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旧闻录3133
猛点上面免费订阅本账号! 大荒旧闻录(31)·割瘤记 十六团水利二连组建的时候正是盛夏,连绵的沼泽地上,一溜帐篷就是营房。揭开窗帘可以钓鱼,路边的小河可以洗衣服。虽说艰苦,但是也还真是有几分江南水乡风光,对于我们常年生活在西片旱区的人来说还挺好玩。 我们每天的任务就是挖土,抬土,加固大坝,看不到头的大坝,挖不完的土。到了新的连队,大家不是那么熟悉,管理上自然也就松懈了一点,但是多年吹号上工的习惯使我们还是按点上工。时间长了才发现,在水利连干活与连队不一样,在连队下地一般会走出很远,即使干活中间休息你也不可能回宿舍。在这就不一样了,帐篷就在大坝旁边,没几步就回帐篷里了。大家还摸出个规律,一般是开工一两个小时,连长指导员啥的就会走了,人家那肯定是有公务,现场就剩班排长了,那都是自己人,不会叫真的。 辘轳就很好地掌握了这个规律,每天刚开始干活的时候,他保证是最卖力气的,八号线编就的大铁筐,不管你装得多满,辘轳一挺腰必能挑起来。你想呀,那大铁筐直径得有一米,草筏子连泥带水装满了两筐得有小三百斤,大胳膊粗的扁担愣给压弯了,你说那得多大力道,一般人干不了多一会就会满身大汗。但是只要连领导前脚一走,没一会后脚就看不见他的人影了。 有一天干活,我是装筐的,为谁的劲大与辘轳、作兄叫起真来,说你们能挑的的我就能挑动。为了打赌,作兄和辘轳给我装筐。谁知这俩开始就没憋好屁,“咱给他细细的码上一筐”,作兄坏笑着指挥上了。他俩用桶锹整齐地切下草筏子,大约有四十公分宽、二十公分厚、七八十公分长,然后把草筏子在铁筐边像葵花瓣似的展开,上边再继续装土。这样一来,那筐的直径已经扩大许多,上边再层层加码,那得多重呀? 既是打赌,我就没理由不上,一使劲,扁担折了,筐就没动地方。我心里叫苦,根据经验,这他妈得有四百多斤呀!换了根更粗的扁担,晃晃悠悠,晃晃悠悠,我一路上连腰都没正经直起来,找了个最近的倒土的地方,过来俩人帮忙,才把筐掀翻。估计我后来的腰肌劳损就是那回闹的。 辘轳是个实在人,筐不满不走,每次都会主动说再加几锹,那纯粹就是逞能。也是老天的安排,他穿了件尼龙的衬衣,还是他老爸在英国给他置办的——他爹是外贸系统驻英商务处的,洋货多。那时候谁见过尼龙布的衣服呀,都觉得光鲜的不得了。其实谁穿谁知道,那玩意跟穿塑料布似的,看着好看,穿着可捂得慌了。 就是这不透气的塑料布,给辘轳带来了好运。 那天,上工不久,天气是出奇的热。别人的棉布衬衣刚开始发潮,人家辘轳的塑料布已经湿透了,汗珠子顺着他的衬衣边角往下流。他把衣服的下摆在腰间打了个结,露出老腰,黢黑的全是汗水。是呀,上边一点气也不透呀,减肥的穿合适了。就在这时,王连长来了,冲着辘轳大喊:“你(那时候相互还不大熟),哪个班的,回去休息,多喝点盐水!”连长的指示不容置疑,他是怕再这样干下去,这孩子要虚脱的。辘轳连谢都没来得及说,放下扁担一溜烟回屋睡觉去了。从那以后,辘轳每天出工就干一俩小时,身上衣服一湿立马回帐篷。就此,那件塑料布的衬衣还就不离身了,上边一圈圈黄白相间的汗碱让你一下觉得他穿了件世界地图。就冲这,连长指导员每次表扬不离辘轳。 嘿,这小子一共没挑几挑,就凭那身臭汗就能歇啦?早知道这样,就是难受点,我们也弄点塑料布穿身上了。话又说回来了,那年头你想穿那个,也得有呀? 在水利连,有个小卫生员,叫啥实在想不起了,他也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小卫生员是个转业不久的卫生兵,估计在部队的时候学了点生理卫生知识,以及发烧感冒的治疗技术。到了水利连,大家都是年轻力壮的,没人生病,小卫生员的技艺无从展示,很是郁闷。 于是,他鼓动指导员,要给我们上卫生常识课。课上,他大讲细菌和病毒的关系、劳动和运动的关系、药品和保健品的关系等等。有意思,从他似是而非的理论中,我还真明白了不少卫生常识。比如:细菌不一定是不好的东西,世界上要是没了细菌,人也没办法生存了等等。 真是说啥来啥,小卫生员想显摆手艺,辘轳身上就出问题了。不知啥原因,辘轳的小腿上忽然长了个包,连挤带按的就是不好,还是越长越大,赶紧找小卫生员给看看。卫生员正愁技痒难熬呢,马上要给手术,说是早切早完事,要是任其发展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吓唬还真管用,辘轳马上同意手术。 小腿上的小疙瘩本不是什么大事,麻烦的是小卫生员手里没有麻药。虽说是个不大的手术,要割开一条不大的口子,但那也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呀,要没点关云长刮骨疗毒的精神,谁敢干呀? 偏赶上这辘轳基本上是个一根筋,二百五,说了要切掉的小瘤子多长一天他也觉得难受,说什么也得让那个小卫生员给他把这个手术给做了。那小卫生员本就看着那个小瘤子手痒痒,正好借此一展身手,当然一口应承下来:只要你不怕疼,保证把它干掉。反正小瘤子没长他身上。 铺上新床单,把蚊帐放下来压好,酒精、碘酒、纱布、口罩等必需品一溜摆好,白搪瓷盘子里的手术刀闪着寒光,“手术室”就算布置完了。 “关键是不能让他动”小卫生员给我和作兄作着指示“你,使劲按住头”他给作兄做了个动作,“他就是喊破天,你也不要松手”。 “你,按住脚”卫生员转向我“你坐在左腿上,按住右腿,要下大力气,他要是一动,我这刀可就不知道剌哪啦”。我这心紧张得不得了,好像躺在那的不是辘轳,而是我似的。辘轳那腿比电线杆子细不了多少,我能按住吗? “不用按,我自己能抗住”辘轳自己倒没当回事。 一切准备就绪。小卫生员开始消毒、备皮、分剪止血纱布。空气中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我感到的是紧张的氛围。 “你要是忍不住就咬住这毛巾”卫生员顺手拿过一条看不出洗脸毛巾还是谁的脚巾递给了辘轳,手术开始了。 我就觉得屁股底下辘轳的腿在轻轻地哆嗦着,破毛巾里发出哼哼的声音,作兄的汗水开始往下滴答,我的手上已经溅上了第一滴血,一股寒气从我的后脚跟一直窜到后脑勺,就像有根筋被人拨动了似的,一阵阵发麻。 事实上从那以后,我基本上就不能看见血了,特别是熟人的血,一看见立马手软、晕菜。谁知道回城后我的第一份工作竟然与医学有关,第一次看见一个漂亮的小女孩用大铁钩子,若无其事地在福尔马林池子里往上拉死尸(人体解剖用的)时,我自己差点没栽进那池子。为此,我决定离开这个单位,说什么也不在这样的单位干了,估计与这次看手术的经历都有关。 人家小卫生员还真不是吹的,左找右翻的,没半拉小时,鹌鹑蛋大的一个瘤子扒拉了出来,放在酒精里洗干净,还给辘轳留作纪念了,不知道这小子现在是否还保留着那玩意?此时他那身塑料的衬衣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了似的。 辘轳这些年老在国外了,想象不到,当他徜徉在弗洛伦萨、米兰的大街上时,一不小心看见自个腿上那块伤疤时,是不是还能想到那次堪比关公刮骨疗毒般的经历? 坛友链接 面粉厂司务长 看来小伙子身体真棒,不过这个卫生员有点象杀猪的。不打麻药就把瘤子切了。 闻捷他连一李逵, 膀大腰圆身不亏, 土方能挑三百斤, 辘轳大名震连队。 辘轳腿上长个包, 大夫给他要开刀, 不打麻药生挤出, 使用刮骨疗毒招。 张玮 割瘤和与割瘤有关的场景,真是生动、真实,虽然有时并不“有趣”,比如那位漂亮的小姑娘,用大铁钩子的情景!还有,割瘤“洗干净作为纪念品”! 黑虎 真是条硬汉子!佩服佩服! 情系伏尔基河畔 回复闻捷:看后耐人寻味。 卫生员手术像杀猪, 秀才的描述满到位, 消毒备皮分剪止血, 医学术语运用得当。 胆大卫生员练技术, 勇敢的辘轳除病根, 可怜老作汗水流淌, 闻捷终身落下心患。 姗姗来迟 闻捷写得太有意思了!先看了两遍,又给老公朗读了一遍。老公边听边笑,说动手术这事儿他知道,而闻捷的老腰病我们都知道。写的都是再熟悉不过的人,干都是再熟悉不过的活儿,看着非常亲切自然,生动有趣! 那时,很多知青都有腰肌劳损,从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生病迹象,可就是不能用腰劲儿。痛起来让人坐卧不宁,更别提下地干活儿了。我虽然没有切身体会,但能看到身边的姐妹患病时如坐针毡的痛苦。尤其象闻捷这样净顾着争强好胜了,不得病才怪呢!(呵呵玩笑了) 给辘轳动手术,还有辘轳那件宝贝尼龙衣。只要了解辘轳的人,一定会觉得简直把他给写活了!可爱的辘轳那即善良又一根筋且不乏狡黠的个性,活生生跃然纸上! 哦,好看!喜欢! 勤儿 精彩 老作 写得太好了,很耐看,为闻捷的第三十一记叫好! 姗姗来迟说的对,闻捷写的是我们熟悉的事和熟悉的人,所以看起来觉得特别亲切,特别是对辘轳那件尼龙衣的描写很逼真,时髦有时候和舒适是成反比的。“割瘤”事件我也在场,辘轳的勇敢和卫生员的勇气让我至今不能忘怀! 冠珉 人家小卫生员还真不是吹的,左找右翻的,没半拉小时,鹌鹑大的一个瘤子扒拉了出来,放在酒精里洗干净,还给辘轳留作纪念了,不知道这小子现在是否还保留着那玩意? 太能写啦!又不是羊脂白玉球!搞收藏啊? 勤儿 31记太少了,来个百八十记,把那青春年少的岁月永记。 勤儿 太有才了,以后肯定还有妙文。 何不下次再出个黑瞎子进村记那才精彩耐看。 老作 欢迎勤儿,是八连的吗? 王冠 一篇“割瘤记”,把人的思绪又带回到了当年。 那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那正值“血气方刚”年龄段的知青们“争强好胜”的劳动热情;楼主们的“实干”与“辘轳”的“能干”加“巧干”;“不甘寂寞”的睿智小卫生员,在没有麻药的条件下,因陋就简施行的成功小手术;那持着铁钩的“冰雪美人”,面对着停止呼吸的同类时那若无其事的神态...... 一副精彩,将人物形象刻画到淋漓尽致的“众生图”!好文,顶了! 勤儿 猜猜 祝进光 跟我一样,晕血 姗姗来迟 引用勤儿在-2-:40:00的发言 再次欢迎!既然在帖子中称:闻兄猪妹。应是六九届的啊。 白雪飞 真没想到你会怕血,这不像你啊。哈哈哈 晚霞 闻捷刚看完你的三十一,:割瘤记:精彩真实。把你的文章出本书吧,留给我们的后代,让他们知道我们当年的生活如此艰苦,但不失乐观。更让他们知道,苦中找乐,困难中找幽默是我们这一代人独有的气质。此书是本好的教科书! 蓝剑 致闻捷:《割瘤记》中的辘轳真是个玩主,什么有趣的事他都赶上,能闯啊!《毒食记》中一书兜的酥糖刹拿间就能干掉,被敌敌畏泡过的奶糖也可慢慢的逐个消灭。现今劳动干活又穿件“塑料”衣服出大汗哪!“好事”尽了也要付出一点代价。好了、来吧,动静弄大点,小腿上来个瘤,这下可好,这位兄弟可遭了大罪了。又碰上个很有信心的“蒙古大夫”,这个场面的确是要用“割”字来形容了。这《割瘤记》好就好在“割”字上,害得俺们的朋友闻捷这辈子再看见血就头晕,永世难忘。这就是那个年代的我们所付出的代价和磨练。同样对辘轳来讲,也是一笔收获不小的“财富”。如今他闯荡世界还有什么过不了的坎呢?。所以他可以底气十足,潇洒地走在佛伦罗沙萨的大街上。又悠然自得的徘徊在米兰的街头。还可以志高气昂的漫步在北京城区的胡同小路上。哥们您发了!什么地方练就出来的?啊?北大荒!过年调侃说笑,祝朋友过年好! 梧桐细雨 文章精彩、细腻、百看不厌! 闻捷 引用晚霞在-2-:13:00的发言 有这想法,得拉点赞助去,要不怎么给司务长稿费呢?你得想办法帮助我呀,到时候送你书。别提钱啊,提钱我和你急。 老作 好像后来辘轳的伤口有点感染,辘轳就回北京探亲去了,一来看望亲人,二来养伤,结果这伤一养就是半年多,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面粉厂司务长 没有麻药没关系,咱有招…… 辘轳健壮身不亏, 没有麻药挠脚心, 三位兽医也够棒, 取出瘤子存至今。 闻捷 当时要有这条件,那辘轳的腿也不至于叫小卫生员扒拉半个多小时,也不至于让辘轳学习刮骨疗毒,也不至于伤口久久不愈合。 谢谢司务长,你这图太好了。敬礼。 思乡的人 那个卫生员是不是无师自通啊?医院,一准儿是把好刀。 闻捷 估计是,但是一定要经过系统培训,光是靠胆大那是不行的。那个时代人活得比较“糙”,也还是仗着年轻,竟然没啥事。 思乡的人 他如医院进修一下,一位著名的外科大夫就会诞生了。 闻捷 保不齐人家现在还真就是已经医学院毕业了呢,真是可惜,一点也想不起来这个小卫生员的姓什么叫啥了,可惜。那天问辘轳他也不记得了。遗憾。 卡尔 “第一次看见一个漂亮的小女孩用大铁钩子,若无其事地…” 闻捷兄笔下的这位漂亮的小女孩的大铁钩子太厉害了,死人不在乎,活人吓死了。厉害! 厉害! 闻捷 这女孩不但长得漂亮,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小雪”(恕我不说姓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干啥呢,估计早不管从福尔马林池子里捞标本了。 .7.13.15.05录完第31记《割瘤记》 大荒旧闻录(32)·嗜睡记 年的10月,是我们到兵团后的第一个秋天,赶上那年雨水大,都10月了麦子还没收完,地里的麦子很多都长了芽。为了保卫丰收成果,不让粮食丢在地里,我们高喊着“颗粒归仓”的口号,开始了没日没夜的脱谷战斗。 那是真正的歇人不歇机器,康拜因发动机昼夜轰鸣,我们则是早7点到晚7点两班倒在地头交接班,一天三顿饭在地里吃。上顿洋白菜炒土豆,下顿土豆炒洋白菜,吃得胃里直冒酸水(那时候我还没当上士,可以尽情地批评食堂)。哪顿要是赶上菜里有一星半点的肉,饭车还没到地头恨不得就能闻出味来,每个人都能比平时多吃出一倍的饭。 饭难吃还在其次,关键的是缺觉,弄得我们跟没了魂似地。其实别说是每天12个小时的高强度劳动了,就是十六七岁的年龄,也正是整天睡不醒的年龄呀。每天这样循环往复,你说那人得累成啥样,得困成啥样?现在想来真是匪夷所思。 人一累,什么心思都有了,那时候我最盼的就是康拜因坏了(有点像英国工业革命后人们的想法吧?),它那个喂入室,就像一个巨兽的血盆大口,没完没了地吞食着麦个子(就是成捆的麦子)。尘土飞扬的喂入口,我和同伴手中的二齿叉子就像赵子龙手里的长枪,上下翻飞,挑起一捆捆的麦个子,扔进喂入室,随着飞转的机器,转眼就被粉碎吞没了。我觉得我们就是《摩登时代》里的卓别林,机械地耍着手中的工具。你想呀,那喂入室原本是与割晒架连接的,那都是钢铁锻造的机械,我们可是血肉之躯的肌肉呀。好在战友都很自觉,总会在你生理极限前来换你,要不非把人累晕拉倒。大家知道那是个苦活,也不用谁指挥,都抢着干,不会让你崩溃的。 时间一长,我们就摸出了规律,如果麦个子过大,或者过于集中地投进喂入口,康拜因就会像吃饭噎住了似的,“嗯”的一声就卡住了,在车上迷糊的机务的小子们就得下来抠。你再回头看这帮小农工,就在原地或躺或靠,没一分钟就都进入了梦乡,绝不夸张。 于是,每天我们都会因干活“过猛”而让康拜因堵上一会,给大家争取三五分钟的睡觉时间。 困,是刚到兵团几个月的我们碰到的最大难题。 每天半夜不时吹响的紧急集合号,叫醒了刚合上眼睛的我们; 每天没完没了的大会,和指导员没完没了的政治报告; 每天没完没了的“不空手运动”,会让你最后一点体力消耗殆尽; 每天饭前睡前的早请示晚汇报,能把你的神经折磨到麻木;……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可那时候兵团刚刚组建,我们团又是个极左的单位,现役军人服从命令听指挥咱不说了,连原来农场的老职工,因几乎每人都混了个班长排长的,原来普通农工一下手下有了几个兵了,各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精神头大得不得了。 可这帮十几岁刚从城里来的孩子不但嗜睡,干活不会偷懒,还有不少人因不大适应环境,患上过敏症。记得那时候我得了荨麻疹,身上的肿块眼看着鼓了起来,就跟肉皮下塞进了几个小鸭梨似的,汗毛孔胀得格外清晰,很是吓人,还奇痒无比。当时卫生室能提供的脱敏药只有“非那根”、“苯海拉明”什么的,这药吃了最明显的副作用就是困。 困上加困,那时候的我几乎是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中过来的,每天都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困,成了六九年秋天的一个话题。 这一年,我头一次听说“熬鹰”这个词,我觉得就是说我们呢。在那个秋天,有人实在熬不住了,就会钻进脱谷后的麦秸垛里睡会。我也睡过,先在麦秸垛里掏个洞,钻进去再用麦草堵上。里边除了土腥味大点之外,又避风又暖和,仿佛与外界脱了钩,躲进小楼成一统,跟现在的一居室似的。 但是自从发生了拖拉机碾过麦秸垛而轧死人的事件后,团部一边严禁拖拉机轧麦秸垛,一边警告知青不许到麦秸垛里睡觉。虽说凶险,但是架不住困,还是有人躲在那里睡觉。为此,连里指示把脱完谷的麦秸垛烧掉,看你们上哪睡去? 即便是这样严厉的措施,还是出了问题,我们连机务副连长久久,在部署完工作,指挥大家上了一线后,钻进麦秸垛大睡。不知谁一把火点燃了麦草,久久要不是逃得快小命不保,他脸上大块的伤疤,就是偷懒者最好的警示。 那天好像是后半夜,夜班饭吃的本来就不舒服,康拜因也没堵,一直在轰鸣着,麦个子一个接一个地被甩进喂入室,我们的体力已经极度透支,困劲就别提了。迷迷糊糊中一垛麦子脱完了, 穿着巨大木鞋的拖拉机和康拜因,艰难地在泥地里转场,吱吱扭扭的声音就像催眠曲,我们立刻靠在麦秸垛上睡着了。 “起来,起来,点火了”带班的副班长华华——他是山东人,早年“盲流”过来的。别看摸样不怎么样,干活那还是一把好手。自从提了副班长之后,干劲倍增,据说这是他家有史以来最大的官了——大声叫唤着,洗得发白了的蓝布棉帽,护耳在北风中忽闪着。 几秒钟的打盹,对我们来说都是很宝贵的,没人挪窝。 “再不动我可不客气啦”副班长华华操着我们基本听不大懂的老家话在喊,手里举着火柴。 没办法,走吧。我们几个晃晃悠悠地向康拜因的灯光走去。身后,华华一把火点燃了巨大的麦秸垛。 “……四、五、六……怎么少一个?”华华自言自语道。 “谁看见友友了?”华华副班长问。见没人理他,他顺手点燃了另一个麦秸垛。火苗映红了夜空。 “友友在麦秸垛里呢吧?”不知道是谁说了句。 “哪个垛?”华华厉声问道。 记不清哪位了,顺手指向一个已经点燃的麦秸垛。华华似信非信,用叉子在火堆里翻找着。 这帮小子宝贵的几分钟打盹的时间叫副班长华华给搅和了,正恨得牙根子痒痒,无以发泄,便一起叫起来:“班长,友友真在里边呢,估计还睡呢”。 “友友,友友”闻听此言,华华疯了一样冲进火海,翻挑着烧得通红的火堆,带着火星和黑烟,麦秸散落开去。华华手脚并用地扑打着殷红的麦秸,身上的垫肩着了,黑棉袄上也烧出了不少窟窿。 “友友,友友”的叫声几乎盖过康拜因的轰鸣,火光中,华华的身影在烟雾中蹦跳着。 其实大家也知道,华华逼着大家干活,那也是连长逼他,上边还有人逼着连长呢。再说了,华华是老农工,我们难以忍的受苦和累,在人家眼里大约也没算个啥。其实他人也不坏的,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心眼。这会,一听说友友还在麦秸垛里,估计也是动了恻隐之心了。再说了,要是真烧个好歹的,轻则算工伤事故,重则说你破坏上山下乡运动,迫害知青,那罪名可是不小,好不容易混上的副班长估计是不保了。 此时的华华早没了副班长的架子,拼命地喊着“友友,友友”,在火海里扑腾。 当时我们都看呆了,恶作剧到此眼看要酿成事故了,几个人冲上去,连推带拽才把华华弄出来。此刻,华华本来就有点突出的眼睛,似乎就要冲出眼眶,嘴里还在叫着友友的名字。 趴在康拜因踏板上的友友,转场时摇晃的车身像是摇篮,他脸上盖着白布垫肩睡得正香,华华那撕心裂肺的叫声竟没能叫醒他…… 四十年了,虎年春节战友聚会,友友的酒量已大不如前,身形也瘦了一圈,这显然不是减肥的效果。人多话多时间就过得飞快,我竟没来得及提起这段往事,但是已不缺觉的友友,是不是还会记得北大荒那个极度困倦的秋夜呢? 坛友链接 晚霞 闻捷虎年快乐!你的文章写的真实细腻,你的记忆也太好。当年脱麦子我没干过,冬天我们加班脱玉米,康麦因的轰鸣声如此的大,但也赶不走大家的磕睡。我因太困倒在了康麦因那大嘴外边,要是再正点,早早就成肉馅包饺子了。现要想起还出冷汗,此活确实辛苦。 冰洁 闻捷虎年吉祥!又是一篇精彩大作! 第一年兵团生活就赶上雨涝中的麦收,漫长的捞麦子,晒麦子,脱麦子,运麦子。。。你的文章把我们带回到那个难忘的麦收,那时的感受怎一个“困”字了得!夜间,每一个小时有一个班挖防空洞,几乎两三天就要轮到一次。站岗,每一个小时一班岗,差不多7、8天轮到一次。早上3、4点钟紧急集合去窑地出砖。晚上,每天一个大会,会后少不得“要劲”(当时,晚上拉晚干活被称为要劲)。会场上,除了坐在第一排的班长们强打精神以外,后边的人们全都耷拉着脑袋睡熟了。。。仅仅是“业余时间”的紧张劳动就已经十分可观了,再看看“正常工作”的内容,那是肉体和钢铁的较量,筋骨与机械的搏击啊! 所有的人们都被疲乏困扰着,都因缺觉苦恼。何况像闻捷这样刚刚十六、七岁的青少年,更何况被荨麻疹折磨的、远离父母亲人的孩子! 津京聚会见到闻捷,神采奕奕精神焕发,身体很好,很是欣慰。好好保重自己,了不起的闻捷。 面粉厂司务长 闻捷是个高产作家,记记精彩。看来闻捷从那时起留下了嗜睡毛病,你看那天京津联谊会上不就站着睡着了吗!有照片为证。 大荒旧闻嗜睡记 革命干劲是奇迹 麦收连夜不睡觉 站着睡着不稀奇 虽然那时有点过 火红年代心似火 吃苦耐劳那时练 受益终身不算错 张玮 闻捷的“记”,越写越深刻,越写越精彩! 那种困的感觉,很真实!有一点,奇怪,连队领导分派完工作,就去忙公务。有副职“冲锋在前”,当然,也是“轮班”。年底,一般干部都到团里开会。传出来的是:各位辛苦了,一年快过去了,犒劳一下大家,希望大家,吃好,喝好,休息好!这个好理解,领导也是人,“从头到尾”身先士卒是不可能的!还是实事求是好!现在不再讲“点亮一盏灯,照亮一大片”了,虽然点了灯,确实能照亮挺大的地方!也不讲“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了,但是,火车头动力不足,那个火车还就是跑的不快! 闻捷,等你下面的“记”! 姗姗来迟 精彩! 这件事当时就传得沸沸扬扬,说是有人打夜班在麦秸堆里睡觉,险些被烧死。 “困”就更是不言而喻了。就象冰洁姐说的,最怕的是夜里站岗放哨。往往是夜里正是睡的最沉的时候,就轮到了你站岗了。在前一岗的呼唤中,脑子是一阵儿清楚,一阵儿迷糊,眼皮就象灌了铅,粘在一起沉沉的就是睁不开。闭着眼睛刚穿上一只袖子,“呼”的又栽倒在被窝里,迷糊个三五分钟。那几分钟是最最舒服的时光,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只需沉醉在梦中。梦是橘黄色的,那么温暖,她轻柔呓语,她带着我渐行渐远.....似乎永远不想醒来。可耳边的催促却如梦如幻,犹远似近:"快点儿,该换岗了"。终于挣扎着穿戴好,踉踉跄跄走到门口。 只要一拉开门,脑子立刻清醒无比:冻的! 闻捷的《嗜睡记》也唤起了我的回忆。脱谷也是我在北大荒有限的经历中,印象极为深刻的一段。 天际浪人 闻捷:当年的劳动场景你刻画得入木三分,太生动了。 今年春节时,我们连的孙贻怀排长到杭州来,我们也提到当年的会战时的情况,她说:当时都是孩子,不管有力气的,还是没有力气的都不会偷懒。干活累了,站着、坐着、走着和吃着都能睡着。这都是真的! 石子 读闻捷兄的“嗜睡记”生动深刻,如同回到了当年的苦干岁月! 文章中所提的在麦秸垛里睡大觉被烧的是机务排排长吴纯久。那把火是我点燃的。当时我嘴里还唱着“革命的烽火已燎原.........”,忽然从麦秸垛里跑出一个火人,把我吓坏了!后来听陈加纪从连部得来的消息说:没你什么事,连领导还批评他上夜班白天不休息,夜班在麦秸垛里睡大觉。 那年我在农工排6班,老北京析析是我的班长。到12月上山伐木回来,70年3月份我被调到机务排,吴纯久还是机务排长。那脸上还留着烧伤的疤痕呢! 轻舟 没在农业连队呆过。读了你的文章,能体会到农业连队的艰苦。 多亏回城了。不然都锻炼成油渣滓了。 颜逸卿 闻捷兄文笔老道,叙事精彩,文字细腻。脱谷堵滚筒,休息钻麦垛,机车误压人,烧麦秸伤人…… 场景真实,当年再现;人物鲜活,栩栩如生。缺觉而犯困,农忙季节尤甚,下乡头年更甚。 承红 闻捷:你们两个过年好啊! 看来你的三十六记快写完了,我真佩服你,既高产又细作。我和你有同感,年轻人,吃啥还在其次,不能缺觉。一天到晚,两头看不见,中间三顿饭,深夜还得来个紧急集合,就是铁人也化了。 你们自我调整的办法还挺多,不过也太危险了。幸好没出大事,不然还怎么在宝坛相聚? 百灵鸟 闻捷你真了得!今儿一打开你的个人主题文集,三十几集的《大荒旧闻录》连续帖篇篇为精彩帖,这是在网坛仅有的出现。我还没来得及从一而过目,就先顶此帖,慢慢品嚼。 思乡的人 于是,每天我们都会因干活“过猛”而让康拜因堵上一会,给大家争取三五分钟的睡觉时间。 干活儿过猛?真是冠冕堂皇啊,哈哈!这个主意不错。脱谷这活儿我们当年也干过,可没你们这么聪明,我们怕把康拜因憋住了,都是把麦个子打散了再喂入,真“傻”啊! 在大港的时候干车工,这是一个比较紧张劳累的工种,当时也是盼着停电啊,最好是夜班停,那就啥也不用干了,睡吧!白班儿不行,停电了,床子转不了了,还能打扫卫生啊,不得歇。 王冠 真悬啊!说来还得谢谢那位大“官”华华,否则,知青中又多了一位冤魂! 老作 很佩服你的脑瓜子,很多陈年往事还记忆犹新,写得好!顶! 勤儿 又见一篇精彩大作,可惜来宝坛时间短,前几篇没能拜读,以后一定补上。 瞌睡---这个老生常谈的话题也被你老兄描写的那么活灵活现。 那年月,讲的是阶级斗争的弦儿要崩的紧紧的,要抓革命促生产。也没有是什么安全法。 那年月,白天抓生产,晚上就要闹革命,要学习要开批评会,上夜班,白天就要闹革命,要学最高指示。闹得人人身心疲惫,怎是一个困字了的。 看了瞌睡记又想起当年一件大西瓜的瞌睡趣事 大西瓜,是69届的北京知青,长得黑黑的胖胖的,大号叫什么没几个人答上来。 大概是年少,思亲太重。那年冬天,趁着上山伐木的机会,没有请假,就私自逃跑,没钱扒火车回家探亲。这还得了,当时不请假就私自逃跑---哪怕是探亲。这么没组织没纪律,这可不是一帮一一对红可以解决的人民内部的思想问题,而是关于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根本立场大事大非的问题。此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西瓜回来的第二个晚上,指导员,连长在大食堂召开全连全体职工和家属在内的批判会。(一般会议晚上家属不用参加,只有重要会议家属才来)会上照例先是学习红宝书,学梁效之流的革命文章,再就是指导员的训词——累了一天了,会开的又长 只听人们都垂下头迷糊起来。呼,呼呼呼----有人睡觉,鼾声如雷。 谁,干哈哪,站起来。指导员厉声喝道。 大西瓜,大西瓜。有人小声说,不知谁捅了大西瓜一下。 大西瓜被人推了一把,慌忙揉着眼睛站起来,嘴上的口水都没来得及擦。 我,我说,我没---大西瓜口中呐呐自语, 没人听清他说什么。 指导员一看是他,气坏了,到这时候了还敢会上开会睡大觉? 大西瓜……你,你……情急之下,指导员也忘了他的大名喊起外号来了。 哈哈哈-----底下笑声哄堂大笑,人们瞌睡全无。大西瓜挠着头,也站那咧着大嘴跟着傻笑。 不许笑……会后马上写份深刻检讨,明天一早交到连部。指导员气急败坏的命令。 得,这下可惨了,大西瓜又有事干了,一夜也不用睡觉了。几十年过去了,我想这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白雪飞 当年真的是睡不醒,想起半夜紧急集合就恨得牙根疼。好文顶。 闻捷 引用承红在-2-:02:00的发言 那时候小,不大知道自我保护,所幸大家基本上还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就是爱睡觉这个毛病算是落下了,直到现在,只要有空我还是倒头就睡,就算是在单位别人呼天喊地的打牌,我在旁边还是能睡着。怪也不怪? 老作 估计那时候没有几个得失眠症的,倒头就睡一点不夸张,谁要是有失眠的毛病,欢迎找个地方把我们那时的生活再体验一下,保证能治病!(电影甲方乙方可以帮你再现当时的环境) 闻捷 引用百灵鸟在-2-:38:00的发言 只能说北大荒的生活精彩纷呈,我们是当中的一个小水花,本不值得一提,每个人看见北大荒的眼光都是不一样的,我看北大荒的目光是复杂的,有怀念、有怨恨、有激动、有沉闷,太多了,它将伴随我一生,尽管我在那里一共只生活了舞年,但是我老是认为自己是北大荒人。 雨虹 与你同感!有缘结识宝坛,坛中各位的回忆文章激起沉淀在记忆中北大荒生活中的那些人,那些事,鲜活而难忘!我们的确曾是北大荒人! 扈桂兰 为我们曾经是北大荒人而骄傲,不管你曾经在那里生活了多久,忘不掉的永远是大荒情。. 闻捷精彩的30几集《大荒旧闻录》,让我们百看不厌,随着你的文笔我们又重温了在北大荒的岁月.有悲伤,也有快乐. 建议:有时间大家坐在一起,侃侃我们的过去,说说那有趣的事,找找乐. 养猪姑娘 实在抱歉,我最近光忙着“熬汤”,都没上宝坛欣赏大家的美文,拉下了太多的精彩,连闻捷的好几“记”我也都没看到。扈大姐建议的好,这不,小喇叭又吹响啦,周日咱们有可以相聚在大碗居,尽情的聊,尽情的侃,尽情的唱啊跳。 石希生 当年我在机务上打夜班压地,上半夜是师傅开车,下半夜师傅回家睡觉去了,叫我一个人在地里转圈。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当剧烈的响声惊醒我时,那组十八米宽的镇压器已经连续刮倒了五根电线杆。因为我怕丢人不肯在全连大会上做检查,所以才把我从机务上刷下来,到武装连队扛枪去了。 姗姗来迟 从机务刷下来,刷到武装连扛枪?!当年能干这两种活儿的,那可都是精英啊。看来在您哪儿,武装连扛枪算是一种惩罚,可对我们来说,那可是光荣的不得了,让人羡慕之极,求之不得的事啊。 王冠 又见快乐的“养猪姑娘”的身影,好高兴! 不知您熬得是什么汤,会不会越喝越胖?(笑)俺最近也在喝汤,是酱汤。据说对身体有好处,超市可以买到,建议您也试试看!ok!呵呵! 石希生 回复姗姗:当年在北大荒的农场,只有上机务才是男青年的正经饭碗,扛枪是不务正业! 闻捷 不对吧,在那个尚武的年代,能扛上枪可不是谁都能如愿的。记得“白薯”扛个枪在汽车上压着现行反革命“游连”的时候,我真羡慕他。实习生,你够幸运的。没干过农活吧? 石希生 回闻捷先生:东北几大累我一样也没躲过去! 赛雨德 引用石希生在-3-:27:00的发言 电线杆没有带电的电线吧!?我们连的车老板刮了一根电线杆的斜拉线就电死了两匹马,你挂倒了五根电线杆居然毫发未损.石兄是有福之人!! 胡杨树林 闻捷大哥文笔细腻,姗姗来迟写的更是精彩,我记得女生不管多困,但夜间值班只要一出宿舍门,顿时精神百倍,一个人站在大场院那个怕劲别提啦,本来挺小的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 小喇叭 兵团的故事永远也讲不完,我们回忆北大荒的生活,是因为那里把我们的筋骨,意志,品行锻造,因为那里我们如同兄弟姐妹的情谊难忘。闻捷继续献出精彩的故事和回忆吧,大家爱看。 闻捷 亲身经历的事不会忘记的,也正因为此,北大荒在我的心中才是五彩纷呈的,它不是欢快的乐园,也不是黑暗的地狱,它就是那一块亘古不变的荒原,任我们去纵情描画。至于画成啥样,就看人类的本事了。 老作 年轻时睡不够,但是没有时间让你放开了睡觉,现在年纪大了,每星期又能休息两天,放开睡吧!但问题来了,现在是睡不着了,早早就醒了,保持着农民的本色!所以我的朋友都亲切地叫我“农民”! 漫漫人生路 记得在兵团时永远也睡不够,好像除了干活、吃饭就是睡觉。那会儿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睡几天觉。现在有条件睡了,反而睡不着了。 周燕生 引用姗姗来迟在-2-:02:00的发言 走路都能睡着了,就是一个困…… 闻捷 引用漫漫人生路在-5-:18:00的发言 我们其实都有点好了疮疤忘了疼的感觉,现在有时间睡觉了却老是在熬夜,把身体都搞坏了,却乐此不疲。想想还是得注意。 .7.13.15.50录完第32记《嗜睡记》 大荒旧闻录(33)·英雄记 六七十年代,是英雄辈出的年代,正所谓“毛泽东时代出英雄”。雷锋、王杰、欧阳海就不说了,就知青行列中也出了不少英模人物,金训华、白启贤、邢燕子等等,他们有的是为了主义献出了年轻的生命,有的是为一句不着边际的口号,献出了青春年华。 十六团六连上海知青俞关兴被树为典型后,真的发挥出了典型引路的作用了,在扑救火灾,抗洪抢险等的战斗中,无数人比照英雄人物和英雄事迹,有条件要当英雄,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成为英雄”的事也不鲜见。“谁英雄,谁好汉,XX战场比比看”的口号大行其道,不断涌现的好人好事乃至英雄人物,令人目不暇接。 俞关兴,上海知青,别的团的战友可能不知道,但是在十六团他可是家喻户晓的人物。 那是七十年代初发生的事情,具体的想不起来了。六连附近有一条公路,是林业局运输木材的公路,在我们眼里就是国防公路,也是八连、七连、六连、十一连通往新华、鹤立的交通要道。 那是一个冬天,六连在路旁的河套里炸肥,也就是河泥。肥效如何不知道,颜色倒是蛮黑的。各连也都是这样干的,把无数年形成的河泥取出,当成肥料撒在地里,可以节省不少化肥,还能减缓土壤板结。放过炮的人都知道,一般是一上工就开始打眼,装药,收工的时候点炮回家。 那天,就在他们点上炮,准备收工回家的时候,远处一辆小型车,也就是尤特什么的,拉着一车人从鹤立回来,眼瞅着就要开进爆炸禁区了。 小型车吐着黑烟是越走越近,这边趴在掩蔽部的人是越看越着急。如果这车再不停下来,一旦炮响,后果是不堪设想。可是此时只有跑到路中间去,司机才能看见警示,那可是件要命的事——我就没明白,在安全区外是应该设置警戒哨的,这是常识呀。北大荒人少,但这毕竟是在路边放炮呀。是不是警戒哨睡着了?也未可知。 大家开始向着驶来的车辆挥手,呼喊。可惜,尤特柴油机巨大的轰鸣声掩盖了呼喊声,因为寒冷,车上的人也挤在一起避风,没人看见那挥舞着帽子手套的人们。一切都发生在瞬间,俞关兴冲出了掩蔽部,向着小型车的方向,炮声响了…… 事后,全团掀起了学习俞关兴的浪潮。八连宣传队还为此编排了表演唱《英雄赞歌》:“巍巍的兴安岭呀,万山飘彩虹。肥沃的三江平原,处处换新装。毛主席挥手指航程,兵团战士改天换地斗志昂……为救阶级弟兄,危险也要上”,接诗朗诵:“俞关兴,毛泽东时代的青年;俞关兴,舍生忘死的英雄……”随着雄壮的音乐,勤勤打着滚冲出后台,手举红宝书,做英勇救人、慷慨赴死状。看得人热血沸腾的。节目演出后,效果奇好,在团部和兄弟连队常演不衰。 后来,俞关兴被安葬在六连和八连之间的一座小山上,政委还为此山命名:向阳山。 多年后,当我登上这座小山的时候,青山孤冢,白云依依,四野空寂,墓碑独立、芳草萋萋,秋虫唧唧(他的墓碑是木制的,多年的风雨侵蚀,已经变成黑色的了。不知道后来换了没有)。一切浮华都成过眼烟云,曲调激越的《英雄赞歌》只残存在我们的记忆中,勤勤今天虽然还是长袖善舞,但是要想打着滚冲上舞台已是不可能了。只有英雄的孤魂,还驻守在向阳山上,俯视着一望无际的黑土地。 不论今天人们如何看待那个时代的英雄,但是大批青年崇尚英雄,甘洒热血的献身精神,关键时刻表现的忘我的,大无畏的勇气怎么估计都不过分,他们那几乎是带有“我以我血荐轩辕”的行为是可歌可泣的。 俞关兴是成了名的英雄,毕竟在那个时代的语境下,他成为了我们学习的榜样。同样,“在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口号下,不断有新的“英雄壮举”出现,从而驱动着一些人的英雄梦,做出近乎无知,近乎不那么珍惜生命的举动。 也是炸肥,这次是在八连。 一大早,农工排全体集合。排长水水布置任务,照例是要念一段毛主席语录的:“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种地不上粪,等于瞎胡混;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今天我们的任务是到王八盖地积肥。”全排的知青笑得前仰后合的,水水还觉得莫名其妙的,毛主席的话还有错吗? 八连的“王八盖”地很有名气,它是在青石山坡下开垦出来的地号,漫坡状的几百垧地从连队望去犹如一个巨大的龟背,像一面硕大无朋的屏幕,挂在连队北边山下,上边的麦子、豆子啥的长得啥样,在连队就能看到。每到小苗出土,随着庄稼的长势,每天你都能看到不同的色彩,此时的王八盖地美极了。红旗八库位于王八盖地的东侧,夏季,那边水汽蒸腾,别有一番景致。 王八盖地的下边是一片不大的沼泽地。每到冬天,到那沼泽地里放上几炮,就能炸出很多黑土——也就是肥料。这淤泥有个特点,夏天你费很大劲也挖不了多少,车还进不去。可是冬天,它冻得比石头都硬,一炮下去,几十方肥料就出来了。 积肥工作开始后,农工排开进了沼泽地。排长水水带着我们,推着几辆双轮车,车上是炸药、钢钎、导火索等用品,我们则扛着十字镐、铁锹。炸药是用硝铵加锯末自己炒制的,比黄色炸药威力小,但是便宜不说,来源也方便。硝铵是化肥,有的是。威力小我们可以多用呀,一般是一个炮眼能装半麻袋炸药。 那天大家的干劲很高,一会就打出了十几个炮眼。装上药,大家边检查导火索引信是否安好,边收拢工具什么的。忽然发现京京撒腿就跑,头一个钻进了掩蔽部。 我和明明去点炮,还不会吸烟的我狠狠地啅着烟头,生拍火灭了。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一人六个炮眼,导火索有一米多长,一碰到烟头便发出“嘶嘶”响声,毒蛇信子般的火舌看着吓人。硝烟包围中的我神经紧张起来,平时练起来得心应手的动作,一到实战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腿是软的,心是慌的,手是抖的,还得做出大无畏从容状…… 连滚带爬地跑回掩蔽部——就是几个大水泥管子——心脏都快从嘴里蹦出来了。 “胆小鬼,炮还没点呢,你跑啥呀?”几个男的不屑地说着。我们跳进水泥管子的时候,几个人正在讥笑京京。 京京满脸的不开心,坐在水泥管子里不说话。 “这是苏修没过来,要是真打起仗来,你还不得当……”几个女生也是高一声低一声的上纲上线。京京的脸色阴沉着。 炮响了,大大小小的冻土块飞向空中,天女散花般砸向四周,敲得大地咚咚的响。 下午进度也挺快,天还没黑透(北大荒冬天下午三点多天就黑了),炮眼打完了。班长生生用一个超大号的“挖耳勺”样的工具,在清理着炮眼里的碎土块,水水排长在一个背风的水沟里吸烟休息。 “好了吗?”水水排长问。 “好了。把剩下的炸药都装上吧,省得拉回去了”生生班长请示着。 “中呀,都灌进去吧”水水排长答道“收拾家伙,回家了” 大家推着车,扛着自己的工具回到了掩蔽部。两个放炮员依次点燃导火索,起身向掩蔽部跑来。 远远看去,导火索的烟雾和火光在暮色中显得很是刺眼。就在点炮员要跳进大水泥管子的时候,探出半拉脑袋观察情况的水水排长冲出了水泥管,一手举着一把钢锹做盾牌状护住头部,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导火索白烟的升腾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京京,快趴下!”水水排长认出了那是京京,举着钢锹冲向炮眼。 “你他妈的不要命啦?”生生班长倒推小推车,冲了上去。 我们全都傻了…… 没一刻,就觉得脚下的大地一颤,火光撕开了刚刚降下的暮霭,轰轰的炮声盖住了人们的喊声,漫天的冻土块飞蝗一样散去,带着嗖嗖声咚咚地冲撞着地面,冲击波卷起的雪粉向四外喷涌。水水、生生躲在小车下没法动弹。 “这回他妈的完了,咋交代呀?”水水几乎麻木了。 咚咚声停止了,四野恢复了安静。 “京京,京京”班长、排长、我们一起呼喊着跑向放炮处。晃晃悠悠,晃晃悠悠,京京扛着自己那把破锹,踩着满地的冻土块回连了。 “嘿,跑这练胆来啦,有这么逞英雄的吗?”大家知道了京京赌气的念头后,那叫一个气呀,恨不得揍她一顿。 真是侥幸,有如神助,京京竟然毫发无损,万一…… 坛友链接 思乡的人 京京是男的女的呀? 面粉厂司务长 那确实是一个英雄辈出的年代,为了群众和他人的生命,不惜献出自己年轻的生命,他们的英雄事迹应当歌颂。现在反思,如果加强一些科学安全教育,少一些英雄主义崇拜,是否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伤亡呢?!毕竟人的生命是宝贵的。 火红年代出英雄, 壮烈牺牲为群众。 安全防范本应当, 科学周到少逞能。 姚志宏 。看这句话像是个女生。 姚志宏 特殊年代尽出怪,一身冬装身上穿 远看男女都一样,走近才能分得清。 从小接受的教育,为民服务记心上, 英雄人物是榜样,根深蒂固哪能忘? 关键时刻挺身上,不忘时代使命感。 现在安全是第一,碰到关键还要上。 谁叫俺是中国人,谁叫俺是那一代。 王冠 “……多年后,当我登上这座小山的时候,青山孤冢,白云依依,四野空寂,墓碑独立、芳草萋萋,秋虫唧唧(他的墓碑是木制的,多年的风雨侵蚀,已经变成黑色的了。不知道后来换了没有)。一切浮华都成过眼烟云,曲调激越的《英雄赞歌》只残存在我们的记忆中,……英雄的孤魂,还驻守在向阳山上,俯视着一望无际的黑土地……。” 英雄,可叹的英雄们啊!如今,生机盎然的北大荒,只有这一块依然显得那么荒凉,那么孤寂。而去的已经去了,他们那些留下来的亲人依然在“黄桑不落青桑落,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情感中煎熬…… 不敢再想下去了,祝在“鬼使神差”中“赌气”活下来的京京后福、厚福吧! 白雪飞 赌气的京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勤儿 现在看起来,司务长的话说的极是。闻捷的英雄故事也是真实的。四十多年过去了,京京如今在京生活的很幸福。 从山上到山下 闻捷:你还干过这活。不简单不简单。我遇到知音了。炮响不害怕,最害怕的是响的数不对。那就坏了,证明有一个是哑炮,拍哑炮是很危险的。有一次我们等了半天觉得真是哑炮了,我就去查看,没等到跟前,一看导火索还在冒兰烟,吓得赶紧往回跑,说是比兔子快是一点也不为过,心里查着数跑了个几十米,赶快蒙头趴地上。就听轰的一声,炮响了。土块是尖叫着漫天飞。还好没有砸在身上的。过后一看原来是先响的炮炸起的土块砸在这个炮的导火索上了,但还没有砸断,不知怎么的又着了过去。危险啊,后怕啊。这样的事还很多。 姗姗来迟 当时就象闻捷写的那样紧张危险,人人都捏着一把汗,好在是虚惊一场。 闻捷了不得!北大荒的生活趣事糗事顺手拈来,兵团战士的英雄壮举深情厚谊如数家珍。眼睛如同摄像机过目不忘,脑子就象生物胶片常用常新。更佩服其精美文笔,或幽默风趣或荡气回肠,读着他的文章,我们似乎看到自己走过的脚印。一句歌词写的好,那是一段“不需要想起,从来也不会忘记”的生活历程。 谢谢闻捷! 闫滨刚 兵团时期英勇献身是个英雄,人们都会轰轰烈烈向英雄学习,而今青山孤冢,四野空寂,英雄的孤坟没有人再去敬仰他了,只有我们还能记住那个时代的英雄和他的名字。 承红 宣传俞关兴时我正在45连。45连有一个特别任务,就是陪各地来访者看团宣传队的节目。这是我们唯一可以不用搞“晚跃进”的时间。有时饭没吃,水没喝,好歹洗洗泥脸,穿上那身行头,坐在礼堂,拉歌,等候节目开始。 每场演出必有俞关兴的事迹。他牺牲的真实过程我不知道。记得节目里说,俞关兴及时冲出阻止尤特前进,用年轻的生命救了全车人。 现在大家都讨论安全生产的问题,我亦有同感。但这不能否定俞关兴明知危险也要上的高尚品质。在我心里他仍然是英雄。 据说很多知青回访都会去祭奠他。英灵永存。 雨虹 经过了那个狂热的特殊年代下乡初期的我们,对于“主义”与“信念”在“再教育”的熏陶下,是那么虔诚,深信不疑。俞关兴的壮举影响了一大批人,至今农场的老人们仍没有忘记他!去年我回新华农场,曾受过知青老师教过的一位农场领导就表示,有意通过在返乡知青中和宝坛网上多方了解当时详细情况,准备将俞关兴及其他知青先进事迹编写成册,用于教育农场下一代不忘北大荒建设中的英雄们! 那些埋在四野空寂,青山孤冢的英灵,无论有无人去祭奠,都永远在我们的记忆中,无人能够忘记! 冰洁 俞关兴的英名是永远铭记在心的!他是优秀知青的杰出代表,永远不会被忘记! 我曾经参加了在六连召开的追悼会,当时的场面我仍然记忆犹新。京京真是个可爱又可气的孩子!想想太令人后怕! 闻捷又一大作让我们惊心动魄,好精彩的美文! 闻捷 引用承红在-3-:15:00的发言 你们舒服,加班是看节目,我们“跃进”是扛玉米,收麦子,累个半死,哪像你们收拾得利整的看戏去?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呀。话又说回来了,要是每天都看一样的节目,估计我会选择下地。哈哈。 另外,我们连宣传队编演的《英雄赞歌》那可真是精品呀,很好看的,能打动人心。有机会让琴踪给你跳一遍,保证不减当年。 承红 回复闻捷:我强烈抗议你歪曲我的本意。我说的是“饭没吃,水没喝,洗一把泥脸去陪来访者看节目是我们唯一不用晚跃进的时间。”让你一说好像我们天天美滋滋的看节目似地。冤死我们了。 你们的《英雄赞歌》肯定是精品,我一点儿也不怀疑。下次见面,请琴踪跳舞,你伴唱,大家共同欣赏。 王冠 抗议有效,坚决支持(笑)! 俺相信不仅承红姐被冤枉了,也相信那《英雄赞歌》一定是精品!俺也想看琴踪跳舞,也想听闻捷夫妇伴唱,更相信那份精彩还未“闻”到就先被陶醉了啊!ok!呵呵! 玲林 这段故事发生时我不在场,但很多次听大家讲起过,当时太不理解了,不明白京京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想证明些什么? 三十多年过去了,当看到闻捷笔下描写的那个京京—太像她了。 再回想起那段经历,我发现自己能够理解京京的举动了。虽然岁月让我们每个人从磨难中成长起来,但至今在那次放炮中侥幸没有受伤的京京身上,还始终保留着某种倔犟,也许就是一种尊严。其实就是因为每个人身上不同的个性,才组成了这个色彩斑斓的世界。 永远都抱着一颗理解和包容的心,你会发现每个人都是很可爱的。 闻捷 回林玲:其实包容别人就是包容自己,这个很重要。年龄的增加,让大家看一切事情时似乎都宽容了很多,心态也平衡了许多。 但是无论是在啥样的环境下,争强好胜都不是什么好事。“气是惹祸的根苗”,平心静气的看事物很重要,而负气冲动都是不可取的。 蓝剑 时事造英雄,说得一点都不错。这样的英雄只能出现在那个时代,用今天的法律意识解释:整个事件只能属是违章操作。(但作为个人,俞关心的行为是可敬的,舍己求人。)这个“英雄”最多算因公牺牲,处理结果也就是工伤待遇。另一个结果就是:负有责任的领导要承担全责,要负法律责任。后果严重的话,还要承担刑事责任。正因为时代不同,造出个英雄,就万事大捷了。真可谓:一俊遮百丑啊! 而后那个堵气英雄,用今天的话说“是个呆子,是什么时候都不能学的”年轻幼稚啊! 勤儿 引用蓝剑在-3-:45:00的发言:时事造英雄,说得一点都不错。这样的英雄只能出现在那个时代!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英雄的故事发生在那火红的年代。想当年我们曾经是那样青春年少,那样激情澎湃,那样斗志昂扬,那样战天斗地——我们与天奋斗,与地奋斗,与人奋斗——我们年轻过,我们迷茫过,我们彷徨过,.但是这一切都走过去了。历史终会告诉人们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扈桂兰 引用闫滨刚在-3-69:59:00的发言 知青回访北大荒,祭奠英雄们,英灵永存.永远不会忘记他们. 老作 闻捷在此提起了我们非常熟悉的名字——俞关兴,他是为了更多的人的安全牺牲的,值得我们永远的记忆! 但是无谓的牺牲是绝对要不得的,算是京京的命大,但当时把大家吓坏了! 养猪姑娘 俞关兴的英名在当年盛传一时,四十年过去了,大家仍然记得他,说明他的行为是经得起历史的考验,经得起风雨的冲刷。不管到什么时候,舍己救人的,永远是英雄!扪心自问吧,我们能做到吗?! 闻捷 引用勤儿在-3-:42:00的发言:但是这一切都走过去了。历史终会告诉人们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那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但是,大家别忘记了,历史不时地会以各种模样,改头换面地出现,不警惕不行,不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就不行,这就是教训。 张玮 同样是爆炸的危险,俞关兴梦断黑土地,而京京竟然毫发无损!大家在说京京时,没有考虑到他(她)的接受能力。还好,京京“有如神助”!没有遭遇危险! 勤儿 回复张玮兄 当时的真实情况是------京京不是神助,而是人助,确切的说是在那千钧一发的危机时刻是有一个兵团战友救了他(她)----京京的命。 几十年过去了,文杰在文中描绘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当年大会战时,我居京京不远。当放炮员点燃导火索,脚下大地一震,火光撕开刚刚降下的暮霭,说时迟那时快,迷雾中我清晰地看见有一人影猛的扑向京京,(原谅,那当事人不愿向别人提此事),然后就是冻石乱飞硝烟弥漫。咚咚声停止了,四野恢复了宁静…… 这才有了京京的晃晃悠悠,晃晃悠悠扛把破铁锹往回走的镜头。 然后几年后,才有了京京返京后的幸福生活。然后才有了闻捷的英雄故事——多么辛酸的刻骨凝心的往事…… 闻捷 引用王冠在-3-:14:00的发言 真英雄也好,假英雄也罢,那时候本身就是英雄辈出的年代,政治家们怎么看我们不知道,但是那一颗颗心灵还是真诚的,尽管有时候会有点傻。 勤儿 横看成岭竖成峰,远看高低各不同 时代不同,看事情的角度不同,态度就不同。但是作为同是一起从那黑土地走出来的人,我赞同----人还是要有一点精神的说法。与时俱进的说法就是要有爱心,事事不要老想自己,要见义勇为。 当然了,安全生产也是最重要的。 冠珉 一块小小的冻土片夺走了俞关兴的生命。当时在一片学英雄的氛围中,活着的人所感受到的痛苦仿佛被冲淡了。然而在以后的岁月里,说到此事的战友们依然不胜唏嘘。他们说:如果俞关兴不下乡……如果点炮的时候早一点……如果他再跑得快一点……许多如果,都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于是他的战友,他的家人心中留下的只有痛苦。都说岁月会抚平一切心中的创伤,唯独下乡时留下的伤感,却被小心的维护。咀嚼这些伤痛,成了活着的人一种固执的责任,仿佛这样,就能让故去的他们活在心中,让思念成为慰籍,告慰在天之灵,我们从来不曾忘却你们! 说到避炮,有很多种做法。趴在地上实际上是一种相当危险的误导。就如野鸡拱雪地里,漫天而下的冻土块子,哪一块砸上都要命;撒腿快跑更是胡来,再快也快不过嘶叫着飞来的土片子,十四连的指导员小朗就是边招呼撤退边跑,被后头飞来的一块拳头大的土块击中后脑勺,光荣牺牲。我们当时的标准做法(当然不可能有那么多水泥管子躲)能跑多远跑多远,炮一响,全体立正向后转,面对来炮方向,上下扫视,目不斜视,再恐怖的旁落的大土块子飞来,也不予理会,只要自己正面的躲过就没危险。 闻捷 引用老作在-3-:46:00的发言:闻捷在此提起了我们非常熟悉的名字——俞关兴,他是为了更多的人的安全牺牲的,值得我们永远的记忆!但是无谓的牺牲是绝对要不得的,算是京京的命大,但当时把大家吓坏了! 就是的,无论如何他们是把生命交待给北大荒了,从哪个角度讲我们都不要忘记他们曾经的鲜活的生命,我就是老会想起他们,尽管我并不认识他们。 漫漫人生路 当时学习俞关兴的英雄事迹记忆犹新,有多少知青把年轻生命永远留在了黑土地上;谁也说不清。其实都是不懂得安全知识、又没有安全措施的蛮干。那可是以人的生命为代价的啊! 闻捷 生命有的时候表现得很是顽强,但是有时常表现得很是脆弱。就是那么一声炮响,就是那么一块冻土,俞关兴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京京却晃悠着走回了连队,这不是很神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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