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竹马骑士》作者:步帘衣/p 

文案:

唐晋苦于作文,写亲身经历凑数,竟被老师当范文朗读。

全班听了一个,班草在14岁夏天,为保护竹马怒揍歹徒的感人故事。

作文里漂亮温柔的小竹马,叫秦北辰。

唐晋以为,这是他人生最羞耻的一天。

次日,1米82的学霸男神转学而来,高冷自我介绍:秦北辰。

*

三年不见,他们一重逢就恢复了少年时的相处模式。

唐晋一心保护秦北辰,秦北辰唯独对唐晋温柔。

于是唐晋弯得很自然。

秦北辰却拒绝交往。

秦北辰:恋爱可能会分手

唐晋:那朋友也可能绝交

秦北辰:我们不会绝交

唐晋牌竹马专属翻译机上线:秦秦,你是想说,你永远不想离开我

*

那个蝉鸣星动的夏天,注定他们余生,要和彼此相依为命。

*,竹马

*CP:秦北辰(淡漠至极对受温柔男神攻)X唐晋(自掰弯固执可爱小太阳受)

内容标签:花季雨季情有独钟青梅竹马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唐晋,秦北辰┃配角:求预收《[论坛体]树洞,我是抱错的QwQ》,沙雕甜文┃其它:hurt/   

1、顾哥哥

宁檬这辈子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就想着,生活过得稍微有点小资情调一点而已,看看书,喝喝茶,做个文艺小青年,然后随便找个工作,然后结婚,然后生孩子,再然后慢慢老去。

可是这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表姐的结婚现场上被统统推翻。

去他的文艺,去他的随便,以后嫁人就得嫁给像表姐夫这样的,长相身材双全,涵养也丝毫不落后,当然除却曾经荒唐的那几年。当然,男人嘛,都不是圣人,不是人人都可以成为柳下惠的,除非他X功能有障碍。这样在心里解释了一番之后宁檬又觉得这个姐夫还是很完美的。

宁檬今早上是作为伴娘来的,表姐韩菱纱的父亲是军区首长,婆家公公是总参少将,婆婆是铁腕外交官,这样的家世使得这场婚礼注定低调不了,她也是向姐夫求了,向表姐哭了才要来这么个宝贵的名额的。

“宁檬,你过来一下。”宁智文的声音里是一贯的严肃。

看了看自家父亲,宁檬虽是不情愿,但还是听话地走了过去,做好了待会儿聆听政治报告的准备,勉强挤出了一个笑:“爸爸……”

宁智文对她今天的表现还算是满意,这会儿脸色也比较和缓,说话的语气也不像过去那样严厉:“今晚上你就不要跟去凑热闹了,等会儿我们吃了晚饭就要回N市,你和我们一起回去。”

“爸爸,作为伴娘,是不能提前走的。”晚宴后回去?开玩笑!她当伴娘就是为了观摩一下传说中很.黄.的闹洞房到底黄到了什么程度,就这么回去了,今天累了这么久就白累了……吃亏的买卖她从不做。

“那么多伴娘还差你一个?”宁智文一个凌厉的眼神杀过来,宁檬的腿都软了,“你也不要四处找了,你爷爷见到他老朋友了,这会儿正泪眼忆当年,你也甭想搬救兵了。”

宁檬就是不喜欢看她爸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爸,我都大学毕业了,你能不能别这样管我了……”

“我不管你,你的脚板不得踩到天上去了?你也知道自己大学毕业了,给你找个工作,你也不愿意,你说说你一天有什么出息?整天幺五幺六的,别以为你爷爷奶奶和你妈宠着你,我就不敢收拾你了?!”

宁檬被宁智文这样教训了一通,最后只好灰溜溜地跑去找自己爷爷去了,哼,你收拾我,我不敢怎么样,有人敢!

找了一大圈,最后才在酒店的一个空包间里找到了几个人。宁檬在门外深吸了一口气,看准了爷爷的位置,一推开门,闭着眼睛,嚎啕着就朝那方向扑过去:“爷爷,我找了你好久啊!你儿子限制我的人生自由!”

顾承轩本是站在自己父母身后的,看见一个人哭着扑过来,职业惯性般直接上前格开了那人,谁知道那个女孩子竟然就着那样的姿势抱着他,哭倒在自己怀里,还一个劲儿地叫着:“爷爷,我好惨!”

顾承轩从没有和女人这样亲密地接触过,这会儿多少有点尴尬,只是对方好像很激动的样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脑袋还一直往他怀里钻。要说对方是个男人的话,顾承轩有把握一招内就将他撂翻,只是对方是个女的,还是个正在撒娇的小女孩子,他总不能一招就去把人家胳膊折断吧?

“咳咳……小九,出什么事了?”宁老爷子轻咳了两下开口。

宁檬自觉声音的方向不对,抬头一看,就对上了顾承轩涨红的脸,宁檬没好气地推开他:顺便嘟囔了两句,“我勒个去,居然弄错对象了!”

宁檬转身又准确无误地赖进了自家奶奶的怀抱里:“呜呜……奶奶,今天是表姐的婚礼,我这个做表妹的是不是要全程陪着啊?更何况我还是今天的伴娘呢!可是我爸非要我在晚宴之后和你们一起回N市。”

“你爸爸给我说了,他也是怕你出事,今儿个人多,你真要出了什么事,可叫奶奶怎么办喏?”

“爷爷……”宁檬见奶奶也赞同宁智文的做法,干脆放弃了,转而将期盼的目光投向了宁老爷子。

“老宁啊,这就是你那宝贝孙女啊?”一旁的顾老爷子见了这般可爱的宁檬喜欢得不得了,在他的观念里,女孩子就应该娇养着,撒娇权当是小女儿态萌发,再加上顾家的小辈全是清一色的男孩子,他也时常羡慕其他人家可以有小女孩子绕在脚边撒娇依赖。

“可不就是,我们家的九丫头,在她哥哥姐姐中排行第九,从小就喊着小九。”宁老爷子那个年代是不实行计划生育的,生的多那叫“英雄妈妈”,所以宁家的兄弟姐妹一共有十个,直接导致下一辈的孩子也多。而宁檬在家排行最小,“来,小九,这是顾爷爷,这是于奶奶,这是顾叔叔,白阿姨,这是你承轩哥哥……”

宁檬从小就嘴甜,这会儿更是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地叫得麻溜儿。只是那声“哥哥”她始终没有叫出口,现在又不是自己爷爷那个年代了,随便拉个人出来就“哥哥姐姐”地叫,现在听起来,这称呼里面多少透着点暧昧。

“这闺女,长得俊,嘴还这么甜……”于奶奶一看宁檬就喜欢得紧,连忙招呼着她过来,拉着她的手问东问西的。

可宁檬对今晚的抗争还是不依不挠,隔两分钟就问:“爷爷,我留下来行吗?”到后来,宁老爷子被她问得烦了,只好用“女孩子要注意安全”这一招来堵她的嘴。宁檬见快要没戏了,心里不舒坦,这么多人面前又不好磨磨唧唧的,就只有一个人坐那儿对手指生闷气。

于奶奶见她一张小脸气得红红的,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更加心疼了,就出言帮忙道:“小九是回N市吧?正好,我们承轩这几天请了假来参加泽宇的婚礼,明天才回N市。今晚小九就留下来随他们年轻人玩儿吧,明儿一早,承轩和小九一起回去,这不正好吗?”

“对对对!”宁檬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似的,见自己爷爷有些动摇了,连忙保证,“我一定会乖乖的,一定会注意安全,听这位……呃,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顾承轩。”顾承轩神情淡漠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哦,听这位顾哥哥的话的!”

宁老爷子答应之后,看着宁檬雀跃着跑出去的身影,无奈地叹气:“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长大……”

“女孩子嘛,是适合娇养的,趁着现在还没嫁人,留在身边,看着撒娇也是一种福气啊,”顾老爷子拍拍好友的肩膀,“等到嫁人了,享福的对象可就是别人啰……看你家小九倒挺可爱的,不知道谁有这个福气了?”

两家人和和乐乐地聊了快一个小时,直到外面大堂派人来说仪式开始了,几人这才朝外走去。

宁檬不怎么会喝酒,还好伴娘不止她一个,她索性从厨房里顺走了一盘麻辣小龙虾随便找了个空包间开始吃了起来。这会儿不趁机会多吃点,等会儿她爸又要念叨了,宁家一向注重饮食健康养生,很少允许她吃这么油腻辛辣的食品。

顾承轩刚坐下没过久就被一桌子的人灌了不少的酒,他

妈见这么喝下去肯定是没完没了,就让他回避一下。他不置可否,清静一下也好,他也明白自己喝醉酒之后有多磨人。那群兄弟总说,平日里看起来淡漠有礼的顾队长,醉了之后就像是个大爷似的使唤人!

每当此时,他都会淡淡地一笑,经历过那样的生死危险之后,不大醉一场,怎么卸得下紧绷的神经?更何况,没人知道下次还有没有得喝。

顾承轩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走神了一分钟,立马刹住了所有的思维,果然是喝醉了,走神在他们这种人身上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皱了皱眉。顾承轩随便找了间包间进去坐下想要休息一下。

“啊!”

只是短促的一声尖叫,应该只是被突然吓了一跳而已,顾承轩判断出并不是什么危险大事之后,略微欠身,想要致歉。

“不好意思”四个字还没出口,怀里就被塞了一个盘子,然后是清甜的女音:“爸爸,你找我有事么?”

“你在这躲着干什么?”宁智文的眼神在宁檬和顾承轩的身上流连,最后定格在顾承轩怀里的盘子上,“嘴巴怎么肿成那样了?你是不是又偷着吃小龙虾了?”

“没有,没有……这不,这位……那啥,顾什么的哥哥想吃的,我帮他从厨房找来的,真的……不信你问他!”宁檬趁着自己父亲刚开始张嘴。一个音节都还没有发出来的时候,一个箭步上前挽住他的手,指着顾承轩说,“爸爸,爷爷答应我今晚留下了,让我明天跟着这位顾哥哥回N市。”

宁智文的目光立时锁向了顾承轩,后者点点头之后开口:“宁市长好,家父顾长新。”

2、女人

宁智文看着面前这个站得笔直,不卑不亢,甚至透出一股冷漠疏离气息的年轻人,没有多言,只是心下暗暗赞叹,一身的王者之气浑然天成,不怒自威。

京城顾家是什么样的地位,宁智文当然清楚,顾家第一代顾老爷子早前参加革命,翻过雪山,过了草地,拿上枪杆子打了鬼子,解放战争胜利之后,进了军区,领了军衔。第二代的两个儿子,一个从军,一个从政,都是军政要人。其下的第三代均是从军,一个是今天的新郎某军区团长顾泽宇,另一个就是面前的顾承轩。

只是顾承轩十分低调,外间的人只知道他从军,但是具体是在哪个军区哪个部队则是一概不知。

一时间,两个相差了两轮年纪的人无话说,气氛有点尴尬。宁智文只好转头看向宁檬。后者挪着小碎步到自己父亲面前,低下头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

“既然你爷爷答应了,我也不可能逼着绑着你回去了,但是你也得记住了,明天早上必须回N市!等会儿到我这桌来一下,我给你找了个工作,去见见你的未来领导。”

“我不去。”宁檬战战兢兢地看了自己父亲一眼,小声地反抗道,“我学的是新闻采编,又不是金融,你给我安排的不是银行职员就是事业单位的会计,我十个手指头是用来写字的,不是拿来数钱的!”

“当初我就不同意你读那个,你还非得去,你看吧,出来之后,吃苦你又不行,就喜欢犯懒,你这个样子做什么记者?银行和会计又怎么了?不算太辛苦,还比较稳定,哪点不适合女孩子了?”宁智文一见她嫌这嫌那的样子就火大,自己没什么大本事,还挑三拣四的,真不知道是谁惯的这毛病?!

当然,他心里也明白,除了他家老爷子和老太太还有谁能把她宠成那个样子?

顾承轩见人家父女俩争执起来了,自己一个外人在场也不太好,就打了声招呼准备离开了。谁知,宁檬仗着身材娇小硬挤到他和宁智文之间,一双白嫩嫩的小爪子搭上他的小臂。

“爸,我是伴娘,要帮着招呼客人,这位顾哥哥对这里不怎么熟悉,我带他入席啦!”说完,就拉着顾承轩走了出去。

顾承轩这是第二次如此亲密地接触到一个女孩子,两次都还是同一个人。天生就比较淡漠的顾承轩开始了人生途中的第一次不淡定,殊不知这开启了后来整个人生的奇妙。冷冷地甩开宁檬的手,顾承轩低沉的声音像是一层结了霜似的,逼得对方打了一个寒颤:“尽快地熟悉地形和随机应变是我们最平常的技巧,不需要你帮忙了,谢谢。”

宁檬看了看他离去的背影,再搓了几下自己的手臂,抱怨说:“嘿,这个人还真是……”

顾承轩到没人的会客厅里坐了一会儿,还是觉得酒意有些上浮,便甩了甩头,到卫生间里用冷水抹了把脸,这才稍微清醒了一点。他习惯性地随意用手背蹭掉脸上的水珠,从旁却伸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来一张纸巾,他一愣,这才注意起旁边的男人来。

一套合身的正装,眉眼间透露出温润的气质,唇边则是一抹温和的笑。顾承轩早就习惯了对除任务外的所有一切都粗枝大叶,不拘细节,面对着陌生人递过来的纸巾,心里虽是不快,却也不好当面驳了人家的面子。单手接过纸巾,冷冷地道了一声谢,就走了出去。只是出门一拐弯,就把手中的纸巾扔进了垃圾桶。

在顾承轩看来,那种身上沾了点水还得拿着纸巾仔仔细细小心翼翼地擦着的男人,说好听点,太斯文了,说难听点,那就是太娘了,不像个男人。哪像自己啊,沾上点水怕什么,随便甩两下,干净利落。

宁檬被斜后方飞来的水珠击中,脸上一点冰凉,而后是水珠顺着脸颊流下的酥.痒感。要搁平时,也就算了,只是今天化了妆,这水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的侧脸上,晕开了一点。

她回过身,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理了理小礼服的裙摆,扬着头走到顾承轩面前,扬着精致的小下巴,质问道:“这位顾什么的哥哥,基本的礼节还是要懂的,我看你长得也不是五大三粗的,怎么内里这么的……”宁檬注意到顾承轩的浓眉越皱越深,眉心的那个“川”都快汇聚成竖着的“二”了,考虑到明天还得跟着人家回N市,只好吞下了本到嘴边的“粗鲁”,换了个稍微含蓄点的词,“这么的,彪悍……”

顾承轩听着这女人说话莫名地觉得好笑,他不过甩了几滴水珠在她脸上而已,又不是硫酸,她却在这教育着他的“内涵”。再看,今天第三次接触的这个女孩子,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顾承轩想起大队长的那句话来——女人都是这个世界上最麻烦的动物。

“彪悍?”宁檬却见对方一脸的平静,开口的语气也是波澜不惊,“彪悍是我队最大的骄傲。”

宁檬听得莫名其妙,又瞧见了顾承轩背后越走越近的人,小声而略带讽刺地说:“没文化真可怕……”

顾承轩懒得理面前这个全世界最麻烦的动物,果断地抬步向前。宁檬对着他的背影翻了白眼,又转身看了眼身后的那个男人,皱了皱眉,装作没听见那人口中叫出的“小九”两个字,走到了表姐身边。

吃过午饭之后,一群年轻人闹着嚷着不让新郎新娘离开。说是仪式没有去教堂,抛花这一环节可不能省了。在场的多是**,什么都玩得开,这会儿老一辈们也只好由着他们去,反正是图个喜庆。

顾承轩被白凌推了一把,让他也跟去凑凑热闹。顾承轩最不喜欢的就是人多的地方,毕竟像他们这样的人是必须随时保持着冷静的,同时也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人太多的地方不便于完成任务。

白凌看着一直在皱眉的儿子,无奈地叹气。当初怎么就同意了他去特种部队呢?本就不爱说话,现在越发地沉默了,有的时候安静得让人忽视掉他的存在。本来,男人嘛,沉稳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这也老大不小了,都二十八的人了,连个女朋友也没有。今天参加侄子的婚礼,看到大嫂那乐呵呵的样子,她就一阵心痒。

“承轩,你在外的时间本来就不多,这好不容易有个假期了,怎么还是这么闷不吭声地一个人窝着?你看看,那边那么多的女孩子,你好歹去相处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你也快二十八了,人家泽宇说明年就让你大伯母抱上孙子。我也不奢望你让我明年也抱上孙子,至少给我瞧瞧未来儿媳妇的影子啊。”

顾承轩按了按太阳穴,慢条斯理地说:“妈——你知道的,我的身份,有了妻子儿女不太方便。”

“那按你这么说,你们都不要结婚了?打一辈子光棍?”白凌对儿子的这个借口很是愤怒,“你看看你们大队长不是也有老婆孩子么?”

顾承轩对此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虽然大队长总是抱怨着老婆哪儿哪儿烦人了,孩子哪儿哪儿不省心了,但是每当此时,整个特种大队的人都会发现,大队长唇边的笑意挡也挡不住。

“哎,小九,”白凌突然叫住了奔跑而过的宁檬,见后者回头疑惑地看向自己,她拉了拉身边的顾承轩说:“你在这儿熟悉,带着你承轩哥哥和你们一起闹去吧,他一个人在这儿,也没有什么意思。”

宁檬本来不太想答应,她跟他又不熟,再说了,她也不是常在G市,那群人多半都不认识,无非就是闹着玩着就熟了,带着这么个彪悍男在身边,她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宁檬,”宁智文从身后走过来,朝白凌礼貌地颔首,而后又转向您宁檬,“你去哪儿?我不是叫你不要乱跑么?等会儿去见见李行长。”

宁檬一脸痛苦地看向自己父亲,烦躁地搔了搔长发,看见宁智文又和白凌寒暄起来,像只狡黠的小狐狸似地眨了两下眼睛,而后说:“爸爸,白阿姨让我带这位顾哥哥去玩儿呢,我们就先走啦,那个李行长就明天再见啦……”说完,不等宁智文回答,就上前拉着顾承轩往外走。

顾承轩看着对方拉着自己的那只手,皮肤很白,依稀可以看见皮下青色的血管,手掌很小,在自己黝黑而又宽大的手掌衬托下,看起来越发的小,越发的白。脸上浮起两抹红晕,顾承轩有些尴尬地清咳两声,才说:“你不用管我,自己去玩就行,我不太喜欢热闹的地方。”

宁檬放开他的手,对上他一双深沉的眼,蓦地笑了起来:“真的啊?”

顾承轩忘记了从什么地方看到过这样的一句话——爱笑的女孩子是这世上最美丽的。

看着宁檬此刻灿烂的笑,顾承轩竟有些许地羡慕,那样的朝气蓬勃,是他从来都不敢奢望的。自从五年前进了特种大队,他的命就不再是自己的了,每个人都做好了随时丢掉性命的准备。他们要做的只能是追逐阳光的向日葵,沉默着生长,沉默着去守护。而宁檬这样的女孩子是阳光,自身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发出光芒。

“啊!”宁檬尖叫一声,“要开始抛花了!”

“抛花?”顾承轩看了一眼草坪上哄闹着的人群,“你就那么想要那个?”

“想要又有什么用?那么多人,不知道抢不抢得到呢。”宁檬着急地朝那边望了望,头也没回地说,“那你自己去玩吧,我先过去了啊,拜拜……”

顾承轩看着那个穿着白色抹胸小礼服奔跑的女孩子,双手紧紧地拉着裙摆以防止被风吹起来,动作显得有点笨拙。他就不明白了,抢到了那束花就能马上结婚?唯心主义这一套可是他们的大忌……他不屑地撇撇嘴,走到人群中间去。

新娘背着人群将花束朝后高高地抛起,一群年轻的男女一窝蜂地叫着去抢,顾承轩看着那个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不断拉扯着身边人的女孩子,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她说他彪悍,看现在的这个样子,他很想把这个词还给她。

顾承轩迈着长腿走进抢花的队伍里,用巧力格开前面纠在一群的男男女女,看了一眼正急速下降的花束,皱眉计算了一下风速风向和抛物线运动,向右边稍微迈出了一个步子,伸手轻轻松松地接住了花束。

回头,看见小丫头头发乱蓬蓬的,裙子也皱巴巴的,眼睛睁得圆圆的,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顾承轩走上前去,把花塞进她的怀里,扔下一句“拿去”就潇洒地转身离开了。

3.生气

那个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背影,直到很多年之后,宁檬还记得很清晰。

周围的不少女孩子都嬉笑着谈论刚才那个英俊帅气的男人,宁檬还是保持着那个惊奇的神情,手里握着一束漂亮的花傻傻地站在那里。表姐韩菱纱走过来,看着完全不在状态中的小表妹开着玩笑:“哟,我没看错吧,那可是我老公的堂弟,人家这不才从部队请假过来参加婚礼的吗?看样子,你们认识?”

宁檬没有回答,呆呆地望着顾承轩离开的方向。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纵然有较好的家世,她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而已,还是个没有谈过恋爱的女孩子。遇到这样一个抢来婚礼上的花束却转手给了自己的俊朗男人,内心多少是有点喜悦的。除了喜悦,好像还有点羞涩,她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此刻的脸部温度有多高。只是,除了这两种情绪外,似乎惊奇占了最大的成分。

为什么他可以那么轻松地接到那束花?

“宁檬小美女,”韩菱纱捏了捏对方的脸,“你这个样子会让我觉得你在……思.春?”最后的两个字,她用得不是太确定,侧身看了看旁边站着的丈夫。

顾泽宇轻轻地笑,注意到小姨子的窘迫。走过去,牵起小娇妻的手,略作思考状,而后,一本正经地说道:“‘思.春’这个词语好像不太适合,还是‘花痴’比较好……你们女孩子不就是喜欢这些么?”

周围有熟悉宁家小九的人听了之后都“哈哈——”地笑了起来。高声起着哄让顾泽宇将顾承轩叫回来,让宁小九表演一下现场版花痴女生。

宁檬红了脸,手一扬,将手中的花砸到笑得最忘形的一个男人脸上,声音清脆又带着些愤怒以及困窘:“这么香的花堵住你那张臭嘴够不够?”

“哎哟,宁家小宝贝生气了!”被砸的那人,更加大声地高声怪叫。

宁檬被他这么一说,真的生气了,周围的男人脸上都挂着痞子一样的坏笑看着她,而那些所谓的名门淑女们更是捂着嘴偷笑,有的甚至还低声叽叽咕咕的。这一切让她觉得自己像个专供人笑话的跳梁小丑。只是,再怎么生气,她也是明白的,今天是表姐的婚礼,弄砸了不好收场。深呼吸了几下,丝毫不理会身后的哄笑,昂着头大步地离开。

宁檬总是信奉一句话的,再落魄的公主也需要像白天鹅一样,浑然天成的高贵永远也不能被抹杀。

宁智文正和顾长新交换着彼此对当代政坛的看法,就看见宁檬一张小脸气得红红的,一脸愤恨地走进来。

顾承轩靠墙站着,看见那个刚才还高高兴兴的女孩子,不知道怎么才一转眼的功夫就气成了这个样子。他不是把那束花给她了么?

“你,出来一下!”宁檬指着顾承轩气呼呼地指挥着,“快点,我在麻将室那边等你!”

宁家人和顾家人都不解地看向顾承轩,当事人只是简单地点点头就跟了上去。

宁檬正坐在空无一人的麻将室里,开着门等着“罪魁祸首”的到来。顾承轩进了门之后,随手就把门关上了,很随意地找了张椅子坐下,才慢悠悠地开口:“你怎么了?”

“怎么了?”宁檬的声音突然拔高,“你说怎么了?你干什么把那束花给我?啊?!你知不知道这会给我造成多大麻烦?!你神经啊?还是你抽风了啊?!你要是真抽得慌就去弄台发电机鼓捣着发发电算了,还能造福人民大众!”

顾承轩皱着眉听她机关枪似的“突突——”地吐出一连串的话,等她稍稍冷静一下了,才疑惑地问:“你不是想要那花么?看你那个样子,估计是抢不到了,对我来说,不就是一伸手的事么,给了你又怎么了?”

宁檬简直觉得跟眼前的这个人沟通有困难,翻了个白眼问道:“你知不知道接到捧花是什么意思?”

“知道啊,下一个结婚的……”顾承轩估摸着他是会错意了,她也许只是凑凑热闹,不想结婚,于是又劝慰道,“你是不婚主义?你放心吧,那些都是唯心的,哪能那么准!你要不喜欢把那花扔了也行。”

宁檬快要被他气炸肺了,什么叫“你是不婚主义”?!无力地翻了个白眼之后,宁檬泄气地说道:“算了算了,你我不是一个星球上的生物,咱俩沟通太有问题了,我懒得和你说……”

语毕,便急匆匆地朝外走去,她现在一刻也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再待下去,她觉得自己自小养成的涵养会被通通抛弃。走得太急的后果,就是腰一下子撞上了麻将桌的棱角。宁檬被那尖锐的疼痛逼得弯了腰,捂着伤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顾承轩真的觉得大队长的那句话简直是真理,女人真的是很麻烦的动物,笨死了,走路还会撞到桌子,都不会看路的吗?上前扶起她,顾承轩没好气地问:“很痛?”

宁檬痛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扶着腰点点头。双眼被一层雾气笼罩着,小嘴微微向下撇,一脸的痛苦无辜,那小模样让人看了只觉得揪心,心疼。顾承轩平日里都是在特种部队的,三年半载的见不到一个女人也是很正常的,更何况是这样柔柔弱弱样子的俏丫头。当即心就软了,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说:“我看看。”

说完,便扶着她的腰,控制着手上的力道轻轻地按了两下,问:“这里吗?”

宁檬还没回答,门就被推开了,顾承轩一向警觉,猛地回头,门外站着几个人,为首的是刚才在洗手间给他递纸巾的那个男人。对方也是一脸吃惊地看着两人,视线最后落在他搁在宁檬腰上的那只手上。

顾承轩不太喜欢陌生人太多的地方,正准备拉着宁檬离开的时候,就听得那个男人开口:“小九,你今天躲着我干什么?”

原来是熟人,看样子也有话说,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留下。顾承轩对宁檬微微示意后,直接走了出去。刚走出麻将室的门口,就听得宁檬底气不足的声音:“哪有啊……我这不是忙嘛……”

宁檬看着对面这个她喜欢了近十年的人,紧张得不知道将手放在哪里,只有紧握成拳,将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的肉里,靠着这疼痛来提醒自己此刻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的:“我还有事,先出去了,你们好好玩。”

“小九,我们谈一谈……”

宁檬抬头看那个眉目柔和的男子,再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人,低下头说:“现在不太方便,以后吧,反正我明天还是要回N市的,我们再找个时间谈吧。”说完,推开他,落荒而逃。

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宁檬才敢停下来大口地喘气,假装豪气地抹掉眼泪,小声地嘀咕道:“不就是一个男人么?宁小九,你有点出息好不好?这二十多年,你没有男人不是也过得好好的么?哭什么哭?!他一出现,就能颠覆你的整个世界么?!他又不是上帝!”

嘴上虽是这样宽慰着,但是心却骗不了自己,那样的痛彻心扉怎么可能是很轻易地就可以忘记的。秦墨,这个名字纠缠了她十年。曾经,她觉得那是这世间最美好的音节,自唇舌间滑出,仿若看见了江南水墨画中走出来的翩翩公子。现如今,她却视他为梦魇,躲之不及,她知道是自己对不起他,当初是自己骗了他。

顾承轩看着前方那个蹲在地上一手撑着墙,一手近乎粗鲁地擦着眼泪的女孩子,无声地绕了过去,一把将人拉起,皱着眉冷冷地说:“把眼泪擦干净。”

宁檬见是他撞破了自己这副糗样子,很是羞愤,当即就朝他怒吼:“关你什么事啊?我就爱哭怎么了?”

顾承轩的眉头皱得更深:“要不是你爸让我找你过去,你认为我会那么闲地来管你?你以为你是谁?”

宁檬就知道这个男人会是这么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现在她累得紧,只想好好地睡一觉,也没有精力和他争论。用手背擦了擦脸才回了宁智文身边。宁老爷子见她眼睛红红的,心疼得不得了,连忙问是怎么了。宁檬只是说很累,想要回N市了。

宁智文正想开口训两句,顾老爷子赶紧接话:“就让承轩送你回去吧,你一个女孩子就这么回去不怎么安全,别让你爷爷奶奶担心。”

宁檬现在谁也不想搭理,很直接地就拒绝了:“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我先去给表姐说一声。”

“还是我送你吧。”顾承轩叫住正准备转身离开的宁檬,随后又解释道,“刚好有事要提前回去,顺路一起吧。”

宁檬看了他半晌,最后还是点头妥协了。哭过之后好像看什么东西都是恍恍惚惚的,头疼得厉害,她自己也不能确定自己现在这样的状态能不能安全地回到N市,有个人陪着就算出了什么事也有个照应。

只是,两人谁也没有预料到这趟旅途中,会发生一件改变两人关系的事……

4、心疼

宁檬换了衣服之后,两人再去打了声招呼,在顾泽宇和韩菱纱意味深长的眼神和笑容里,两人隔着三十公分的距离先后离开。来到机场才知道由于高考刚过,去N市旅游的学生太多,机票早就已经被卖完。宁檬是非要回去不可的,顾承轩怕她一个人出事,皱着眉想了一会儿,问:“我开车送你回去还是坐火车?”

“咳咳……”宁檬似乎被他的话呛到了,咳了两声,才一脸鄙视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说,“一般意义上来说,火车票比飞机票还难买!你……不会没坐过这种现代交通工具吧?还是说从来没买过票啊?”

顾承轩确实很少独自买票去某个地方。碰上要去外地出任务的时候,部队上的人会帮忙准备好车票的,在家需要出远门的时候,顾长新的秘书会帮他准备好。这样亲自来买票还是第一次,不了解也是正常的。所以,对于宁檬眼中的讽刺,他丝毫不在意。依然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开口询问:“那我回去开车,你想在这等着还是和我一起去?”

“你认为我们现在这样回去了,我爸还会这么轻易地放我走?”宁檬咬着指甲想了一会儿说,“我还是做汽车回去吧,时间可能比较长,你要不要一起?”

顾承轩想了一下,大队长只是说先回部队,有任务,但是具体的也没多说。打了电话回去问了一下,,任务并不急,只是先得回去商讨一下方案再做进一步的安排。顾承轩想了一会儿,既然买不到票,特种大队那边又不急,就和宁檬两个人去了长途汽车站,买了两张票。

G市和N市隔得不算是太远,坐汽车的话,大概一天一夜的时间就到了。因为要在车上过夜,所以去N市的车是卧铺车,床位就是上下铺那种。顾承轩带着宁檬按着票上的座位号找到了位置,看了眼旁边座的两个人,一对年轻夫妻,此刻正恩恩爱爱地搂在一起吃着零食。

“你睡上铺还是下铺?”顾承轩收回目光,问一旁低头在包里找着什么东西的宁檬。

宁檬看了一眼上铺的高度以及边缘的栏杆,果断地指着下铺说:“这里,上面的栏杆太矮了,我睡觉喜欢乱翻身。”

顾承轩点头,又招呼了宁檬两句,就下车去买吃的和水去了。再回来的时候,宁檬已经和衣躺在床上了,只是睁着大眼睛,并没有睡觉。他把东西放在她的床边,用小臂拍了一下她的,小声地提醒:“晚上就凑合着吃这些吧,水也放里面了,有事叫我。”

说完也爬上了上铺,躺下,闭目养神。

旁边铺的小夫妻在下铺抱作一团,嘻嘻哈哈地笑着。顾承轩的定力一向很好,此刻两耳自动屏蔽了那对男女的调.情声音,心里很是平静。只是躺在下铺的宁檬就没有这么好的脾气了。狠狠地瞪了几眼毫无自知之名的两人之后,扯过MP4的耳机戴上,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宁檬在婚礼上走来走去地快一天了,身体困得不行。这一觉难免就睡得久了一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宁檬朦胧中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的,本能地用手挡了一下,竟然触到一只手,心里一惊,一下子睁开眼,竟看到旁边铺的男人此刻正一脸猥琐地看着自己,手还在她的衣服里近距离地接触着她的皮肤。

宁檬又气又急,对准男人的脸一巴掌就拍了上去。男人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做,有些傻愣地蹲在床边。而上铺的顾承轩在她起身挥巴掌时,就在下铺细微的震动中醒了过来。担心她出事,顾承轩一只手撑在护栏上,长腿朝外一翻,直接从上铺跳了下来,正好看见旁边铺的男人讪讪地蹲在那里。

“怎么了?”顾承轩走过去,坐在宁檬身边。

宁檬一下子哭了起来,扯着顾承轩的袖子低泣着说:“刚才我醒过来,看到他的手伸进我的衣服里乱摸。”

顾承轩一听,拍拍她的背,无声地安慰了宁檬一下,眼神像是冒着寒气的冰箭似地直直地射.向蹲着的男人。两分钟之后,那男人趁着对方没有搭理他,小幅度地移动着,想要挪回自己的铺位。

几乎是他移动的一瞬间,顾承轩轻轻地推开了宁檬,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冷冷地问:“我叫你走了吗?”

那男人被他抓得疼,“嗷嗷——”地叫了起来:“神经病啊!放开!”

这么大的响动,车里的人都醒了过来,司机也打开了车灯,走过来问怎么回事。那男人面子上挂不住了,直嚷嚷道:“这人有毛病,无缘无故地就跑来这样抓我!”

那男人的妻子也跑了过来,狠狠地瞪顾承轩,嘴里一连串的脏话,骂得极其难听。顾承轩面上还是一脸的平静,只是抓着男人手腕的手越加地用力了,宁檬哭了一会儿,见那女人还在那儿骂着顾承轩,而周围的人也纷纷帮着那两人朝着顾承轩指指点点。她的火气一下子就蹿了上来,冲上去就朝那男人打了一巴掌,然后对着身边的女人骂道:“你老公半夜跑到我床边在我身上乱摸,你还在这里帮着,真不知道是你脑残还是你们夫妻两个都喜欢玩这么重口味的东西?!”

喧闹的车里一下子静了下来,那女人更是尴尬,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看宁檬也不过是一个娇小的女孩子,看年纪应该也不是很大,气焰又上去了,反应过来了之后就吼了回去:“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男朋友哪里惹你了?你还真能说瞎话!”

“哼,说瞎话?”宁檬指着顾承轩说,“你信不信我让他把你男朋友摸我的那只手扭断?”

顾承轩手下用力,那男人受不了这样的疼痛,连忙求饶:“哎哟,疼死我了,我承认,我承认,我就是看她长得挺漂亮的,好像你跟她关系还不怎么好,我以为你俩吵架了,就想趁着大家都睡着的时候……你放手啊!手要断了!”

一片“唏嘘”声中,顾承轩扭着那个男人的手臂向后反折着一用劲儿,就听得“咔嚓——”一声,随即是那个男人的一声嚎叫:“骨头断了!”

宁檬走到顾承轩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下手不要太重了。那个女人却一步跨到她面前,一个巴掌就甩了过来。顾承轩揽住宁檬的肩抱着她往后退,却还是晚了一步。宁檬从小到大被宁家人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对她最严厉的宁智文最多也只是戳戳她的头怒骂两句而已。活了二十多年,宁小九哪里被人打过,此刻捂着脸眼泪“刷——”地一下就滚了下来。顾承轩挡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看了看,再转身,朝着那女人冷漠地说:“你要不是个女人,我现在就剁了你的手!你男朋友欺负了人女孩子,你一上来就给人家一巴掌,真不知道你这样的人,家里人是怎么教的?”

那个女人还要再上前理论的时候,旁边有人突然出声:“这不是宁市长的女儿吗?上次我跟踪采访市政人员的时候见过的。”

此言一出,一车人都以幸灾乐祸的目光看着打她的那个女人。而那个女人也吓着了,狠狠地踢了一脚还在地上打滚的男人,尴尬地坐回了自己的床位。宁檬拉下顾承轩的手走到那女人面前,一字一句,字正腔圆地说:“你记住了,只要你在N市一天,我宁檬就有一千种办法让你过不下去!”

那女人不敢与她对视,低着头,完全没了开始嚣张的气势。顾承轩上前将宁檬拉了回来,按坐在下铺的床上,借着昏暗的车灯检查了一下她脸上的伤势,又见她眼红红的,叹了口气,安慰道:“现在还早,先睡会儿吧,我就坐在这下面守着,好不好?”

宁檬没有回答,裹着被子,缩成一团靠在那里。顾承轩看着这样柔弱的宁檬,心里隐隐有点心疼,挣扎了几分钟,在她打了个喷嚏之后才最终选择了顺从自己的感性,放弃了理智的抵抗。伸手搂过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再用被子将两人都盖住,只留自己的一只手露在外面,隔着被子,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臂,像哄小孩子般哄着她入睡。

这一晚,两个原本近乎陌生人的年轻男女在一床被子下传递着彼此的体温。顾承轩奇迹般地觉得这个夜晚,身上沉重了许多,低头看了看闭着眼睛酣睡的女孩子,才明白了答案,原来怀里多了一个所有人都宝贝的女孩子。而宁檬在这一晚睡得尤其安稳,梦中好像有个温暖的源头,源源不断地给她提供着温度,让她忍不住想要靠得更近……

车里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那个男人后来自己爬了起来,龇着牙回到了自己的床位。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一样,司机关了车灯,继续平稳地开着车,暗沉的车里,有白光闪了几下,而后又是黑暗的笼罩……

5、感动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左右,客车到了N市车站。顾承轩早在五点的时候就醒了,只是怀里的宁檬睡得正熟,小嘴微张的样子像个小孩子似的。顾承轩看着这副模样的宁檬,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唤醒了,早就习惯了一早听到起床号,然后开始一整天重复枯燥的训练或者是未知生死的任务。此刻,一睁开眼,看着怀里酣睡的小小女孩子,顾承轩觉得不无美好。

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的小脸,被打的那半边脸颊微微有些红肿,眼睛许是哭过的原因,有些肿泡。顾承轩维持着这个姿势,不敢轻易地动,昨晚闹腾到半夜三点多,她精神本来就不好,他想着还是让她多休息一会儿。

车进站之后,有乘客陆续地下车,也有一部分人嫌早,就打算在车上睡到天大亮之后再走。顾承轩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旁边座,那一男一女正收拾着东西,看那女人的样子应该是和男人彻底闹翻了,快速地收拾了东西,也不管握着手臂龇牙咧嘴地呼痛的人,直接下了车。那男人转过头来,见顾承轩正盯着他,脚底被那冰凉的眼神盯得直冒寒气,行李也不要了,匆忙逃下了车。

顾承轩收回了视线,微微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早晨还未清理的青色胡渣扫过宁檬的额头,刺刺的感觉将人从睡梦中惊醒。

宁檬先是半眯着眼睛呜咽了两声,又伸出手揉了揉眼睛,待视线渐渐清明起来,才稍稍回忆起昨晚的事情。瞬间委屈羞耻又涌上了心头,扁了扁嘴想要哭,却又对那个男人恨得牙痒痒。

“醒了?”顾承轩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宁檬回头看他,意识到两人现在的姿势太过亲密,瞬间红了脸,微微地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你能动一动么?”顾承轩的声音不像平时那般冷漠,不知是刚睡醒的缘故还是什么,宁檬觉得他今天没有了冰冷的包装,不再是一个大冰块,倒是有点人气了。

“啊?”宁檬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不得不说,他的这句话被她想拐了,从前看的言情小说,包括自己写的一些小说里,男主说着这话时,一般情况下,都是在床上的……

“我整个手臂都麻掉了,你先移一下,等会儿收拾了东西,我们就下车。”顾承轩以为他不懂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道。

“哦……”宁檬连忙红着脸起身。

等顾承轩的手臂缓了过来,就起床收拾了东西,下了车。走到车站门口的时候,顾承轩一脸歉意地对宁檬说:“你能自己回去么?我现在得先回部队,不能带你去吃早餐了,我打车把你送到市区,你吃了早饭一个人回去行么?”

宁檬想了想问他:“有人来接你么?”

“没,”顾承轩边注意着看附近有没有出租车边回答。

“我爸他们之前早就让秘书订好了机票,昨晚肯定就到N市了,我给家里打个电话,叫人来接我们吧,顺便把你送回部队。”

顾承轩这才回头看她,很是果断地摇了摇头:“你让他们来接你就好了,我们部队那边车子是进不去的,我自己回去就好。”

“你自己回去?”宁檬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车子都不能到,你自己怎么回去?”

“我的腿是长来干嘛的?”顾承轩皱了皱眉想了一会儿又说,“这样吧,你现在给你家里打电话,我等你家里人来了再走……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顾承轩说得自然,宁檬却是愣在那里,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心里暖暖的。从前,她总是追着一个男人的脚步,看他在另一个女孩子面前嘘寒问暖,对她却从未有过一句问候。而面前这个才认识了一天的男人,昨晚帮自己收拾了欺负自己的流.氓,现在陪着自己在大清早饿着肚子等人来接,之后还得自己步行回去……

宁檬总觉得有什么在此刻开始变化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两人之间萌生,她称那为,感动……

宁檬不敢给宁智文打电话,怕挨骂,只好将电话打到了宁老爷子那里,过了半个小时,一辆奥迪A8停在了两人面前,宁檬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自己父亲平时的办公专车。心里哀嚎了一声,看来回去是躲不过一番思想政治教育了……

顾承轩见宁檬拉开了车门,又退了回来,不明所以地挑眉看她。宁檬却将手掌摊开在他面前,掌心朝上,女声不复往日的清甜,可能是刚起床的缘故,带点鼻音,有点孩子气:“把你手机借我一下。”

顾承轩将手机掏出来递给她,宁檬接过按下一串数字拨了出去,顾承轩就听见了她包里传来的一阵悠扬的音乐,当下便明白了过来。

“要是以后来了市区,给我打电话吧,我请你吃饭,就算是谢谢你昨天晚上的帮忙……”

顾承轩看着宁檬一脸灿烂的笑,突然有种想扬手挡住视线的冲.动,那样的笑容太过美好,太过耀眼了,灼得他的眼都快睁不开了:“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她说要请他吃饭,顾承轩心里有点儿说不出来路的高兴,只是,这一次回了部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有假,或者说,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能够有幸吃到那顿饭。所以,他不敢随便应承下来,他突然发现自己有点儿怕她失望。

宁檬看着转身潇洒离去的顾承轩,有点生气,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冷下来了,不就多说了两句么?这么没耐心?

回到家,宁檬刚溜进自己所在的那幢楼就撞见了从楼上下来的秦书记,对方看见她,一脸的讶然:“小九,怎么现在才回来啊?秦墨不是昨晚就到家了么?”

“我昨晚有点事儿,就没有和他们一起回来……”宁檬不自然地笑了几下,赶紧朝楼上跑去,“秦伯伯,我先回去啦?我妈妈一直打电话催我呢!”

“哎,”秦书记应了一声,又说道,“雨灵回国了,你要是有空,就陪她玩玩儿吧,她这么久没来了,估计都不认得路了。”

“好。”

打开家门,宁檬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宁智文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心里惊了一下,赶紧赔着笑:“爸爸,你起得这么早啊?”

“给我站那儿,站好了!”宁智文指了指茶几面前的位置。

宁檬慢慢地走过去,拎着包,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垂着头,努力地思索着最近又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儿惹了宁市长不高兴。只是想来想去,除了昨天的偷吃小龙虾和不肯见什么行长提前开溜,还真没做什么违背宁氏守则的事儿。

“爸爸,我错了……”主动承认错误永远是真理。

“说说错哪儿了?”宁智文眯了眯眼,闲适地靠在沙发上。

“我不该偷吃麻辣小龙虾,我也不该不听你的话,提前离开,以致于没有见到那个王行长……啊,不对,是张行长……哦,也不对,是李行长……”宁檬自小就很会在宁智文面前扮可怜,而这时一脸的沉痛看起来也是无比地真实。

宁智文缓缓地立起身子,一巴掌拍在玻璃茶几上,震得上面的果盘都颤颤地抖了两下:“什么?!昨天那小龙虾真是你吃的?!被我瞧见了,还敢瞒着我?说!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宁檬将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个劲儿地否认:“没了,真的没了!我担保……我发誓……”

“这个我等会儿再来找你算账!”宁智文气哼哼地靠回沙发,“我问你,你昨晚去哪儿了?你们是吃了晚饭就走的,怎么这么久了才回来?”

“哦,这事儿啊?”宁檬松了一口气,见自己爸爸又开始皱眉了,才解释道:“去机场的时候,说机票卖完了,我们俩就坐长途汽车回来的,这不刚刚才到么……”

“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成天在想些什么?!”宁智文行至她身边,戳了戳她脑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开始的时候,是你闹着嚷着要留在G市的。后来,才吃了午饭就要回来。结果还麻烦了人家一次,你说说,啊?!你做的到底是些什么事儿啊?没买到机票,你晚上和我们一起回来不就成了么?还非得去做长途汽车,你知不知道那个是很不安全的?!”

看着宁智文暴怒的脸,宁檬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我早知道会有那么不安全,我就不会提出坐那玩意儿了!”

宁智文一个眼神扫过来,宁檬脚都软了,嬉皮笑脸地,一只手攀上宁智文的胳膊:“这哪里是麻烦他啊?他不是也有任务嘛,顺路而已。”

“顺路?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脑子简单啊?人家说一两句托词而已,你就信以为真?”

“他真的是有任务,刚才他连早饭都没吃,就回部队了。”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动不动就想着吃?”

至此,宁檬再不敢说话,只是一想到父亲说他是专门送自己回来,心口又开始微微地发烫起来,早上的那种“感动”又漫上了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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