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吧新世界之前,他们已相聚鼓
鼓/楼/西/剧/场 DrumTowrWstThatr -戲劇文化的傳播者- 开年一部名为《新世界》的剧集,成为了很多人春节的“居家伴侣”。 《新世界》从一个旧世界的尾声说起——北平和平解放前夕,彼时,北平城里的人以为这个旧世界仍将一成不变地绵延下去,殊不知,一个新世界正悄然降临。 我们看着金海、铁林、徐天这三兄弟跌跌撞撞的身影,不禁喟叹,大时代这条巨流河中,普通人的悲喜痴怨,离合聚散。谁都无法预知,此刻的抉择将会导向怎样的人生岔路口。 就像我们也没想到,其实《新世界》的演员主创们,早已在鼓楼西朗读会这个舞台相聚过。 一心盼着出人头地的铁林——张鲁一来过,耿直的片警徐天——尹昉来过,让网友折服于朴实之美的刀姨——胡静来过。 被誉为“四九城最飒的妞儿”大缨子——张晔子来过。还有出场不多的周一围与王劲松,也统统来过。 那么,“铁三角”独缺的大哥金海——孙红雷,还有能文能武的田丹——万茜,让人痛惜的朵朵——周冬雨,我们是不是有理由期待下,他们也会出现在未来的朗读会舞台上呢? 张鲁一读书 楼宇烈(-),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著有《中国的品格》《中国文化的根本精神》。 罗纳德·里根(-),美国政治家,第40任美国总统。踏入政坛前,还担任过运动广播员、救生员、电影演员等。 《中庸之道》 怎样理解传统文化中的中和思想呢?据《中庸》记载,“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这个“中”是在内的意思,没有表现出来;“发而皆中节”,即符合节度,就是恰如其分的意思,这就是“和”,其达到的结果就是平衡、和谐。“庸者,用也”,“中庸”反过来讲,也就是“用中”,这是一个实践的原则,通过“中”这个原则,达到“和”的状态。“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名分、地位都确立,天覆地载,天地各在其位,万物便生长繁育了。这句话是用来解释中庸以及中庸所达到的状态的。喜怒哀乐表现出来时要符合节度,恰到好处,也就是孔子讲的“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中庸是儒家的根本实践原则。孔子说:“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现在按照中庸的原则来做事情的人依然很少。很多人误认为中庸就是无原则的调和,其实中庸恰恰是讲原则,有标准的,不能过度,也不能不及。中庸不是调和各方面的意见使之适中,或哪里力量强了就往哪里去,这种调和是“德之贼”,是乡愿。也有一些人把中庸与折中主义混为一谈,这也是错误的。“折中”这个概念,有其标准的涵义,即判断事物的准则,司马迁说:“中国言六艺者折中于夫子,可谓至圣矣!”(《史记·孔子世家》) 我们对中庸的概念认识不足,如果在实践过程中违背了中庸之道就会出问题。对子女不管不顾会出问题,过分溺爱也会出问题;老饿着肚子会出问题,总是吃得过饱也要出问题。现实生活的其他方面也是如此,我们离不开中庸之道。社会是各种合力的结果,我们要用中庸之道让社会达到中和的状态。 《什么是无为而治?》 无为而治有相当现实的意义。我们首先要搞清楚什么是无为而治,无为而治不是无所作为。在我看来,无为而治比所谓的作为更难,为什么呢?道家讲的无为而治,即不要用主观去干涉客观的事物,要充分把握客观事物发展的趋势,然后顺应这种趋势,推动世界的发展。在推动世界发展的过程中,可以实现人的愿望,这是更高级的无为,所以叫作“无为而无不为”。 “若吾所谓无为者,私志不得入公道,嗜欲不得枉正术。”(《淮南子·修务训》)这就点明了什么是真正的无为。私志就是个人的愿望,以人类来讲,即人类的愿望。公是天地万物,公道是天地万物运行的根本规律。我们不能用人类的愿望去随意干涉公道。“嗜欲不得枉正术”中的“嗜欲”也就是爱好,“枉”就是影响干扰。正术,即正确规律。书中还有以下几句话:“循理而举事,因资而立功,权自然之势,而曲故不得容者,事成而身弗伐,功立而名弗有。非谓其感而不应,攻而不动者。”我们做什么事情都要遵循事物之理,这还不见得一定能成功,还要看条件是否具备,环境是否适合。这就是道家的无为而治,用老子的话讲就是“辅万物之自然而不敢为”。(《老子》六十四章)我们能够辅助事物按照其规律发展,这就是无为而治。 《淮南子》中还提出了“权自然之势”的理念。达到无为而治的境界比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要难得多。每个人都有这样的体会,我们经常好心做坏事,好心没错,但为什么会做坏事呢?动机跟效果为什么不一致呢?就是因为你没有把握好时机,没有考虑到条件是否成熟,环境合不合适。有些理想主义者认为,只要是合理的、理想的就应该去做,而不知道理想虽合理,条件却不具备,理想也不会转化成现实。老子无为而治的思想是要我们充分把握事物发展的根本规律。中国哲学中“势”这个概念非常重要。我们常讲趋势、势位,趋势是事物总体的发展方向,任何力量都阻挡不了,只能顺着势去引导。要想水不往下流是不可能的,但我们可以引导水往某个方向流,这就是顺着水的趋势推和辅。这样做既达到了人的目的,又符合事物的本性。 我们讲人事的时候经常会讲势位,有什么样的位,就有什么样的势。说话的内容相同,在不同的位置,说话的分量和作用是不一样的,这就是势。每个人都要谨言慎势,明白自己的地位、身份。有的人振臂一呼,大家都会跟随他;有的人喊破嗓子,却没人理睬。法家分三派——法、术、势。我们常把术看作是阴谋诡计。其实,术是灵活的,是有很多正面东西的。老子就有很多术。适时变通来做事,这是传统文化中权术的本义。现在权术常作贬义词,其实权术的本义是正面的,也就是懂得变化,不仅要守住常,而且还懂得变。常就是经,变就是权。“常”即永恒不变的原则;“权”是在不违背原则的前提下,根据环境条件采取的变通措施。在法、术、势里,术简单地讲,就是方法。人要做成一件事情,第一要心术正,第二要方法对。只是心术正,方法不对没用;仅方法对,心术不正也不行,一定要把心术与方法结合起来。 《爱你的爸爸》 年即将成为美国总统的罗纳德·里根写给刚结婚的儿子的信件 亲爱的迈克: 随信附寄的是我向你提过的东西(与一张撕碎的借据放在一起)。我可以就此停笔,但是我想继续写。 那些“不幸的已婚者”和愤世嫉俗之人散布的玩笑话,你也听过不少了。那么,以防没有人如此建议,我要告诉你,看问题还有另一个角度。你已进入了人类生活中最有意义的一种关系。这一关系何去何从取决于你。 有些男人认为,只有在生活中演尽不登大雅之堂的故事,才能证明他们的男子气概。他们沾沾自喜地相信,妻子不知道的事,就不会伤害到她。而不知何故,妻子对事实总是心知肚明,她都不用在衣领上发现口红印,或是逮到男人用拙劣的借口隐瞒凌晨三点的去处,她就是了解事实。正因为这份了解,夫妻关系中的某些魔力便消失了。有很多男人埋怨婚姻,然而是他们自己抛开了这一切。 这种犯下过错的男人远多于有错的妻子。有一条古老的物理定律是,获得多少取决于投入多少。一个男人,若只对婚姻付出他所拥有的一半,那么他获得的也只有那么多。当然,有时候当你看见别人的好,或是忆起往昔,你会质疑自己是否魅力依然。那么我告诉你,真正伟大的挑战,是与一个女人共度余生,以此来证明你的魅力和男子气概。任何人都会碰到几个出轨的蠢货,出轨也不需要付出多少男人的勇气。男人要保持吸引力,要让一个听过你打鼾、见过他胡子拉碴、在他生病时照顾过他、洗过他脏内裤的女人依旧倾心于他,这才真正需要他付出。你要这样去做,要让她依然感觉到一股温暖的喜悦,如此你便会听懂其中十分美妙的旋律。如果你真的爱一个女孩,永远都不要让她蒙受这样的羞辱:她看到你对秘书或你们倆都认识的女孩打招呼时,思忖这个女人是否是你晚归的原因,也不应让哪个女人见到你妻子时不禁暗笑。当她面对你的妻子,这个你真正爱的女人时,她只会想起自己只是你为了讨她片刻欢心而拒绝过的人,尽管对你来说那只是一时冲动。 迈克,你比许多人都更清楚,什么是不幸的家庭,以及这样的家庭会对人产生怎样的影响。现在你有机会建立一个像样的家庭了。男人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在一天工作结束时回到家门前,知道有人在门的另一边等待着他回家的脚步声。 爱你的 爸爸 年6月 又及:如果你每天至少说一次“我爱你”,就永远不会有麻烦。 尹昉读书 马丁·麦克唐纳(-),剧作家、编剧、导演,被誉为最重要的爱尔兰剧作家之一。代表作有舞台剧《枕头人》《丽南山的美人》等,电影《三块广告牌》《杀手没有假期》等。 《作家与作家的哥哥》 从前有个小男孩,父母对他慈爱关怀。在一片美丽的树林中的这所大房子里,他有自己的小房间,一切他都应有尽有。世界上所有的玩具,他都有,所有的颜料,所有的书、纸、笔,从孩提时代起,父母就在他身上植下了创作的萌芽,而写作成为他的最爱。故事、童话、短篇小说、所有的那些小熊、小猪、小天使等快乐而五彩缤纷的传说,有的故事有趣,有的故事精彩,他父母亲的实验成功了,他父母亲实验的第一步成功了。 噩梦的开始是他七岁生日的那个夜里,至于隔壁房间为何总是锁着,男孩从来不明白,也从来没问过。直到隐约的电钻声,嘎吱嘎吱的门闩声,各种电器嘶嘶的钝声和一个孩子被蒙住嘴的惨叫声,透过厚的砖墙传了过来。 一天夜里,孩子问妈妈昨天夜里哪里来的那些噪声,在每一个漫长痛苦无眠的夜晚之后,他都会这样提问。而她母亲总是这样回答,宝贝,那只是你那美妙而又过分敏感的想象力在跟你开玩笑。 所有跟我同年的男孩都会在夜里听到那种可怕的声音吗?不,亲爱的。只有那些聪明绝顶的孩子才会听到。哇,酷! 于是事情就这样过去了。男孩继续写着故事,他父母亲继续疼爱地鼓励着他,但那电钻声和惨叫声继续着,于是他的故事变得恐怖,而且越来越恐怖。在慈爱关怀和鼓励下,他的故事越来越精彩。同样,在拷打和虐待孩子的声音中,他的故事也越来越恐怖。 14岁生日那天,他正等待着故事写作选拔赛的结果。隔壁上锁房间的门塞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整七年,只是为了一项艺术实验,他们疼爱你而折磨我。一项获得了成功的艺术实验。 你不在写小绿猪的故事了,对吧? 纸条上的签名是,你的哥哥。字迹用鲜血写成。他猛地破门冲了进去,只有他的父母亲微笑着坐在那。他父亲摆弄着电钻声,他母亲发出一个孩子被蒙住的惨叫声,两人身旁还有一罐猪血,他父亲让他看他那张血书的反面,男孩翻过纸条来看,发现他赢得了短篇小说比赛的一等奖,50英镑。三个人大笑起来,他父母实验的第二步完成了,不久他们就搬家了。虽然那噩梦般的声音结束了,他写的故事还是那么怪异、扭曲,但十分精彩。他最终感谢他父母,让他体验了这种怪异。 几年后,在他第一本书出版的那天,他决定去重游他童年时代的那个家。这是在他搬家之后的第一次。他在他当年的房间里转悠,所有的玩具、彩色颜料还是摊了一地。接着他走进隔壁房间,生锈的电钻、门锁和电线还搁在那儿,他微笑着想起当年荒唐念头的一切,但他的突然微笑就消失了。 他发现一具14岁孩子的尸骨,每根骨头不是断裂,便是烧焦,尸骨的一只手上攥着一篇用血写的故事。男孩读了那篇故事,那篇只能在最毛骨悚然的苦难中写成的故事,却是他读过最好,最温情的故事。 而更糟糕的是,这篇故事好过他所写或者是他要写的所有的故事。于是他拿起打火机烧了那篇故事,把他的哥哥尸体盖好。他没对任何人提起这事儿,无论是他的父母还是他的出版人,他一字不提,他父母的实验的最后部分结束了。 卡图兰的小说《作家和作家的哥哥》,以一种时尚的悲凉结尾,但并未触及到同样悲凉但多少有着更真实的自证其罪的故事细节。G在他读了那血写的字条后,他冲进了隔壁房间,当然他发现他哥哥还活着,但受伤的脑子已经无法恢复。那天夜里,当他父母熟睡时,这刚过了14岁生日的男孩用一个枕头压在他父亲的脸上,他又唤醒他的母亲,让她看到死去的丈夫后,他又将枕头压到了他母亲的脸上。 《枕头人》 从前,有一个人长得跟正常人不太一样,他有九英尺高,他全身上下都是松软的粉红色枕头,他的胳膊是枕头,他的腿是枕头,他的身体也是一个枕头,他的手指头也是细细的小枕头,甚至他的头也是一个枕头。一个圆形的大枕头,头上有两颗纽扣,眼睛还有一张微笑的大嘴一直在微笑,所以你总能看到他的牙齿,他的牙齿也是枕头,小小的白枕头。 枕头人必须是这个样子,他得让人感到温和和安全,因为这是他的工作,因为他的工作是很悲伤很艰难的。 每当有一个男人或者女人由于生活极其苦难而非常悲哀时,他们只想了断这生活,他们只想了断他们的生命,了断他们的痛苦。正当他们自杀时,用剃刀、用子弹,或者煤气,或者用他们喜爱的自杀方式。 喜爱这词应该不对,但不管如何,正当他们自行了断时,枕头人就会来到他们身边,坐在他们身旁,轻轻地揽着他们。他会说,等一等,时间会奇怪地慢下来。 当时间慢下来的这会儿,枕头人回到了那个男子或者那个女子的童年时代,回到他们可怕的生活还不曾开始的时候。枕头人的工作是非常非常悲哀的,因为他的职责就是让孩子们自杀,以避免他们日后在经历了痛苦的岁月之后再走同样的路。 对着煤灶,对着枪口,对着潮水,可我从来没有听过年幼的孩子会自杀呀,也许你们会说。而枕头人总是建议孩子们把自杀弄的像是一个不幸的事故,他会指着他们像装了糖豆一样的药瓶,他会告诉从两辆车之间穿出来是多么危险,他会提醒他们扎紧没有透气孔的塑胶口袋。因为对妈妈和爸爸的情感来说,五岁的孩子死于不幸的事故,总好过五岁的孩子,是为了逃避痛苦的生活而自杀。 不过并非所有的孩子都喜欢枕头人。有一个快乐的小女孩,她就不相信真枕头人。当枕头人告诉她生活的阴暗及其他面临的苦难时,她赶走了他。枕头人哭着就走了,他滴下来一滴滴那么大的泪珠,积了一大滩水。 第二天夜里又有人敲那女孩的卧室的门。女孩说,你滚开,枕头人,我告诉你我很快乐,我一直很快乐,我会永远快乐。但这次不是枕头人,是另一个男人。 女孩妈妈不在家,这个男人就当她妈不在家时钻进她的卧室。不久她变得很痛苦很痛苦。当她21岁坐在煤灶前,她对枕头人说,你当时为什么不想法子劝说我?枕头人说,我想尽办法劝说你,可你那时实在是太快乐了。 当她把煤气阀开到最大时,她说,可我一直不快乐,我一直不快乐。 当枕头人成功时,一个孩子就悲惨地死去。当枕头人失败时,一个孩子就活在苦难中,长大成人后依然过着痛苦的日子,然后悲惨地死去。 枕头人那么高大、那么松软,只能整天转来转去地痛哭。他的屋子里积满了一滩滩泪水,于是他决定再做最后一次就不做了。 他去了一条清澈的小河边,那是他过去。他随身带了一小罐汽油,小河边有棵大垂柳,他坐在垂柳树下,他坐着等了一会儿,树下堆着所有的小玩具,有一辆小汽车、一只小玩具狗,还有一个万花筒.反正附近停了一辆小小的大篷车,枕头人听见开门声和脚步声,接着听到一个男孩说,妈妈,我去外面玩一会儿。妈妈说,好的儿子,别忘了回来吃点心。我不会忘的,妈妈。 枕头人听到那孩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柳树下站着不是一个小男孩,是个枕头孩。枕头孩对枕头人说,你好。枕头人对枕头孩说,你好。他们俩玩了一阵玩具,枕头人告诉枕头孩,他的痛苦的工作和死去的孩子,以及所有的那些事,小枕头孩一听就领会了。因为他是那么快乐的小孩子,而且他一心一意想帮助别人,他把那罐汽油洒满了全身,他那张微笑的嘴微笑着。枕头人含着那颗大颗的泪珠对枕头孩说,谢谢你! 枕头孩说,不要紧,你能不能告诉我妈,我不能回去吃点心了?枕头人撒谎说,好,我会的。枕头孩划着火柴,枕头人坐在那看着他自焚。 当枕头人正要隐去时,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枕头孩那张微笑的嘴渐变成灰烬,只剩下须孔。这是他看到的最后一眼,而他最后听到的是他从未听到过的声音,他最后听到的是那数千个孩子的惨叫声,他们在他帮助下自杀了,又活了过来,而不得不忍受他们命中注定的冷酷黑暗的生活。由于他无法再去帮助他们避免这种苦难,他们当然只好完全独自的自我虐杀,所以他们在悲苦的嚎叫着,他就消失了。 是的。就像他从来没存在过。消失在天空中,消失在所有的地方。 《粉色小猪和绿色小猪》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异乡的土地上有一个农庄,非常遥远,非常遥远,那儿生活着一头小猪,他和猪群中别的猪都不一样,它是绿色的,闪着深绿的光彩,就像火车隧道里油漆的光彩。他并不讨厌正常猪的颜色,他觉得粉红色也挺好,但他喜欢自己的颜色。他喜欢有些不同,有些特别。可是其余的猪不喜欢它的绿色,他们很嫉妒,总是欺负他,让他受罪。猪们就没完没了地抱怨,惹恼了农夫们。于是农夫们想,这事我们得想想办法! 一天夜里,当所有的猪都在野地里睡觉时,农夫们溜出屋子,抓住了那只小绿猪,把他弄到了猪棚里。小绿猪尖叫着,其余的猪都嘲笑着他。 农夫们把小猪弄进猪棚后,打开了一个巨大的油漆桶,桶里盛着非常特别的粉色漆。他们把小猪浸在漆中,直到他把从头到脚都漆了一个遍,不剩一点绿色,然后把他拴住,直到晾干了他身上的油漆。 这种粉色漆的特点是永远洗不掉,也永远盖不住。小绿猪说,求求你上帝,别让他们把我弄的跟别人一样,我喜欢有点儿不同。 可这事已经太晚了,油漆干了,小猪被放回野地里的猪群,在他穿过猪群坐到了他最喜欢的一小块绿草地上,所有粉色的猪都嘲笑着他,他想弄明白上帝为什么没有听进他的祈祷,可他弄不明白。他哭着哭着就睡着了,他那么多的泪水也洗不掉那可怕的粉色油漆,因为永远洗不掉,也永远盖不住。 正是那样他睡着了。但是那天夜里,当所有的猪们熟睡时,那些稀奇百怪的乌云开始聚集到他们的头顶,接着下起了暴雨,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可这雨不是普通的雨,这是非常特别的绿色的雨,就像油漆一样丑,它的特点是永远洗不掉,也永远盖不住。 当早晨来临,雨已经停了,所有的猪都醒了过来,他们发现自己每一个都变成了鲜绿色,每一头猪都是绿的,只有原来的那头小绿猪现在变成了小粉猪,因为奇怪的雨也洗不掉,也盖不住农夫早先给他漆的粉色的漆。 当他看着四周奇怪的绿色猪群的海洋时,看到大多数猪像婴儿一样痛哭流涕时,他微笑了。他感谢仁慈的上天,感谢上帝,因为他知道他仍然像过去一样稍稍的与众不同。 胡静读书 张爱玲(-),作家。上海沦陷时期发表《沉香屑·第一炉香》《倾城之恋》《金锁记》等小说,震动文坛,其后赴美,翻译吴语小说《海上花列传》。 《吃》 小时候常常梦见吃云片糕,吃着吃着,薄薄的糕变成了纸,除了涩,还感到一种难堪的怅惘。 一直喜欢吃牛奶的泡沫,喝牛奶的时候设法先把碗边的小白珠子吞下去。 《红楼梦》上,贾母问薛宝钗爱听何戏,爱吃何物。宝钗深知老年人喜看热闹戏文,爱吃甜烂之物,便都拣贾母喜欢的说了。我和老年人一样的爱吃甜的烂的。一切脆薄爽口的,如腌莱、酱萝卜、蛤螟酥,都不喜欢,瓜子也不会嗑,细致些的菜如鱼虾完全不会吃,是一个最安分的“肉食者”。 上海所谓“牛肉庄”是可爱的地方,雪白干净,瓷砖墙上丁字式贴着“汤肉××元,腓利××元”的深桃红纸条。屋顶上,球形的大白灯上罩着防空的黑布套,衬着大红里子,明朗得很。白外套的伙计们个个都是红润肥胖,笑嘻嘻的,一只脚踏着板凳,立着看小报。他们的茄子特别大,他们的洋葱特别香,他们的猪特别的该杀。门口停着塌车,运了两口猪进来,齐齐整整,尚未开剥,嘴尖有些血渍,肚腹掀开一线,露出大红里子。不知道为什么,看了绝无丝毫不愉快的感觉,一切都是再应当也没有,再合法,更合适也没有。我很愿意在牛肉庄上找个事,坐在计算机前面专管收钱。那里是空气清新的精神疗养院。凡事想得太多了是不行的。 《弟弟》 我弟弟生得很美丽我一点也不。从小我们家里谁都惋惜着,因为那样的小嘴、大眼睛与长睫毛,生在男孩子的脸上,简直是白糟蹋了。长辈就爱问他:“你把眼睫毛借给我好不好?明天就还你。”然而他总是一曰回绝了。有一次,大家说起某人的太太真漂亮,他问道:“有我好看么?”大家常常取笑他的虚荣心。 他妒忌我画的图,趁没人的时候拿来撕了或是涂上两道黑杠子。我能够想象他心理上感受的压迫。我比他大一岁,比他会说话,比他身体好,我能吃的他不能吃,我能做的他不能做。 一同玩的时候,总是我出主意。我们是《金家庄》上能征惯战的两员晓将,我叫月红,他叫杏红,我使一日宝剑,他使两只铜锤,还有许许多多虚拟的伙伴。开幕的时候永远是黄昏,金大妈在公众的厨房里略略切莱,大家饱餐战饭,趁着月色翻过山头去攻打蛮人。路上偶尔杀两头老虎,劫得老虎蛋,那是巴斗大的锦毛毯,剖开来像白煮鸡蛋,可是蛋黄是圆的。我弟弟常常不听我的调派,因而争吵起来。他是“既不能令,又不受令”的,然而他实在是秀美可爱,有时候我也让他编个故事:一个旅行的人为老虎追赶着,赶着,赶着,泼风似的跑,后头鸣鸣赶着……没等他说完,我已经笑倒了,在他腮上吻一下,把他当个小玩意。 有了后母之后,我住读的时候多,难得回家,也不知道我弟弟过的是何等样的生活。有一次放假,看见他,吃了一惊。他变得高而瘦,穿一件不甚干净的蓝布罩衫,租了许多连环图画来看。我自己那时候正在读穆时英的《南北极》与巴金的《灭亡》,认为他的口胃大有纠正的必要,然而他只晃一晃就不见了。大家纷纷告诉我他的劣迹,逃学,件逆,没志气。我比谁都气愤,附和着众人,如此激烈地低毁他,他们反而倒过来劝我了。 后来,在饭桌上,为了一点小事,我父亲打了他一个嘴巴子。我大大地一震,把饭碗挡住了脸,眼泪往下直淌。我后母笑了起来道:“咦,你哭什么?又不是说你!你瞧,他没哭,你倒哭了!”我丢下了碗冲到隔壁的浴室里去,闩上了门,无声地抽噎着,我立在镜子前面,看我自己的掣动的脸,看着眼泪滔涵流下来,像电影里的特写。我咬着牙说:“我要报仇。有一天我要报仇。” 浴室的玻璃窗临着阳台,啪的一声,一只皮球蹦到玻璃上,又弹回去了。我弟弟在阳台上踢球。他已经忘了那回事了。这一类的事,他是惯了的。我没有再哭,只感到一阵寒冷的悲哀。 张晔子读书 纪伯伦(—),黎巴嫩作家、诗人、画家。幼年未受正规学校教育,后随家庭移居美国。初期用阿拉伯语,后用英语写作。 《美人鱼》/纪伯伦 在靠近日出的群岛周围的大海深处——盛产珍珠的地方——静卧着一具青年人的尸体,旁边的珊瑚丛间坐着一群金发美人鱼,她们用美丽的蓝眼睛望着那具尸体,用音乐般的甜美声音谈论着。大海听到了她们的谈话,海浪将之送往岸边,微风把它带给我的心灵。 一个美人鱼说: “这是一个人,昨天才掉进大海,当时大海在发怒。” 第二个说: “大海并未发怒,而是自诩为神之后裔的人参加了血腥战争,鲜血流淌,把水都染成了深红色。这个人是位战死者。” 第三个说: “我不知道何为战争,但晓得人类在征服了陆地之后,还想主宰海洋,于是创造了种种奇怪机器,能够在海上破浪前进。海神尼普顿得知,对这种挑衅勃然大怒。人类无可奈何,为了讨好我们的海王,只得献祭赠礼。我们看到的尸骸,是昨天才落入海底的,不过是人类献给伟大海王尼普顿的祭品罢了。” 第四个美人鱼说: “尼普顿伟大,而他的心又是何其冷酷!假若我是海王,我是决不会喜欢血肉祭品的。来吧,让我们看看这位青年的尸体,也许他能让我们了解关于人类的一些情况。” 美人鱼们靠近青年的尸体,开始在他的口袋里翻找搜寻。她们在贴近他心口处的衣褶里找到一封信。一个美人鱼拿起那封信,开口念道: 亲爱的: 时已午夜,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能为我解忧的唯有眼泪;能使我得到安慰的,只有盼望你挣脱战争魔爪,回到我的身旁。我一直思考着临别时你对我说的那句话:“每个人欠下的泪债,总有一天要偿还……”亲爱的,我不知道自己该写什么,只能听凭我这颗心自由流露在纸上。一颗被不幸折磨的心,只有爱情能给之以安慰;爱情可令痛苦化为欢悦,可教悲伤转为欢乐……当爱神把我俩的心结合在一起,正期盼两体化为一体,拥有一颗灵魂之时,战争把你召去,你在义务与爱国主义的驱动下奔向战场。这种分离情侣,令女人变成寡妇,使孩子成为孤儿的义务,算什么义务?这种动辄宣战,破坏家园的爱国主义,又算何种爱国主义?这种只加于可怜乡下人而不涉及强汉与贵胄的义务,又算什么义务?如果这种义务只会破坏各民族之间的和平共处,如果这种爱国主义只会扰乱人类的平静生活,那么,就让这种义务和爱国主义与我们永别吧……不,不,亲爱的!别把我这话放在心上!你要勇敢作战,热爱自己的祖国,不要听一位被爱情蒙住双眼,被离别夺去视力的姑娘的信口胡言……如果爱神不能让你今世回到我的身边,那么,爱神一定能够在来生把我送到你的面前。 …… 美人鱼读完信,将之放在青年的衣褶里,一声不响,她们难过地游走了。当她们游远时,其中一个美人鱼说:“人心比尼普顿的心更冷酷。” 《我生长在北京西边自足自给的大院里》/张晔子 我生长在北京西边的一片自给自足的大院里,我们院里生产一种东西,叫电影。这里装了我26年,从亲密无间到疏离间隔,都像一眨眼的功夫。 大院里楼房杂乱散落一地,挤满了跟电影沾边的人,一个个,一条条,将他们摞在一起。有好些我还没见过面,还有好些还救过我的命,传说过我们家的事儿。幼年的四季分明清楚,该冷的冷,该热的热,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有秩序地把一年天分成形态各异、气息分明的四大块。 在这四大块里,装着我最美的、最酸涩的、最荒唐的、最喜悦的回忆,装着那些说好一辈子不分离的小伙伴。如今他们都找到了人生的伙伴,有的还生了娃,像是把时间拍成了照片放在我的眼前头,提醒着我一年又一年的转换变迁。 不管我走得多远多累,只要回到这里,看看那片操场,那个礼堂,那个信箱,那排杨树,我都能瞬间抓住自己的魂,告诉自己,这就是家。你到家了,说明你该停下,休息片刻,把脑袋放空,再接着出去折腾。 我不愿意在那个寒风里倒抽凉气,但我愿意走在这里。医院和食堂中间那个风口上站上一晚上,因为我觉得它是安慰。以前的草坪就是草坪,没有现在铺陈的那些横平竖直的石板砖,以前夏夜里露天的电影,还会在夏天的傍晚跑出来吸引眼球,可是那时候蒲扇、冰棍满地,现在啊,是iPhon、汽车满地了! 以前饭后大家会跑出来三五成群,拖家带口在楼底下溜达聊八卦,现在啊,即便是五六年不见人了,也不愿意停车探头打个照面,都急步匆,恨不得把脸搁在兜里。 总归,一切都是变了,可不变的冷寂,呼吸,颜色还是会冷不丁冒出来,让你忍不住掉过头去,回忆你曾发生过的某个时刻,你的眼睛所能瞟到的许许些些。 它们在,它们还在。人不也是吗?百转腾挪,所谓安全,回头一瞥,您还在,饭还在,安心还在!所说所想都是没来由,只因为门口的银杏树叶枯黄,落在地上一片。想起了小时候有那么一次哭,也是踏着这一片,吹着这一片,黑成这一片,记下便是。 王劲松读书 刘和平(-),剧作家。代表作有电视剧《雍正王朝》《大明王朝》《北平无战事》等。 《大明王朝·楔子》 已经腊月二十九了,嘉靖三十九年入冬以来京师地面和邻近数省便没有下过一场雪。一冬无雪,明岁准定是虫蝗大作,饥馑临头,老天爷要收人了。人心于是惶惶,民间传言如风:大明朝自太祖高皇帝以来历经十帝,从来就没有遭过这样的天谴!天怒者谁?今年国库亏空到连北京各部衙的京官都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发俸禄银子了,民间疾苦可知。掌枢内阁近二十年的首辅严嵩和他那个被公然称作小阁老的儿子严世蕃以及众多严党立刻成了民怨沸腾的渊薮。农历十一月,西苑一场大火又突然将嘉靖帝日夜练道修玄的万寿宫烧了。于是朝野的浮言又悄悄漫向了皇上。一场由天象引起的政潮已经暗流汹涌。 明日便是除夕,京师是冬日高照。而邻近数省的最后一批奏报在今天辰时急递进宫更让人绝望:依然还是山东无雪,山西无雪,北直隶无雪! 作了好几坛罗天大醮祈雪的嘉靖帝终于坐不住了,从来只信方士而不听钦天监天象分析的他,在巳时将钦天监监正周云逸急召进了西苑玉熙宫。他想要钦天监找出一个三代以来盛世无雪的例证来证明今冬无雪与人事无关。可君臣一番天象问对,周云逸的回话让嘉靖帝震怒得将手中那根和阗玉杵摔得粉碎。周云逸立刻被东厂提刑太监押到了午门,冠带都被夺了。正当午时,他兀立在午门中轴的跸道上仰首望着天空那颗“异像”的太阳,等着受使有明一代所有官员都闻之心寒的廷杖。 “奉旨,最后问你一次。”一个声音从周云逸身后午门方向传来,“今年入冬以来为什么不下雪?” “我已经说了。宫内开支无度,阁衙上下贪墨,国库空虚,民不聊生,这是上天示警!”周云逸的眼仍然只望着天空那颗“异像”的太阳。 “唉!”他身后问话那太监失望地发出了一声叹息,声虽不大,却透着恐怖。周云逸身边四名东厂行刑太监的四根廷杖立刻动了,前两根从他的腋下穿过架起上身,后两根同时向后腿弯处击去。周云逸跪下了。前两根架他的廷杖往后又一抽,他的身躯便趴在了午门的砖地上,四只脚立刻踩在他的两只手背和两个后脚踝上,周云逸呈大字形被紧紧地踩住了。接着,四个东厂太监的目光都望向了午门方向那个问话的太监。 奉旨问话的是东厂提督太监冯保,他犹疑了片刻,还是没有下命行刑,踱到周云逸的身边,慢慢蹲了下去,贴在他的耳边,声音透着悲悯:“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你的家人都在等你过年哪。你就不能改个说法?” 周云逸的头紧贴着砖石地面,闭上了两眼,也闭上了嘴,只有两滴泪珠从眼角冒了出来。冯保失望了,倏地站了起来:“我再问你一句,这些话是谁教你对皇上说的?”周云逸仍然闭着眼:“我是大明朝观天象的官员,传天意于天子,除了上天,没有谁能教我!”冯保退后了一步,不再看他,两只呈外八字站着的脚尖突然向内一转,站成了内八字:“廷杖吧。” 这是死杖的信号!四个太监的目光一碰,然后四双眼睛都闭上了,四根廷杖轮番猛击向周云逸后背腰间肾脏的部位。 每一杖下去都没有声音,也没有血渍从袍服上渗出来,击碎的都是内脏,鲜血立刻从周云逸的嘴鼻间喷了出来。 二十杖片刻便打完了,前两根廷杖贴着地面从周云逸的两腋下穿了过去,把他的上半身往上一抬。周云逸的头软软的垂着,上半身也软软的垂着。冯保又蹲了下去,捧起了他的头,扯下他的一根头发伸到他的鼻孔前。那根头发纹丝未动。 冯保叹了一声,站了起来:“通知他的家人收尸吧。” 太阳依然白白地悬在紫禁城瓦蓝的上空,冷冷地普照着从嘉靖二十一年来就已经没有皇上居住的这九千余间宫室的每个屋顶。 周一围读书 祝勇(-),学者,作家。代表作《再见老房子》《帝国的创伤》《》等。 《纸上的李白——为什么唐朝会出李白》 写诗的理由完全消失 这时我写诗 ——顾城 一 很多年中,我都想写李白,写他唯一存世的书法真迹《上阳台帖》。 我去了西安,没有遇见李白,也没有看见长安。 长安与我,隔着岁月的荒凉。 月篡改了大地上的事物。 我无法确认,他曾经存在。 二 在中国,没有一个诗人像李白的诗句那样,成为每个人生命记忆的一部分。“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黄河之水天上来,奔腾到海不复回”;“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中国人只要会说话,就会念他的诗,尽管念诗者,未必懂得他埋藏在诗句里的深意。 李白是“全民诗人”,是真正意义上的“人民艺术家”,忧国忧民的杜甫反而得不到这个待遇,善走群众路线的白居易也不是,他们是属于文学界、属于知识分子的,唯有李白,他的粉丝旷古绝今。 李白是唯一,其他都是之一。 他和他以后的时代里,没有报纸杂志,没有电视网络,他的诗,却在每个中国人的耳头心头长驱直入,全凭声音和血肉之躯传递,像传递我们民族的精神密码。中国人与其他东亚人种外观很像,精神世界却有天壤之别,一个重要的边界,是他们的心里没有住着李白。当我们念出李白的诗句时,他们没有反应;他们搞不明白,为什么中国人抬头看见月亮,低头就会想到自己的家乡。所以我同意历史学家许倬云先生的话:“(古代的)‘中国’并不是没有边界,只是边界不在地理,而在文化。”李白的诗,是中国人的精神护照,是中国人天生自带的身份证明。 李白,是我们的遗传基因、血液细胞。 李白的诗,是明月,也是故乡。 没有李白的中国,还能叫中国吗? 三 然而李白,毕竟已经走远,他是作为诗句,而不是作为肉体存在的。他的诗句越是真切,他的肉体就越是模糊。他的存在,表面具象,实际上抽象。即使我站在他的脚印之上,对他,我仍然看不见,摸不着。 谁能证实这个人真的存在过? 不错,新旧唐书,都有李白的传记;南宋梁楷,画过《李白行吟图》——或许因为画家自己天性狂放,常饮酒自乐,人送外号“梁风子”,所以他勾画出的是一个洒脱放达的诗仙形象,把李白疏放不羁的个性、边吟边行的姿态描绘得入木三分。但《旧唐书》,是五代后晋刘昫等撰,《新唐书》,是北宋欧阳修等撰,梁楷,更比李白晚了近五个世纪,相比于今人,他们距李白更近;但与我一样,他们都没见过李白,仅凭这一点,就把他们的时间优势化为无形。 只有那幅字是例外。那幅纸本草书的书法作品《上阳台帖》,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李白写上去的。它的笔画回转,通过一管毛笔,与李白的身体相连,透过笔势的流转、墨迹的浓淡,我们几乎看得见他的手腕的抖动,听得见他呼吸的节奏。 四 这张纸,只因李白在上面写过字,就不再是一张普通的纸。尽管没有这张纸,就没有李白的字,但没有李白的字,它就是一片垃圾,像大地上的一片枯叶,结局只能是腐烂和消失。那些字,让它的每一寸、每一厘,都变得异常珍贵,先后被宋徽宗、贾似道、乾隆、张伯驹、毛泽东收留、抚摸、注视,最后被毛泽东转给北京故宫博物院永久收藏。 从这个意义上说,李白的书法,是法术,可以点纸成金。李白的字,到宋代还能找出几张。北宋《墨庄漫录》载,润州苏氏家,就藏有李白《天马歌》真迹,宋徽宗也收藏有李白的两幅行书作品《太华峰》和《乘兴帖》,还有三幅草书作品《岁时文》《咏酒诗》《醉中帖》,对此,《宣和书谱》里有载。到南宋,《乘兴帖》也漂流到贾似道手里。 只是到了如今,李白存世的墨稿,除了《上阳台帖》,全世界找不出第二张。问它值多少钱,那是对它的羞辱,再多的人民币,在它面前也是一堆废纸,丑陋不堪。李白墨迹之少,与他诗歌的传播之广,反差到了极致。但幸亏有这幅字,让我们穿过那些灿烂的诗句,找到了作家本人。好像有了这张纸,李白的存在就有了依据,我们不仅可以与他对视,甚至可以与他交谈。 一张纸,承担起我们对于李白的所有向往。 我不知该谴责时光吝啬,还是该感谢它的慷慨。 终有一张纸,带我们跨过时间的深渊,看见李白。 所以,站在它面前的那一瞬间,我外表镇定,内心狂舞,顷刻间与它坠入爱河。我想,九百年前,当宋徽宗赵佶成为它的拥有者,他心里的感受应该就是我此刻的感受,他附在帖后的跋文可以证明。《上阳台帖》卷后,宋徽宗用他著名的瘦金体写下这样的文字:太白尝作行书,乘兴踏月,西入酒家,不觉人物两望,身在世外,一帖,字画飘逸,豪气雄健,乃知白不特以诗鸣也。根据宋徽宗的说法,李白的字,“字画飘逸,豪气雄健”,与他的诗歌一样,“身在世外”,随意中出天趣,气象不输任何一位书法大家,黄庭坚也说:“今其行草殊不减古人”,只不过他诗名太盛,掩盖了他的书法知名度,所以宋徽宗见了这张帖,才发现了自己的无知,原来李白的名声,并不仅仅从诗歌中取得。 五 那字迹,一看就属于大唐李白。 它有法度,那法度是属于大唐的,庄严、敦厚,饱满、圆健,让我想起唐代佛教造像的浑厚与雍容,唐代碑刻的力度与从容。这当然来源于秦碑、汉简积淀下来的中原美学。唐代的律诗、楷书,都有它的法度在,不能乱来,它是大唐艺术的基座,是不能背弃的原则。 然而,在这样的法度中,大唐的艺术,却不失自由与浩荡,不像隋代艺术,那么的拘谨收压,而是在规矩中见活泼,收束中见辽阔。 这与北魏这些朝代做的铺垫关系极大。年少时学历史,最不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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