四溅,滋滋声不绝,眼看锅中鱼皮渐渐焦黄,外侧开始翘起,我马上倒下两大瓶开水。书记老婆一边吞着口水,一边架火。不一会,汤面便开始咕嘟咕嘟冒起泡来,汤水渐渐变成奶白色,我把切成条的鱼膘放入锅中。书记家的猫一边在我裤脚缠来缠去,一边以孟姜女哭长城的悲腔哭诉着为什么还不给鱼给它。书记家的狗守在厨房门口,一副小媳妇模样,扭捏不安的摇着尾巴。书记拿着根刚打好洗净的草绳,一边赞叹着:“好香,好香,变师父啊,我屋外面来了几只猫啊,叫得跟丢了魂似的,这香味不说猫,人闻了也忍不住啊!”刘所长一边咽口水,一边还在关心我提过的黄古鱼:“我说,那黄古鱼,再不搞是不是来不及了!”我笑着说:“来得及,来得及!火锅炭发起来没?”我爸爸也来了,说:“现在火正旺哩!”我将洗好的几根细细的香蒜苗用手一拧,放在早放在旁边的大火锅里,直接用大勺将鱼头汤倒入火锅盆中,这下一屋的雾气腾腾,香味四溢,我又问书记,晾衣架子摆在堂屋没有,一定要架在火锅上方。书记说,那个黄司机在整,应该好了!我叫他们把火锅拿去先热上,对刘所长说:“所长,咱们这就去搞黄古鱼!”刘所长高兴得跟小孩一样,茶杯往灶上一放,说:“可把我想坏了,这鱼我还是没明白要咋用!”这边外面天已经渐黑,我和所长走到盆边,我挽起袖子,一棒子砸在黄古鱼头上,那鱼像娃娃样哭了一声,不动了。我把手中草绳快速在它三根刺上绕了个圈,将它稳稳提了起来,刘所长照我说的,一盆清水泼了上去,将鱼身洗净,然后激动的问我:“是现杀现吃?”我微微一笑:“这鱼不能杀!”刘所长愣了半响,还是跟我进了堂屋。堂屋内灯光亮堂堂的,为了这顿火锅,我们村破天荒的没有停电。屋里四个人正在等我,看我提着十几斤重的黄古鱼进来,都愣住了,书记老婆问:“要拿刀来在这屋里杀?”我摇摇头,直接将鱼挂在锅上方的竹杆上,这是把书记家晾衣的架子搬来架在两边了。黄司机人很聪明,方位高度刚刚好,我鱼挂上去,鱼尾离锅只有十几寸的高度。“哎哟!”几个人见我这般,都一起叫了出来。刘所长摸着下巴,说:“这是个么吃法?”我说:“我们坐下吃,等会就明白了。”大家一起坐下,书记打开一个小酒坛,顿时屋内一股清冽香味,刘所长说:“哎,好酒,老马,是不是后港出的白酒?”马书记脸上堆笑:“还是所长明白,这是我去年到后港学习打的酒,存了几斤,一直没舍得喝,今天都是贵客,开了喝!”我见那酒倒在我杯中时,酒流一线,似香油一样在杯中泛起小泡泡,也不由赞叹:“确实好酒!”后港的白酒,湖北知名,那阵清冽自然的酒香,是现在一些香料酒永远也无法比得上的。这下不多说,开吃。我机灵的马上下筷,将锅中青鱼腮帮子肉夹起,顺便给我爸捞了几条鱼膘。啧,这大鱼的鳃帮子肉就是不同,入口嫩滑,挂着浓汤的鱼肉在口中变成细丝,鲜味迅速弥漫到整个口腔。那边刘所长夹了鱼眼,一边嚼一边像吃奶一样吸着,嘴里赞不绝口。书记和老婆竟然也顾不上说客套话了,直接捞鱼喝汤,喜得脸上一片红光,刘所长喝了小杯酒,脱下皮夹克,把旁边装财鱼片的盆子端着,准备往里面下鱼片,突然,他大叫:“不好,变师父啊,这黄古鱼的涎要掉锅里了!”除了我,其他几个人吃得正香,估计早把吊锅上这条大黄姑鱼给忘记了,一听刘所长叫唤,都往锅上看去。只见一缕近似透明的黏液正从鱼尾垂下,马上要落入翻滚的火锅中,我爸爸连忙拿碗去接,我挡住他,说:“不急,这鱼就是吃这涎啊!”大家都愣住了,却见那一丝黏液慢慢落入锅中,波的一声,汤面迅速翻起一个油膜一样的大泡泡,随即波波声不绝,大泡泡旁又升起几个大小不一的泡泡,汤面上的泡泡像一层膜一样慢慢扩散到锅边。我刚刘所长端着盆子年看呆了,忙说:“所长,快把鱼片子下进去!”刘所长哦了一声,忙开始下鱼片,一片片薄的近乎透明,一边稍带点粉红的些鱼片慢慢包着那层膜一样的泡泡沉了下去,没一小会,又在翻滚的白汤中浮了上来,白嫩的鱼肉上,像有层油在闪光,我忙伸勺给所长捞了几片,说:“趁热,最鲜!”所长激动得脸通红,夹起一片微微颤着的鱼片,吹了一下,放入口中。他的眼睛因为激动鼓了出来,嘴里咔嚓嚼了几下,刚吞下,就激动的叫出声:“这是个么样鬼,狗 日的,好鲜!好滑……”话没说完,又夹起一块,直接送入嘴中。我一见这所长都激动的暴粗口了,知道这鱼火锅算是成了。安心的捞起几片鱼,一嚼之下,发觉这样子用黄古鱼涎涮的鱼片,鱼肉特别紧实,不是一般一咬就散那种,在舌间能清楚感觉到那鱼片独有的弹性,鱼肉也变得特别滑,是那种自然的滑,感觉不用嚼,一吸也能吃下。鱼片上带着的汤汁显得更为浓郁,有种微微的粘性,让鲜味附在口腔中,时时都能品到。黄古鱼身上的涎不断丝一般落入汤中,堂屋里奇香扑鼻,加上味道不俗的后港白酒,我们几个人当真吃得是满头大汗,一脸红光。眼见鱼片渐少,肚子实在撑不下了,那黄姑鱼身上的黏液也慢慢少了,刘所长和书记还有司机都开始在揉肚子,只有书记老婆和我爸爸还没停筷。我喝下酒,站了起来,说:“原汤化原食,咱们来喝汤!”说完,我在桌上拿了只筷子,用方的那头在黄姑鱼身上从上往下刮,顿时厚厚的黏液如新榨出来的油。从鱼身上滚滚而落,锅中顿时像吹泡泡般,大小泡泡升起破掉,在波波声中,香味浓郁的仿佛要把人泡着似的。这时候的汤,有浓浓的胶质感,喝下一口,嘴里那浓烈的感受,让人不忍吞下,久久在口中回味着。最后汤也完了,几个人瘫在椅子上,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看着猫和狗在桌下为了鱼骨头打架嘶吼……一月后春节,在街上碰见办年货的刘所长,脸上有几点烫伤,问他原因,他不好意思的笑了:“我在屋里自己做你那个玉帝鱼火锅,鱼没敲好,它自己一跳,掉锅里了,把我脸上烫了……”剪高级头年,我在武汉碰到过一个传奇理发师,如今这三十年过去了,也不晓得老爷子过得好不好,如果尚健在,今年应该九十好几了……我记得我们饭店厨师那年热天出外席,有个老爹爹给他妈过一百大寿。当时市长秘书打电话来,说老爹爹不一般,要我们用点心。我们大厨当然不用去,为了撑面子,我帮忙用南瓜雕了个她妈妈的头像去。几个小厨师回来说老爹爹高兴得不得了,说下周愿意帮我理个发。我当时笑了,说:“光我雕像那点功,外面求我,我少了20元肯定不干。稀罕他剪个发?”那小厨师说:“我听席上客人说,老爹爹理个发,最少都是起!”(年)周三,我抱着看元头发咋个剪法的心理,和那小厨师去了。当时武汉店剪一元包吹洗,外面小摊顶天两毛。黄老爹(注意,非真姓)房子在青山红钢城边边上,很大的的宅子。去时黄妈妈一脸笑:“这是小变吧,那个雕像啊,你黄爹爹和他老娘看着高兴坏了,现在还放冰箱里,你们先到房里头坐,喝个茶,他还在漱口……”我们客气一番,问:“黄爹爹刚起来?”黄妈妈说:“他啊,给人剪头发总要先漱口,怕嘴里头有啥子味,熏着客人了。”说实话,听到这,我确实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老爹爹理发的房间三面玻璃,外面庭院小花小草长得很旺。没有大树,透光敞亮,屋内纤尘不染,看不到半根头发须子。门这面白墙,全是素描的各种头像,都没头发,头的形状不一,线条干净,笔法有力,一看之下,一股精神气透纸扑来。“哦,小变师父来了,久等久等。”声音洪亮。我们转头一看,一个清瘦的老头一身白衫,提着个小箱子,走了进来。那老头个子不高,眼睛亮得有些吓人。我被他精神气所感,忙站起来回话,说实话,我当着日本首相面前雕花都没这么紧张过。他微笑说:“下午省长要过来,我们不客套了,你先躺下,我给你洗头。”我有些紧张的躺在椅上。黄老爹端个铜盆放我旁边,开水瓶倒水在盆中。然后再把温度刚好的水,用勺淋我头上。头发精湿后,突然两手从我额头梳起,用力在我头上滑按过,到我后脑勺脖子处一回转,轻轻用力一按。我当时就舒服的倒吸一口凉气,只觉他手指所过之处,皮上血脉都活了,头皮一下就崩了起来,像期待着什么。黄老爹一笑:“小变师父头型可以,是个聪明人脑袋。”当时我舒服的人都麻了,哪里说得出话来?黄老爹在我头上抹上洗发膏,抹得四下均匀了,突然屈指在我头上轻轻从前到后抓动,指头在发间一刻也不停留,速度忽快忽慢,有时轻按,有时暗抓,我觉得头皮上每个毛孔都张开了在喘气,手指行过之处麻酥酥的,指尖像有魔力般,瞬间把头部的疲劳带走。抓了有五分钟,黄老爹突然变手,一手在前五指大开,在头上慢慢按过,另手反向,用指关节在我头部依次敲击。前手刚慢慢按过,头皮正崩紧,突然又在指节快而有序的敲击下松驰下来。那清脆的敲击声在头骨上有节奏的响起,大脑像慢慢被震得飘浮在云端,全身如同烂泥般,一点劲也使不上,一点东西也不用想。“啊……”,我忍不住呻吟了一下。突然害羞,闭紧了嘴。黄老爹亲切的说:“舒服你就叫出声,毛得么事不好意思,省长也常哼哼两声。”他的手法又一变,五指成抓,在我头部快速屈伸,指头在头皮上惊电般来去,又带点按,扣,揉的意思。头皮舒服的在颤抖,感觉一块块都感激的期待着指尖的滑过。收起时指尖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我只觉整个人陷在一朵厚厚的云中,慢慢下落,头部犹如清凉微风环绕,快美难言……“快醒醒。”小厨师推着我,我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嘴角流着口水,已经睡着了。我羞得立刻坐直了身子。“没事没事,现在剪吧。”黄老爹净了手,调好椅子,打开那个小箱子。箱子一开,满屋都闪亮,我偷眼一瞧,里面各式工具,银光闪闪,好多我都叫不出名堂。黄老爹拿出一把剪子,双手搓了几下,右手按住我头顶,伸出食指中指夹住我一缕头发,咔嚓咔嚓一刀剪下。其后,那动作真如行云流水,我只觉头上两个指头轻轻按住我头,有时左拔,又时后挑,有时前推,脖子轻飘飘的,跟着他两指头动来动去。耳边剪响的咔嚓声,头发剪断的哧噌声,似连绵不绝,又声声分明,一声未息,一声又起,耳边剪响如密雨,眼前发落如飞雪。这时头部分外清明,黄老爹手上动作,虽不能见,确处处可感。头上指头滑动,推压,头发被夹起剪落。配着剪子在耳边细细声音,仿似一首高明的合奏,每个音符快而不乱,每个乐器恰到好处。我感受着这绝佳的韵律,突然脑中一片清明,一切烦恼随落发而落,心中是静怡平和,眼前是光明开阔。黄老爹细心给我冲了水,又慢慢吹干,扶起已经精神恍惚的我:“手艺不精,还请见谅。”我望着镜中精干利落的小伙子,觉得这股精神气根本不是我。整个人那简直是脱胎换骨了。我呆呆看着从没如此精神,从此体面的我,简直就要流口水了。所谓魔力,大概也就这程度了。小厨师看得也是目瞪口呆,我们俩也不知道有没道谢,不知道怎么从黄老爹那出来,也不知道怎么坐上了车。还好那时严打,没小偷,要不我倆被人偷光估计也不会有反应。我在车上被风一吹,突然回过神来。一下抱住小厨师痛哭起来,小厨师也哭了。车上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倆。我抽泣道:“小王,我这辈子恐怕是再也剪不到这样的头了……”小王哽咽道:“变哥,我这辈子恐怕再也见不到有人这样剪头了……”老爹爹,愿您生活快乐,身体健康,一剪之恩,永世难忘。 爷爷讲的火边故事 我爷爷小时候跟人学过打拳,他师父是个道士,他自己说是跟了师父三年,那时候兵荒马乱,学的没正经学,教的也没心思教。我爷爷后来常跟我说,他那师父是有真功的,那时候没精力,没钱跟着学,太可惜了。他跟我说,那个道观外有棵大树,他亲眼看到师父从大树上跳过去(可怜我竟然信了!)我当时才11岁,已经下田干活两年了。我问爷爷:“那太师爷是怎么练的?我怎么才能跳秧把子那么高?”我爷爷说:“师父说,他是很小就做了道士,那时后门口这树还矮的很,师父就每天出门时从这树上跳过去,回来时也从这树上跳过来。后来树越来越高,师父也越跳越高了。”这个解释很符合我当时脑中的科学发展观,没错,很有道理,很科学嘛。然后我就付诸实践了,我找了门口一棵看着能跳过的一棵小树,然后拼命一跳。两腿大张,从树上跃过。还在空中我就听见哧一声响,胯巴下一凉,落地后才发现我唯一条没补丁的裤子被我跳开裆了。为了避免我妈发现,我夹着腿走路,准备去房里偷针线自己缝上,然后我光着屁股在房里补裤子,因手艺不精,将屁股和裆缝在一起,不得已之下,只好哭着去找妈妈。倒也没打多久,因为第二天我还要下田……年,春节。这年,取消了革命化战斗化过春节的命令。(以前,大年三十还要出工,中午放假,初二再出工。记住,这是农村!)我爷爷刚从枪毙的命运中解放出来(有机会我会讲我爷爷参加国军的一些经历,包括亲历日本人投降,被解放军包围,差点被暗杀等等,绝对比现在电视剧精彩!)心情特别好,自留地也恢复了好多。他用地里红苕,自己酿了些低度黄酒,晚上喝了几大杯,坐在柴火边,给我们屋里人讲了些故事。那时候我连春晚是什么都没听说过,终于把肚子填饱后,再听爷爷东里西里乱讲,感觉比现在段子相声精彩的多。我现在把这些故事讲给大家,再次说明,故事应该是真实,所以就不一定精彩,现在关闭此页还来得及。第一个故事:李大手乡里有个人叫李大手,是个蛮人,不聪明,但力气大,手比一般人大很多。他干活顶三个人,吃饭顶四个人,那时四处打短工,没有婚娶。有一次,他给一个富户家修房子,他帮忙上梁。在屋下休息时,看到两个日本兵叽里咕噜往旁边一个破茅草屋进去,不知道要干什么,他见那日本兵一进屋,房顶就开始晃晃悠悠,知道这房子要塌,他几步一跨冲过去,一手提住一个日本兵后领,像抓小鸡子一样,扔出来了。然后房子就塌了。两个日本兵惊魂未定,摔在地上吓得直哆嗦。李大手见把日本兵摔着了,吓得跪在地上给日本兵磕头:“太君,太君饶命……”这两个日本兵是我们那一个日本人飞机场守备队的,过两天带着个汉奸翻译,给李大手送来了二十斤米,两斤日本盐(据见过的人讲,是大颗粒的盐。)又说他们队长听说李大手一手提个人,有本事,又救了日本兵,是大大的良民,要请他去吃饭。去了日本人驻地,他给日本人表演抱油桶,抱石滚子(用来压飞机跑道,一块重约多斤)。那队长看得哈哈笑,竖大拇指,中午和李大手吃饭,还照相。李大手一下吃了五六碗饭,喝了几杯酒,笑得一直说皇军好,太君好。队长笑着问他,还要皇军帮助什么?他想了想,说:“三十大几了,还没碰过姑娘,女人长啥样也没看清过。”队长哈哈大笑,说让他吃完饭带他去找花姑娘。这可把李大手高兴的不知道说啥了,当下又猛吃了几碗,要出门时。李大手突然大叫:“哎哟,不好,吃胀着了!”说完在那里猛跳。队长很奇怪,翻译也不明白咋回事。李大手脸胀得通红,说:“不行了,胀死人!”跑到广场上去抱石滚子。抱了没几下,突然双眼一翻白,闷哼一声倒地死了。队长以为是饭菜被人下毒了,吓得往厕所跑,想吃屎催吐。后来查明,李大手吃太多,又剧烈运动,把胃胀破死了。第二个故事:陈大官这事是我爷爷都很小的时候发生的,那时慈禧还没亡。我们旁边村有个活水湖,我们那里叫白鹤荡,因为夏天到时,很多白鹤在这荡里寻食嬉水。白鹤荡中间有个大岛,岛上住个可能是有钱也可能是有功名的人,反正当时大家都叫他陈大官。在岛上修了个院落,又修条石桥通到岸边。(岛上现在被人种了油菜,湖里桥柱水浅时还能看到。)这人架子极大,平时出门都骑马,要不就是四人抬轿子。据看见过他的人讲,陈大官长的肥白肥白的,一身膘和猪子一样。他这人,一身也是和猪结缘了……他有一个特别的爱好,爱吃猪,爱吃没断奶的乳猪。怎么吃?他在岛上养了好几头母猪,生下来的小猪,不满月,就一杀,肚子里塞上香料,皮上裹一层麦芽糖,然后烤。(好像是广东人的吃法),据他家帮工讲,烤出来的小猪皮色金红,那陈大官都是切几大块,一边喝甜米酒,一边大口嚼,那脆皮在嘴里咬得吱吱声十几步外都能听见。(此时我口水泛滥……)为什么说他一生与猪结缘,因为他的死也与猪有关……话说有个热天,他躺在躺椅上在湖边吹风,一只母猪发疯跳出猪栏,它也不乱跑,径直冲向熟睡中的陈大官,把他咬死了,据说陈大官脖子咬得见骨了。第三个故事:赶鬼。那正是我爷爷跟他师父的第二年,村上马老头死了,五十五岁,在农村算是长寿了。马老头年轻时干活苦,腿上落下毛病,年纪大了在家干不了活。他儿媳妇大芳觉得这下算是少了张吃饭的嘴,高兴的不得了。清早发现人亡了,请我太师爷去敛了容,唱了经,下午就埋了。晚上就出事了,大芳和他男人马三晚上去烧马老头衣服,刚用洋火点着纸钱和衣服,突然起了一阵怪风,将马老头一件着火的长衫卷起,像个人一样扑到大芳身上,燎掉她半边头发。大芳当时吓尿了裤子,回去发高烧烧了一晚上,第二天中午起来就发疯了,他男人看着不对,在家用绳子把她捆住了,一边哭一边来道观找太师爷。太师爷一听,说:“这怕是撞邪了!”和我爷爷收拾好家伙,就出了门。来到马家,天快黑了。太师爷小心翼翼问马三:“人现在在屋里?我跟你说,现在阴气大得很,要小心了!”马三哭着说:“我拿绳子捆好了,动脱不了,就是老叫唤!”太师爷出了一口长气,就拿着马家钥匙去开门,我爷爷装模作样拿着把桃木剑站在旁边。太师爷一开门,两人虎吼一声便向屋内冲……谁知黑暗中只听见一声怪叫,一柄寒光闪闪的菜刀照头向两人劈下,“哎哟,我滴娘啊!”我爷爷一个急刹,就势往后一倒,像南瓜一样嘟噜嘟噜从门口滚出来,太师爷吓得往旁边一跳一丈多远。差点把老腰扭着。却见大芳披散着被火烧过的乱发,双眼血红,拿着把菜刀冲了出来。爷爷和太师爷惊魂未定,又听见身后鬼叫一声,当时头皮一炸,全身骨头都麻了,回过头,却见马三跳起脚,跟疯狗一样的跑了,边跑边嚎“个狗入的王麻子,卖的么子烂绳子!”……这家主都跑了,我爷爷哪里还理会什么,赶紧跳起来就跑。太师爷在身后大声呼叫,“你们俩站住!”这不废话吗,看着眼前有人撞邪,谁还站住啊!我爷爷一口气和马三跑出了半里路,蹲在那里直喘粗气。太师爷捂着腰跑来,骂道:“你们两个没出息的,又不是见了鬼,跑个啥?”我爷爷喘着气:“不是鬼?”马三哭道:“这鬼媳妇我不要了!”太师爷扶起我爷爷,说:“她就是撞了邪气,喝点符水就好了,刀倒是有点麻烦,你们等下跟我身后,我去把她刀打掉了,你们一起把她抱住!”两人胆战心惊的跟着太师爷身后,又回到马家门口,太师爷举着钢剑当前,小心向大开的门走去,当时爷爷心想:要是这疯婆子跑出来就完了蛋,但从马家出来路就这一条,回来也没见着她。三人刚要进门时,听到背后一声鬼叫,三人心一炸,回头一看,那大芳举着把菜刀从门口水塘下冲了出来,一嘴冰渣子,原来她刚才去水塘喝水去了。其时天已经黑了,月光下见个疯女人举着把菜刀如疯虎般冲过来,当时就把我爷爷胆吓破了。爷爷怕,那马三更怕,一急之下,猛一挤,太师爷一骨溜滚到地上,我爷爷那还有不躲的?好在他算明白,转身想去关门,一转身,发现那刀已经到头顶。我爷爷嚎了一声,往地上一滚,又如滚南瓜般嘟噜嘟噜滚进漆黑的屋里,马三和我爷爷但见眼睛一抹黑,都绝望的哭叫起来。太师爷是有点真功的,会点夜眼,这时睁大眼一看,看见门边放着叉稻草用的大木叉,他眼明手快,抄起木叉对准扑过来的大芳,一下叉在她腰间,一边把柄顶在旁边地上,大芳一下被顶住,刀脱手而出,寒光闪过,刀贴着太师爷脸插到地上。太师爷高声叫道:“快来帮忙把她捆住!!”爷爷和马三从惊恐中醒转过来,见大芳被叉住不动了,忙扑了上去……太师爷把捆好的大芳放在床上,让马三和爷爷出去,说要驱邪。我爷爷好奇,把耳朵贴在门口听,听见太师爷不住念经,经声中夹着几句奇怪的话,因为太奇怪了,我爷爷一直记着,话如下:“容是我送入土,……我清楚……鼻子内有谷壳……你不提我不说……人去如灯熄……过往不多提……不多想……日子开阔……”说也奇怪,这大芳睡了一晚,第二天就好了。这太师爷也是名声大噪。我记得当时我听了,问爷爷太师爷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爷爷直摇头苦笑。我又问太师爷道观还在不?爷爷说:“让马三烧了啊!”我很奇怪,问:“不是太师爷救了马三么?怎么马三要烧?太师爷会打拳,为什么不打马三?”爷爷在火里点燃了玉米叶子烟,吸了口,说:“小孩子很多事不懂,不要多问,你啊,就记住,这乱世的人啊,死了就跟条狗死了一样,没得什么意思啊!”我又好奇的问太师爷之后的故事,于是,爷爷给我讲了第四个故事:石板写字日本人打来后,在我们那修了个机场,有一队守卫。那个队长在日本是个练武的人,对中国武术蛮感兴趣。听说太师爷一手道家功夫很漂亮,几个人就来看他。那时道观烧了,太师爷住山脚草棚。听说日本人来访他,他怕惹麻烦,就想了个计较。日本人来的时候,他坐在一块青石板边,用一根竹签子在青石板上写字,写得石板上直闪火星。日本人走近一看,吓着了,纷纷合十鞠躬,不敢逗留。回去了。后来日本人觉得这人功夫太高了,怕他来搞刺杀什么的,就有天晚上来了四五个日本兵,在草棚外放冷枪,把太师爷打死了。这个故事我当时是信的,对日本鬼子那个恨啊!后来上学。年纪渐大,终于觉得这故事有问题。功夫再高,也不可能用竹签子在石板上写出火花。太师爷学过道家功夫不假,可能还学过练丹什么的,身边一些硫磺什么的,应该能熟用,不是石板上就是竹签上肯定放了这些化学品。日本人回去估计也想明白了,觉得受了欺骗,便来杀了太师爷。不过以鬼子翻脸不认人的个性,他想不想杀你,也就他一念间,没得道理的……那晚想通这问题后,我高兴的去睡觉,结果我枕头被老鼠咬了个小洞,里面粗谷壳流了一些出来。我勉强塞住孔,准备明早再补。刚躺下,突然想起爷爷转述的太师爷那些话,又想起爷爷说的:乱世,死个人跟死条狗一样……突然,我感觉一股恶寒从枕头下传来…… 吃炸鸡年,我们去上海交流。XX饭店的经理跟我们饭店经理私交不错,安排我们见了位传奇人物。怎么说哩,跟你们年轻人说话,得用个引你们笑的称谓。就叫他上海第一做鸡高手吧。老爷子姓陈(为避免麻烦,姓可能是真可能是假。),原来是XX饭店的西餐厨师,老爷子是法国留过洋的。在嗡嗡嗡时期难免受委屈,这事不多说,大家明白的。年,美国尼克松访华,当时游完杭州就要到上海,上海外事部门是提前三个月收到做接待准备的通知(访华当时是外交机密)。XX饭店是当时上海相当有名的承担外事接待的饭店。尼克松一行将下榻在此。外事接待可不一般,在那特殊时代,接待特殊人物,那种谨慎更不得了。菜单拟定花了一个月,外交专家,美国风俗通,安全部门等等,一共三百多人,讨论了一个月。最后要求是中餐为主,部分加以西餐风味化。用料要求精而不奢,适当引入平常菜。总之,绝对不能输给北京。(我语言能力差,你想想食神里那碗不显山露水,却极尽机巧的皇帝炒饭,就明白大概了。)又一月是专家师父四出选料,哪里料合适,不计成本,全国支援保证。然后开始全面试做,美方秘密先遣团一帮子人吃得胖了一圈……在家常菜这方面卡壳了,主要是美式菜做不出特色。饭店突然想起这位留过洋的陈老爷子。陈老爷子当时委屈着,就说:“我做个炸鸡吧……”美方那个团长惊呆了,说:“在炸鸡老祖宗美国人面前炸鸡?班门弄斧啊,笑死我了!”(话是我瞎编的,大意如此。)然后陈老爷子披上白色战袍,手持勺傲视天地,平端锅霸道纵横,将那寺山油鸡亲手送进火海油锅……陈老爷子炸鸡好不好吃?据说因为现场有摄影记者,尼克松怕吃相不雅,饭后又叫了一只送到房间去吃。从此美国方面有人来XX饭店,陈老爷子鸡成为必点。它也有了名字:奶油脆酥鸡(为避免麻烦,名字有改动)年,尼克松再次访华,特别要求,无论行程,一定要再提供炸鸡……见到这位传奇老爷子,我们大厨也有点紧张。做厨师做到天子传召,已经是顶级成就。我们那时候顶多武汉有点名气,放全国那纯粹自找耻辱……老爷子很客气,在家接待我们,讲了下自己做事心得,大意是一是食不厌精,为了美食,再多精力付出,再多严苛要求,也是值得的。二是头脑清明,好的厨师要知道这菜为什么这样做的原因,小细节上的处理,对味道口感影响究竟在哪里。脑袋拎不清,做不出好菜。老爷子拿出法国学手艺的笔记本,厚厚几叠。我们翻开一看,吓一跳。各式菜造型摆盘,活脱脱就是钢笔工笔画啊。附注法文中文齐备,一手漂亮字体飘逸隽永。当时初中水平的我惭愧的脑袋都要埋到裤裆里了。晚上,老爷子兴致颇高,XX饭店晚宴接待我们,陈老爷子说我们远道而来,只要我们不嫌弃,愿意炸只鸡,大家品评下。陈老爷子当时有两个徒弟,三个人各炸一只。悲剧的是,厨房不让我们进,说这是XX饭店老传统。没能领略老爷子灶台边的风范。一会儿,三只鸡端出来了,老爷子笑呵呵的请我们品尝。高手就是这样,自己的手艺不用嘴夸,只须嘴尝。我大概看了下,应该是以奶油裹鸡皮,然后炸酥的方法。用的是寺山油鸡。的确是家常菜。我拿刀切一块鸡胸肉,金黄酥脆的鸡皮咔嚓咔嚓响了起来,乳色的汁液从切口处渗了出来,一股奇香扑鼻,当时我就吞了口口水……其实教大家一个方法,整鸡,吃它鸡胸肉,就知道厨师手艺怎么样。因为胸肉最柴最老,没点技术,做不出彩。我将切下的肉举到眼前,鸡皮金黄透亮,没一丝杂色,鸡肉汁液渗出,纹理分明的条条肉丝被浸得分外光亮。将肉放入嘴里,酥脆的鸡皮立刻在嘴中响起诱人的轻响,肉汁在舌尖一沾,两侧口水立刻疯狂涌出。牙齿咬下,嘴里面一边感觉到脆而不焦,香而不腻的鸡皮独特的爽口感,一边又感觉到嫩到极致,清甜纯香的鸡肉特有的滑爽……XX饭店中菜以淮扬菜为主,素来清淡,但鸡肉中不只怎么做出来的汁液,特别清甜入味,让我这个浓油重酱的武汉人也吃得分外过瘾。切到第三只鸡,刚入口嚼了几下,我突然呆住了,我环视四周,几个吃到第三只鸡的厨师都呆住了…………靠!!!要爽爆炸了!!!为什么?为什么入口这缕香味,竟不似人间任何调料之香?为什么会香得这么纯粹?为什么鸡皮酥脆中竟然还有嫩滑的口感?难道薄薄一层鸡皮也能做到外酥里嫩?为什么鸡肉能嫩得丝丝分明,你能清楚的感到鸡肉裹着鲜美至极的鸡汁,在牙齿舌间慢慢分解成一丝丝。口腔中触觉直冲脑门子,仿佛舌头和牙齿,口腔都沐浴在上帝恩惠中……前面两鸡如果说是对味觉的冲击,这第三只鸡简直是对灵魂的洗礼。不!能!忍!!!!我一定流泪了,这块炸鸡击破我的味蕾,直接击中了我的灵魂,我闭眼含泪,让口腔尽情品尝这在天堂一般的快美……完了!完了!完了!这一块竟然吃完了!还完全没过瘾啊!我急睁开眼,要再去切……马拉个逼……盘空了,空的仿佛什么也没装过一样。圆桌边,我们一群湖北的厨师,像朝圣似的眼含热泪,回味着刚才味觉与灵魂的双重冲击……是夜,我失眠了。我终于知道了厨师至高境界:做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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