纬度烟花三月下江南七同里旧时江南的立
纬度|烟花三月下江南(三、不忍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西湖) 纬度|烟花三月下江南(四、上海—熟悉的城市里陌生的惊喜) 纬度|烟花三月下江南(六、苏州—同里:午风吹断江南梦,知难舍谁) (七)同里——旧时江南的立体画卷 同里的清晨是从河流开始的。我们走出世德堂时,明清街还是安静的,偶尔看到路中青石板上刻有字,弯了腰去看,竟是清末或民国的墓碑,有些竦然,不敢踏上,小心绕过。顺着弯曲的巷子前行,能从逼仄的夹道里看到河流,树静静地立着,空中有流云,流云底下是晨起洗洗涮涮的女子,棉质的睡衣,带着慵懒。 (图片自网络) 同里多桥,约七七四十九座。清晨最美是读书桥,桥在镇子东,学名“小东溪桥”。此时太阳刚刚升起,树影桥影倒映在水面上,晨风吹过,不知树动还是水动,或者只是心动。树荫下的石凳还是暗的、凉的,并没有书声琅琅,反倒是两岸不时有人家出来取了河水洗昨夜马桶,也有洗衣服,只是没有捣捶声。河流便在这些声响中醒过来,动起来。隐约看到桥上那五百年历史的对联“一泓月色含规影,两岸书声接榜歌”,莞尔,同里的学子们原是夜读诗书的。 同里的传统就是极重视文化的,才者众。镇中更有丽则女学,是退思园主人创办。而时年受聘的教师中有国学大师钱基博,竟然是钱钟书的父亲。我昨天独自闲逛时看到了那所学校的遗址,挂着条幅,大概说是复旦大学一个什么学科的教育基地。 由读书桥沿河而行,两岸老宅无不白墙黑瓦,青苔染绿,沁着温润的色泽。家家门前是小小码头,数级台阶自岸堤延至水面,晨光里悠闲淡然。人声亦多起来,有人肩起自行车过桥,有人家把蜂窝煤炉掇出门,燃起袅袅炊烟。河中竟有船,载满了大大小小的瓷器,从一米多高的水缸到种文竹的花盆,停泊岸边。不由吃惊,小镇竟有景德之风?恰船主夫妇登船,问之。笑道是从镇外拉来的。再问,用船?又答,用车,拉来放船上卖。惊问,这镇上买得掉这几百件瓷器?女主人笑笑,依然用不熟练的普通话耐心答,装水蛮好,种盆景也蛮好,今天卖不完明天卖,今年卖不完明年卖,反正也不怕风吹雨淋,总有一天卖得完。我本要脱口的话儿是“你不怕占着资金啊”出口却改成了“哦,对,肯定会全卖完的”。也许,在同里,这个账是不能用经济学的成本来计算的。 但对于我来说,门票这个账还是要算的,既来之,怎能不看标志同里的“一园二堂三桥”?1、退思园 (图片自网络) “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原是《左传》中的句子。园主人任兰生安徽居官时镇压捻军有功但追杀不力,遭到慈禧发难,在左宗棠、彭玉麟解围之下归田,造园林以此名字明志。而园子为配合“退”,设计时也自内敛,不是一般的南北大屋,而由纵变横,自西向东一路苦“思”,左宅中庭右园,园中建造更依水而成,如浮水面,竟成一座别具一格的“贴水筑”,且韵味十足。纵使见过苏州的园林,仍有眼前一亮的感觉。难怪余秋雨会说这是中国古典园林中特别让他称心满意和最吸引人的去处。也难怪,这小小镇子里的退思园竟跟苏州留园一样,在美国纽约一家植物园内,有克隆版本——“退思庄”。 先入到宅,宅分内外。外宅其实就是我们所谓客厅,只是气派地分为轿厅、茶厅、正厅。内宅则是起居室,园主长期生活于安徽,造了个不同于江浙人家的大走马楼,东西两侧楼廊回环上下,既可避风雨,也方便仆人避让主人。宅向中庭去是两扇极为沉重的门,内木外砖,既防火亦防盗(可见,任兰生颇有家财啊)。 中庭不大,是为客房,但并不简陋。有“坐春望月楼”可看院中由主人亲手种植的广玉兰和白玉兰,也有“岁寒居”可围炉夜话,品茗论诗。退思园中有春夏秋冬,中庭便占了冬春二季,仿佛园主亦识雪莱“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进了右园,视野突然豁朗,眼前一池春水,亭台楼阁“宛在水中央”,难怪园林学者陈从周说其是“贴水居”,真有些逐水而居的味道。建筑虽多,却极富层次,却见对面楼廊相接,直至方才的“坐春望月楼”,一层高过一层,便有“步步高升”之意。退思园极喜弄寓意游戏,刚进门时的厅堂左右两侧各立铜镜座钟,解释来竟是“精(镜)忠(钟)报国”之意。 顺着回廊,到了园中主景“退思草堂”,堂中有赵孟頫所书《归去来辞》碑拓。站在堂前的近水楼台,却见对面池水中湖石托起“闹红一舸”,居于园中一角却不拘谨,似扁舟系岸,不忍离去。船头处却有状如驻足老人之“长寿石”,石为太湖石,石顶却又有灵壁石(便是安徽虞姬故里的盛产),似昂首神龟。此灵壁石之大亦属少见,难怪会与《归去来辞》的碑拓同列退思园“三绝”。而另一绝则是石后九曲回廊的九扇漏窗,有石鼓文的字“清风明月不用一钱买”,端的自然风流。 沿曲桥而行,至“菰雨生凉轩”,“菰雨生凉”却有熟悉之感,原是取自园主之友彭玉麟为三潭印月题的句子“凉风生菰叶,细雨落平波”。轩中有当年德国来的一面巨大镜子,镜前有湘妃竹榻,卧于榻上,辗转间,轩外一池碧波,镜中也是碧波一池,人仿佛置身湖中,即使溽暑季节,清凉之意也自生。据说轩下居然还有三道水与池相通,真是天然的空调。 偶在轩中还露了一小小聪明。闲逛间,有导游带团到此,讲解此中妙境。问众人“这德国的镜子文革中为什么没被当四旧破掉呢?因为镇中有一位老师,用红漆在上边书写了五个大字。你们猜是什么?”我在旁边脱口而出“毛主席万岁!”果然如是!那个年代偶亦不熟悉,但想来就是如此的。 退思园不是喜欢寓意吗?在院里主人下棋处的亭外地面,还有“瓶生三戬”的图案,寓“平步青云,连升三级”,偶不免俗,也走了走,但“连升三级”,掐指一算,嘿嘿,想都不用想。但下棋处的“粉墙竹影”的确好看,一边下棋,一边赏粉墙上的竹影,何等惬意。 冬春夏一路下来,便到出口处的桂花园,与福禄寿喜财图构成金秋。任兰生造园还真是颇动了心思。赏春夏秋冬的景致,“水芗榭”和“眠云亭”对奕、“揽胜阁”作画、“辛台”读书思过,“三曲桥”抚琴听乐。纵如是,深藏其心的仍是真正在寓意中显示的“东山再起,进思尽忠”。两年后,西北回民起义,左宗棠力荐,任被“平反”,被慈禧重新启用,去镇压回民,后死于沙场。唉!功名利禄无非都是过眼云烟。 2、罗星洲 退思园出来,便有电瓶车开往镇外同里湖到罗星洲的渡口,车、船均极顺。至于罗星洲,不说也罢。说是佛道儒三教合一,有些庙宇寺观,却引不起我们走进的兴趣。坐在湖边吹吹风,看到有些演艺明星种下的树苗(大概跟退思园是许多影视的外景地有关吧),仅此而已。全然没有图片给人的气宇轩昂的感觉。 同里应会再来,但此处肯定不会再来。3、明清街 午时已近,返回明清街。明清街是小镇的商品街,卖状元蹄、闵饼、袜底酥等特产和微刻、编织或针绣画、根雕、蚕丝被。店主大多安逸,很少招摇,你自看你的,她招呼一声,继续刻字、绣画、絮蚕丝被。这是同里讨我喜欢的地方,一切都那么轻松、随意,没有强烈的商业功利。 去香格亭午饭,我喜欢它外边就能看到的那些粉色的云纱,配着古意盎然的木窗,而窗下竟然还是秋千,很有清照婉约词的格调。当然我们吃的并不婉约,是香酥可口的状元蹄,嘻嘻。 早上出来时,在世德堂与香格亭之间发现一处好所在——正福草堂,很有味道的客栈。老爸极其喜爱,退了世德堂,搬了过来。此时先回去午休,准备游二堂三桥穿心弄。至于草堂,回头再专题报道。4、崇本堂 苏州园林不象居家,几乎没有烟火气;退思园则象是真正江南人家了,有宅亦有小桥流水。到崇本堂,就是以宅为主,是真正的住家所在。 崇本堂是近代的物件,建成时已近辛亥革命,寓“崇德思本”之意。崇本堂内,精华在于雕刻,木雕比比皆是,恍惚间象是在山西或者安徽的旧宅里。记忆里,有红楼十二钗,“黛玉荷锄葬花”、“宝钗执扇扑蝶”、“湘云醉卧芍药“等等;而《西厢记》的故事从“张生游殿”至“长亭送别”,仿佛连环画儿。只是宅院本小,满得让人看不过来。 厅楼之间,有风火墙相隔,楼廊左右设有蟹眼天井,备泻水防火之用。厅侧有陪弄,狭窄仅容一人行走,两人交会必得侧身,这种暗长的深不可测的陪弄,是同里老屋的特色。 堂内安静,没有游人。到了后楼的二楼,却听到喧嚣的人声与唢呐声。向外看去,就是同里最有代表性的三桥了。5、嘉荫堂 出崇本堂,走过长庆桥,便是嘉荫堂。主人是柳亚子先生的远房,所以柳亚子先生曾于此居住。 堂内亦多砖雕、木雕、浮雕,与崇本堂风格类似,或者因为占地面积较大,房间宽敞,不显拥挤。更喜有一幅对联,曰“闲居足已养老,至乐莫如读书”。也许,战火此时尚未纷飞,或者,同里那时还象世外桃源? 我们去时,有根雕展,都是鸿篇巨制,雕工精美,惟妙惟肖。突然想起石竹的小店,猜想如果她来,一定留恋不忍离开。 嘉荫堂最深处有园林,虽无退思园等精美,但突然出现在高宅深院中,在沉闷甚至艰涩的文化中出现一方自然景致,还是让人眼前一亮,想坐在长廊中清静小歇。6、三桥 (图片自网络) 同里是水乡,自然也是“家家临河住,处处见桥影”。同里又尤以桥多知名,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便是“三桥”。三桥是三座桥,座座都有好彩头,分别名太平桥、吉利桥、长庆桥。一座梁桥,两座拱桥。当地人说,走过太平桥,一年四季身体都要好;走过吉利桥,生意兴隆步步高;走过长庆桥,青春长驻永不老。所以,在诸如婚嫁、生日之类的日子,当地人都会走走三桥。我心中亦充满良好的愿望,自然带父母一一走来。 三桥之所以成为景区,却不独是因为桥名好,而是三座桥恰好在古镇中心,呈“品”字状三足鼎立,横跨于不同的河流上,掩映于绿树丛中,构成一幅极美的图画。这妙景又因布局很难完整纳于照片,只有亲往才可体会。昨天吃饭的“吕家客栈”就因位于“品”字下两口间而占尽地利,吸引大量的住客与食客,看鸬鹚表演,吃太湖三白。 桥旁有披红挂绿的轿子给游人助兴,便有人坐上,上下颠簸地在桥与桥之间晃来晃去,更有活泼者从轿中探头出来向同伙招手,要求轿夫在桥上稍停,观景照相,真是“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桥下看你”。 昨天来时看到过的那两位大约有四十多岁了的大姐穿了桃红色和靛蓝色的花褂儿,还在桥边卖唱,昨儿聊起,她们说自己都唱到了中央台的,可能也是拍风光片时吧。生就高亢洪亮的嗓门儿,又能婉转悠扬。围着她们的是一群香港来的年轻人,男男女女都不过二三十岁。看她们边唱船歌,手势里边摇着船;旅行团中有活宝一般的两个女孩子,生得偏也人高马大,却兴致高昂地做势绕着她们翩翩起舞。围观的人便笑做一团,两个唱歌的老乡也红了脸笑。一曲歌罢,再来一曲青藏高原,伴舞换个姿势再起。桥旁欢笑一片,众乐乐,倒全然没有了谁原本为谁提供服务之分。曲罢舞罢,伴舞的姑娘也伸了手向同伴收费,嘻闹着远去。我心里欣赏着她们的这般自在洒脱,却也知道自已很难放开自已去融入这种场景中。我自始至终地喜欢着在人群中,但不为人注意。微笑着,感受着这样的欢乐。7、穿心弄 老爸老妈对穿心弄没有什么兴趣,不就一条窄巷子吗?我却一心要去看,我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就想起了《似水年华》中文(黄磊)与英(刘若英)从青墨色的长巷两头走到古老的巷子中间,白衣黑裙、青灰色的长褂、背景是那样高的墙、那样悠长的巷、那样被风化过了古老的砖和“的笃、的笃”的声响,声响里就飘起来文做的那些彩色的画,象几米一样的风格,飘在古镇的空中与青石板路上。 (图片自网络) 就这样沿河慢慢走着,河边有蓝布台面的桌和藤椅,听到轻声的召唤,“喝芡实粥”、“喝茶”,游人越来越少。不意竟到蒋家桥,那座入了“江南水乡”邮票中同里的代表,景跟邮票的画竟是如此的一致,或者许多年都是如此,时光竟然是停滞的。 现在是淡季,有客栈的主人自已泡了一壶茶,坐在河边,把了一本书看,手边的栏杆上是几盆长势正好的兰花。 (图片自网络) 偏安古镇一隅的穿心弄便在眼前。细细长长的小巷,两个人很难并肩走过。这样的巷也许正适合他尾随她的暗恋吧,或者竟是对面不识,擦肩而过。想起顾城的诗“小巷/又弯又长我用一把钥匙/敲着厚厚的墙”。顾城敲开了谁的心门,谁到底又最后留在了他的心底呢?到底是谢烨还是英儿?这样的爱不好啊,不好!我宁愿戴望舒那样的想象,想象一个结着丁香一样愁怨的姑娘。 石板路下是空心的,走上去,有鞋子敲击后的回响。哦,我看看脚下的旅游鞋,微笑,或者我应该穿了木屐或者高跟鞋来,想必清脆的声音会好听很多。 走回明清街,随便找个店晚餐。没有客人,太湖三白几日吃得竟厌烦,“美食疲劳”。想念喜欢的蒜泥茄子和鱼汤,店家竟说不会。教了她如何如何,朴实的店主又把酱醋蒜泥胡椒香油一一摆了来,索性DIY。不亦乐乎! 正福草堂年轻的女主人正在院子里浇兰花,打了招呼,约了明天早饭的时间,上二楼我们的“江南人家”开了窗子,看着远远近近起伏的黑瓦淡淡喝茶。有点儿不想回到我的城市中了。 (待续) 这是YESWEDO第74篇文章,感谢阅读。欢迎转发分享。转载请事先获得授权。 素非赞赏 人赞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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